破碎残阳----月曜

作者:  录入:05-29

这虽然是名满天下的两仪四象八褂阵,再加上已经补充完整,完全发挥出的威力自然惊人,可我自担当暗卫,执行过形形色色的任务,闯的阵没有一百 也有八十,比这还要凶险的阵势也是见过的,也都能全身而退,为何今日,完全摸不到门路?
心下微微惊慌,第一次有了困兽的感觉,心中焦躁,耳边风声立时大作,似有要化为利刃将人寸寸凌迟之势。
必须保持冷静!豪岚滑到掌中,利刃向内对着左臂重重一划,鲜血涌出,血腥味和疼痛令我镇定下来,再一次封锁五感,放出意识去探询,我明白,越是困的久了焦躁的情绪就会越令我失去冷静的判断,想要破阵便难于登天了。
突然我放出的意识捕捉到一丝细微的波动,是空间的波动,缓慢而微妙,若非冷静探索,几乎感觉不到,正是这一丝波动带给了我一线希望。找到破绽,心下愈发镇定,果然周围的干扰也随之降低,我不感大意,循着那丝波动慢慢探察,感觉波动在有规律的循环,而阵法竟是随着空间循环而缓缓移动的。
大为惊叹!原来我并没有错,刚才那位置确是生门,只是我过于大意,没有注意到生门和死门之间竟是可以移动互换的,才一脚踏错坐困愁城。
感叹曜对阵法的理解运用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甚至能够斗转星移,偷天换日。
明白了阵法中的玄妙,我微沉稳了心神,但麻烦并没有解决,虽然找出了破绽,破阵而出还是需要一番周折的,刚才两番察探,心神已经能耗损甚剧,我没有自信能再第三次凝聚起精神准确的在循环中判断出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现下唯有放手一搏!
生死门之间转换的一瞬间会有一个缝隙出现,那个缝隙似一条通道,在阵法之内,却不受阵法的干扰,把握好时机就能从阵中脱身,但若是有丝毫误差,轻者被卷入阵中不得脱身,重者会被两个正在转换的空间绞成肉泥。
闭上眼睛,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正在移动,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虽然这只是我和曜 之间的比试,完全没有搏命的需要,但我是个亡命之徒,向来的任务没有成功失败之分,只有生和死两种结果。
打起精神,集中起最后一点力气,运起全身的功力,我暗暗等待那一瞬间的机会。
就是现在!!我提起一口气顺着通道飞跃了出去。
耳边忽然安静了,没了阵中嘈杂的干扰之声,吹拂在面上的也不再是凛冽狂风,而是轻柔的夜风,我知道自己出来了,一时的放松下来,几乎全身脱力,一下子单膝着地,扑跪下来。
“月!”
曜大喊一声,冲过来半抱半扶住我无力的身体,一脸焦急:“你怎么样?”
靠在他怀里缓了一缓,我开口:“好厉害的阵法,困了我肯定不止两个时辰吧。”
“你在里面呆了足足一夜,现在已经快到卯时了,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样?”
是吗?原来我竟在里面困了一夜,试着动了动,发觉已经汗透重衣,全身虚脱。
“月,先去我房里休息一下”曜不由分说,扶我站起来,半抱半拖,来到他房里。
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清楚,没有推脱,任他扶着进了房间,坐在床上闭目打坐调息。
曜在一旁静静坐着,没有声音。
约半个时辰我收功吐了一口气,现在脚下虽然还有些虚浮,但已经是恢复精神,灵台清明。
已经是早上,晨光透过窗纸模模糊糊的照进来,这一夜是我到现在为止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凶险经历。
振衣下床,尽量保持与平时无异:“曜 今次是你赢了。”
曜在椅子上抬头看我,眼神是以前未有过的异样,半晌开口道:“月,你就没有别的可说吗?”
