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不能确认的就是,浮竹当时有没有把实情告诉蓝染。她也只能祈祷,浮竹不要犯下这样的错误。
日番谷起床的时候有点茫然。他怎么睡着了?
昨天晚上突然记起,要去浦原的酒吧看看。虽然蓝染禁止他去。他想问问浦原,那个咒语的事情到底进行的怎么样了。若是解不开,父亲的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奇怪,他是记得他出去了的。抬头看看窗户,窗户大开着,夜风正一个劲的往里灌。整个房间里有点冷。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日番谷茫然的瞪着夜空。他说自己累了,骗他们不要再来打扰。然后他就从窗口出去,然后往浦原酒吧方向走,然后……
哎?然后?为什么想不起来了?记忆里一片空白?就好像事情到这里就被拦腰斩断。那他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他不记得有没有到浦原那里,有没有见到浦原,有没有问咒语的事情,甚至连自己怎么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毫无印象?怎么会这样?
就连他从窗口出去那一段都变得好模糊,朦朦胧胧的,就好像做梦……梦?那样说起来,不就和清音那件事……
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日番谷摇摇头,爬下床,突然就怔住。
地上是……血?
因为窗户没关,风太大,血的气味在房间里几乎微不可闻。可是,地毯上那个斑点,他不会弄错的,是血!
从窗口进来,一点一点的延伸,然后……
日番谷滑坐到地上。延伸到他的手里……手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为什么……衣服上也沾了星星点点……怎么……会……
他做了什么?
难道……清音那个时候……不是梦?而是……他……不!不是!不是!不是!
日番谷冲进浴室,打开喷头,急切的想洗去满手的血迹。红色的丝线顺着水流延伸,慢慢弥散开来,一点点流走。直到手被搓的发红,他才慢慢停了下来,滑落在冰冷的地上。
喷头的水肆意喷洒,浇湿了一头银发。水珠顺着发丝滴下,滴在脸颊,顺着脸颊滑下,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星星的红点扩散,褪成淡粉红色,如樱花般带着些许妖异的光华。
他在这里紧张什么呢……
日番谷苦笑着站起身。与其在这里烦恼,不如出去看看,或许,他能想起来,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出去,又去了哪里……那个血……不,暂时不去想。
银……我是不是该把这一切告诉你?或许你又会笑话我了……可是……为什么那么不安?就好像……
“小白!”雏森闯进房间,“小白!”
“怎么了?”日番谷打起精神,关掉喷头,换下衣服。
“……乱菊死了。”
乱菊……死了?日番谷愕然。昨天那个还在笑话自己哭鼻子的乱菊?那个他为了保护而打算迎娶的乱菊?
“在哪里!”日番谷“哗啦”推开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哀嚎声。
“在浦原酒吧附近……”
……浦原……酒吧?那不是昨夜他打算去的……日番谷突然又看到了窗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难道说……
“小白?”雏森慌张的拿出衣服给日番谷穿上,“你别难过……你这个样子,会感冒的!”日番谷完全呆滞的神情,让雏森担忧。小白和乱菊的感情最好,清音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乱菊紧接着就……
“我去看看……”日番谷突然惊醒,推开雏森,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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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菊……
银看着那具被白布缩覆盖的尸体,心情复杂。白哉负责都城血族区域的治安。所以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昨天才刚刚得到清音被杀的消息,为什么今天就轮到乱菊了?被杀的人都是和小狮子关系密切的。难道蓝染按耐不住了?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虽然与小狮子关系密切,对蓝染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如果蓝染真这样做了,反而多此一举。
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尸体是浦原发现的。但是浦原没有嫌疑。昨天晚上,他一直在自己的酒吧。来往喝酒的客人都可以证明。
而其他喝酒的那些血族,银不认为他们有能力杀了乱菊,尤其在乱菊没有喝酒的情况下。而且,凶手那么残忍……
银抬起头,看见日番谷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那几乎褪尽了血色的脸,让银心揪了起来。他应该想到另一个可能的。蓝染或许会那么干!只是为了看到那张脸痛苦的神情。为了显示自己的统治地位。为了警示他人不要忽略他的力量。
日番谷呆呆的站在尸体前,咬着下唇,很久之后,才伸出双手去触碰那块白布。却在没有触及之前,被人搂进怀里。
“呐,小狮郎,不要打扰乱菊哦。”不能让他看到……银紧紧抱住那个浑身颤抖的孩子。“好孩子不可以打扰别人休息的哦。”
“……真的……是乱菊?”日番谷没有勇气去揭开那块白布,他只能征询银的答案。
“啊……”银没办法连这个事实都隐瞒下来。只能……只能不让他亲眼目睹乱菊身体上可怕的伤口。简直是疯子才会做出的虐杀!
