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地点是不固定的,常常要周围去.」赵浩然解开她的疑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才见到你.」伍惠仪点了一下头,望著他,貌似不经意的问:「对了,欧阳俊现在怎麽样?应该还在读书吧?」直觉告诉她,他们应该还有联络.
「嗯.他现在读港大.」赵浩然告诉她.
「港大,真厉害!」伍惠仪叹息,「果然,他和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赵浩然没说什麽,只是望著她.
「啊!差点忘了,下个月的同学聚会,你和欧阳俊会来吗?」伍惠仪突然想起这件事.
「同学聚会?」赵浩然这才想起前几天班长打来的电话,他都忙得差点忘记了.
「没错.你们会去吗?」伍惠仪重覆道.
「我还不知道,至於欧阳俊,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去.」赵浩然思量著.
「这样啊.」伍惠仪接著说,「那你问问他吧,你们都没有去过同学聚会呢.」
「好吧.」赵浩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是一个打电话给他的好理由.
「那希望到时能见到你们.」伍惠仪望了一下手表,「我赶时间,要走了.bye bye!」
「bye.」赵浩然跟她道别.
伍惠仪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对著他说:「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很羡慕你.因为你可以跟在一向不理人的他身边.」停了一下,「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一样好吧?」甩了甩头,「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羡慕我?她大概不知道欧阳俊,是受不了自己的死缠才逼不得已让自己在身边的吧.
望著渐行渐远的她,不由自主地,以前的事又涌上心头.
「赵浩然,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小息的时候,伍惠仪把赵浩然叫到了校园的一个角落,诚恳地请求著他.
「甚麽事?如果我做得到的,一定会帮你.」赵浩然毫不犹豫.
「那你是答应了?你一定可以帮到我的.」伍惠仪开心的说.接著,她拿出一封粉红色的信,递给赵浩然.
「这是?」赵浩然不解的望著她.
毕竟是女孩子,伍惠仪被他望到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请你帮我文给欧阳俊吧!」
甚麽!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情书吗?赵浩然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麻烦你了!」见他不接,伍惠仪开口求他.
「这个,你自己交给他比较好吧.」赵浩然直觉的不想答应她,虽然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样.
「我自己给的话,他是不会收的.」伍惠仪带点失望的说,以前有不少女同学写情信给欧阳俊,他都是不肯收的.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敢亲自交给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才找上赵浩然的.欧阳俊虽然对谁都冷淡,但赵浩然整天跟他在一起.由他转交的话,欧阳俊应该会收下吧.即使他看了也不代表接受她,但她总算争取过,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啊.
「我……」赵浩然很想说其实欧阳俊也不一定卖他账的,但他说不出口,因为这个事实让他难过.
「赵浩然,你就帮我一次嘛.就这一次,我以後也不会麻烦你了.真的!」伍惠仪再三保证.
「那……好吧.」赵浩然从来都容易心软,特别看不惯女孩子哭丧著脸求他.「不过,我只负责帮你递给他.其他的,我不能保证.」话还是先说在头.
「当然.谢谢你!」伍惠仪笑了.
看著手里粉红色的信封,不知道为什麽,赵浩然觉得很刺眼,而且也很沈重.
放学.
跟平常一样,赵浩然和欧阳俊一起回家.欧阳俊以正常的步速走在前,而赵浩然略後.没办法,欧阳俊腿长,就算不是走得很快,赵浩然也跟得比较辛苦,何况身上的书包还这麽重.
别人也许不知道,虽然他们看似形影不离,但其实却不多交谈.常常都只是安静地走著.即使如此,赵浩然还是喜欢跟他走在一起.而且从小学到现在,他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欧阳俊.」犹豫了很久,赵浩然还是开口.
没有出声回应,欧阳俊只是看著他.
赵浩然紧张地从书包拿出一封粉红色的信,递到他的面前.
欧阳俊没有接,面无表情的望著他.
「这是班里的一个女同学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赵浩然带点恳求的说.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既然答应了伍惠仪,他就要帮她.
欧阳俊还是没有接,转过身,继续走路.
