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十三(穿越时空)----缪

作者:  录入:02-24

“……”
见烟重冥没有出声,只是神情漠然地看向宫墙外,云妃绝望地低声哭泣起来,她极力隐忍,只为临去前能少受点罪。
过了好久,烟重冥才出声道,“十一年前苏贵人之死,云儿知道吗?”
云妃心头一跳,睁大双眼坚决道,“那段时日臣妾正离宫探亲,回来时苏贵人已经死了,与臣妾绝无半点干系。”
“朕又没说与你有关系,”烟重冥淡淡地看了怀中人儿一眼,衣袍内的手渐渐地向下移了去,“苏贵人之子流落人间数年,所幸被朕寻到,过日子便会接来宫中居住,他早年丧母,朕想将他收至你的膝下,你看如何?”
“臣妾定当用心照料,”闻得此言,云妃心里稍宽,看来皇上对自己的身子还是挺留恋的,子卿没了,还有子休,只要保住当下这宫内第一宠妃的地位,日后行事再加小心谨慎些,皇后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希望。想到这里,云妃分外卖力地扭动起被烟重冥抚弄的身体来,一双媚眼水气迷漫,樱花红的唇微微啫起,以分外诱惑的声音呢喃道,“皇上……”
烟重冥突然感到分外烦燥,在云妃那一泓秋水中,他惊骇地看到了烟十三的身影,那淡而冷漠如烟似雾的模样。
天色渐明,嘭嘭的敲门声将十三惊醒,楼下的伙计们已然起床开始了清早的准备工作,楼外的街道上赶早场的人们也已打起了拥堂。
搭在十三腰上的手臂动了动,头顶传来祁迷迷糊糊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楼主!”门外回话的是那个被叫作老烟头的掌柜,他的声音很有特色,对着自家楼主时总带着些幽怨,“昨日的几批都已经打发走了,单子也订下了不少,只是现下里有位客人来访,说是您……客人的旧识,您看要不要见见。”
祁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低声骂道,“谁啊,真烦!”那老烟头的耳力极佳,听了此话赶紧地回道,“那人是个金发碧眼的蛮子,嘴挺严,只说是要见人,无论小的怎么盘问也不支声。”
“他倒找来了,”绪伸了伸懒腰,顺手又揪了揪祁的红发,“如果慕容铭出来了,怎么木跟流还没来?”
“谁知道?”祁大叫一声,郁闷地扒拉自己的头发出气“一个两个都跟狗似的,鼻子那么灵,想两个人单独呆一会儿都那么难。”
身旁似有人憋笑,影千随猛转过头,那人却是蜷成一团,一动不动,只是紧闭的眼睑下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
“谁让你昨晚用火酒灌我来着,活该!”
祁涎着脸靠过去肆无忌惮吃了几把豆腐,这才满意地跳下床,打开门招呼人来侍候洗漱。正擦脸,便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人奔上来报,“那蛮子闯上来了!”
绪还想窝在被子里看热闹,祁屈指一弹,就着手上的水珠点开绪裹得松松散散的被子,随后麻利而快速地替他穿戴好外衫。
等伽雅冲进门时,两人正对着铜镜梳头,六只眼眸相对,绪淡淡道,“你来了!”
“是。”伽雅走到离两人二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他的声音依然动听,仿佛从未改变过。
“这是祁,”绪轻勾嘴角回首望向身后之人,“伽雅有事儿?”
伽雅点点头回道,“您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说完眼睛专注地看着少年,象只被人抛弃的小狗般可怜。
绪似乎早料到他的话,倒是祁的手一滞,面上难以控制地露出厌恶的神情,绪轻轻拍了拍停在自己发间的手道,“声音!”