“不!不是她!不是她对不对?银!你告诉我!不是乱菊!”日番谷捂着脸。他明明说过,想要保护的……可是,什么也没保护好。而且……
“对不起,小狮郎。”虽然痛苦,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日番谷颓然的缩在银的怀里,看着他们把乱菊抬走。
白哉似乎想过来问话。银坚决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适合。小狮子现在的情绪容易失控。白哉明白了,转身走开。
“银……”
或许,他应该告诉银。昨天晚上,那段消失的记忆,那地毯上的血迹,那衣服上的红点,以及他手上的血……还有,清音……或许……真的是他做的……那个,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他……杀了人,杀了自己最亲的亲人……
“什么?”银敏锐的发觉日番谷的异常,“如果相信我,就告诉我哟。”
日番谷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了几个字:“……不要……离开我……”
说不出口……他说不出口。他没办法告诉银,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只要一想到,或许真的是自己杀了清音和乱菊,他就害怕。不但是害怕这个事实,还害怕银知道以后会怎么想。他怕银就这样离他而去,怕被银厌恶。在失去所有之后,他唯一想抓住的,只有银了。
“小狮郎,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即使是死,也不能抛下他唯一深爱的人。尤其这个人居然用那种哀求的语气来拜托他。
他的小狮子……
“情况如何?”白哉淡淡的问。他把询问日番谷的工作交给了市丸银。
“最后一次见到是在昨天晚上。那个时候,乱菊的情绪很好,还和小狮郎开了个玩笑。”市丸银更担心的是小狮子,虽然雏森来接他回去。
“他知道不知道乱菊为什么去那里?”阿散井忍不住插话。
银摇了摇头。
“那,蓝染和乱菊之间,有冲突吗?”阿散井唯一能怀疑的就是蓝染。虽然白哉曾经说他这是没有根据的猜疑。
“有!”银突然间就变了脸。连笑容都消失了。微微睁开了猩红色的眼睛。阿散井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在边境城市的车站,疯狂追着涅萤利的市丸银。
“什么冲突?”阿散井小心翼翼的问,深怕踩地雷。
“蓝染那个混蛋居然想对小狮郎……”银一想到在他再三逼问下,小狮子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了那件事,眼底还残留着对那件事的惧怕,他就火冒三丈。“是乱菊进来阻止了蓝染。蓝染当时就想杀了乱菊。”
“哎?蓝染想对日番谷做什么?”好奇宝宝不解的问。
“喝茶。”白哉递过茶杯。
“啊,噢。”阿散井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蓝染昨夜,和妻子一起。”白哉不是没有询问过蓝染。雏森的证词却让他毫无办法。雏森确定,蓝染没有离开过。而且,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掌握。
事情走到这一步,银唯一担心的就是小狮子的安危。而且,他觉得,小狮子一定还有什么事在隐瞒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银知道,那件事对小狮子而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否则,小狮子不会欲言又止。
何况居然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把小狮子一个人留在蓝染身边太危险了。以前还有乱菊挡着。现在……雏森绝对指望不上。银看得出来,雏森一直深爱着蓝染。即使知道蓝染不爱她,她也没有停止过自己的爱。虽然可以笑她傻,可是,她够执着。这一点,没有人能指责她。
“白哉大人。”银突然坐直了身子。
白哉看着他。
“请帮我联系夜一大人。我要见她。”这是直觉。从那个碎蜂过来告诉他,清音的死讯开始,他就隐约觉察到,夜一不但一直在关注这件事,而且知道的比他还要多,那些隐埋在深深地下的秘密。
“觉悟了?”白哉淡淡的问。
“是的。”银露出了平日里的笑容。必须,反击。
“跟我走。”白哉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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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雏森担忧的看着日番谷,“你……还好吧?”
“……我没事。”日番谷面无表情的说。
“那……”
“你去忙你的事情。我没事。”日番谷重复。
雏森叹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她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小白,乱菊的死……真的和你无关……”
日番谷瞪着雏森。
“所以……别想太多了……”雏森慌张的掉头出去。她把日番谷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雏森看着关上的门,心里有些犹豫。她看到小白这个样子,很不是滋味。她该不该告诉小白呢?那件事情……
“雏森。”蓝染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啊,蓝、蓝染大人!”雏森吓了一跳。
“呵呵……你怎么又叫我蓝染大人了?应该是叫我蓝染嘛。”蓝染淡淡的微笑着,“你呀,一紧张,一有心事,就会喊我蓝染大人呢。”
“我……”雏森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
“对了,冬狮郎呢?他怎么样?未婚妻死了,很伤心吧?”蓝染盯着紧闭的房门,“雏森,你是姐姐呢,怎么不留下好好照顾弟弟呢?”
