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似有恨----晏好古

作者:  录入:04-25

阚云霄依旧笑脸迎人:“这话问的,我自然是从门进来的。难道还飞进来的?”
“这是恩泉的屋子,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平时自己进门还要规规矩矩敲门呢。
“我又不知道是他的屋子,我只看你在里面就进来了。”
“见我就不用敲门了吗??”
阚云霄头疼地苦笑了一下:“小少爷,我怎么没敲,您哭得惊天动地的哪里听得到。”
苏红亿这才想起刚刚自己放声大哭,想是自己的丑态皆被这人听去看去了,又不好说,憋了半天把脸憋红了半边,冒出一句:“你,强词夺理!”
“好好”阚云霄也不跟他辨,见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心里也微微颤着,“我就算强词夺理不也是为了跟你说句话嘛。你小情人走了就哭成这样,听得我心都疼了。”
“什么小情人?!!你不要信口开河!”苏红亿向来将恩泉视为良师益友,如今见有人这般诋毁他们的情谊自然火气更盛,“我是来向恩泉学琴的。”
阚云霄心中暗暗高兴,一个多月来他虽不常看见苏红亿来,却每次必找余恩泉,而这个向来寡欢的恩泉也似格外喜欢红亿,两人聚到一起便要有说有笑闹上好一阵子。虽然他身边也是不乏女人,但是看到苏红亿与余恩泉如此亲近还是有些吃味。原来竟是师徒关系,一下子释然了许多。正有些喜形于色,却看见苏红亿正撑着下巴看他,眼里似笑非笑,一排珍珠小碎牙轻轻咬着下唇,那样子竟有几分媚惑。猜他心里定是又有了些小计谋,便假装诧异地问道:“怎么这般看我?”
“我看阚少侠闲得很,次次过来都能看见,竟像在这里安了家似的。”话中夹针。
“呵呵,江湖中人四海为家,这里有钱有酒有女人,就算住上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
“哼”苏红亿眼角一挑,“本以为阚少侠是个英雄,没想到竟是个沉迷烟花的无情之人。”
“你怎知我无情?”
“那么且问少侠,这宝珠楼里姑娘个个漂亮,你于哪位有情,对哪位有爱?”
“我即不对她们有情也不对她们有爱!”
“果然还是无情之人。”
“非也非也”阚云霄难得正经站起身来,“我自然有心爱之人,这人若明月晧雪,似骏马飞鸿,桃面嫣然,红衣翩翩,时而乖巧古灵,时而倔强顽劣,时而敏感多情……”说着更一步一步挨过身来。苏红亿也知道说的是他,却以为是拿他玩笑,挥起拳头,却被一把抓住拎到身后,只见阚云霄俯下腰来,轻语,“可要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叫苏……红……”
“你竟把我比女人!!!!!!!!!”
如果说阚云霄对自己心仪之人的那番描述有所缺失的话,至少应该加上声若洪钟,这一声,竟喊得他耳朵里一片“嗡嗡”,手上一颤,把个苏红亿的手向后掰了些许,又惹来他一声痛呼。连忙松了手,见那人一脸委屈,忙道:“我并非将你比作女人,就是知道你是男的,却还是喜欢你。在宝珠楼住了一个多月,将这里几十个姑娘仔细看了个遍仍是觉得不及你半点漂亮。”
苏红亿早被他说得涨红脸颊,不知该做何反应,忽又听见他说自己“漂亮”,便小声嘟囔:“还是将我比女人。”
“不是的!”阚云霄虽是放浪惯得,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遇见自己心爱的人难免有些紧张。
“那是什么!我就没听说过男人喜欢男……唔!!”话还没说完,阚云霄却突然抱起他的脸吻了上来。苏红亿平时家教严紧完全没有经验,阚云霄却已是磨砺出来的。这一吻下去,竟觉得比女人的唇更加绵软又韧性,不禁轻咬在口中,把朦胧之中的人儿咬得微微颤栗起来。
一吻过后,苏红亿只有靠在他身上脸红喘气的份了。看着怀中人眼神还略有迷离,不禁又轻啄了一下脸颊:“讨厌吗?我吻你,讨厌吗?”
苏红亿心里仍在怦怦乱跳,听见阚云霄这么问发现自己居然也不讨厌,可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因别过脸道:“奇怪得很。”
阚云霄顿时心花怒放:“是吧,你不讨厌吧,我就知道,你也定会喜欢我的。红亿!”说完又将苏红亿搂在怀里。
苏红亿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吃了亏了,急急推开他,喊道:“谁喜欢你!!!”说完飞冲出去。
阚云霄看着他一点一点跑远,恨不得心也跟着他跑了,却稍做镇定,收起一张笑得快要裂的嘴,坐下身来说:“进来吧。”说话间一个黑衣人从后窗跳进来,跪在他的面前。

