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劫----滕

作者:  录入:01-05

「啊,等等......」
「嗯?」
「真的......不要我去送你?」
「不必了,你继续补眠吧。」几天共同生活下来,他知道展克翔起得晚,现在这时间他只怕还没睡饱。
「好吧......掰,你休假了记得要回来喔。」
「再说吧。」直接收了线,余子谦望著手机,犹豫著该不该把展克翔取的幼稚腻称改回来。
发了会呆,他默默将手机收回口袋。
算了,随你高兴吧。余子谦到窗口买了车票。
......再见。
□□□自□□由□□自□□在□□□
展克翔把带回来的玩具从木盒里取出,一一放进余子谦房里。
难得地,他从一早醒来就不再想睡,随便吃过东西就开始整理起这堆东西,左挪右动一直忙到下午。
凭著模糊的印象摆放,他依稀记得加菲猫是挂在台灯上的,几只唐老鸭放在床头、凯蒂猫和皮卡丘在书桌......
有些感觉不对的,便换个位置重新再排。
嗯,有一次和余子谦做爱时撞到书柜,上面掉下来两个绒毛玩偶,应该是这只跳跳虎和泡泡龙吧。
展克翔跨上椅子爬高、放上。
还有一次他们在床上打闹,余子谦抓起枕头丢他没丢中,却弄倒一堆书架上的小模型,好像是阿达一族全家人。
展克翔擦了擦已经空了的书架,抓起几个模型排上去。
以前余子谦会定期更换玩具摆放的地方,所以展克翔也打算每隔一阵子就来改改他们的位置。还有很多忘了该放在哪的玩偶、套卡,他都一一找了适合它们的地点安置好。
倒出剩下的零星物件,展克翔犹豫著要怎麽处理自己带来的木盒。这是捡回玩具那天临时买来装的,丢了可惜,也不知道以後用不用得到,总之是不必带回自己家里。
忽然想到余子谦说的、放行李杂物的仓库,展克翔於是抱起木盒,往以前的客房走去。
开了灯,房里堆了几个大纸箱和一些塑胶袋,有的装书、有的是大玩偶,还有些没在用的旧家电。
随便打开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纸箱,正要放入木盒,他发现箱里一堆杂物之中有个眼熟的东西。
这是个踢足球的史奴比娃娃吊饰。在那个戏剧性重逢、一夜贪欢後隔天,他给余子谦的东西。
展克翔只觉得眼眶一热。
该死的,余子谦......你既然肯留著所有和我有关的东西,为什麽就独独不愿留我?

