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山南前辈!”莜原像疯了一样跑过去,在那个偷袭者打算离开时,像以往无数个训练日一样,莜原拔刀,斩毙了偷袭者。
“什么嘛,莜原,你看,你这不是能拔刀了吗?封印住刀的并不全是内心,还有时间啊,隔得越久,我就越无法战胜自己了,太好了,你没有像我一样……”
“山南前辈,前辈!如果连前辈也不在了,我要怎么……”莜原嘶吼着,他不能相信继伊东老师后,前辈也不在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又变成孤单一人了吗?为什么缨红的血流个不停呢?谁来阻止它啊?
“别难过,莜原,你还有真选组啊,那里还有你的同伴……”撑着眼皮,山南变得越来越虚弱,大量失血让他意识涣散,“啊……看来没机会再回武州看看试卫馆了,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大家的历史是从那里开始的……而我是在这里结束吗……我……果然不适合呆在这里,不过……还是很庆幸能够遇到大家……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用我的手来完成土方副长的梦想了……”山南歪道在莜原手中。
“山南前辈……”莜原眼神悲戚,松开了怀抱着的山南,抬手看着红色从手上滴落,“老板,难道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银时无言以对,从没想过武装警察真选组的总长竟不能拔刀,也没想过自己一时的举动,会将死亡带到他的身边,那是真选组的兄弟,是土方的同伴,是照顾过新八和神乐的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五十二)
“莜原老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莜原沾满血的手对自己拔刀相向,面对那样的悲伤与愤怒,银时在一瞬间甚至有了死的觉悟。
“锵!”落在眼前的刀锋被菊一文字搁开了,那个握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带着成人式的冰冷眼神看过来,“坂田银时,我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面对冲田的双眸,银时清醒地认识到,那些往日与真选组结下的羁绊,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淡薄,即使早就预料到以自己尴尬的立场,不能言明的过去,庞杂的交际总有一天会引来这样的结果,却从不知道会这么迅速的以这种方式到来。
对真选组……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啊……
……
“局长那里好像出事了。”在回屯所的路上,路过近藤的门前,巨大的骚动从里面传了出来,斋藤和原田有些担心。
“啊……深雪大夫……”斋藤的声音传来,让银时一阵心惊,甩开拽着自己的冲田,疾步冲了进去。
那个美丽温柔而又想以脆弱的自己来守护弟弟的女人,那个散发着光芒的灵魂,只是见过一次就让人难忘,那样优雅高尚的女性,却有着与三叶截然相反的懦弱心灵,那是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还清楚地记得她如何用柔弱的声音说着帮我找到弟弟,那是我所有的一切。
而如今,那个美丽的,温柔的,穿着新娘礼服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之中,纯白的礼服浸染上一片鲜红,是谁,在此时,在此地,犯下魔鬼般的罪行?
婚宴很吵闹,而新娘很安静
“斋藤吗?保护近藤先生回屯所。”熟悉的声音,熟悉到让银时的周身都有些绷紧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将眼神转移过去,定格在土方的身上,定格在他抽出鞘的刀上,血痕往下延展,卧伏在那里的是……松原?究竟发生了什么?