相逢似有恨(拾柒)

拾柒
余恩泉从杨府出来坐上回宝珠楼的马车,已经是人定时分。他平时与杨家就无所牵连,又因他们素来与六王爷有些敌意,彼此也就敬而远之。今天突然想起来请他,想必是听说自己与李瓀关系有变,因而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东西。这也不是他多想,今天过去有大半天的时间,却只弹了三首曲子,大半时间是在闲谈。虽然问题问得十分隐晦,但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他们句句所指。为了不露出马脚,自己也审时度量,把关大体的事情深深藏起,把些无妨小事一个不剩抖落出来,倒也让那兄弟俩和在坐的一个生人面有几分喜色。说起来,自己与杨氏兄弟虽然不熟,倒也打过照面,而那个陌生人,心里颇有些在意。那人身形修长单薄,远远看去像是一阵风遍能吹倒的,白衫青发很有些仙人之像,只是近看时那一对狭长眼睛,相距甚短分明像个狐狸,也不问话只在一边拈着胡须听,更让余恩泉感到紧张。
车子拐进一条小道,车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已是三更了。余恩泉把方才的事情又细细想了一遍,似没有什么差池,便思量着如何与李瓀通个信才好,正闭着眼睛凝神,忽听见车窗外有些息嗦动静,轻声问了一句:“什么人?”
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窗外蹿进车厢里了,一手封了他的嘴,一手将一把尖刀抵住自己的喉咙。余恩泉心下大叹不妙,难道要被人虏了去不成,却见那人眼神警戒,不是掀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向车后瞄,像是在防什么人。
马车继续向前走,余恩泉被黑衣人控制着坐在地上,脚都有些发麻,正想趁那人不注意动弹一下,车子一个晃动停下来。外面不知是谁说了句话也听不清楚,黑衣人立刻松开了他,转身跳出车外。余恩泉连忙跟到窗边,只见两个黑色的人影纵身一跃已跳上了房顶,而眼前这幢灯火通明的尖顶小楼正是自己要回的宝珠楼,跳下车来走到车前,只见那车夫仍旧握着缰绳打抖,牙齿咯得直响,轻轻拍他一下立刻吓得叫出声来:“方才是那个黑衣人让你来着的??”
“不是,那人只拿个东西抵着我的脊梁,也不说去哪,小的当时就只记得宝珠楼了就直往这边来了……啊!姑娘您没事吧,没伤着您?”
“我没事,你也别怕了,没事的,早些回去吧。”说着又给了他几文钱要他买些酒压压惊。那人又喜又怕,连忙谢了驾车去了。
余恩泉站在楼前思量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去,果然见对面街角去一个人影迅速地缩了回去。看来定是有人暗中监视他了,日后行动更要小心,又忽然想起方才那黑衣人钳制于他,下手却很轻,难道是为了保护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回到自己屋里。
此时护城河边一前一后立着两个黑影,后面一个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低声说:“庄主,几时动手?不如先杀了那狗贼。”
前面的人冷笑两声:“不急,你先做好眼下的事情,那个女人才是关键!”
“可是……现在不动手只怕日后他勾结了朝廷更难应付。”
“杀了他还有他身边的亲信,况且如今有人愿意替我们出手,何不静观其变,待到合当的时机,斩草除根!!”
“是!”

