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跳下车,陆明彦连发动都没发动,车子就地调头直飞出去。
不亏是特种部队出身 ,驾驶技术就是和人两样。小周衙内好生佩服:“飞的好低。”
修政委哀叹,“三个缺德的带上四个缺弦的,吉凶难料啊。”
小周衙内看着远去的车子,浮现前所未有让人难以琢磨的表情。苏白看着他,“小天,在你和王衡这件事上,我们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周天渊笑笑,“知道。”拉拉政委:“对不起。”
政委直视他:“周天渊,你应该知道,在收你进分局的时候,我是反对的。或者说,在你做警察这件事上,我是反对的。”
“知道。”要不干嘛在你小灶里加胡椒粉^^。
“现在你当警察的事好像已经解决了,可你和王衡又唱了这么一出。你们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整体,都跟我无关。但是今天人家专程给咱们送请帖了,还从局长一直请到了警长,什么原因你清楚。周天渊,难道你以为真的没有人能把王衡踩下去?没有人会盯着局长的位置?当然,还有申泾派出所,对有些人来讲让它消失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吧。”
小周衙内笑的颇有王科长遗风:“政委,你觉得王衡是那种你踩他他就让你踩的人?点点是你想要他的位置他就会乖乖把位置让给你?还有神经派出所,要让它消失是很容易,但是里面的人还在,把他们打散扔各单位去,恐怕有人会怕他们把其他地方都变成神经所吧!很多事情都是有连锁反应的,因为我一个,不可能吧。”
秀秀政委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那你说你老子把他们都招去准备干什么?就是请他们喝茶听戏?!这种会连市局长都不一定年年拿到请帖,把这七只猴子招去干吗?演葫芦兄弟?”
小周衙内看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从被他老爹赶出家门后,回去娱乐爹妈的次数屈指可数,很有可能是他们觉得没意思,找点人乐呵乐呵。
周天渊同志跟政委表态:“您放心,有我在,就没人敢踩他们,也没人敢动神经所。说到底,这就是家务事,上头那个是我亲爹,没他发话,没人会出这个头去讨好他们,万一弄巧成拙,不用我老子,我大哥就灭了他们。”
“你确定?”把家务事闹得全市科级以上干部皆知的就是眼前的小混蛋,——还有神经所一大帮脑袋缺弦的笨蛋。政委斜了一眼一旁的苏白。
“确定。我爹妈,我知道怎么对付。”周天渊同志再次望天,祈祷老天别下个雷劈了他。
秀秀政委表情缓和下来了,“我等着看。”
小周衙内看看表,“政委,小白,我还有事,先走了。”拖过门边的自行车,俐落地骑上,噌噌噌地跑了。
一直傻在一旁的苏小白蹭到秀秀边上,“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
政委同志很难过,近来警察队伍出的都是白痴。“苏白,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他姓周,你以为谁都能镇的住他?”
神经所里每个人都能把他镇住,辖区里的老百姓都快把他当成儿子使唤了。苏白直言:“我第一天认识他就把他揍出血了。”
秀秀政委看苏白,这也是一个病人。“那个家伙是遇强则强遇弱更弱,天生喜欢保护弱小。”要不然也不会一根筋要做警察。
“政委,你很了解他?”一块待了大半年了,他怎么没发现小周衙内有保护他人的特质,光看见他破坏安定团结了。——苏白同志就是不往自己是不是很弱小(弱智?)这方面想:)
秀秀指着自己告诉苏白:“你以为做政工的管队伍的都是吃干饭的?我打过交道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这是怎么比的?苏小白撇嘴:“那什么,所里一个当家作主的人都没了,我要回去盯着了。”把门边的另一辆破车拽过来,“政委,我先走了。”
秀秀政委看着他终于想起一件事来:“苏白,我打电话让被招去的人来分局集合,周天渊跟来我还能理解,你跟来干什么?”
