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痒痒的?随手拂去了嗡嗡大叫的蚊子,打算继续睡下去。何剑的手臂往旁边一伸,空的?一个心慌,打了个滚就站了起来。风吹着轻纱,窗外一片阳光明媚,何剑只觉得心都凉了,昨晚,不是倪宁对他做了什么,是他对倪宁做了过分的事情。那个地方一定很痛吧!
何剑使劲地甩了自己一巴,就急急忙忙地套上衣服寻人去。走出大厅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小狗多多无聊地趴在地上,再冲到了房间也没有人,心里空虚的地方此刻更大了。何剑心慌慌的,没多想就冲到了大街去。可是那人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感觉就像两人已经隔了万重山一样,难道昨天的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不安,焦虑不停地腐蚀着他的心,直到一双手搭到了何剑的肩膀上,他的脸顷刻绽放了耀眼的笑容准备回过头去,好好地对那人说……
番外一 甜蜜的梦
静静的,暖烘烘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被那个人厚实的双手轻轻地搁在额头上,温柔中带了点宠溺,让他真的很想一直都只作着这个梦,永远都不需要清醒。虽然这个梦他已经作了无数遍,可是人总是有着自己渴求的梦,不是吗?而他也只是贪婪地想要保留着这一点点还算属于他的甜美的温度而已,这样也不能说是他贪心吧!
“倪宁,要起床了!”那无情的话语才刚响起,小小的倪宁身上的棉被就被夺走了,清晨的凉意立刻使原本还有点迷糊的他清醒了,来人原来是倪宁的二哥倪俊。
倪宁是倪家的第三个儿子。说到倪家家境倒还算富裕,倪家爸爸白手起家开了一间木材店,生意还不错,大哥倪材在一间上市公司做业务主任,二哥则还在读大学,倪妈妈就专心地在家处理家务,而倪宁呢,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有点奇特,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常常想逃离这个家。这个原因或许应该归究于十年前吧,(这时的倪宁是15岁)。那年是倪妈妈生倪宁的年份。或许是因为产前的那三个月倪爸爸因为太忙了很少回家忽略了待产期的倪妈妈,倪妈妈因为连生了两个儿子,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对这次的生产也很紧张,从而久之就患上了产前抑郁症。原本这样也不是最大的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自从倪妈妈怀上了这对双胞胎后就一直吃了东西就吐,就算不停地进补,不停地逗倪妈妈开心,她还是一脸疲态的样子,去看了医生,医生也是说这是孕妇的个人问题。而倪爸爸也急了,放下了生意,天天陪着倪妈妈。可惜,不幸还是发生了。倪妈妈早产了。虽然两个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是一对龙凤胎,可是因为男婴吸取的养分比女婴多,才一出生女婴就被迫放进了特护病房里。那小小的空间装着那娇小可爱的女婴,她正蹙着娟秀的眉,嘴唇微微地翘起,倪妈妈很高兴,天天伏在那个玻璃窗里察看着小女婴,还替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倪灵。只是日复一日,双胞胎渐渐长大了,倪宁都已经学会了走路,倪灵却还要留在医院里。照医生的说法是这个女婴在妈妈怀胎的期间得不到充足的营养,导致身体的免疫系统不完善,抵抗力比平常的人还要差,简单地说,就是她不能够出院,直至她的身体各个机能调理好才能像平常人一样生活,不能落得的后遗症会很多。
从那天起,倪宁就觉得妈妈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尽赶家里人对他都好,但是他的心里就像搁了一个铅球,长长久久地沉重着。有一次,他跟着妈妈去看妹妹。那是他五岁的时候,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妹妹。那间房子里墙是雪白的,床跟被子也是一样的净白,倪宁从来没有看见那么宁静的地方,在那个小小的窗前就坐着一个长发及肩的女孩,她正全神贯注地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书。这时,妈妈跟倪宁说,小宁,你到这儿来,这就是你的妹妹小灵。妈妈第一次对倪宁笑得那么亲切,害倪宁的心跳得厉害,喜悦就像烟花在他的心猛烈地绽开了。
