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走走,没有什么特别的。”白玉堂轻笑着,眼中是淡淡的疏离。他不喜欢
对别人解释自己的行踪,就算是丁家的人,也是一样。
“玉堂,你这次回来,是要常住吗?”丁兆兰问。
“不一定,看心情。”白玉堂笑着回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一直未发一
言的展昭。
展昭一低头,没有接触白玉堂探询的目光。压下心里的思念和渴望,展昭明白,
这个白玉堂不属于自己,他不是当年的白玉堂,他没有死而复生,这只是普通的
轮回转世。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要放纵自己的感情,不要打扰他的生
活,这一世一定要让他好好地活着。
白玉堂并不知道展昭心里的纠结,看到展昭回避的态度,心里又是一阵烦乱。
“展经理,我忘了问你,今天下午,你——拦住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展昭有点迟疑:“白先生,对不起,下午是展
昭失态了。”
“白玉堂,三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眼。”看见展昭目光中的隐痛,丁月
华忍不住插嘴。
白玉堂一皱眉,不再说话,不知为什么,今天连和丁月华斗嘴的兴趣也没有了。
“怎么,下午发生什么事了吗?”丁兆兰也是十分意外,展昭这么和气的人,会
主动招惹白玉堂,想想都感到不可能。
“没事,”白玉堂又是一笑,不想让气氛再度变得尴尬:“一场误会。”
“哦,原来是误会。”丁兆兰不再多问。
展昭松了一口气,略带感激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没想到竟然对上了白玉堂饶有兴
趣的目光。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忽然,丁兆兰用略带悲伤的语气说道:“玉堂,去看你大哥了吗?”
“下飞机就去了,谢谢丁大哥,那里好像经常有人照顾,是你吗?”
“不止我,‘白氏’那四个家伙也常去。”
“大哥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真是有福,让我这个亲兄弟都惭愧。”白玉堂诚恳
地说。
“唉,锦堂死的那么突然,你会这样,我们都理解。”丁兆兰怕白玉堂难过,安
慰他说:“现在你回来就好,想做些什么?白氏那几个家伙想你都快想疯了。”
“呵呵,想我干什么,我对公司的业务一窍不通,只能帮倒忙。”
“哈哈,他们是后悔答应锦堂照顾白氏了吧。你一走三年,人家可是给你们白家
作了三年苦力,现在想抓你回去,我是可以理解啦。”
“哦,那看来我是不能见他们了,免得被抓回白氏作苦力。”白玉堂也笑笑。
“什么?你还没有告诉他们你回来了?”丁兆兰有点吃惊。
“从大哥那里回来,陷空是我第一个来的地方。”白玉堂又看了一眼展昭,微笑
着说:“看来我和这里真的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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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工作很辛苦,经常要加班,熬夜,不过这工作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自由的
时间比较多。丁兆兰平时比较忙,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陷空,丁月华有时也会过来
给展昭帮帮忙。
这段日子,丁月华发现展昭好像有点变了,变得爱笑,可是也变得更加沉默,好
像随时随地都在隐藏自己,怕别人发现他的存在似的。
“展昭,你不舒服吗?”医生的直觉让丁月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可能病了。
“没有,我很好。”展昭摇了摇头,对丁月华温柔地笑笑。
不对,他一点也不好,可是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看着强装坚强的展昭,丁月华
感到一阵心疼。唉,毕竟还是两个时空的人,无论自己和家人对他如何好,也无
法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吧。
“有心事一定要说,憋在心里是要生病的。”丁月华无奈地说。
“丁小姐放心,展昭没事。”
“唉,你可真是固执,”丁月华被他气得一笑,“说过多少次了,别叫丁小姐。
要是不好意思直接叫名字,就和小文一样叫月华姐。”
“呃——月华。”
丁月华看着他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叫个名字就好像要杀了他一样。看来是要
多带他出去走走了,待在酒吧里都憋傻了。
下午四点一向是陷空最清闲的时间。上班的、上学的,都还在忙,没有什么人会
到酒吧来,除了被丁月华称作无业游民的某人。
“白先生,你又来了。”小文的声音里有着极力掩饰的无奈。唉,可怜的展经理
啊,你究竟倒了什么霉,会招惹上这么难缠的家伙。
白玉堂一笑,并没有生气。这个小文也是个有趣的家伙,和丁月华一样,生怕自
己会欺负展昭。不过自己也不清楚,每天都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就是想“
欺负”展昭?呵呵,我真的像丁月华说的那样,是太闲了吗?
“月华,你也在。”白玉堂淡淡地跟丁月华打招呼。
“我今天休假,”丁月华笑着说,“我一周来陷空三次,有两次能看见你,怎么
,这里的酒就这么好喝?”