“说什么?”我颇为疑惑,曜的情绪有点反常,仔细思索一下,还是不明所以,难道是因为我破了他的阵法,是了,曜一直想要赢我一次,这次的阵法大概是他倾尽心血的结果,虽然困了我一夜,到底是被我破了,情绪失常也是难免。
毕竟少年心性,我不由暗叹一声,打算安慰他:“你这次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我险些困死在里面,找到两个阵眼之间的循环规律也是偶然,你下次只要把两阵改为交叉变换,纵是神仙也不可能破阵而出了。”
“你!你!你就会说这些吗?”曜的神情更加奇怪,有点气急败坏,“你!就会摆出师傅的样子来教训我!这么多年,你……”
有点失神,原来曜已经厌倦,我的存在,心中空落,一时无语。
曜却更加激烈,上前一步抓住我的左臂,一阵疼痛传来,想起来刚才在阵中,自刺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血在衣袖上晕染开来,将烟灰色的织锦染成一片深红,曜大概感受到掌上的湿意,就着微弱的晨光低头查看:“月,这是怎么回事?我摆的是迷阵,不可能伤人啊,这怎么弄的?”
“刚才在阵里,为了凝聚心神自己刺的,不碍事。”我探手入怀摸出金创药,咬开塞子打算往伤口上洒,瓶子却被曜 批手夺下:“你停手!什么不碍事,流了这么多血,不包扎怎么行!你等我!”
把瓶子狠狠的放在桌子上,曜瞪我一眼,转身摔门出去了。
我不禁哑然,曜 今天的确十分反常。
不一会看他飞快端了盆水进来,放在桌上,抓过我的左臂把衣袖撸到肘部一上,用丝帕粘了水轻轻的擦去伤口上的血迹,拿起方才的药瓶把金创药细细的洒在上口上,我要缩回手,又被他按住,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真丝里衣,毫不犹豫,“哧 哧 ”几声撕成布条小心的包扎在伤口上。
我有点笑他小题大做,但不忍拂了他一番好意,安静的看他包扎。
“曜”
“月”
同时开口。
曜低了头“月,你先说。”
我点头示意他先坐下“曜 昨晚你的阵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按照约定你已经出师,所以……”
“月……”
我伸了一只手打断曜“你先听我说,我当初答应教你,是怜你身世凄苦,现在我已经将一身所有尽数传授与你,再没什么可教的了,可以说我死之后,你将纵横于天下。”
“所以,你不教我了,你要走了?”曜“噌”的立起身子,直楞楞盯住我,大声质问。
“是,你已经一身本领,所欠只是一个机遇,他日有机会定会扬名于天下,你已经不需要师傅了。”
“我早就不想让你当我师傅了,月!我可以跟你走啊 这慕容家我早就不想呆下去了!”
“我不能带你走,我有我的苦衷。”
暗卫的身份,实在是不允许我有丝毫的个人意愿,我终究不是天上的皎皎明月,我不过是这江山的影子。
“你有何苦衷?你不是说我已经出师了吗?我武功是比不上你,可你也说了,我现在已经是一流的高手了吗?让我跟你走吧,月!”
“不行,我们终究会成为对方的负累……”我的身份是不能见光的,跟着我你只能面对无休止的杀戮,满手血腥,你的一腔抱负永远都不得施展。
“负累……你还是认为我是负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原来还是你的负累!!!!”曜双眼泛出血丝,表情疯狂。
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些问题,我离开他的生活是必然的,我不能告诉他我的暗卫身份,所以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我只需要让他接受这个结果而已。
飞速点了他的穴道,我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不要忘记我教给你的东西。”顿了一顿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盒子放在桌上:“此香名为千里追影,天下只有这一束,你日后若遇险就点燃它,无论在哪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去帮你,但只能用一次,不要浪费,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你好自为之”
言罢,我不去看曜的表情,推开门迎着熹微的晨光走回到自己的黑暗世界里去。
黯然销魂者,唯别矣已。
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道什么相识于山海,相忘于江湖,豪气干云的道别其实只是骗人的幌子,真正别离时,那份实实在在的失落与不舍,用什么话语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
迎亲的队伍从东街逶迤而来,吹者唢呐的乐师身后跟着的是四人抬的大红的鸾轿,绣了缠丝龙凤的轿顶垂了长长的流苏,直垂到轿帘,随轿的喜娘捧了篮子一路撒了大红的牡丹花瓣,还有几个小厮捧,装着红枣,花生,莲子,桂圆,等干货的食盒,抓了里面的东西,分给路边围观的百姓。讨几句吉祥话。
我隐在街角,冷眼观望,一天一地的红,让人联想起漫天飞溅的血花。
突然想到爱情,充斥了大街小巷的爱情,平凡却有稀少,普遍而又弥足珍贵……
离开曜之后的日子,时光的流淌重新开始变的悠悠,不复咄咄逼人。
突然想起,人们在经历过很多事情以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如果十年可以排山倒海,二十年可以沧海桑田,那么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呢?当岁月的痕迹已被时间磨平,大浪淘沙之后,还有什么能证明这一切曾经存在过?