赵浩然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欧阳俊,你就看一下吧.反正你又没有损失.」
听到他的话,欧阳俊停下脚步,慢慢地回头,看著他.「你这麽紧张,不会是收了人家的什麽东西吧!」
「我……」赵浩然刚想为自己澄清.
「拿来.」欧阳俊打断他,向他伸出手.
什麽?赵浩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把信递给了他.
欧阳俊接过信,往裤袋一放,便又继续走.
看著他走远,赵浩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照理说,欧阳俊肯收信,他对伍惠仪有交代了,应该松口气了,但为什麽他反而觉得有点失落.甚至,有点後悔呢?
早会还未开始.操场上,学生们放下书包,三五成群的,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打篮球,还有些坐在长椅上看书.
赵浩然刚回到学校放下书包,便看到伍惠仪在望著自己.
「我把信交给他了.」走到她身边,赵浩然告诉她.
「他收了?!」伍惠仪掩饰不住的兴奋,「谢谢你!」
赵浩然回她一个微笑.
「铃～!」早会的钟声响起. ……
「你今天自己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小息的时候,欧阳俊对著赵浩然说.
未等赵浩然问为什麽,欧阳俊便走开.
……
放学的时候,赵浩然看著欧阳俊和伍惠仪先後走出课室.他明白了,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当时,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独自回家.现在想来,如果只是这麽简单就好了.
一个人在课室呆坐了一会,赵浩然拿起书包走出教室.
走到学校的大堂,才惊觉原来正在下雨,而且雨势还不小.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发觉,大概是想东西太入神了.
不知道他刚才走的时候有没有被淋湿?
「你怎麽现在才走?」欧阳俊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赵浩然反射性地回头,看到欧阳俊正站在身後.而且,只有他自己一个.心情立即好起来,「你不是走了吗?」
欧阳俊回他一个你管我的表情,便走到他旁边站著.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望著越下越大的雨.
过了一会.
「欧阳俊.」伍惠仪走到他们身边.
原来她也还在.
赵浩然发觉她双眼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
欧阳俊看向她.
「你拿去用吧.」伍惠仪拿出雨伞,递向他.
「不用了.」欧阳俊冷淡的开口,并没有接.
「那,我先走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伍惠仪便撑伞离开.
看著她逐渐消失在雨中,赵浩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下意识地,他开口:「其实她很不错的.」
闻言,欧阳俊望向他,语带讥讽地说:「那你还不追上去.」
没有理会他的语气,赵浩然认真道:「如果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未等他说完,欧阳俊便冷冷的放话,「还有,你以後不要再做无聊的事.」
知道他是指帮别人送情信的事,赵浩然也不再说什麽.
那天,他们沈默地站在那里.等了很久,雨停了才回家.
放工後,赵浩然和何娟婷相约一起去吃晚餐.
何娟婷活泼开朗,而赵浩然也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所以工作下来,他
们很快就混熟了.
「听说你煮东西很好吃.」何娟婷想起上次不知道是谈到什麽的时候,
李勇提起的.
「一般吧.」赵浩然笑著问她:「李勇告诉你的?」还在读书的时候,由
於妈妈工作很忙,赵浩然每天都自己煮饭吃.其实工作後,他已经越来
越少下厨了.他有次一时兴起自带午餐,因为煮太多了,就分了一些给
李勇吃,谁知他自此便常对别人说他厨艺好.
何娟婷点头,向他眨眼.「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尝到你的手艺呢?」
看到她装可爱的模样,赵浩然失笑,「不知道,看我的心情吧.」
「喂!你在耍我啊?!」前一秒还在装可爱,下一秒即化成母老虎,然後
又忧郁起来.「唉!现在的世界是怎麽了?男人不仅长得越来越漂亮,连
厨艺也好,这让女人怎麽活啊?!」
何娟婷的变脸技术让赵浩然大开眼界,他不禁开怀大笑.
「就在这间吃好吗?」看到赵浩然笑够了,何娟婷指著前面的餐厅说.
顺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隔著落地玻璃窗,赵浩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有跟他坐在一起的女子.心就像被什麽刺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视
线.对著何娟婷说:「换另一间吧.」说完,转身便走.
何娟婷有点反应不来,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她还是跟上他的步伐.毕
竟平时都是她决定吃什麽,难得他今天有意见,便随他了.