相逢似有恨(拾捌)

拾捌
翌日天还没亮,余恩泉便差人将信送至王府,过了三四个时辰那人便捧了个包裹送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些衣服首饰,金银玉器,却不见回信——难道是王爷没有看出自己的意思。
原来恩泉昨晚从杨府回来,觉得所遇之事应该告知李瓀,又怕有人截信,于是信上只写了些分手恶语,用淀粉水在空白处写了当日见闻——难道是他没有发现信里的机关?恩泉一时有些懊恼,将几件衣服顺手扔在地上。这一扔倒扔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看又是四个小包,里面各四味药材,恩泉认出其中一种是熟地,楼里许多人都用过,其他三种就不晓得了,于是又各包了一点让人去问,回来告知分别是太子参、王不留行、熟地、防己。余恩泉一听便已明了,王爷定是看到了他的暗语,呈见过了太子,并提醒他不要到处走动自己小心,而这王不留行,是要告诉他当今圣上怕是……
果然不到十日,皇帝驾崩,全国上下哀声一片。只是多数哀痛中的人们并不知道,有些事情正悄然揭开序幕。
国丧期间严禁一切娱乐,宝珠楼也因此清冷异常,每天只有一群姑娘堆在厅里瞎晃。余恩泉心里虽然惦记却也不想干涉前方形势,只是他越是不想参与便越是有人要将他搅和进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三四个次意图加害,只是每次都有黑衣人出现帮他化险为夷,所以余恩泉几乎不出自己的房间,楼里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女流,不要祸及她们才好。闲来无事他也时常琢磨,既然不能弹琴便只能猜猜这黑衣人是谁,见他每次出手都如此及时,想必离他不会很远,也许就在这宝珠楼也未可知。
“恩泉……”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人叫他,声音像是苏红亿。最近苏建承职务繁忙,没有人管着他,他几乎天天往这里来,打开门却空空如也。无奈地笑笑,难道自己也会无聊到幻听?
其实却不是他幻听,只是苏红亿话刚叫到一半就被别人拉进屋子。
“拉我做什么,我找恩泉呢。”不满地看着一直抱着他不放手的阚云霄,明明心里有些喜欢却别过头。
“你怎么总找他,国丧之日不许弹琴,你还找他做什么?”说着便在红亿脸上又是蹭又是亲。苏红亿纵然青涩任性,也抵不过阚云霄这脸皮极厚的,一段时间下来,已被他牢牢捏在手心里,虽然每次见他都几乎是吵着回去,但是几日不见又会有些想那张贼笑的脸。
“你既知道国丧日,还做这种事!”
“哪~种事?”
“啊嗯!……你”苏红亿嘴强,身子却不及嘴巴十分之一,轻轻一碰就会红起脸呻吟出声。阚云霄自然爱看他那娇喘连连的样子,但既然看了就难免有反应,自己正是热血年纪,只是担心苏红亿不能接受强忍着,实在动情了便隔着衣物用自己的□去摩擦那人的,不消几下,苏红亿的脑袋便不听使唤了。
“哈……嗯……”
“红亿你真漂亮……”
“嗯……”
苏红亿衣带半解,露一段粉白色肌肤,脸上红霞愈浓,嘴却死死咬着不肯大声。阚云霄一时气血沸腾,将其横抱到床上,一只手早已等不及伸进他衣服里。
虽然苏红亿不在门外,可自从刚刚一声之后总觉得门外不太安定,好像有些细微的声音,出门看来两次都不见有人。余恩泉坐在桌边摒住呼吸,房间里也突然安静下来,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刚想到这儿街上突然一阵喧哗,起身想去开窗看看究竟,一个人影闪电一般冲进房来。狐眼鲶须,正是那日杨府见到的白衣人。
见人来者不善,余恩泉连忙向后躲闪,那人似也认出他来,奸笑一声便要来抓。余恩泉虽不懂武功身子倒很灵活,看那人也不像要伤他,便抵死相抗,心里多少还有些期待黑衣人会出现,连着闪过两三次,抱起桌上的琵琶朝白衣人打去。
“啪!!”的一声,一个琵琶顿时被劈炸开来,碎片和白灰溅得满屋都是,恩泉来不及躲闪被几块木头砸在背后,生疼无比,脚也不当心扭了一下,一时竟站不起来,眼看那人就要抓住自己,窗外突然又跳进一个人,挡在自己的前面,一掌将那白衣人打退好几步。随后便开始你一拳我一掌打起来,因为屋内空间狭小两人都未尽全力,说是在较量更像是在打闹。
只是余恩泉却无暇看那打闹,他从惊慌中缓过神来才发现刚刚挡在自己面前,现在又奋力厮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建承!顿时一颗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虽然苏建承的功夫远远在白衣人之上,只是碍于楼中之人不敢发力,可在余恩泉眼里每招每式都让他担忧不已。助人心切的他,连忙抓起桌上一座玉石假山,对准那人腿上关节用力一砸,白衣人不备“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苏建承楞了一下,连忙将他的手一拎背在身后,扭转之间,只见那人袖中“铛铛”落下几枚飞镖。若不是余恩泉自己也许已被暗器所伤,又思及他一个弱女子,不禁佩服起他的胆识,因道:“多谢姑娘!”
“不敢,大将军不认得我了吗?”紧张又期待。
“……”
见苏建承皱着眉头却苦苦想不起来的神情,失落的笑了一声:“将军真是贵人多往事啊……”
苏建承顿时扭紧了眉毛,那失神的笑容和缥缈的声音竟如一根钢针一般戳进心里,手上一松,白衣人马上挣扎起来,苏建承用力制住他,粗声对恩泉道:“我不记得了,告辞了!”说着提起那人就走,出了门口官兵已经冲进了楼,苏建承将白衣人扔到楼下,一群官兵连忙上来将那人扣上带走。
苏建承正要走忽见不远处有扇门开了,探出个头来便叫了一声“没事”,谁知话还没说完那人一见他连忙把门关上。苏建承觉得不对,跑过去一脚把门踹开,只见屋里衣冠不整两个人,一个是方才看他的少年,另一个则披散着头发,背对着他坐在床上,一身玫瑰红的衣服!!烧作灰也不会不认得,竟正是自己的儿子:“不肖的东西!!!!”大吼一声,一把抓过来就是一个巴掌。另一个少年忙过来阻止,被他一拳挥得飞了出去。
余恩泉听见苏建承大吼,忽想起刚才那声叫,怕是红亿真的来了。说来苏红亿和阚云霄打打闹闹、甜甜蜜蜜,都看在他的眼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明白,只料他们两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就不去戳破。现在却被苏建承抓了个正着,不由替红亿湿了一身冷汗。正着急着,苏建承已抱了被他一掌打昏的红亿走了出来。刚要开口相劝,苏建承已怒瞪过来,那眼里除了愤怒竟满满的都是轻蔑,似乎是在怪自己带坏了他的孩子,是在鄙视自己。
背影已经远去,楼上的人却痴痴地不能动弹……
可以不被记得,可以不被爱……但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
身在这种地方……想来是不可能得到他的尊重的吧……
也好……是该离开这里了……在这是为了等你……等的太久了我去找你好了……
傍晚时分,一位绝美男子走出享誉京城的宝珠楼,若不是天色黯淡行人渐少,一定会引来一群人驻足围观,不会有人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色,面若芙蓉照水,行如蛟龙穿云。