情人劫 21

「真的不用签约?」
「不必了。」
「那房租我汇给你,你给我帐号吧。」
「也不必了,反正你未必会来住吧?」余子谦眯起眼,几天没有做到底,刚的全套"身体运动"使他有点累,困了。
「可是......」
「只要你记得偶尔来打扫一下,在我退伍回来看到你时,这里没有断水断电和蜘蛛网,我就会很感激了......」
余子谦出发的前一晚,他否决了展克翔签定房屋租约的提议,只提出少许清洁整理的条件。当时的他没发现这是种默许,默许展克翔等他、也暗示著他回来後还会想见他;而展克翔也没有发现。
於是展克翔开始他漫长的等待,伴著些许不安和更多来处不明的自信,在余子谦的家等待。
他相信余子谦终究会回来,不只这个家,还有他为他留的位置。
展克翔辞去台北的工作,在余子谦公寓附近一间速食店兼了份差。他不太常回自己的家,只交待了目前住在朋友家,离打工地点较近较方便,要家人不必担心。
速食店常有客人留下的套餐赠品或小玩具,都被展克翔带了回去。对於同事调侃他二十多岁人了还收集玩具的说法,他只是笑笑。
小惠也曾嫌过展克翔略显幼稚的兴趣,在第一次带小惠回家後,他便收起了原本也摆满房间的玩具装饰。收起的玩具在某次过年大扫除,全被小惠丢进了垃圾桶。
当时只是微感可惜,而此刻他後悔极了。
原本大多成双成对的玩偶,如今在余子谦房里变得孤影单只。
展克翔决定重新收集,让房里每个单身的玩偶都有个伴。
原本被小惠甩掉时,展克翔对自己的不甚难过感到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
起初是没多大期望的,只依余子谦常上夜店的情况判断他是单身;某次做爱,余子谦避开去接电话时,才发觉自己对他还有占有欲。
一时冲动提出的复合被拒绝,展克翔也只觉有点失落。
又凭著冲动回到台南,看见那堆陈年玩具才知道余子谦并没忘了自己;他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是个冲动的男人、也第一次发觉自己以前有多幼稚,竟能为了"你根本没在乎过我吧"这种蠢到不行的烂理由就和余子谦分手。
那麽多日子以来,始终都住在余子谦包容和爱里的他,怎麽会怀疑自己没爱过?
几个月过去,上班以外的时间,展克翔在余子谦的家里到处摸摸坐坐,偶尔回忆以往相处的时光,不时想起什麽新鲜事,便发简讯到余子谦的手机里。余子谦回的简讯字不多,几乎是无关紧要的军中小事,不过对於何时休假、是否回家的问题,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展克翔并不在意余子谦简讯内容的多寡,至少他们还能像朋友一样聊聊,这便是好现象。
顾虑到余子谦可能不希望生活太被打扰,也多少习惯了他回讯时淡然的字句,展克翔的简讯攻势渐渐由三不五时的骚扰降至每周几次,有时忙别的事忘了也便罢了。
这样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连系,日子也过了半年。
有天才刚下班,展克翔的手机响了,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喂?什麽、是爸吗?我刚下班。」
展克翔略感奇怪,最近他回自己家的次数比较多了,照理说没什麽事时,家人并不会特地打他手机。
「咦,你说有人找我?好,我等等马上回去。」
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飙回家里,展克翔还没锁好大锁,便发觉隔壁骑楼下,一个熟悉的人影走来。
「......小惠?」他讶异地张大了嘴。
小惠一言不发,冲上来抱住了还在发愣的展克翔。
「翔......我想你,想你、想你、好想你......」
展克翔看不见埋入自己胸前那张脸的表情,只感觉身上还没换下的速食店制服,襟前湿了一块。