来看热闹:(
苏白缩缩脖子,“我来送行,送行。就你们两个显得太不重视了。”
政委鼻子快气歪了,三个人也没看出隆重到哪里啊。“苏白,你小子现在工作态度越来越有问题了,竟然敢当着领导的面翘班,你知不知道……喂,苏白,你去哪儿?给我回来。”
苏白蹬着自行车蹿出老远,“我回去上班,为人民服务!”
跑了。
分管P分局政工工作队伍建设与局长平级的政委大人哀叹:“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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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长一回家就叫小天。
没有人答应。
上北屋,周阿花同志还在缸里,甩着脑袋看他。王衡出来,推开南边客卧的门,一堆乱七八糟红红艳艳的东西堆在里面,不看省心,看着糟心。阿花跟了出来,也在门外探头探脑。
关上门,去书房。很安静,几个贴在正常地方的喜字在暗处还是可以看清。王衡笑笑,看一眼紧闭的卧室门,转回厅里,呆立一会儿,看见在身边盘着的蟒蛇,过来蹲下,第一次抱住阿花。
阿花同志很纳闷,什么时候房东也喜欢对它动手动脚的了。
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凉,好想念那个温暖的身体。无意识地自语:“你要是现在回来,我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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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衙内在哪里?
小周衙内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庆祝大会现场——后面的休息室。
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位:苏小白和小柳大夫。
苏白泪流满面:我是真的想回去为人民服务的。
小柳大夫在思考问题: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场的第四位开口了:“小天,你爸被你气的不轻,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好好反省反省。”此人正是号称鬼见愁的周老爷子的头号秘书大爷。
他爸怎么看都是笑的动不了。小周衙内不往心里去。
话说接(劫?)人的小巴一开走,周天渊同志也骑着自行车走了。不过他没走远,拐个弯就停下了,等人。
五分钟后,他的人就来了。苏白骑着车过来。周天渊蹦出来,一把把苏白给拽了下来,苏小白差点以为大白天有人打劫穿警服的!
不容苏白开口,周天渊一个电话打给在楼里装精英的柳时飞,就一句“有热闹看”,柳大夫颠颠地就来了,连苏小白都安安静静等着看热闹。
下一分钟一辆出租车出现,小周衙内把两个人赶上车。后座上有三套衣服,周警官用逼良为娼的口气告诉他们:“换衣服。”
苏小白和柳大夫觉得有点像上了贼车,跟开车的打听:“师傅,你跟他约好的?”
“周警官包了我的车。”师傅笑嘻嘻地回答:“你们这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吧。”
两位无言:您电影看多了。
周天渊同志一本正经地回答:“老郭,我们是去救人。”
“解救人质。”郭师傅想象力丰富。
苏白吞口口水,看周天渊。
小周衙内点头:“差不多。”
柳大夫一脸莫名其妙。
车子直接开市政府去了。郭师傅很纳闷:大节日的,政府被恐怖分子给占领了?
小周衙内三个人下车的时候,都是一身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寒酸气一扫全无。为了让苏白同志显的更成熟,周天渊把一瓶头油都倒他脑袋上了,梳了个大背头甭提多有型了。
“郭师傅,您到对面等我们。”周天渊嘱咐人家。
“好嘞。出来打我电话。”郭师傅把车开走了。
“熟人?”柳大夫问。
“辖区居民。上回解决夫妻纠纷的。”
柳大夫嘲谑:“包他车不用给钱?”
小周衙内悲愤:“包他车得多给钱!”人家老婆刚下岗,要不怎么能有纠纷。
最不容易走题的苏白同志开口:“咱们来这儿干吗?”
“参加庆祝大会。”
苏柳两个相顾无言。
小周衙内掏出一张请帖,上面赫然书写着三位的大名。“你们身份证带了吗?”