祁恍然大悟看向伽雅,眼神莫明其妙地灼热起来,可那名金发碧眼的人却似没有知觉般,只知道痴痴地看着绪。
绪冲那人招招手,伽雅一个瞬移便过去了,少年摸摸他满头的金毛道,“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伽雅抬头看了一眼少年身后的红衣男子,清澈的眼神中隐隐地掺杂着寂寞与渴望,“昨日就感觉到您瞬间的神念,曾经寻了来只是楼门紧闭,我怕打扰您休息,等至此时方才上得楼来。”
“来了也好,”正说着,头已梳好,绪满意地起身道,“以后跟着我吧。”接过祁手中的木梳,推攘着红衣男子坐下,绪用力地打理起对方卷曲的红发来。一旁的伽雅满眼羡慕,直在心中幻想着那双白玉般手正抚弄着自己的毛发,舒爽的感觉渐渐升腾起来,原本挺直的背开始拘搂弯曲,金黄的长发无风自动,向着四方伸展过去。
觉查气场有异,绪与祁侧目而视,伽雅尖尖的耳朵已然冒了出来。
头发在梳间打结,祁呲牙咧嘴地道,“你当初选的究竟是什么妖物?”绪眨眨眼道,“好象是乐妖,他们对声音的掌控出神入化才被我看中的。”
不知为什么,伽雅在听到这话时突然停止了异变,慢慢地又恢复了人形,他的脸比来时更加苍白,唇却艳红地快要燃烧起来。
“我是人,不是妖!”他突然怒吼一声,音波实质化形成一圈复一圈的圆形波纹轰向四周,
绪眼神一敛正待回击,身旁红影闪过,狂傲的男子已然赶在绪前面,只见他手握虚空,无影之刀挥出一轮血红的弦月劈向伽雅。
“桀!桀!桀!”伽雅阴冷长笑,嘴唇上下开合速度极快,漆黑之盾应声而出护住了他全身,悦耳的声线越发寒气凌人,“重力域!”
祁身形一顿,眨眼的功夫便适应了这重力加倍的空间,然而伽雅求的便是这些许的破绽,又一道黑影破空而至,袭卷着绪纤长的身子遁入空间裂缝之中。
“不——!”祁双目血红,声嘶力竭地大叫,磅礴刀气冲体爆出,势将整个重楼及里面的所有都绞成粉末。
“千线万缕!”伽雅轻声喝道,金色发丝齐出,缠绕在快要消失在空间裂缝中的绪脚上。自空间裂缝中传来一股强力,被无数刀气绞杀得只剩下半边头颅的碧眼男子诡异一笑竟也飞速遁入了虚空之中。
……
再睁眼时,绪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浅紫的锦被,深紫的床单,就连床柱上的纱帐也是粉紫粉紫的。
绪起身而视,窗处是一片竹林,时近冬末,寒风钻进竹林,将暗淡的枯黄扬起,沙沙作响。
不多久,屋外走时来一人,青白的棉长衫上绣着大株大株的兰花草,那素色的蓝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平静,黑底的袖口上滚着繁复图样的金线,与衣袖外的白皙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翩跹

“现在什么时辰了?”绪随意地张口问道,似乎对自己被人摄来并不奇怪,来人微微抬头,两眼古怪地定视前方,玻璃珠的瞳孔中五彩光华划过。没有回答,那人自顾自地伸出两指搭上了绪的命脉,绪低垂眼睑,心中油然而生一丝敬意。
“为强行融合身识,竟将六识去了其四,我若将手收回,你便是一无所有了。”绪喃喃低语,神识将他的思绪化做了不可见的振动传递于血脉之中。
那人收回手轻笑,似满足似感激似无奈。两名紫衣婢女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绞了汗巾上前替绪擦洗,房间中,不知是谁在叹息。
又有几名小厮抬进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婢女们伸手想要解开去绪的外衣,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挡了下去,绪回首浅笑,“谢谢姐姐们,请先出去好么?”
那两婢女目光微滞讪讪退了出去,白皙的手指灵巧地替绪脱下外衣后便止了动作,只是静静等在一旁。绪抬脚入桶,俯首向着水中看去,只见水中人乌发垂肩,眉目俊雅,虽然形容清瘦,可那双黑眸却象是汇聚了千万色彩般顾盼生辉。
“祁……”
绪默默地沉思,直至热水变冷,冷水化冰。
幽幽琴音在屋中响起,如烟如雨如雾,如同最婉约的女子在你耳边呢喃,突的转折,琴音高昂,势入九天,令绪逐渐冰冷的心腾地跳跃起来,一团银灰似烈焰的气场在绪身周爆出,瞬间便蒸发了冰水,粉碎了木桶,也熔化了青白长衫男子身前那架洁白无暇的碎玉琴。
[恭迎天主驾临]
男子缓缓跪入蔓延向四周的银灰气场之中。
飞灰!