“副长,这是?”斋藤问道。
“恐怖袭击,松原是高杉的人,深雪大夫为了保护局长被害,松原斩毙。”随意抹干净刀,土方转头看向门口,那里,记者和赶来的队员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一个银色的脑袋显眼异常,土方在看见的一瞬间收刀的手有些不稳。
这一切,银时都看在眼里,对上自己时,土方偶尔会流露出淡淡的神情,收敛起一些凶恶,甚至是有些无奈,有些动摇的表情,只是些许不同的态度,对银时而言那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了,那是维持自己和他关系的证明,如果连那些小小的不同也没有了的话,银时不知道被拒绝的现下,自己该仰赖什么去爱,该仰赖什么走在这唯一一条通往他的道路,荆棘之路实在过于艰辛了。
如果是再早一些的时候,自己会为这一点点不同而勇往直前的吧,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在明知小惠是被逼无奈才成为间谍后,仍不肯放过她,在不能确定松原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仅仅凭借一种可能性,就利用他,用那份对小惠的爱来害死他,是的,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银时几乎可以肯定,土方一定是对松原说了什么,才逼得他把对小惠的爱转化为杀机,然后就简单了,在众人面前犯下罪行的松原理所当然的就是间谍了,斩杀了松原后,要怎么解释就全看土方的心情了,借松原的手处决小惠,对真选组来说就排除了危机,再将间谍的罪名安在松原身上,而将小惠包装成一个烈士,也就不会有闲言碎语来攻击近藤了。
仿佛可以预料到新闻会怎么报道,一定是与事实不同到了可笑的地步吧,由土方织就的美丽谎言。
难怪需要冲田秘密处决小惠身边的学徒并嫁祸给鬼兵队,难怪不亲自对阵高杉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对土方而言,这个婚礼才是他应该所在的真正的战场吗?即使知道这个被叫做鬼副长的男人有多能耐,即使知道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只会向前进,却从没料到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在婚礼上见血什么的,利用松原的痛苦操纵他什么的,全部都隐瞒近藤什么的。
这样的结局,无论是对小惠还是松原抑或是近藤都过于残酷了,土方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生命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羁绊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感情对他来说又是什么?真的是冷酷的没有任何感觉的吗?自己怎么会对那样的人……
“这就是山南前辈所说的,我们一直以来所仰赖的力量吗?”莜原如梦幻般的说着,成为山南的助手以来,莜原对有些事也有了一定的认识,看到土方染血的刀,听到他对事件的解释后,就什么都清楚了,魔鬼般的手段和策略,正是土方这比什么都强大的力量将真选组推上历史的舞台并屹立不倒,即使是残酷,也是建立在大义之上的,这种力量让人恐惧,却也让人着迷。
“斋藤,劝不动的话就把局长拖走,说起来你们回来了的话,山南在哪里?”接过队员递来的白布,土方抖开盖在小惠身上,生生阻隔了近藤的视线,即使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是需要后悔的,即使告诉自己与高杉的对弈是胜利的,为什么对上近藤的悲伤时,会如此的怀着愧疚心呢?明明自己的行动于江户城而言,于真选组而言,于近藤先生而言都是正确的,是最佳的,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的……为什么那个自然卷的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责难,痛苦,深刻地搅乱了整个氛围,那种东西,才不需要,为什么还站在那里呢,碍眼的让自己看不到别人,山南在哪里,山南的话,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吧。
……
“喂,怎么都不说话?怎么回事?山南呢?”那是什么,空气沉重的让人窒息,这种不祥的感觉。
“……他死了,是我的错。”银时的声音好像被关在了密闭的容器中,好久以后才抵达了土方的身边,然后,有什么裂开了,土方听到的仿佛不是银时的声音,而是自己血液溅落在这修罗场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把急遽的悲哀无限地放大,甚至到了让土方想吼出来的地步,比如说今天是愚人节吗,比如说万事屋的你不是连人名都记不住的吗,比如说干嘛气氛沉重的好象死人了……好吧,的确是死人了,所以这句不能吼……
“你做了什么?”土方的脑海中有什么在嗡嗡直响,吵得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在那个人威胁到山南前,我阻止了莜原对他的行动,是我害死他的。”那些语言所传达的意思让土方无法接受。
“你不打算辩解吗?”这样模糊的说辞,这样简洁的交代,到底算什么,那个可是山南啊,怎么可以接受?不可以,绝对不能接受。
“你到底想听什么?再怎么辩解,有一件事是改变不了的,在那一瞬间,我站在了高杉那边。”说出这句话的银时知道什么都完结了,在土方和高杉唯一的一次拔刀相向后,曾警告过自己,‘与高杉有关的话,杀了你。’自己是决不会忘的。
“你,”土方想说什么,在看到记者充满兴趣的神情后就改口了,“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你也有所觉悟了吧,把他带回真选组。”
土方压抑着胃部的翻腾感,一边强烈憎恶着银时害山南死亡的事实,一边又无法接受银时站在高杉那边的说辞,如果不是曾经有所触动,又怎么会迷茫呢?原以为很清楚自己的情感,又总是拿捏有度,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心中的天平向银发的家伙倾斜过去,对他在意得不得了,是他将自己变得矛盾,左右自己的判断,那个男人,不能原谅……
真选组会如此强悍,是因为我们比谁都更不畏死
真选组可以延续至今,是因为我比谁都来的凶恶。
“土方……”银时被带走时,想象着土方会怎么做,那样强硬的他一定在拼命抹消与自己的羁绊吧,和真选组淡薄了的关系终于要到头了吗?