白玉堂没有答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展昭。
展昭亲自为白玉堂酙满一杯女儿红。
“白先生,你来了。”
白玉堂眉头一皱,又是 “白先生”,这个展昭的记性看来不太好。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玉堂,什么先生,听着别扭。”
“玉堂,”虽然有点不习惯,还是叫了。这个白玉堂不属于自己,但毕竟还是他
的转世,一个称呼,不必想太多吧。
听他这次没有犹豫,也没有推拖,白玉堂微微一笑。丁月华有点吃惊,自己让他
改口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怎么白玉堂只用了一周就做到了?
很自然地取过一只酒杯,为展昭酙满,白玉堂笑着说:“展昭,今天要你请客。
”
留意到小文习惯性地摇头,惹得展昭也笑了笑,他知道白玉堂在开玩笑。
不过,自己真的是长了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吗,为什么陷空里所有的人都想“保护
”自己。想想在大宋的时候,自己可是时时刻刻在保护别人,就连这只老鼠也—
—
看着白玉堂熟悉又陌生的笑脸,锥心的痛又爬上了展昭的心。展昭,你清醒一点
,他不是陷空岛的白老鼠,那只老鼠已经死了。
“怎么了,请我喝酒不高兴?”看他脸色突然变了,白玉堂又是一皱眉。
“怎么会。”展昭笑笑,掩饰住复杂的情绪。
看着他的笑脸,白玉堂感到心里很温暖,暖到让他有点迷惑。
丁月华也感到一阵疑惑,今天的展昭有点不一样,他很少信任陌生人,可是却对
白玉堂如此特别。难道?在过去的时空里,他们认识。
想到这个可能性,丁月华有点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展昭就又多了一个熟悉
的人。他如此信任白玉堂,也许白玉堂能帮他变得开心一点。哼,虽然这家伙有
点讨厌,不过要是他真的能帮助展昭,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对他和气一点好了。
两人对饮,对白玉堂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经历,对于展昭却是非常熟悉的。举杯
,微笑,对望,恍惚间,好像是回到了千年前的醉仙楼,展昭的眼神变得迷离,
不知是这酒还是面前熟悉的脸,让自己变得放松,甚至忘了掩饰心里的爱和痛。
白玉堂也有些恍惚,这感觉太奇怪了,好像有种强大的磁场,把自己的视线定格
在展昭的脸上。他为什么这么悲伤,究竟他平静的面孔下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咳。”小文一声咳嗽,两个人都是一愣。
感受到周围射来的几道杀人的眼神,小文不由得苦笑。虽然两个好像很深情地对
望着的帅哥是很养眼,可是这气氛也太……哥们姐们,不是我煞风景,是你们太
花痴,展经理这么好的人,你们可不能把他想歪了。哦,对了,他不喜欢别人叫
他展经理,是展大哥。
感到这样盯着一个男人好像不太合适,白玉堂定了定神,对展昭说:
“一直没有问你,怎么会住在酒吧里?你没有住的地方?丁大哥这么小气,这员
工福利也太差了吧。”
“我就一个人,有间屋子就够了,这里很好,住得安心。”展昭笑着说。
“安心?这倒是,”白玉堂微笑,“你住在这里是很合适,感觉这里就像是你的
家。”
家?展昭苦笑,无论如何,在这个世界里,展昭是没有家的。
六、你在顾虑什么?
展昭的房间在陷空的二楼,陈设极其简单,好像只是个临时的住处,而事实上他
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
“展昭,”丁月华随手翻着书桌上一本打开的书,微微皱了皱眉,“你该出去走
走,看书是好事,可是也不能足不出户,要多接触外面的世界才好。”
“月华,谢谢。”展昭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已经打扰
这个世界太多了。”
“你说的什么傻话,”丁月华心里有点生气,“你会打扰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
么大人物,小老百姓而已,有什么本事改变历史进程?再说你是从古代来这里,
又不是来自未来,只要好好学习,和现在的人也没什么两样,你的担心真是多余
。”
展昭看着丁月华,心里一阵感动,果然还是那个善良的丁月华,虽然脾气比从前
大了点。
等她平静了一些,展昭淡淡地说:“月华,我问你,如果明天一早,我突然不见
了,你会怎样?”
“你……不见了?怎么会。”丁月华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怎么不会,”展昭叹了口气,“我来这里,本来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可能
也会走的莫名其妙。”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安心融入这里的生活,你,随时准备着离开?”丁月华
呆呆地看着展昭,好像刚刚认识他一样,他平静的脸让人感到有点想哭。
他从来都是用这一脸的平静掩饰心里的不安和无助吗?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年里,
他有没有真正的平静过?丁月华心里很难过,可是她明白,展昭一定比她难过的
多。
“月华,我一来到这里就认识了你们兄妹三个,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很感动。可
是如果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走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很想念你们,而你们也是一
样吧。”
“展昭,你想太多了。”丁月华平静了思绪,走到展昭身边,把他拉到沙发上坐
下。
“你好好听着。第一,你不一定会回去,如果为了一种可能性就放弃正常的生活
,你不觉得很傻吗?第二,即使你回去了,我们会有点不舍,可是也不会难过,
因为我们知道你会在原来的世界里过的很好,就像是出了远门的好朋友一样,就
算见不了面,只要彼此牵挂,不是也很好吗?”