两位摇头,“没带,我们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一贯抢男霸女的小周衙内拦住去路:“警官证带了就行。”
两位惨然。您见过不带警官证的警察吗?那是居家旅行必备用品!:(
柳大夫不得不开口了:“我们到底要干嘛?”
苏白开口:“不会真的是要救人吧。”
小周衙内莫名其妙:“到这种地方来能干嘛!当然是看热闹呗。”
拽过两人,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了。
此次会议,P分局共有十名警察出席,后世称此次行动代号为——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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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衙内上大学了,碰上一位不畏权暴专门喜欢欺负他的文人老师。
有一天正在上课,一位同学跑进教室,坐在周天渊身边,和小周衙内说了句后,站起来离开了。老师回头正好看到背影,很愤慨:“现在的人越来越不知道读书的好处。”仗着有个有势力的同学就敢藐视老师了!
小周衙内开口,“老师……”
“周天渊同学,我没有让你发言。”发狠,“好,他不上我的课,我当掉他。”
小周衙内还是想开口:“老师,我是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说他的名字就可以了。”老师很决绝。
小周衙内说名字:“他是隔壁班的曹杨,刚刚走错教室了……”
……
好容易捱到文人老师给这个班级上最后一堂课,老师问:“有没有人要对我的授课水平发表一下意见?周天渊同学?”
小周衙内很真诚地问答:“老师教的很好。”
老师很高兴的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值不值得跟学弟学妹们推荐?”
小周衙内说:“非常值得。”
老师笑的很满意,一年多了,这小孩给人感觉还算不错,倒没有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那你说说推荐的理由是什么?”
小周衙内哭了:“我恨他,我想陷害他……”
会场很大,里面三四十桌,六个人、八个人坐在一起,领导在上面讲话。苏周柳三位坐在角落里,脸上挂着与场合相符的表情。
周天渊同志倾心聆听,偶尔与旁边的两人低语感想:“别再踢了,再踢我的腿就断了。”
噗——,小周衙内的西装裤印上第十三个脚印。苏白表情严肃,全神贯注听领导讲话,发表听后体会:“踢断不是我的目的,踢死才是我的理想。”
―_―````小周衙内委屈,“能怪我吗,我也是第一次来。”
第十四脚,柳大夫挂着温和地笑容问候:“王八蛋,有好事你不找我,丢人现眼的事你想起我了。”
“我怎么知道邀请函上不能光写人名还要写单位职务职级!”正常人会想到吗?!
第十五脚,苏白神情肃穆:“你他妈连政府邀请函都偷的出来你会不知道上面应该写什么?”
“我拿的是空白的,得自己往上打名字!”小周衙内人品高尚,抵死不承认是偷来的。:)
第十六脚,柳时飞同志一边磨牙一边微笑:“当警察当到被警察搜身!真他妈光荣!”
周天渊同志苦口婆心规劝:“小柳儿,不要说粗话,你和他们不同,你是知识分子。”
柳时飞不说粗话了,直接动粗,再补一脚。
呜呜,腿上一定一排乌青了。“我个人觉得门口那哥们儿就是红果果的嫉妒,咱们进来坐着当大爷他却得在外面安检巡逻加保卫。
第十八脚,苏小白忍无可忍:“他嫉妒?他不耻还差不多!要不是咱们带着警官证人家念在同行的份上让咱们进来,他搜身?他直接把你交安全局了!”还指点他们到其他人员桌就坐。
“别再踢了,都踢十八脚了,”小周衙内也忍不住了,“把我踢残了耽误一会儿的正事儿。”
苏柳相顾无言达成共识:正事儿是不会有了,出事那是肯定的了。
念及此,苏周柳三位终于安静下来。
他们安静了,坐在苏白边上的一位朝周天渊同志客气地开口了:“可能不是二十脚,是二十二脚。”
!!!
挨着柳时飞坐的那位也开口了,“我觉得应该是二十四脚!”
苏小白和小柳儿大夫想钻桌子下面去。
坐在小周衙内对面的第三位很疑惑:“那第二十五脚是谁踢的?”