相逢似有恨(拾玖)

拾玖
“哐——”书房大门在不断的冲击下被撞开来,只是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苏建承瘫坐在椅子上,脚边横着一尺来长一根木棒,屋子中间一张长凳上苏红亿趴在上面早已没了声音,玫红色的衣服上一条条深色的血印,有一两处竟被打生生打烂,露出斑斑血肉来。
“亿儿——!”苏夫人几乎就要晕厥,幸而被丫头扶住急急地扑过去,把已经那昏迷的红亿抱下来,伤口上的触碰让他不由呻吟出口。苏夫人顿时泪水涌了出来,颤抖着抚摸着儿子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带着血迹的嘴角,听他朦胧中哭喊了一声娘便又昏死过去,满胸的伤心竟变成了汹汹的怒气,朝苏建承大叫道:“你要打死他吗!!!!!!”
“你问他做了什么好事!!!”苏建承见孩子那般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也疼得很,又恨他不争气,大骂道,“他居然跑到宝珠楼去!!还和个男人……!!!诶……不成器的东西我打不死他!!”
“好!你打死他吧!打死了你便高兴了!都被你害死就天下太平了!你简直就是个屠夫!!”苏夫人便是当年的窦芸香,她忍恨活下来嫁给苏建承,不是为了享受富贵而是为了替江雪照顾他的孩子,她一刻也不曾忘记过,江雪撕心裂肺的呼叫,惨不忍睹的身体,如今听苏建承扬言要打死红亿,多年的积恨充斥而起。

推书 20234-04-23 :这一世,再一世(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