一本史书吗?几行文字吗?甚或是民间老人,烛光灯影下对儿孙娓娓道来的传奇?
一瞬间感觉有点疲惫,就象吐尽丝的蚕。
冲天的爆竹声,另我悚然回魂,握了握豪岚的刀柄,眼神复又锐利.
这家人的来路并不简单,当家人似乎是纵横两省的大盗头目,可惜太过狡猾,在官府将盗匪尽数剿灭之后,却没有十足的证据,对这罪魁祸首无可奈何。但也不能放任匪首逍遥法外,自然要动用暗地的力量将他除去,只是不知是怎样大的来头,竟要出动朝廷的王牌暗卫,而且下的还是绝杀令。
所谓绝杀,自然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望着那大红鸾轿缓缓向天街尽头走去,那女子不过二八韶华吧,与曜一般的年纪,以为自己嫁了如意郎君,从此琴瑟和谐,鸳鸯戏水,却不知等她过了门便会被列入绝杀令的名单。
一个声音突然在心里响起,她不过是一个 与曜一般大的女子,夫家的作为她一概不知,却要为此陪上性命,她何其无辜?!
这念头,如同杂草,在心底生了根就再难除去,莫名烦躁……
原本的计划是等晚上喜宴过后,趁他们合家上下酒酣耳热疏于防范之时,再同其余同伴悄悄潜入,趁机掩杀;计划很是完美,只是到时这个女子作为嫁入夫家的新妇,势必是难逃一死。
可是……一个声音反复责问,你怎能让无辜的女子陪葬,就算是为了加大计划的成功率,又怎能对这二八少女痛下杀手?如果眼前是曜呢?如果眼前是曜,你是否举的起那杀人的双刀?
手心微微泛着汗水,心中天人交战……
看那鸾轿抬到门口,冲天的爆竹声响了起来,我终于下定决心,掏出面罩带上,向暗处做了个手势,告诉他们计划有变提前行动。
到底是朝廷训练有素的人,虽然疑惑却将命令执行的一丝不苟,十道身影从各个角落跃出,亮出手中的兵器,如猛禽一般向猎物飞扑而去,带起劲风,令府门彭的一声合拢,似是划出了一道生死界。
门外者生,门内者死!
场面登时混乱,尖利的喊叫声,哭泣声冲天响起,大部分人都四散奔逃,生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只遇到几个家丁护院零星抵抗,被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刀一个剁翻在地。
诛杀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我隐身暗处观望,感觉已经不需要我亲自出面。
正在此时变故徒生,一个声音响起。
“本来以为没我出手的份,心里怪难过,没想到你们也是精明,大白天就摸了进来,也罢,省了几斤炸药,让我亲自活动活动筋骨吧。”
这声音嘶哑沉闷,似是闷在大瓮里发出来的,却辩不出声音的方向,以内力送出,声音并不高亢却如近在耳边的低语一般,想来内力已至臻化境。
刚想出声示警,可惜为时已晚,那声音刚落地,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个手下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右臂被人生生撕扯下来,这才看清楚来人的身形,是个矮小的出奇的人,浑身裹在一块黑斗篷之中,头上缠着黑布,脸隐没在缠头的阴影里,看不分明,从斗篷里伸出一只象枯枝一样的手臂,抓着刚刚扯下来的鲜血淋漓的残肢……下一刻如丢垃圾一般,将那残肢抛到一旁,闪电般的出手,直取他左近的另一人,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迅速转身闪避,可还是被那五指扣住,活活撕下一块血肉……
饶是多年刀口添血的杀手,也被这人的凶残手段震慑住,但不愧是朝廷暗中培养多年的精英,略做调整放弃追杀院里逃命的家将护院,团团将这个人围在中心,可那人全然不将这些高手放在眼中,竟似享受游戏一般,与众人缠斗。
几个手下明显应付不来,靠着合围的默契,只能勉强支撑,丝毫占不到上风,拼着以轻伤换重伤,以重伤换性命的打法,将那人困在人墙之中,倒也伤他几处,可我方已经有四人重伤,不大的庭院中,血流满地,连空气中也飘着浓浓的血腥味……
又一个人被他抓下胸前一块皮肉,脚下一个踉跄,紧接着铁爪一样的手眼看就要落到他的天灵盖上,心中一紧,我按捺不住,豪岚出手,身形暴起电射而出,从后背直取那人的颈项。