情人劫 22

以常人的眼光来看,余子谦的运气还不错,他当兵的地点在高雄左营,离老家台南不远,车程不用几小时。
然而对余子谦来说,却没有什麽太大的差别。
他早就不和父母同住了,连络也很少。无论是台南的父亲或高雄的母亲都各有各的新家庭,自己就像是多出来的人一样,待在哪一边都不自在。
而想到自己独居的那间小公寓......
原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现在可能住著展克翔吧。只是可能。如果展克翔三不五时传来的简讯不是说谎的话,他一星期至少有一半日子都待在余子谦的公寓。
昨天倒了垃圾、前天收了房间......明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全无熟人的军中,却不可否认地成了余子谦难得的安慰。
但这构不构成回家的诱因,余子谦也不知道。
那些展克翔的简讯关慰,或者更近於骚扰,余子谦只是偶尔回回,而每每问到何时休假,他总说,不一定会回家。
他觉得还不到时候。在这段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他要好好想想和展克翔的关系,也正是个好机会,测试两人对彼此的等待极限。即使展克翔的存在是余子谦回家唯一的动力,他仍选择了按兵不动。
刚入伍,第一印象深深影响著人际关系。余子谦外型瘦,虽然长得好看但书卷味太重,偏白的肤色更添秀气,和一群阳刚味十足的同辈们站在一起难免感觉不搭;加上被动、不太说话的个性,不觉中竟得罪了一部分人。
某次休假,几个不怀好意的同期生叫住正在閒逛的余子谦,半强迫地将他带到附近一间小公园的篮球场。
「喂,我大学时听说,不打篮球的男人都是gay,你是gay吗?"」
话一说完,几个人一阵嘲笑。
「应该是吧,看你白成这样子,该不会还天天防晒美白之类的,活像个娘炮在干的事......」
唉,是又怎样。余子谦无奈地想。不过这种事倒也不必说。
「那你们想怎样?」
「想看你是不是gay啊,这辈子难得看到这麽多男人,还可以一起洗澡,你心里爽不爽啊?」
「ok,要比是吧?」不想再废话,余子谦抄起地上篮球,随手练了几下基本动作暖暖身。啧,太久没打了,有点抓不太到球感。
在众人注视下,他运著球来到三分线外。
伸手、跃起、抛出--
「呯!」篮球打到篮板,弹了回来。但余子谦射篮的姿势实在是太漂亮,围观的人全是一呆,没有人注意那颗球到底进了没。
「呿,我忘了这里是公园,篮框高度和球场不一样......」自言自语了一声,余子谦重新调整角度,再一次伸手、跃起、抛出--
这次,球碰到了篮框。
余子谦捡回篮球,第三次投球时,一旁的人全都聚精会神了起来,不再有嘲讽的表情和笑闹的声音。
再度瞄准,伸手、跃起、抛出,一气呵成。
顺著完美的抛物线,篮球准确地落进篮框里,是个空心球。
「咳嗯,暖身完毕。」球感差不多回来了。
接下来,余子谦连投了十球,颗颗都确实进了篮框,最後两球还是用单手投的。十球投毕,他抓起袖子擦了擦前额的汗,转身询问围观的众人:「可以了,你们要怎麽比?单挑?还是三对三?」
四周一阵沉默,然後为首的男人忽然大叫:「干,余子谦是吧?相信我,你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其他人都笑了,全涌上来搭住余子谦的肩膀。
「妈的,我道歉,我不该因为你长得太帅就看你不爽,以後伟哥叫我找你麻烦我也不会鸟他了......」
「干,我也要道歉,余......叫你阿谦可以吧?以後要是谁再惹你,不要客气,老子绝对站在你这边......」
入伍两个多月,虽然过程有点尴尬,但余子谦在军中莫名其妙交到了第一批朋友。这群人之後还替他挡掉一些恶意的找碴,後来再也没人找过他麻烦。几个朋友休假时偶尔一起打球出游,或到彼此老家拜访游憩,日子平稳地过了,平稳到余子谦几乎忘了放在心底、和展翔那段有待思考的关系。