之後的时间,赵浩然心不在焉的,连自己吃了什麽也不清楚.就算何娟
婷如何逗笑,他也只是微笑望著她,脑海却想到刚才见到的画面.
跟何娟婷道别後,赵浩然登上回家的巴士.
坐在上层,看著车窗外五光十色的灯牌.再三犹豫,还是拿出电话,按出
早已记在心里的号码.
「嘟……」
响了很久,电话还未有人接听.
就在他想挂断时,始料未及的,「喂.」一把女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赵浩然一时间不知该怎麽开口,只是紧紧的握著电话.
「是找欧阳俊的吗?」那女声发问.
原来,自己没有打错电话号码.也是,有关於他的事,怎麽可能会记错
呢?赵浩然不自觉的自嘲.
「喂.」这次是欧阳俊的声音.
「欧阳俊.」赵浩然低喊他.
「什麽事?」欧阳俊永远是那麽冷淡.
「中五的同学聚会,你会去吗?」怕他不耐烦,赵浩然直接说出目的.
「不去,那天我没有空.」欧阳俊很快的说出他的决定.
「是吗.」赵浩然轻声回应.
「还有什麽事?」欧阳俊问.
「呃,没有了.」其实想问刚才的是谁,不过他没有立场问.赵浩然知道
他不想跟自己多谈,「再见.」说完,未等他回应,便合上电话.
他现在一定是跟女朋友在一起吧.
望向车外的街道上,一对对情侣亲密地依偎著走,大多都面带幸福的笑
容.
他也正在这样笑著吗?
只是,他的这一面,自己永远也看不到.
「赵浩然,你来了!」
赵浩然一踏入餐厅,一班旧同学便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原本欧阳俊不来,赵浩然也犹豫著是否出席.毕竟大家真的很久不见了,怕会没有话题.但前几天班长又打电话提醒他,他才决定来的.
赵浩然坐下後,陆续有同学到来.一班四十个同学,有二十多个出席.自从中五毕业後,升学的升学,工作的工作,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好好的聚一下了.如今再见同学,以前的点滴又重上心头.很快大家便又熟悉起来,说说笑笑的.仿佛时光倒流到中学,只是大家都成熟了,少了稚气,多了世故.
能够跟中学时刻见著的同学聚旧,赵浩然很开心,觉得今天是来对了.
「赵浩然.」几个以前就很爱玩的男同学拿著酒,来到赵浩然身边.「一起喝酒!」
「我不会喝,以可乐代酒吧.」赵浩然笑著拒绝.
「什麽?你现在还不会喝酒?」其中一男同学夸张地大叫.
赵浩然只能点头,他自从那次喝醉後,就再也没喝过酒了,偶尔跟同事去消遣也只是喝可乐.
「那就更要跟我们喝.」另一男同学道:「让我们帮你练一下酒量!」
其他人跟著起哄.
「你们不要勉强赵浩然了!」
在赵浩然就快招架不住时,幸好班长出口替他解围.「今天欧阳俊没有来,他要是醉了,怎麽回家?」
班长这麽一说,大家便想起中五谢师宴时赵浩然喝醉的事,纷纷回忆起来.
那时所有的老师都离开了,班上的男生便叫了啤酒.不知是谁硬要赵浩然跟他对喝,谁不知从未接触过酒的赵浩然才喝下半杯便醉了.最後还要跟他住得最近的欧阳俊送他回家.
「哈哈!从来未见过有人才喝半杯啤酒就醉成那样的!」一同学想起当时赵浩然满脸通红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
「就是!」又有人笑说:「那时欧阳俊看到他那样,脸比平时更黑了!」
「当然啦,要负责送赵浩然回家嘛,他本来就是怕麻烦的人.」另一同学望著赵浩然说:「那晚後,他有没有骂你?」
摇摇头,赵浩然在心底苦笑.骂是没骂,就是不理他好几天,偶尔还脸色怪怪的瞪著他,吓得他自此便不敢再喝酒.
「说到欧阳俊,听说他现在读港大.」有同学说起.
其他同学七嘴八舌的回应.