三哥。倪灵的声音软绵绵的,甜腻得让人心喜。倪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她的长发乌黑亮丽,眼睛圆润而充满光彩,而且脸蛋粉嫩得想让人捏一把。倪宁不只想了还实行了,所以当妈妈一把拍开他的手时,他就呆掉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个窗前鸟语花香,小女孩轻轻地抽泣,妈妈突显狰狞的脸。从那时开始,一切都改变了。这是对于倪宁来说的,听说妹妹她到下午的时候就病了,送进了急诊室,医生忙碌了一个下午才救活她的命。从那以后,一切还是按平常进行着的,只是倪宁的心再也不能够平静了,他总觉得隐约间,家里人与他的那种天生独有的血浓于水的关系,已经到了灰飞烟灭的地步,在哥哥们每天见完妹妹回来后,那种感觉更是越发加深。然后自己开始讨厌这个家,也渐渐地讨厌自己。
在再长大一点后,倪宁再也没有去看妹妹了。他也慢慢地明白,妹妹是那种很容易感染疾病细菌的体质,而那天他忘记了洗手。虽然一切都水落石出,但是这个孩子已经成为了一个异常沉默的人,然后,他学会了画画。他的画无不是透着一种绝望的气息,有些人看了会生厌,也有些人觉得震撼人心。后来的一天,他在郊外的一条小河边画画,有一个类似是艺术家的人发现了他,觉得他很有潜力问他想不想学更多的画画技术。那年倪宁十六岁,他决定了跟这个陌生的男人离开了他的家庭,只是他没有受到父母的阻拦,非常顺利地离开了这个家。
然后是随着那人四处的漂泊,也尝试过一天只吃一个面包的滋味,在那极其困苦的期间,倪宁与好几个男人有过短暂的关系,不能够说是他滥交。他是非常渴望被爱的人,可是每次遇到的男人都只是抱着玩玩看的心态,总会很快就离开了他,最后还会咒骂他是变态的同性恋。倪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喜欢女生,可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有一种爱,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只不过那种情感是女生无法给予他的。因为女生总说他长得太漂亮了,连跟他站在一起都会觉得很困难。于是他仍是不停地在寻找着他梦中的那个温柔的人,就算在他的画作颇有名气的时候。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很知心的朋友,他叫罗贵方。那是一个很随和简单的人,他每天都在为了生计不停地劳作着。但是两人却意外的很要好,甚至有时一年还见不到几次面都会在下次见面时露出了久违且熟悉的笑容,时间并没有使他们的友情渐渐地退色。
从小到大倪宁的睡眠质量都很不好。总是恶梦连连的。有时一连好几天发数个恶梦后的才会作一个相同的温和的梦。那个梦在倪宁的生命中占很大的位置。可能是因为梦的重叠数量太多,总让人有种前生今世的味道,可是倪宁并不相信这种东西,他的好朋友罗贵方说他可以见到鬼,倪宁信他,但是对于他自己的事他总是抱着一种质疑的态度。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前世的,只要把握好今就行了。
那个总是重复的梦是这样的:天朵蓝朵蓝的,阳光耀眼得让人直想眯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为什么多了一个男人,倪宁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舒服得不想张开眼睛。周围是一遍异常的清静,耳边只能听见风吹草动的声音,偶尔还有几阵淡淡的幽香。那个男人的手厚实且温柔,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贴心得让他忍不住露出如花的笑容。这明明是一个很普通的梦,却是他内心里非常渴望的东西。每当他想睁开眼睛好好地认住这个男人时,他的眼皮就会特别的重,沉得根本张不开,若果他强行要睁开眼,那身边的人就会极速地离开他,只剩下心跳突加,满额冷汗的他。
于是他再也不敢犯规了,只要他乖乖地闭着眼睛,那人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只好默默地,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份虚幻的幸福之中。
第七章 不舍
“你好,我叫罗贵方。”那个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八岁左右,身穿蓝衣黑服,配搭得极不协调。而且模样长得极为普通,只是一口爽朗的话音和平易近人的笑容让何剑对他平添几分好感,“是倪宁的朋友。”
原本被打消了的喜悦重新爬上何剑的心头,只是他的心也突然增添了几分忧虑,没再犹豫就破口而出:“你是他的什么人?”那话音带满了质问的意思,也还带着些许何剑不经意的醋意。可是一说出口何剑就后悔了,怎么可以随便对他出口不逊呢,“对不起,他不见了,我有点心急。”
“没事,他在我家。”罗贵方笑了笑,窥见对方的脸色突地一白,忙说:“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很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那他现在好吗?”何剑听了这句话,脸色才缓和下来,只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我能去见他吗?”
