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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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

吃完饭走出餐厅,付辛博拦了辆的士,对井柏然说道,“我还得送小茗回家,你自己先回去吧。”
“那我就不妨碍你充当护花使者了啊。”井柏然瞥了眼付辛博,笑得高深莫测地拍拍他的肩,换来一记白眼。
互相道别后,沈茗先坐进了的士,付辛博扶着车门,回过头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早点回去”,然后也钻进车里。
看着车子远去,驶进霓虹闪烁的黑夜,井柏然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仰天长叹,“啊~~今晚的月亮真多啊!”刚抒发完情感,背后就被人用力推搡了一下。
“真的是你小子啊!”
井柏然差点没站稳,心想这月黑风高的我吼一声也不犯法啊,转过身正要发作,就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映入眼帘。
“旭哥!” 井柏然刚酒足饭饱神清气爽的,一见是谭旭立马倍儿精神地抓着他的肩膀前后左右高频率地来回摇动,“我想死你啦!”
“停!停!”谭旭被晃得满脑袋月亮在转,大手一挥,终于控制住了热情洋溢的井柏然,“宝,咋在这里碰见你了?!”
“我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来了,你咋回事儿啊?”
“来这附近找个朋友。很久没见了,咱聊会儿吧。”
俩人找了家小吃店,坐在里面侃天侃地侃祖国的大好河山。谭旭问井柏然前阵子出什么事了,井柏然只是摆摆手说没什么,都过去了。谭旭见他不愿提起,便也不再问,开了罐啤酒喝下一口,缓缓说道,“过段时间我就要回沈阳了,在上海呆了这么久也该要回家了。”
井柏然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还会再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我的流浪生涯终于要结束了。”
井柏然看着依旧笑得阳光灿烂的谭旭,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此时眼里滑过的竟是数不清的忧伤。
“干嘛这样看着我?!”谭旭温柔地拍了拍井柏然的脑袋,递过去一罐啤酒,“你该要恭喜我的。”
“也对,又不是啥生离死别的。”井柏然接过来,傻傻地笑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上班了,咱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宝……”谭旭忽然收敛起笑容,低下头只顾喝着啤酒,半晌才喃喃地开口,“其实,我在这儿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旭哥……”
“听我说完,我怕以后没机会了……我对你,并不只是像对兄弟那样你明白么?!”
井柏然第一次看到这样认真的谭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慌乱又有些不舍。谭旭对自己的好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我们都不是对方遇见的对的人。
谭旭见井柏然良久无语,气氛有些尴尬,苦涩地笑了笑,“好了别想了,开心点,过了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旭哥……”井柏然拿起啤酒,和谭旭碰了下杯,淡淡一笑,“谢谢你。”
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井柏然蹑手蹑脚地准备关门上锁,忽然背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
“哎呀妈呀!”井柏然吓得一得瑟,钥匙掉到了地上。
付辛博打开灯,走近井柏然,闻到他一身的酒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到哪去了你?”
“死包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装鬼吓人也是你的乐趣啊?!”井柏然拍着胸脯气急败坏地挥动拳头,“我跟旭哥出去了咋了?!”