自男子的额头开始,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银灰气场中化做了飞灰,只留下虚空飘浮的一对手臂。
是的,一对本不属于他的手臂,这对完美无暇的白玉手臂成就了他对音乐的理解,也造就了他如坠地狱般的人生,身为人类的平凡五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与身识想融,达不到理想的境界,他在执着中痛苦,亲手挖去双眼,主动刺聋双耳,不吃不喝沉迷于手的感觉之中。
几百年来,亲情、爱情、友情他已失却太多,直到今日绝命一曲撩动神心,这是他所能达到的极致,也是他唯一没有失去的梦想。
得偿所愿,消散是最好的解脱。
绪双眸睁开,银灰气场瞬息收缩收卷了白玉手臂后,化作一件月华般的长袍覆在了纤长的身子外,身形晃动,一步踏出,已是千里之外。
[谢谢!]
空无一人的紫色房间隐隐回响着男人残留的意识,屋外一名黄裙的女子依靠着枯黄的竹掩面而泣。
紫衣人远远走来,“你应该高兴才对,”人未至,声已到。
“对你也是迟早的事!”黄裙女子冷冷地看着紫衣人。
“是的,”紫衣人看似缓慢的一步便到了女子身前,“我一直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
走过观鱼亭,一股冷风让慕容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心中一惊,须知黑玉功六层后便会生出一圈护体真气,又岂是寒邪能近体的,方才的寒颤却是他的神识警示,有什么危险正在发生。
那位大人重伤后便龟缩在寒冰窖深处,日夜以自己的血液进补,慕容铭很痛苦却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在化影回府的时候竟被一紫衣神秘人将十三夺走。再次丢失少年,慕容铭知道那位大人没杀了自己已算是天大的铙幸了,而趁人之危的想法在看到那金眼修罗兽时,便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慕容铭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暗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说完振奋精神去前院等慕容无悔下朝。
正走着一个身着朝服的人影气极败坏地奔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茫然的老奴随喜。
“哥,你——?”话还没说完,慕容无悔一把攥紧了他的肩膀,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他死了!他死了!”
“哥,别急,先顺顺气。”感觉对方的指甲刺进了血肉中,慕容铭忙握住了慕容无悔的手腕,示意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慕容铭这才小心问道,“谁死了?”
慕容无悔扭曲着脸,将头抵在慕容铭的肩头,陷在阴影中的眼眸里满是绝望,“就是他!慕容翩跹,我们的老祖宗!”
乍听此言,慕容铭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对慕容无悔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甚至于连自己应该想些什么都不知道了。慕容翩跹是慕容世家唯一修至大乘的族人,也是世间几百年来以乐入道的唯一之人,他的大焚音出神入化,能控人于无形,使杀者无杀,使不杀者杀。是他带领着慕容家由衰败走向兴盛,是他以音乐为慕容世家开创了一片新的天空,对于慕容世家而言,他是信仰,是支柱,是所有族人的神。
然而他却死了。
“不可能,”慕容铭突然叫道,“九奶奶说过,一旦他们成就御神之体便可跳脱生死轮回,永远遨游山川间。”
“御神之上,还有天主,天之主宰。”慕容无悔喃喃道,“这是今日九奶奶亲口对我所说。”
慕容铭心头一颤,不知为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也许宿命的纺车从救起他的那一刹那便已开始转动了。
两人就这样呆立着,本能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对方的怀抱里,随喜隐约觉得主人们应有机密事宜商量,便将周围的下人们都赶了开去,自己则默默地候在稍远的角落里。也没多时,一个下人急勿勿地跑来耳语了几句,随喜不得不打断了两人无声的交流。
“大爷,三爷,无极殿的苏总管请两位爷及十三皇子往前厅接旨!”