「正常啊,他的成绩一向那麽好.」
「对啊,我从以前就觉得很奇怪,以他的成绩,为什麽会读我们的学校?」
「谁知道呢!他从来都冷冷淡淡的,什麽课外活动也不参加.」
「他不参加也有好处啦,否则以他的外表和能力,不早就成了万人迷?」有人开玩笑,「这样其他男生哪还有机会?」
哈哈哈……!!
很久没有这麽轻松的说说笑笑了,大家忍不住笑起来,赵浩然也不例外.
「然仔,起床了!」唐美怡敲著赵浩然的房门,感到有点奇怪,怎麽一向准时起床上学的儿子,今天到这个时间还不起床.
「哦,知道了.」赵浩然在房间里应著.
过了一会,穿好校服的赵浩然打开房门.
「然仔,怎麽了?」看著一脸无精神的儿子,唐美怡不解的问.
赵浩然摇头,便走去洗漱.
唐美怡有点担心的望著儿子,他这些日子都是闷闷不乐的,到底是为什麽呢?啊!难道是因为……
「妈,我上学了.」拿起书包,赵浩然走向门口.
「然仔,等一下.」唐美怡叫住他.
赵浩然停下来,不解地望向妈妈.
「今天升中派位的结果,不要太在意.无论你被派到哪间中学,妈妈也会支持你.」唐美怡温柔地说:「所以,你不要给太大压力自己.知道吗?」
「妈,我……」看著妈妈一脸担心,赵浩然有些觉得对不起她.没错,这几天他都在为升中派位的事不开心.不过不是怕分不到好的学校,而是害怕不能跟欧阳俊读同一间中学.以欧阳俊的成绩,入名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自己……
唐美怡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不要想太多了,上学吧!」
上学的时候,赵浩然不时偷望欧阳俊.
「你想说什麽就说吧!」欧阳俊被他望到不耐烦,索性停下来.
「我……我想知道你报了哪间中学.」赵浩然心虚的问.
「关你什麽事?」欧阳俊冷淡地看著他.
「我只是想知道……」
「无聊.」欧阳俊继续走.
无聊?赵浩然觉得很伤心,原来只有自己把他当成是好朋友,会舍不得他!就算不在同一间中学,他也觉得无所谓吗?
老师按著学号,叫同学出去拿派位结果.
赵浩然的学号较前,他被分到区内的一间普通中学,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欧阳俊也拿到了,他只看了一眼,便把它放在桌子上.
周围的同学都在互相问对方的学校,只有他们两个安静的坐著.
「咦?!欧阳俊你竟然是到利文中学!」一个一向八卦的同学大叫.
随即引来同学的哗然,欧阳俊竟然不报皇华或者男拔?
利文中学?那不就是跟我一样!赵浩然顿时心情大好,先前的阴霾一扫而清.
走在回家的路上,赵浩然掩饰不住兴奋的问欧阳俊:「你为什麽会选利文?」
看他笑咪咪的,「因为它近.」欧阳俊给了他答案.
竟然是因为近?!
管他的,反正他们能读同一间学校就好!
聚会在大家尽兴下结束,道别後便各自回家.
赵浩然独自走在路上,不禁又回忆起小六升中那时的事.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那时无忧无虑的,可回不去了.
「赵浩然.」伍惠仪不知什麽时候走到了赵浩然旁边,「这麽入神的,在想什麽?」
「你不是去搭地铁了吗?」被她打断了思绪,赵浩然有点愕然.
「没有,刚想起要到附近买点东西.」伍惠仪解释.
「哦.」
「刚才挺开心的.」在两人沈默了一会後,伍惠仪说.
「是啊.」赵浩然微笑.
「欧阳俊为什麽不来?」伍惠仪还是提到他,「他很忙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赵浩然也想知道.
「是忙著陪女朋友吧?」伍惠仪听人说大学生活蛮轻松的,特别是大一,基本就是玩和谈恋爱.
「呃?」赵浩然心里顿时有些难受,「也许吧.」
「我就说,像他那样的人,怎麽可能会没有女朋友.」伍惠仪这句话虽然是对著赵浩然说,但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知道自己跟欧阳俊是不可能的,但有时难免会有幻想.「不知道他女朋友是怎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