付辛博强压火气,倒了杯水塞给他,“有点警觉性好吧?!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巴巴地给人数钱了。”
“旭哥才不是那种人好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
“行啊!”付辛博一见井柏然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来气,自己真是白等他三个多小时了,担心得就差没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井柏然神秘失踪这一消息,可这家伙整个就一白眼狼,“以后你就跟着你的旭哥混吧!”付辛博狠狠地落下这句话后抬脚回了房间,留下井柏然一人干瞪着眼呆在原地和吊灯默默对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井柏然自认从小就一狗脾气,吃软不吃硬,刀子嘴豆腐心。当初KIMI听到这话时特不屑地看着他,“我咋觉得你分明是一欺软怕硬,刀子嘴斧头心的倒霉狐狸?!”井柏然一爪子拍飞KIMI,继续走我选择,我喜欢的方针路线不动摇。偏偏在不久后的现在,井柏然遇见了和自己一样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驴脾气的付辛博,从此他的人生遭遇到了重大的挑战。尽管俩人一见如故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但闹别扭时也都一死德性,□得跟雷峰塔似的,别说水漫金山了,就连三峡决堤了那也死撑着百年屹立不倒。
就比如这次,井柏然觉得自己不过是和兄弟出去喝喝酒聊聊天,又不是干啥非奸即盗贩卖儿童的缺德事,付辛博你至于这么愤青么?!你自个儿还不是和你那青梅竹马搞两小无猜去了,整天早出晚归的作息规律跟猫头鹰似的,我有当你是去杀人放火么我?!井柏然义愤填膺地琢磨着这事儿不能忍,大字一躺倒在床上开始拟定冷战计划A到Z。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井柏然本能地跳下床四处找拖鞋,猛然又意识到自己和付辛博还在冷战期间,嘀咕了句“死包子就不给你开!”顽强地又倒回床上。可门外那人却契而不舍地继续按,井柏然忍无可忍地想我又被你打败了,终于挣扎起来一脸悲痛地去开门。
“我说你不会自己带钥匙啊?!”门开了,外面笑得阳光灿烂亭亭玉立的居然是,“沈茗?!”
傍晚,井柏然窝在客厅沙发上,心不在焉地乱摁遥控器,电视频道换了一遍又一遍,心思却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去。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下午沈茗说过的话,井柏然有些烦躁地扔掉遥控器,翻了个身素面朝天,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继续神游,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井柏然感到一丝寒意,不由地蜷起身子缩成一团,随手一抓,发现身上正盖着一件外套。
“你醒了?”三天来第一次听到的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井柏然转过头诧异地睁大眼睛盯着正蹲在沙发边的人。
“快回屋睡觉,小心感冒。”付辛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起身走到餐桌边拿杯子倒水,又补充了一句,“感冒了可别指望我照顾你。”
“包子,”井柏然清醒了些,摆了个我懒得理你的表情,“下午有人来宿舍找你了。”
“恩,谁?”
“你未婚妻。”
“咳咳!”付辛博被呛得一口水喷出来,紧张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井柏然,“沈茗都给你说什么了?”
“你紧张个啥?!”
“我……我没想过要刻意瞒你。”
井柏然见付辛博一副缺钙的样子,都快摔下去了,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也没怪你啊。”
付辛博哑口无言,尴尬地沉默,两个人跟电影画面定格似地站在原地,月光如水,看不清对方的脸。忽然,井柏然轻笑了起来,“包子,看不出你家还真封建啊,啥社会了还搞指腹为婚?!”
井柏然拎起外套,起身走到付辛博旁边,甩手把衣服扔给他,转身时却被付辛博一把拽住,“宝,没生气吧?”
“没啊,我有什么气好生的?!”井柏然抽出手,嘴角硬生生地拉出一个弧度,“我就是特不满那看门大爷,以前KIMI他妈来探监时死活不让人家进门,那爪子挥得,跟自卫似的。这回换一美女,立场立马就不坚定了。你说那大爷长得一脸光荣相的,骨子里原来一闷骚男,我真悔恨当初看走眼了我。”
付辛博听着这话脸色由白变绿,由绿变黑,正想开口辩解,井柏然却扔下一句“我要去睡觉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进房间时还不忘大力把门“砰”地关上。付辛博郁闷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憋着口气把手里的衣服丢到沙发上,不安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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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顶着黑眼圈抬头,望见醒目的四个大字“遗失之城”,立马一个激灵,清醒了一大半,警觉地问,“来这里干嘛?”