“彼此牵挂。”展昭心里一动,牵挂是种复杂的感情,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却
很痛苦。月华,你不明白,我也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明白,尤其是他。
“对,就是牵挂。”丁月华微微一笑,“展昭,我一直想问你,你在那个世界里
是不是牵挂着什么人?”
“那个世界,”展昭的目光飘远,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展昭,你在过去的世界里,是不是认识白玉堂?”
“白玉堂……”展昭脸色一变,这个名字一下子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认识他,而且很信任他,是不是?”
“是,”展昭的语气里有一丝波动,“我认识白玉堂,我很信任他,可是他不该
认识我,更不该信任我。”
丁月华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展昭,大吃一惊,展昭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
在那个世界里究竟与白玉堂有过怎样的纠葛?
“展昭,你冷静点。” 丁月华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才好。
“我没事,”展昭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户旁边,看起了窗外的风景。丁月华心
里着急,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回过头来,看着满脸担忧的丁月华,微笑着说:
“月华,你知不知道,能这样看着你们,我的心里很平静。在那个世界里,我从
来没有这样平静过。”
“那么,你打算这样一直看下去?”虽然不忍心,可是丁月华的心里真的有了点
火气,这是她第一次生展昭的气,他对自己太残忍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在这个房间,在这间酒吧,这么平静地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
一下子离开这里?你看着我们,很平静,可是我们呢?我们看着这样的你,很难
过,很心疼,你知不知道?”
“月华?”展昭一愣,丁月华说的话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他只是不想打扰他们
的生活,他错了吗?
丁月华走到展昭身边,看了看他身后的窗户,淡淡地说:“那些风景很美,可是
只有走进去的时候才是属于你的。好多事情要试试才知道结果,你怕的事情,也
许没有那么可怕也说不定。”
听了丁月华的话,展昭扶在窗台上的手微微的动了动,他有点迟疑了,莫非真的
像丁月华说的那样,自己想的太多了?也许,再次结识这些人真的没有那么可怕
?
对展昭而言,要不要在二十一世纪结交一个名叫白玉堂的人,这是一件天大的事
情。可是对于白玉堂来说,他早就把住在陷空的这个奇怪的小子当成了自己的朋
友。虽然白玉堂是一个有些淡漠的人,可是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迟疑的时候
,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每天一次往这里跑,不是因为女儿红,而是因为展
昭。
难得二十四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这么想认识和了解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和
他成为朋友,那就太遗憾了。白玉堂最讨厌的就是遗憾,就像当年失去大哥的那
种感觉,绝对不可以再有一次。
7-8
七、 我来给你打工,好不好?
丁氏兄妹居住的D城是一个中型城市,常驻人口只有500多万,当然,如果算上外
来务工人员和像展昭这样持有假身份的“黑人”,这座城市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虽然这个城市不大,可是经济却形当发达。因为三面环海,是整个国家和世界各
地重要的海上门户,港口运输业自然非常发达。再加上D城的工业、旅游业都发展
的不错,而城市的规模又决定了这里不会太过喧嚣,所以使这座城市的居民生活
的比较轻松惬意。
白玉堂二十一岁之前的人生都是在这座城市里度过的,他很喜欢这里,也从来没
有想过要离开。如果不是三年前的意外,白玉堂不会想到,原来自己是这么喜欢
漂泊的人。
漂了三年,如今又回到了这里,有些人虽然万分不愿意见到,还是见一见的好,
毕竟人家为自己承担了那么久的责任。
白氏集团是一家以航运和物流为主业、多元化经营的跨国企业集团。为它的那些
遍布全球客户提供航运、物流等服务,同时还能够为客户提供船代、货代、船舶
工业、码头、贸易、金融等多个行业的服务。在这样一座城市里,经营这样的企
业,可以算得上是得天独厚。
白氏是由白锦堂和白玉堂的父亲创立的,标准的家族式企业,在D城已有二十几年
的经营历史,不过当年白锦堂接手它的时候还没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可以说是他
一个人的智慧和魄力才造就了白氏现在跨国集团的商业地位。可惜这样一个年轻
有为的商业奇才,却英年早逝。
白锦堂去世之前,将公司交给了好朋友卢方,而不是自己的弟弟白玉堂。对于这
一点,外人可能感到莫名其妙,而了解白玉堂的人却都能理解白锦堂的决定。的
确,白玉堂对于做生意实在是没有一点兴趣。关键是,经历丧兄之痛的白玉堂在
后事办完之后,就留下一封信,从D城消失了。从此一去三年,除了每隔几个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