“对不起,他说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罗贵方满是歉意地说,“这当然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我想他不见了,你一定会焦急,就先来通知你了。”其实他也很为难,那小子都没给照片他看,就说叫他去找何剑,只说那个人现在一定会急得连鞋都没穿跑出来找他,果然,罗贵方瞅了瞅何剑光溜溜的脚丫子,再一次服了倪宁的料事如神。
被别人直瞅得不好意思的何剑,连脸都红了,只得喏嚅地说:“我一心急,忘了穿鞋。”接着“嘿嘿”地笑了两声,罗贵方不觉这人也蛮可爱的,就觉得倪宁这样跑了也是有点过份的。
“既然宁他现在不方便见人,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东西给他。”何剑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支药膏塞到罗贵方的手里,一脸的凝重,“帮我对他说声‘对不起’行吗?”
罗贵方怔住了,这人急起来都不管他是谁,是不是真的是倪宁的朋友就相信他了吗?这不是太儿戏了点?,他静了静,慢声慢语地说:“ 你这样就相信我了吗?你不会怀疑是我把倪宁藏起来,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认识你吗?”
“人哪能有这么多的心思去猜忌别人,我又不是百万富翁,你能贪图我的什么东西。”何剑不以为然地说,“帮我好好照顾倪宁。什么时候他乐意见我了,就通知我好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139********。”
也许正因为这个人这么特别,倪宁才喜欢他吧!思及此,罗贵方淡淡地笑了,“道歉要自己来才有诚意,我想倪宁很快就会回来你身边了。”
转身离开,再也没看那人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表情,罗贵方心想,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倪宁幸福吧!
回到了家里,那人果然正坐在沙发的一角闷声不吭。罗贵方走过去,随手把东西塞给倪宁:“这是你家那口子给你的东西。”
倪宁仍是不吭声,慢慢地张开手,看到那东西就是一阵脸红气青,随手一甩无辜的药膏被狠心地扔到了无墙角去:“真是个呆瓜。”
罗贵方笑了笑说:“那家伙是体贴你。你刚才不见而已,何剑是真的心疼你。你不见了,他真的像你所说的连鞋也没穿就跑出来找你了。这个人是不同于他人的,他会对你好的。”
倪宁动了动压麻了的腿细声细气地说:“你这地方真无聊,只有沙发和床,连电视也没有一台,闷死人了。”
罗贵方见他故意转移话题,只得摇了摇头说:“电费贵,而且我很少在家,不必买的,你要是嫌闷就快点回去他身边吧!爱情是经不起考验的,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我看他对你也蛮上心的。如果你就这样错过了,以后别后悔就得了。”
“如果他这样就变心了,我就不要他了。”倪宁撇了撇嘴说:“何况他根本没说过他爱我,他知道我是同性恋还吓了一惊,存心要躲我的,要不是我昨晚对他那样……”
“你对他怎么样?”罗贵方笑咪咪地盯着红着脸的倪宁说:“说来听听。”
“不说了。”倪宁背过身子再也不吱声了,罗贵方仍是笑盈盈的只是他转身进去做早餐了。倪宁停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子,慢吞吞地走到刚才药膏呆着的地方,手指微抖地拾起放在掌心中,握得死紧的,只怕药膏都要浪费了。
“早餐要吃什么?”罗贵方突然冒出来站在倪宁的背后,只见对方肩膀微抖,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你煮的东西很难吃,我不吃了。”被人批评了的人并没有怒意只是仍笑意浓烈地看着某人。
就这样倪宁足不了户地在罗贵方的家度过了四天。罗贵方是那种典型的早出晚归类型的人,无论是哪一天,他都有本事使自己忙得夜深人静才归来。倪宁曾经笑说他是工作狂。可是当他知道罗贵方在家乡里还有六个兄弟在读书时对于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敬意,照罗贵方所说的是他不希望将来他的弟弟们变成像他一样无用的人,工作又不稳定,收入也不高,所以就算他再苦也要坚持下来。虽然是这样,可是看到他为了那几毛钱的汽水罐不睡觉也去拾时,不禁想想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都三十岁来了还是孑然一身呢?真该有一个女人好好去爱他。