“磊哥,”沈茗甜甜一笑,挽住付辛博的胳臂,“你这问题真有意思,到这里能干嘛?!我都很久没来KTV了,你就当是陪我吧。”
付辛博看着沈茗期盼的大眼睛,内心无比挣扎:这话谁说的啊?!唯井柏然和女子难养也,真他母亲的至理名言!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井柏然那家伙的房门就一直保持着关闭上锁的状态,敲门他也不开,连个声儿都不甩自己。正当付辛博研究着是踹门撬门还是爬阳台时,沈茗的电话打来了,付辛博估量了下这得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比二万五千里长征还要艰巨,一时半会的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泄气地扒着门说了句“宝,记得吃饭,我先走了”便匆忙出门。
付辛博昨个彻夜未眠,今天又隐忍着陪女生逛了一下午的街,现在的他正痛苦地撑住脖子瞻仰着“遗失之城”这四个大字,头上乌云密布……付辛博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跟观音姐姐积冤太深,不然怎么总是祸不单行?!唱K并不可怕,我们的付同学那可是嗷嗷的麦霸,谁跟他抢谁都怕。可怕的是这里是“遗失之城”,万一井柏然在里面,看见自己还和沈茗在一起,到时候何止冷战,没准那位大爷一激动就喀嚓一下给自己判无期徒刑了。想到这里付辛博打了个寒战,一脸扭曲地被沈茗拖了进去。
付辛博心有余悸地四处张望,恨不得顶个井盖在头上不让人认出来。沈茗见状,沮丧地停下脚步,嘟起嘴,“磊哥,你不愿意陪我么?!小时候你可不这样。”
“没有啊,”付辛博叹了口气,想起小时候沈茗总是追在自己身后跑,自己也把她当作妹妹一样乐意跟她打闹。几年前,沈茗被家里安排出国留学,离开西安的时候,她舍不得走,抱着自己哭得一塌糊涂。一转眼,记忆中那个总是光着脚丫跟自己玩耍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付辛博有些感慨地伸手揉着沈茗的头,温柔地笑着说,“怎么会呢?!我还和以前一样啊。”刚说完还来不及放下手,付辛博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旭哥!”井柏然从对面走道跑过来,叫住走在前面的谭旭,忽然发现付辛博和沈茗也在这里,正想转身却注意到俩人此时亲密的姿势。
付辛博捕捉到井柏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迅速冷淡下来,脑子里跟霹了道雷似的,欲哭无泪是什么状况?就是自己现在这状况!付辛博赶紧收回手慌张地盯着井柏然的方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井柏然看见付辛博的窘态,在心里暗骂:我靠你又不是被人捉奸在床你心虚个头啊?!
“宝,怎么了?”谭旭推搡了下还在发呆的井柏然。
“哦,没啥。”井柏然恍过神,冲谭旭一笑,笑得异常诡异,“旭哥,你这领结歪了,我帮你吧。”不等谭旭回答,井柏然便拉过他的衣领细心整理起来。
付辛博这会儿脸色难看得就像吞了只蛤蟆,还是一巨型的,当即就想操刀子冲上去。沈茗看在眼里并不作声,只是笑了笑,更加挽紧了付辛博的胳膊,走向井柏然。
“居然在这碰见你了,好巧啊。”
“是很巧啊,”井柏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笑脸迎人地看向沈茗,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紧绷着脸的付辛博,“那你们好好玩吧,我和旭哥先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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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响里的旋律一首接一首地不断变换,付辛博心不在焉地坐在包厢的沙发上,脑海里尽是刚才井柏然完全把自己当真空拉着谭旭离开的画面,烦躁不安。
沈茗递过麦,不满地看着根本没心思唱歌的付辛博,“都是我一个人在唱,很没劲啊。”
“小茗,”付辛博并不接过来,语气有些犹豫地开口,“昨天……你跟宝都说什么了?”
“哦,我去宿舍找你啊你不在,我就和他聊了一会,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那些?那不过是一个玩笑……”
“磊哥,”沈茗打断付辛博的话,脸上讪讪地有点挂不住,仍努力压抑住情绪,“你觉得那是玩笑么?!我和你的爸妈可不这么认为,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付辛博不明白沈茗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接口,只能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算了,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这事了。”
“为什么不能?!那个井柏然究竟是你什么人啊?!”