尽管在旁人看来一如既往,银时却知道土方待自己是有那么些许不同的,只是一点点信赖,一点点关心,甚至一点点暧昧,虽然少,虽然不坦率,但是曾真真切切的存在过,并传达过来,而现在,终于无可救药到了连这一点点的不同也消失殆尽了,由自己亲手斩断的,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与他的羁绊,现实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脱轨了,与曾经的梦想渐驰渐远。
……
随着山南追悼会结束后,对银时的调查也结束了,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对银时的定罪也仅限于妨碍公务,与白夜叉的关系,与桂的关系,与高杉的关系,哪一个都不能清楚地证明,在颠覆传统的银他妈的世界里至少还保留了一条绝对真理,主角不死论。
“结果两个委托人都死了,土方,你不打算赔偿我吗?”离开屯所的日子终于来了,银时好奇地打量以前没来过的地方,屯所中用于监禁和拷问的房间。
“你做梦去吧。”叼着烟,土方带着深重的黑眼圈睨了银时一眼。
“副长,今天不是轮休吗?”队员看到土方穿着制服,不禁问道。
“抓来的几个攘夷派的家伙今天要审完。”说完土方径直离开。
“哎?又要熬夜?总长不在后,副长好像更拼了。”几个队员在那里议论着,传到银时耳中后,银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土方看起来这么疲倦了。
“喂,你还想呆到什么时候?”转身吼了银时一句,真不知道他干嘛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屯所有那么吸引他吗?
“土方副长特地送我出去吗?”银时跟了上去。
“顺便而已,美乃滋没有存货了。”果然从这个男人嘴里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要杀了小惠呢?”出了屯所银时终于问了出来。
“道路是由自己选择的,既然她选了这样的道路,就要为自己负责,如果没有觉悟的话,最初就不该选这条路。”土方泛青的瞳孔总是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
“松原呢?结果最后还是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不是吗?”
“动摇在小惠和武士道之间的人,总有一天会背弃信义而去的,我只是让他提早一些以他想要的方式落幕罢了,我对他说的只是一些你也知道的事实罢了,一切行动最终都出自他自己的意志。”掐了烟,土方说道。
“自己的意志?”银时认真地看着土方说,“可并非所有人都拥有坚强并独立的意志,正因为是人类,我们并不是无所畏惧的,我们也很容易受环境影响,他会采取那样的行动,难道不是你的影响吗?”