情人劫 23

便利商店外的板凳上,一群一看就知是兵役中的平头青年正啃著冰棒笑闹著。余子谦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却不慎掉了两枚铜板,一弯腰要捡,手机又从另边口袋滑了出来。
「啊,搞什麽......」他抹抹油腻的手,捡起手机搁到板凳上,决定先吃掉三明治、洗过手再收回口袋。
就在余子谦走到垃圾桶旁丢掉三明治包装时,他的手机响起了一阵音乐,那是简讯提示。原本不打算理会的,手机却被一旁吃泡面的阿杰顺手拿了起来,按下。
「喂,别乱按!」余子谦微微一惊,立刻出声制止,平常会传简讯给他的人只有一个......
「什麽什麽?有什麽秘密吗?这麽紧张的样子,该不会是女朋友传来的肉麻东西吧?」几个人一见余子谦的反应,都玩心大起,纷纷围了上来。「别还他!念出来啊......」
余子谦暗叫糟糕,偏偏手机已经被传到身高一八六的小辉手中,再也无望夺回。只见小辉得意地高举手机,打开了那封简讯。
阿杰制住余子谦,回头众人早挤成一团,开始阅读那封简讯。
发信人:Love小翔
内容:谦~~你入伍也半年了吧......是真的忘了我还
是懒得回家啊?该不会军中男人太多,你就这
麽移情别恋了吧?唉,算了,你不想回来没关
系,不过世上不可能有比我帅的男人,可别变
心了,记住噢......
这是封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简讯,内容也只是一般情侣间的玩笑话罢了,但一群人全安静了下来,因为传讯的对象很明显是个男人。余子谦像是早料到了大家的反应,淡淡挣开阿杰的手,道:「看完了,手机可以还我了吧?」
「阿谦,原来你......真的,喜欢男人?」静了一会儿,小辉吞吞吐吐地开口,像是生怕用错了词汇。
「......是啊,我是个Gay。觉得恶心可以离我远些,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其实这样也好,朋友若不能真心往来,就散了吧,他也乐得轻松。
反正,自己一向都是一个人的。余子谦心想。
一阵沉默後,阿健率先开口:「干,以前是我们太幼稚,阿谦你不要在意,我们绝对没有看不起同性恋的意思......我们永远是好哥儿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就怕余子谦转身离开。
心底一股淡淡的温暖散了开来,余子谦笑了笑:「呃,一个三明治好像不够饱,我又饿了。」
「走啊,我们今天去吃小火锅好了,阿谦你不必出钱,叫阿杰请客......」伟哥搭上余子谦的肩,起身。
「为什麽不是伟哥--」阿杰大声抗议。
「谁叫你拿了阿谦的手机......」
几声抱怨伴著玩笑性的咒骂,一夥人勾肩搭背吵著离开了。
夜晚,难得安静的时刻,余子谦只身散步閒逛,不觉逛到附近小公园,只觉喉头一痒,他走进超商买了包菸。
到凉亭里坐下,抽出菸,做上久违的点火动作时,竟觉得有种陌生的感觉。是了,这还是入伍以来第一次抽菸。难以想像自己居然可以这麽久都没想到抽菸这回事,余子谦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太安逸了。如果事情可以永远逃避,那世上的烦恼真的会少掉很多。这段日子有操练、有朋友,没有工作压力也无课业考试,展克翔远在看不见的地方,难怪他好一阵子没想到要抽菸。
吸了两口菸,忽见凉亭的阴影处又有人走来,一样吐著白雾,当对方也走进凉亭时,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阿谦?」
「嗯,伟哥吗?」
「干,是你喔,吓死我......这麽晚了,还没睡?」
「嗯,反正明天还是放连假......」
「我也是这麽想,就出来散个步--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抽菸啊?」伟哥在余子谦身旁坐了下来。
「之前挺常抽,入伍後不太有閒时间耍自闭,比较少了。」
可能是气氛使然,平时吵闹的人都不在了,两人静静抽著自己的菸,一时都没讲话。
半晌,伟哥忽然道:「对不起。」
「嗯?怎麽了,没事干嘛忽然道歉?」
「其实,我也是Gay......」
余子谦有点讶异地挑挑眉,但没有说话。
「当初会叫他们找你麻烦,其实......是为了掩饰我自己,什麽娘娘腔之类的话也是,我想先骂了别人,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余子谦这才想起,刚入伍时,就是伟哥带头为难自己的。
「总之那时候是我带头要大家排挤你的,但平常看没看你在运动,想不到打起篮球简直根神一样,後来我们大家会因为这样变成朋友,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
「原来是这样。我也不记得我得罪过谁--篮球的话,没你说的那麽好啦,上高中就不打了。我很感谢你,让我想起我还有这项长处。」余子谦的口气中没有任何怪罪,只有理解。
「嗯,真的对不起。他们都不知道我的事,我也不敢说,今天看到你居然承认了,觉得你......很勇敢。」
「呃,谢谢......」不知道该回什麽,余子谦只好笑笑,一看菸快点完了,又抽起新的一根。
「看你动作就知道底子很好啊。怎麽不打篮球了?」伟哥略感词穷,随口转了话题。
「打球时会想起一些不太快乐的事......我第一个伴是打球认识的。」和展克翔分手後,余子谦几乎同时不再踏入球场,和队友们拖了一年,终於还是正式退出篮球队。到了大学才渐渐看开了些,不再被和篮球有关的往事绑住,但也只有偶尔在系上比赛时帮帮手而己。
发觉自己话题起得不好,伟哥尴尬地丢了菸蒂,想再转个话题聊,一时又无话可说,只好再度道歉:「总之,万事Sorry......我知道我的做法真的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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