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菊几乎战立不稳。蓝染的杀意几乎就将她击溃。她用最后的意志,昂起美丽的脑袋,做好了被杀的觉悟。“请您住手。”
不知好歹!蓝染瞬间放开日番谷,爪子朝乱菊刺了过去。乱菊不躲避,等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的到来。也好,终于可以结束这种悲凉的生活,不用继续看着蓝染的暴行。她虽然不能阻止,至少遵守了对浮竹大人的诺言。
但是,比蓝染更快的,是日番谷那小小的身影。他毫不犹豫的挡在乱菊前面。然后,蓝染来不及收起的爪子就划过日番谷的背。
五道几乎伤及骨头的斜长伤口,鲜血溅了出来,落在地毯上,变成了黑红污点。乱菊根本就没有思考,直接递出了爪子,逼得蓝染后退。
“少爷!”乱菊扶住日番谷因为伤痛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日番谷强忍着痛意,扭头看着蓝染:“绝对不会让你伤到我的人!”除非他死!
“哦?是吗?你保护了她一次,还能保护她第二次么?”蓝染因为日番谷替乱菊而受伤,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单单她刚才对我动手的大不敬,我就可以下令处死她!”
“她不是你的族群。再我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准许她出手!”日番谷绝不退让。
“你的意思是,要我找其他理由杀她?”蓝染低笑,“冬狮郎,我是你的监护人,浮竹家现在也是归属我管辖。像她这样一个下级血族,我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可以杀了她。既然你那么想保护她,我就更要杀了她!”
“蓝染!你……”日番谷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更加惨淡。
“说啊,你要怎么保护她?说不出来的话,我就让人用火烧死她!”蓝染笑着说,“我允许你可以参加观礼……”
“少爷,没关系的,我……”
“闭嘴!”日番谷怒视乱菊。
乱菊张了张嘴,又闭上。她也清楚,日番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日番谷深吸一口气,大声说:“蓝染,你听清楚了。你杀不了乱菊。她从现在开始,不再是下级贵族了,你无权轻易处置她!”
“哦?你要提升她的地位?可是,权力在我手里。你办不到。”蓝染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喜欢把人逼到死角,慢慢折磨。
“我要和乱菊结婚。”日番谷一字一顿的说。
蓝染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乱菊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又连忙咽了回去,别人只听到她的喉咙立发出一声又似哭泣,又似呜咽感激的细细低吟。
“她现在是和你一样的贵族了。你要拿什么罪名处置我的妻子!”日番谷再也站立不住,几乎完全是乱菊在支撑着他。
“……很好,冬狮郎。”蓝染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这可是你逼我的!
“少爷!”乱菊惊慌失措的看着日番谷滑落到地上。
“……对不起……”日番谷苦笑。他毁了乱菊这辈子的幸福。
“不……”乱菊的笑容同样苦涩辛酸,“您保住了我的命……”
“呜……”蓝染一走,紧绷的精神彻底放松,这才感觉到伤口出传来撕裂身体的疼痛。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啊,我去……”乱菊打算转身,却突然僵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一双脚出现在面前,日番谷才吃力的抬起头,随即,疼痛再度从脑中撤退,只留下一片空白。牙齿间颤栗的声音一点点挤出。
“……雏……森……”
居然,被妻子看见她的丈夫对别人施暴……日番谷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直尽力隐瞒着雏森,包括蓝染吻他的事情。即使是被骗的幸福,日番谷也希望雏森就活在幸福的幻境和梦想中,不要踏入实际上早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
雏森平静的摸摸日番谷的头发,手里还拿着药和绷带。
“抱歉……我一直知道……却装作没看见……小白,一直……都很痛苦吧……你是那么傲气的人……居然肯……是为了我吧……一直忍耐着……对不起……”
精疲力竭,身心俱疲。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接过,真正被蒙在鼓里的人,却是他自己。真是傻得可笑啊。
乱菊和雏森扶着日番谷回到房间,让他趴在床上,帮他的伤口上药。
“……雏森……不要和蓝染作对……你……还是装作……不知道吧……”这样,蓝染才不会连雏森一起恨上。
“小白,别说话,好好休息。”雏森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犹如母亲一般的俯身亲吻他的银发,“我是你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乱菊。”
“少爷?”乱菊停下来,小心的问,“弄疼你了?”