慕容铭动作猛地僵直,他不是对十三的身份惊诧,而是对烟皇遍布京城的耳目之能力感到威胁,在这样的监视下,谁会有隐私可言,更别提十三的失踪是发生在他遁入虚空的时候,说了出来连那位大人都不信,冷酷的烟皇又怎会相信。慕容铭惨笑着想,罢了,罢了,就连老祖宗都逃不过一死,我就坦然点又如何。
一旁,慕容无悔困惑地抬起头,“什么十三皇子?”他感觉得到这事儿与自己的弟弟有关。
“没事儿,”慕容铭柔声道,“就算只剩下哥哥一个人,你也要撑下去。”
“铭儿,你……”慕容无悔陡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慕容铭的态度分明是在交待后事的模样。慕容铭自不会给他询问的机会,“哥哥,我陪你一同去前厅应酬应酬。”
两人穿过后园正准备从侧门进入,却听到前厅中传来的谈话声,那个声音尖细中气不足的正是无极殿的内府总管苏文,而另一个声音沉稳中带着些磁性,言语上更是中规中居、进退有度。
厅内的人正在谈论最近在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儿,说到大皇子家的一对双胞胎在重楼之上见过的金发蛮人,听说那头金发极美,让小小的三郡主着迷不已,现如今正四方收集金发之人。
随喜几步上前打起了门帘,慕容无悔带着慕容铭神态恭敬地走了进去。
前厅里,苏总管陪坐在右侧位下方,满面红光,显是得宠非常。正中的主位上,是一个身穿黑色缂丝面锦服的年轻男子。慕容无悔心中诧异,怎么会有太子随行?莫不是皇上对这失踪多年的十三皇子心生愧疚,想要着实地弥补一番。见他们进来,两位止了谈话,苏文站起来笑道,“御台使大人,您这善心可用对了地方,皇上对十三皇子极是思念,可想就被您找到了,真是龙心大悦啊!”慕容无悔疑惑地陪笑着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苏总管!”
“本宫乃是便服随行,慕容大人不必多礼,”太子见慕容无悔转向自己,忙站起身相扶,“苏总管说得不错,父皇果真欢喜异常,此次令本宫前来便是不愿让十三皇弟感到半点委屈。”
“可是……”慕容无悔正要回问却与其它三人一起被突然打帘进来的人吸引了注意。
神情呆滞的仆役领着一名有着十五、六岁的身量少年进得厅来,那少年明眸皓齿,乌发红唇,与那上位者竟有七八分相似,一身银灰色的月华长袍更是华贵异常。
慕容无悔吃了一惊,什么时候自己府中竟能由着人随意进出了。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十三皇子身上时,冲慕容铭使了询问的眼色,慕容铭也是同样的惊讶表情,只是那神色中似乎掺杂着无尽的恐惧。慕容无悔心中一沉,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太子严肃道,“你就是十三弟?”
少年微微一笑走到慕容铭身边仰头正视着太子道,“你说是,那就是吧!”见太子眼神一凌,慕容铭暗道不好,忙按下心中阵阵上涌的寒意,上前一步解释道,“他正是十三皇子,殿下若是不信,尽可将他带到烟皇驾前一试真伪。”
“你是何人?!”
慕容无悔眼神微暗,看来自己这个久不问世事的弟弟瞒了自己很多事嘛,想归想,亲兄弟还是得伸手帮一把。
“殿下赎罪,他乃臣的幼弟,打下便生活在大雪山中,所以不知礼仪,万望殿下不要与山野之人计较。”
苏文见气氛尴尬忙打岔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杂家就宣旨了。”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卷玉轴锦帛,众人见状忙跪旨高呼,那少年也有模学样地伏下身子。
苏文洋洋洒洒地念了近五十来字,竟大多是对慕容世家的赞赏与褒扬,而涉及到十三皇子的仅有只言片语。慕容无悔觉得再没有比今天之事更加古怪的了,若是不待见这十三皇子,干什么弄这么大的排场,可要说是待见,怎么这皇旨中竟听不出一丝舐犊情深之意?
想着想着,突然听苏文道,“……殿阁大学士之女薛莹莹,性直刚烈,活泼可爱,朕甚喜,特赐……”说道这里,苏总管从皇旨中抬头,有些意外地冲着慕容无悔看了一眼,只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
“特赐婚于正二品御台使慕容无悔……另择吉日完婚……”念至最后,苏文又抬了抬头,不过,这次他看向的是被人称做十三皇子的少年,“……着太子烟子齐亲引十三皇子回宫,特赐八扛舆,赐住凝雾殿,宫女太监各按成例拨给……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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