沈茗略带质问的这句话让付辛博微微发怔,转头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再也坐不住,起身说了句“我出去透下气”便不再理会。
站在包厢门口,付辛博郁闷地揉着太阳穴,怎么也赶不走那句“井柏然是你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心烦意乱地默念着这几个字,脚步下意识地迈向服务台。
“宝。”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井柏然有些意外地从柜台里抬起头,准确无误地对上了付辛博深邃的眼睛,“你来这干嘛?”
“我有话跟你说。”付辛博说这话时表情特严肃庄重。整得跟俩国领导人会面似的。
井柏然摆了个哪凉快哪去玩吧你的表情,“你不忙着呢嘛?!再说我正在工作,没功夫跟您耗啊,旭哥正找我呢。”末了还抛来一挑衅的眼神抬脚准备溜。
付辛博本来就因为刚才井柏然和谭旭的那一幕心里窝火,现在又听到“旭哥”两个字更是憋得一肚子氧气氢气氮气等等气,估计再引个爆都能飞上天做火箭了。明知道井柏然这下子是故意的,可自己偏偏就是着了他的道,付辛博万分悲痛地想,自己的IQEQQQ等等Q都毁在这狐狸身上了。当然,以当时的情况,付同学是没有时间联想到这么丰富的程度的,事实上,他只在内心呐喊了句“作孽啊!”接着便一把拽过井柏然的手往附近的洗手间里拖。
所幸洗手间里四下无人,付辛博不顾井柏然的挣扎,腾出一只手关门上锁。
“你干嘛?!”井柏然气恼地瞪着付辛博,下一秒却被他反身按在门板上。
“你就只知道旭哥是吧?!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啊!你们很熟吗?!”
“比跟你久!”
付辛博听到自己有根叫理智的弦崩断了,乌黑的瞳孔里满是怒气,双手用力摁牢井柏然,狠狠地直视着他。井柏然肩上吃痛,越是反抗却是被攥得更紧,“你放手!”
“不放!”
“再不放我喊人了!”井柏然说完这话自己就脸红了,这阵势整得跟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而自己就是那妇女。井柏然为自己的想法小寒了一下,可话已出口,还得死撑着继续装大头蒜不是?!于是,井柏然一咬牙一跺脚,果真喊道,“来人啊!耍流……唔……”
最后一个字被堵在了嘴里,硬生生地吞下去。井柏然惊讶地瞪大眼看着面前付辛博无限放大的脸,大脑里的保险丝瞬间全部阵亡,呈现一片短路状态,手脚也僵硬地无法动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嘴上传来的温热气息。
付辛博半睁开眼,意识到井柏然竟一直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无奈地皱了皱眉,口里含糊不清地吐出俩字,“闭眼!”接着,更深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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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柏然牢牢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任付辛博吻着,睫毛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直到身体无力地贴在门上,付辛博才松开口,井柏然昏昏沉沉地张开眼睛,看见付辛博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脸再次很不争气地红了。
“你脸红什么?”藏不住眼角的笑意,付辛博一脸得逞的表情打量着面前跟番茄有得一拼的脸。
井柏然一怔,立马又羞又窘地低声吼道,“你还不是一德性!好意思说我?!”边说边推开还摁着自己的人。
“宝,”付辛博却不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将井柏然抱了个满怀,“别生气了,我只把小茗当作妹妹,你相信我好不好?”
听到这话,井柏然才安静下来,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乖乖地靠在付辛博身上。心里想着这回自己真是栽进去了,随便给哄几句战斗路线就轻易动摇了,亏自己还常常信誓旦旦地号称雷峰塔,水淹雷劈都不倒的来着,自个儿真对不起观音姐姐!后来,付辛博教育井柏然,“你当雷峰塔是永垂不朽的么?!它再□最终不还是倒了?!所以说嘛,你迟早得栽哥哥我手里。”井柏然看着付辛博说这话时特狡诈的表情内心无比苍凉,当初还道是一物降一物啊,原来自己降的分明是一腹黑包。
井柏然为自己的意志力默哀了三十秒,终于挣脱怀抱,略带着挑衅的笑容说道,“我凭啥要相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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