“虽然……很抱歉……可婚礼……必须举行……否则……”蓝染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白,这件事我会和乱菊安排妥当的。你就别再想那么多了。”雏森和乱菊互相对望一眼,只能在心底长长的叹息。难道你都没察觉,同样被牺牲掉的,还有你自己啊。
日番谷终于抵御不住沉重的疲惫,昏沉沉的陷入黑暗。
乱菊处理好伤口,雏森帮日番谷盖好被子。
“乱菊,还是要麻烦你守着他。”雏森无奈的说,“我要回到蓝染那里去……你放心,即使是为了你和小白,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日番谷扶着墙,弯腰喘着气。随着呼吸,背上的伤口扯得生痛。
他跑出来了,趁着乱菊离开的时候。他这个时候不想面对乱菊,也不想面对雏森。看到她们两个他都觉得疲惫不堪。
虽然是为了保护乱菊,却毁了乱菊本又可能的幸福。是他的错。他应该让乱菊早点离开,比如像清音一样去找个人嫁了,离开浮竹家,离开他,离开蓝染。
尽力想维持着雏森的所谓幸福。可是却被告知,他才是被欺骗者。那个被他一直骂做笨蛋的雏森,什么都心知肚明。
这两个人都转过来安慰他,就好像他脆弱到不堪一击。他承认,他是累了,是疲惫了。但他也不愿意让这两个人来安慰他。他努力的做出保护者的姿态,却在那一刻得知,自己才是被保护者,天地逆转的感觉。
跑出来了,却没地方可去,只能在这个角落里,舔食自己的伤口,继续自怨自艾。他什么时候落到这样的地步。
“日番谷?”
那个声音带着诧异就靠近了。
日番谷抬起头,看到刺眼的红色。“阿散井?”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猎人怎么会在都城?越过阿散井的肩膀,他看到了万年不化的冰山。白哉?他们两个是一起的?
“你的脸色很差……没事吧?”在屋子里待得腻味了,跑出来走走。白哉默不吭声的跟着,让他觉得还是不出来的好。不料却看到了在街角休息的日番谷。
日番谷无力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吓人。没事两个字也说不出口。
阿散井担忧的看着日番谷,回头去看看白哉。
“我家很近。”白哉开了口。
那个意思翻译一下就是:你可以去我家坐坐。
“总之,去那里坐一下,休息一会。”阿散井看着脸色苍白的日番谷,觉得他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日番谷也真的累了。于是乎,几分钟后,坐在了白哉的茶室里,端着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心里稍微舒服了些。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几乎没有吃东西。
阿散井看见日番谷的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红晕,这才松了口气。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啊!昨天晚上,市丸银跑去参加什么酒会。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的时候居然喝醉了,笑得苦巴巴的。要不是他坚持,白哉肯定会把市丸银当野猫扔出门去。
结果今天看到日番谷,比市丸银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差。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好点了没?”阿散井凑了上来。
“没——咳咳……”强忍着才没把刚进嘴里的茶喷出去,结果就是呛到了。咳到两颊绯红,才缓过气来。
“怎么了?”
面对无辜的阿散井,日番谷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其实是因为他不小心露出的脖子而受到惊吓。那个被市丸银调戏之后才知道的,称之为吻痕的东西。
看了看白哉,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阿散井在这里。为什么白哉会吓阿散井一起出现。
“你们昨天见面了?”阿散井自然不晓得日番谷现在在想什么。
日番谷的脸又开始转白:“不,只是碰到了。”
“吵架了?”那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和他之间。都过去了……”他表现的就那么明显吗?除了蓝染,连阿散井都这么问。
“还是不能原谅市丸?”话说起来,自己也有仇没和市丸银清算!都怪那个家伙把自己诓骗到都城来。现在回不去了。
日番谷不能回答。吉良、父亲,他忘不掉。
“市丸他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是那个疯子涅萤利啊!他操纵了市丸!市丸并不是真的想杀了你啊!”阿散井再也忍不住了。就知道市丸银绝对不会为自己辩驳。
日番谷攸的睁大。操纵?涅萤利?阿散井刚刚说了什么?“你……说……什么?”日番谷的手死死抓住桌子边缘,指节都开始泛白。
看到日番谷受惊的表情,阿散井有点后悔。或许不该那么直接说出来的。“那个……市丸那个时候不是被涅萤利抓住了么?被操纵了。卯之花小姐回去查过资料。早在市丸还待在涅萤利研究所的时候,涅萤利就对市丸暗地里进行过这种实验。所以……再次简单暗示之后,市丸就……变成他的工具了。”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银没有骗他?日番谷突然就觉得头晕目眩。
“后来……他以为自己杀了你……几乎疯了。”阿散井回头看了看白哉,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说,“若不是白哉说,让他去追杀涅萤利,我想……市丸可能那个时候就……活不下去了……”疯狂的猩红色眼睛,他永远都忘不了。
看到日番谷连唇间的血色都消退殆尽,阿散井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一旦开了口就停不下来,只能继续说完。“直到涅萤利……掉下山崖,市丸才回来……问我说……你葬在什么地方……因为白哉有告诉我……我才告诉他,你还活着……市丸就不顾一切的到都城来找你,想……”
白哉摇了摇头。阿散井闭上了嘴。
银……没有骗他。是他误解了银。那个笨蛋居然什么都不说!他恨了他两年啊!整整两年。结果现在却得知这一切,好像在做梦一样。想来蓝染是必定知道的,却把他蒙在鼓里。
虽然,他也曾怀疑过,那个银,那个样子的银,是不真实的。那不是银。他的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父亲不在了,他却还在这里为银开脱……
现在,那个被自己放弃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日番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想到吉良,他高兴不起来。那是一个为了自己而被银杀了的人。这道坎,就像是心上的伤痕,可以掩盖,却不能愈合,永远的存在。
而他和银的关系,即使误会解开,也没有倒退的可能。破碎的瓷器,即使粘贴回去,还是有裂缝,不再完整了。
“日番谷?”阿散井看到日番谷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更加阴沉,猜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他这些。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最后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那你……打算原谅……”
“晚了。”日番谷苦笑。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可挽回。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我要结婚了……”
阿散井愣在当场。白哉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注视着日番谷。
“……和谁?”声音从门口传来。
日番谷看到市丸银站在门口。刚吸进去的空气似乎全部又从肺里漏了出去。他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忘的一干二净。
“……松本……乱菊……”
这样也好。这样子,银就可以死心离开了。蓝染也不会再对银出手。即使不得不这样做,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扶着桌子站起来,日番谷向外走去。“我告辞了。”
打算就这样从银的身边越过,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为什么……”
市丸银只是过去和白哉道声谢,就打算离开的。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那个消息。结婚?小狮子居然要结婚?