雏森犹豫很久,说:“小白他……的确很难过。我有点担心,他的精神很差……”
“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安慰他。”蓝染温柔的说。
“可是……我有事想问您。”雏森再也忍不住了。
“哦?什么事情呢?”蓝染笑着问。
“昨天……昨天晚上,您不在家……我按您说的,告诉白哉大人说您一直没出去……”雏森心底有着深深的不安。
“啊,你做的很好哟,雏森。”安抚似的摸摸雏森的头发,蓝染慈祥的微笑着。
“但是……”雏森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是什么?”蓝染俯身问。
雏森咬咬牙,说:“但是,我明明看见,乱菊跟着您上了马车,一起出去的……可是,乱菊她……怎么就死了呢?”
“喔,原来你看见了啊。”蓝染笑起来,风轻云淡的。
“蓝染大人,请您别再伤害小白了。”雏森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他那个样子,似乎随时会垮掉的……我知道,您一直很喜欢小白……所以,也和他亲近……可是小白他喜欢的人不是您啊……您就放过他吧……”
“你说我喜欢冬狮郎啊。”蓝染笑着问,“为什么这么想?”
“我……我看见了……您……您吻了他……”雏森结结巴巴的回答。
“原来,你连这个都看见了啊。呵呵……”蓝染露出了遗憾的神色,“真是的,我还以为隐瞒的很好呢。真是对不起了。”
“不,不,您不需要说对不起。只是……小白他这个样子下去太可怜了……”雏森伸出手,抓住蓝染的衣服,“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唉,雏森,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你这个请求,真是让我为难呢……”蓝染轻轻拍打雏森的背,仿佛是在安慰她。
“蓝染大人?”雏森抬起头。
蓝染微笑着说:“已经……停不下来喽……雏森。”
雏森猛然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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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番谷茫然的抬起头,才发现,蓝染站在身后。
“……蓝……染?”他什么时候来的?
“打扰你了呢,冬狮郎。”蓝染露出了一贯的微笑,“虽然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打扰你,不过,我还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帮忙?我?”日番谷站起身,疑惑不解的看着蓝染。
“对哦,只有你能帮助我。”
阴霾的天空开始飘雨。今天是阴天,血族不用担心毒辣的太阳,也可以白天出来走走。都城里不向往日那么安静。
白哉把银带到夜一面前的时候,夜一正皱着眉头,和碎蜂低声交谈。看到白哉和银走了进来,眉头皱的更紧了。
“夜一大人。”银抢先开头,“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哦,什么事情?”夜一转头跟碎蜂低语几句,碎蜂神色一凛,快速离去。
“关于小狮郎……啊,是日番谷的。”银想了想,这个昵称在夜一面前,还是收回吧。他不能保证,夜一会不会隔天就把小狮郎这个称呼用于实践。
“嗯,关于他的事情,银,你应该比我了解的多啊。”夜一露出了顽皮的微笑,“你大老远的跑到都城来,难道不是为了那个小鬼吗?”
“啊啦,都瞒不过您的眼睛。”银不惊讶。像夜一这样的人,必定对他做过细致的调查。“可是,我了解的只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历史啊。”
夜一的笑容承载了更多的东西:“历史啊?银,你很敏锐呢。可是……”
“可是什么?不能说?”市丸银考虑过被拒绝的情况。
“不,我只是想说,你对你最重要的人,保护的还不够哦。”夜一站起身,穿上外套,难得的显示出行动力。
银怔了怔:“小狮郎他……”出事了?
“雏森死了。”夜一走到他面前,脸色阴沉,“知道凶手是谁吗?”
“蓝染!”银不假思索。
夜一叹了口气,说:“现场唯一留下的人,被认定为凶手。”
“难道……”银突然醒悟。
“啊,正如你所想的。是你的小狮郎。我已经吩咐碎蜂派人封锁现场。”夜一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看看还在发愣的市丸银。
“你,不去现场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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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银匆匆赶到的时候,碎蜂的手下已经将所有人都疏散。空旷的场地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在巡视警戒的人。
雏森躺在雨水中,双眼已经永远不会再睁开。身下的血混着雨水在地上肆意流淌。日番谷浑身湿透,静静的站在雏森身边。
“小狮郎……”银想上前,却不由得怔住。
雨水洗刷后,血迹已经不甚明晰,但是,残留在整件衣服上的淡红色依然触目,爪子还伸着,雨水顺着爪子滑落,还看得见一丝红色。祖母绿的眼睛空洞的张着,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
“第一个发现的证人说,他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夜一看着市丸银,“只不过,那个时候,你的小狮郎浑身浴血……”
“不是他做的!”银毫不犹豫的说。
夜一看了看市丸银,耸耸肩:“除非,他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
银走到日番谷身边,伸出手:“小狮郎?”
对于银的声音,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起了一些反应,开始渐渐清晰,然后对上银的脸,迷惘的说:“……银?”
“出什么事了?”银虽然很想把小狮子搂进怀里,但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银的问题让日番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我——”
然后,声音在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嘎然而止。惊愕的看着雏森,伸出手,想去触碰雏森,却看到了指甲上残留的一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