“……也许是那样吧。”土方并没有否认,一贯冷硬的表情萎顿下来,神色黯然。
“为什么轻易就认同了呢?再强硬且冷酷一点吧,那样我也会比较容易放弃啊!”抓过土方的前襟,无法遏止的冲动让银时凑近那张脸吻了上去,有着痛苦的,矛盾的情感交杂在一起,既然是像鬼一样残忍的家伙,就不要露出人才会有的表情啊,实在是太狡猾了。
(五十三)
“好苦……”银时离开土方的唇,“你抽太多烟了吧。”
“要你管。”并没有想像中的讨厌,但土方还是不客气地推开了银时。
“呐,试试看爱上我吧。”银时勾起嘴角笑得有点痞气。
“开什么玩笑,你可以滚了,我也要去买美乃滋了。”干脆地丢下银时走人。
“我说,土方十四郎——”银时拉长了音,“真的不考虑看看?我是认真的啊。”
“……”土方离开得潇洒,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明白地拒绝吗……”晃着银色的脑袋,银时转身离开,和自己一样,都不够干脆呢,明明已经淡薄了的,你我之间的羁绊,却勉强着,不愿意迎来终结吗?还能够冀望吗?宛如海市蜃楼的你我共同的未来。
……
一桥宅邸
“真的吗?山崎先生?小惠姐还活着吗?”孝兴奋地问着。
“是的,已经找到她了,那时和你分散以后,被好心的人家收留了的样子。”面对露出天使一般笑容的孝,山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烈罪恶感,编出这种话的自己一定是恶魔吧。
血腥的婚宴结束后,就是白色的葬礼,气氛转换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山崎由衷地感慨自己没能参加婚宴实在是幸运的难以置信,拜这场血染的婚礼所赐,攘夷派与真选组的矛盾更加激化了,而自己,终于也接到下一步的任务了。
这是一个错误的时代,谁也不能说自己做的就比别人正确多少,没有人可以预言未来的发展,现在,在面对过于强大的天人集团,弱小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打着攘夷旗号,至今还天真地企图将天人和幕府一起扫除的人,是无力的,却不一定就是错误的,而明知幕府的腐朽,却自愿作为守护这腐朽的盾的我们,又是正确的吗?世界是由那些生存下去的人决定的,所以,世界也只会照那些活下来的人所希望的发展下去,即使是再出色的人,好像伊东或山南那样可称得上才俊的人物,死了的话,就无法再留下任何影响了,所以山崎清楚,被说成是卑鄙也好,被说成是肮脏也好,土方副长才不在乎,比起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他会用刀来奉行自己的义,他会踏上修罗之路,义无反顾,只有活下来,才能创造出未来。
我们的所为并非为了对错,即使可以理解攘夷派的理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我们与他们的理想之间,终究是存在着微妙的区别的,那是贯彻武士道的人所不可避免的矛盾,而互砍则是解决矛盾的唯一手段。
“……想见她。”孝的声音很轻,但山崎还是听到了。
“这两天活动的攘夷分子多数是激进派的,若是出门……恐怕会遭到袭击,我好歹也是保镖,不能冒险带你出去,而若非幕臣的身份,普通人也是不允许靠近这座宅邸的。”山崎说道。
“可是,我想见她,山崎先生,我想见她……”孝的眼睛是认真的,让山崎说不出拒绝的话。
“山崎先生,土方副长来了。”有人来通报。
“副长?”山崎知道一定是自己没能及时报告最新情况让土方担心了,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会亲自来,开始这次的任务以来,能见到副长的频率降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讨厌一桥大人的特殊关照,土方将名义上的定时工作监督渐渐交给莜原了,偶尔来也只是露下脸就走的,被一桥大人堵到的话,就会脸色很难看。
“我可以去吗?我想见见他,山崎先生的上司。”孝的表情让山崎不由自主地应承下来了。
于是,本就脸色不好了的家伙在看见山崎带着孝一起出现后,心情就更差了。
“喂……”土方打算开始骂人了。
“啊,是你,我知道,山崎先生一直说的那个人,真的有啊,比我的颜色更青的眼睛!”孝的声音阻住了土方的话。
“什么?”土方愣了一下。
“强势,凶狠,口味奇怪,神经大条,没自觉性,爱逞强,自我主义过剩,原来山崎先生所说的人是副长先生啊。”孝很高兴,为自己终于见到了山崎所憧憬的那个与自己有些相像的人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