看到小狮子想跑,立即抓住他,想问个清楚。
“痛……”日番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银惊讶的把日番谷的手举到眼前,发现日番谷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淤痕。昨天晚上见面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就是回去之后……
“谁干的!”他心情不好,连带的语气也冰冷刺骨。
“和你没关系!”他绝对不会说,是蓝染想对他无礼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不想再激化银和蓝染的关系。银没有必要因为他和蓝染对着干。这没有任何好处。
银眯起了眼睛,猜到了答案:“蓝染……”
“说了和你没关系!放手!”日番谷急匆匆的想甩开市丸银的手,不料银却抓的更紧了。
“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银真的很生气。把小狮子留在蓝染身边这个决定是最大的错误。太危险了。蓝染这个家伙被激怒的时候,遭殃的只有小狮子。他怎么疏忽了这一点!
“就算做了什么也和你没关系!”日番谷气恼的喊。
银的脸色缓和下来。那就是没事。小狮子不会骗人。
“小狮郎,怎么会突然要和乱菊结婚?总有理由吧?”他尽量温和的问。心里却早因为这个问题几乎发狂。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
“我结婚很奇怪吗?”日番谷终于掰开了银的手。
“我以为你爱的人是我!”市丸银怒气顿起。为什么突然要和乱菊结婚?傻子都看的出来,他们两个只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我爱你又怎么样!我们之间不可能!难道你要我一辈子不结婚!活在你的阴影里吗!”日番谷几乎是是吼了回去,“我累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银挑了挑眉。终于承认了。
“啊啦,我就说嘛。”
“你……你这个混蛋……”日番谷气得浑身发抖。他居然就这样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而且还是当着市丸银那个混蛋的面。
“呐,小狮郎,既然你都承认了,你是爱我的,我就更不可能让你和乱菊结婚了。”市丸银悠闲的说。乱菊想抢小狮子,门都没有!“如果你非要这样做,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阻止的。你可以试试看!”
气急攻心,原本就头晕目眩的日番谷再也支持不住,毫无预警的就倒了下去。
“小狮郎!”银大惊失色,连忙接住日番谷,却发现他已经晕厥。
“日番谷!”阿散井忍不住跳了起来。
银摸摸日番谷的脸,才发觉他额头烫的吓人。该死!他怎么没发觉小狮子身体不舒服呢。还这样逼他,难怪他会气得晕倒。
“去请医生过来!”白哉不愧是最冷静的,转身吩咐管家。“让他躺下先!”
白哉家的医生诊治之后,抱怨道:“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就不要刺激他的情绪。伤口也没处理好,都有些炎症,所以引发高热。”
“受伤?”阿散井看了看市丸银,却发现他的脸色足以吓跑一头犀牛。
“你们不知道吗?五道伤口,都很深。你们让这个孩子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吗?”医生也觉得奇怪。
“不,医生,谢谢你告诉我。”市丸银阴沉着脸。蓝染!
“总之,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你们记得按时换药。等炎症消退,热度也就降下来了。”医生留下药,起身告辞。
“要通知蓝染。”白哉看了看市丸银。
“请稍等一会。晚一点再请白哉大人送他回去。现在……”
阿散井拉了拉白哉:“我们走吧。”白哉一言不发,跟着阿散井出去。
市丸银在被褥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昏睡中的日番谷。和以前一样,即使是睡觉还是不自觉的皱着眉头。只是现在的脸上毫无血色,和那个时候红润的气色不同。牙齿还咬着下唇,似乎在极力克制伤口传来的疼痛。他,睡的很不安稳。
“呐,小狮郎,我想,你应该听得见我说话呢。”银轻轻抚摸那张苍白的脸,“我一定会把浮竹找回来,还给你的。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忍耐啊。不要和蓝染起冲突,让他有机会伤害你……”
日番谷的头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祖母绿的眼睛茫然的张开。“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