所以倪宁呆在他家的这几天,每天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贵方,怎么没见着你女朋友?”那人愣了一下就笑开了,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我这么穷,工作又不稳定,女孩子跟着我只会受苦,所以我都没有结婚的打算啦!我很喜欢这儿,打算以后都住在这儿了。”头痛,真是头痛,这个人怎么想法这么傻。倪宁翻了翻白眼:“你不要每一次都这样回答我好吗?难道你都不会感到寂寞吗?不会想有人陪着吗?”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想这些,要是有空我都只会想想怎么样才能挣多点钱,让弟弟们过得好一点。”罗贵方说这话时,手上的活儿也没有放下。
“你怎么做这么娘娘腔的事,衣服破了就扔了,干嘛还缝。”倪宁瞥见贤惠的某人正在埋头苦干地缝着衣服不禁皱头一眉,“这一点钱就不要省了。”
“金钱就是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贤惠的某人仍是自顾自地努力补救着自己的衣服。
倪宁翻身站起,没好气地说:“我要去睡觉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罗贵方清晰地听到某人作恶梦的呻吟声。又来了,怎么倪宁那个爱做恶梦的坏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善呢,改天真该让他去医院看看。过了好一会那让人担忧的声音还是细细地响着,罗贵方轻盈地钻进房里,推了推某人,某人揉了揉眼皮,咕哝了几句,好勉强才睁开一眯眯的眼线,声音更是迷迷糊糊的:“怎么了?”
“你又做恶梦了。”罗贵方叹了口气,“你真的应该去医院看看,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这老毛病都没有变化,这几天都在发作呢。”
“是吗?我又在做恶梦啦!”倪宁的眼皮沉沉的,掀了一点又垂下,声音懒洋洋地说,“还能有什么事,死不了的,还不用去医院这么严重。我歇一会就没事了,也许一会我再睡着就不作这些恶梦啦!”
“你就会逞强,老是不喜欢去医院,可是你的身体就是不好啊,你再这样我就把何剑找来了。”罗贵方瞪了瞪他说。
“找他干嘛!”倪宁张开了眼睛,仿佛睡意全无的样子,一脸的倔强,“我不想见那人,也没有话要对他说的。”
“是这样吗?”罗贵方狐惑地说,继而笑了笑:“你就爱不老实,明明想得要紧还是装作讨厌的样子。我看那小子挺紧张你的,我担保现在打电话给他,他就飞一样来找你回家了。”
“你别胡来。我明天自个儿去医院就是了。”倪宁皱了皱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早点这样说不就行了。”罗贵方笑了,帮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你不睡吗?”倪宁疑惑地瞅着他,“都这么晚了。”
“我还不行啊!还有点活要干,你先好好睡。”罗贵方转过身子关了灯,倪宁只好重度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罗贵方就不在家了,倪宁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早餐,没什么胃口,就只好早早出门去医院,希望快点弄好早点回来继续睡。
清晨的街道有着一种神秘的美,倪宁独自走在街上显得有些孤单,远远还听见小鸟鸣叫的清脆声音,一些勤劳的人早已经准备好香气洋溢的早餐拿出来卖了。
“小哥,你要来一碗糯米粥吗?”一位热心的大叔满面笑容地问。
倪宁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这些东西闻起来虽然美味极了,可始终比不上某人的手艺。说到某人,倪宁就有点动气了,他都不见他四天多了怎么还不懂得来找他。可是听罗贵方的话,那人应该是着紧他的,应该不会因为那晚的事而更想要躲他。可是为什么当时他却没有问罗贵方家住在哪儿呢?难道这个人就打算这样把他抛弃了,正因为是他自己要走的,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的存在抹杀掉。一定是这样吧,倪宁想着种种的可怕理由,心拔凉拔凉的,是啊,从一开始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缠着何剑,缠久别人会生厌也是有可能的,只怕他那天早上会出来找他也是因为良心不安的原因。如果是这样,何剑也许真的再也不会来接他了,而自己一心期待的情感也会因此落空了,再度变为从前那个为了心目中的爱恋而醉生梦死的人。没有牵挂的人最凄凉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自己那么喜欢的人,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也许是自己吓跑了他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