苏柳两个的默契呈核反应堆释放,一起告诉小周衙内:“咱们去干正事吧。”
小周衙内很有礼貌,跟对面三位寒暄:“十年修得同桌坐,缘分缘分,告辞告辞。”仨人动作敏捷划一——猫腰溜边出会场了。那三位面面相觑。
到了外面大家松了口气。
柳时飞不再忍了:“咱们到底来干吗?”
小周衙内坦白:“其实,我还没想好。”
苏白也坦白:“其实,我真的想踢死你。”
柳时飞插到两人中间,表情冷峻:“回神经所去打!”打死谁都算是为民除害。“说,到底要干吗?”
苏白也瞪着他。小周衙内的神色终于正正经经了,“看见前面那桌了吗?”
柳大夫不解:“领导那桌?”周天渊的老子好像就在那桌。
“不是,旁边那桌。”
柳大夫是文人,颇有两百度近视,还不肯带眼睛:“哪桌?”
苏白吐血,“就是穿着咱们制服的那桌。”
“是吗?”还真没注意。不过柳大夫消息灵通:“就是咱们局被点名的几个?什么时候公安系统的地位这么高了,能坐到领导边上了。”不是年年回来都说被赶在墙角里蹲着的嘛,地位仅次于市民代表。
柳大夫大致猜到小周衙内的想法了。很正经的告诉他:“小天,里面两三百人呢,每一个都有背景。当着这些人,你老子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估计就是把人叫来看看,你别闹事。”
他们有背景,咱们只有背影!苏白冷笑,“看王衡干嘛不叫到家里去看,把他叫到这儿来?还顺便带上整个神经所?”苏小白不惦记点点和阁老,——作领导的一定要勇于背黑锅,咳咳,不对,勇于承担责任。
小周衙内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张纸,“我的想法是,不管怎么样,让会议尽快结束,不能让我爸有机会和他们单独谈话。”
苏白和柳时飞对他的想法不感兴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周衙内很无辜:“会议议程。拿请贴时候顺便拿的。”上面已经标出了重点,“领导讲话四十分钟,然后是二十分钟的表彰典礼。接下来是一个半小时的文艺表演。领导在表演过前三个节目后退场,接下来的时间在场人员可以半自由活动。”抬头,目光炯炯,“一般这种时间就是领导个别谈话时间。我们的目标是,——让这场会议在文艺表演前结束!”
柳大夫:“还是没有蛀牙比较实际。”问他:“你有什么方法?”
小周衙内给出第一方案:“把这里的保险丝掐掉。”
柳时飞以一种看伟人的眼神注视他:“周天渊,有一种职业叫电工,有一种设备叫备用电机。你觉得这种地方缺那样?”
周天渊同志立马抛出第二套方案:“我去敲火警报警器。”
小周衙内在柳大夫心目中的形象从伟人上升到神人,“这个方法比刚才的要强,这楼里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引起恐慌咱们可以直接救助,充分体现人民警察的伟大作用。”
苏白一把揪住他的领带:“你抬头看看,那是什么?”揪着怎么看?小周衙内无法,歪个脑袋,一眼就看见探头了。“你这样有用吗?这次他们躲过去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周天渊拨开他的手,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小瓶子提建设性意见:“我这几天一直在逆向思维,终于做出了决定。”
柳时飞皱眉。苏白重复:“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杀虫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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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衙内闯领导休息室里去了,就在他爹退场时间。父子二人喜相逢,周天渊同志拿着杀虫剂威胁老爷子。老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吩咐,“让那个叫王衡的回去吧,把其他人叫过来,让领导劝劝他。”立即有人照办。
老头潇洒离去,秘书替领导教育儿子:“小天,你爸被你气的不轻,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好好反省反省。”
三个人一起撇嘴。别以为门关上他们就听不见外头的笑声,老头儿那么大年纪别笑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