那人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并不回头,身子硬生生凌空换气,望下一攒,豪岚锋芒闪过,只削下那裹的厚厚的缠头,布片飘飘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本也没指望这一击对他能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我并不气馁,加入战圈当中,扫视四周,示意其余人后撤。
剩余的人点头会意,不露声色的后撤到一定距离后停住,行成不影响中间打斗,又围而不攻的架势;心下微微赞许,这几人的确是暗部的精英,进退有度,看来这个地方并不像所说的那么简单,不然朝廷也不会调动顶尖的力量,以图全部肃清。
就如目下这个人,邪门的武功,毒辣的手法,我也没有把握能胜过他。握紧豪岚,眯起眼睛,紧盯住眼前这团黑影,高手之间对决,往往一招之差,就是性命攸关,我打定主意,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那人转过头来,也是不紧不慢的打量着我,时间就在僵持中流逝,突然他纵声长笑,“桀桀”之声,如枭鸟夜啼,声音灌注了内力,震的心中一阵气血翻腾,再看身后,刚才受过伤的人,有的已经承受不住,呕血倒地,剩下的盘膝打坐,屏气调息。
“好,好,好久没这么高兴了。”那人似是自语又似是对我说话。
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眼睛,心中悚然一惊,那是什么样的眼睛啊,完全份不出眼白和瞳仁,整个眼眶中只是充血的赤红,他一把揪下裹在身上的厚披风,暴露出来的身形令我又是一惊,原来他并不是身材矮小,而是身体佝偻,脊柱似被人扭曲一般,折成了九十度的直角,这般身形再配上那双眼睛,实在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了。
“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反复呢喃着这一句话,见他两手交叉在手腕处一拍,腕间齐刷刷,窜出两只长约一尺的钢爪……不见金属的光泽,只是一层深褐色包裹下隐隐透着诡异的绿光,想来那钢爪上淬了剧毒,又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一层一层血垢积累下来,就成了深褐色。
“勾魂爪!”身后有人惊叫出声。
原来是他!当年无名跟我提过这个以手段残忍著称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说他是恶鬼还贴切些,专以杀人为乐,传说看过被他虐杀后的尸体的仵作都会忍不住呕吐,曾经连杀百余人,搅的民间朝野人心惶惶,最后终于引起公愤,黑道白道联手暗部,牺牲十余名高手,终于将其诛杀,这个本应该死了十余年的人为何又会出现呢?而且还出现在这个地方?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也许大有文章,但现实令我无暇多想,那勾魂爪,真如从阿鼻地狱爬上来的饿鬼一般,睒闪攫拿而前,一爪夹带风势,来到眼前,对于这明显带毒的武器我不敢直缨其锋,并举豪岚,架挡在面前,“铛”的一声金铁铮鸣,震的我双臂酸麻,身形止不住,后退一步,方才稳住,一股令人欲呕的浓烈腐臭味窜入鼻腔,我皱紧眉头,看来今天若不以命相搏势必不能善了。
思及此,催动内力,“风火燎原”的招式已经铺天盖地的使了出来。
这招式是我第二次用在实战,力道尺度拿捏已经得当,一套招式连绵不断 共九百多刀,天绝飞鸟,地困龙蛇,纵使身法迅捷,辗转腾挪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缺点在于过于消耗内力,不可能持久,之所以一上来就使出如此搏命的招数,实是希望能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在他受我重创之后,合围绞杀。
推书 20234-05-28 :二栋B座四十三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