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谦没说话,只塞了根菸到伟哥口中,成功阻住他没完没了的自责,然後凑近替他点了火。
「够了,是朋友就别废话那麽多......」
伟哥先是一呆,然後抬起眼,两人相视一笑,余子谦呼出了长长一口白烟。
余子谦仍然没有回覆那封简讯,但是他忽然间非常想念展克翔。他决定回家看看。
情人劫 24
走出台南火车站,余子谦很讶异自己的冲动。
才刚在公园和伟哥閒聊,忽然很想展克翔,他居然就这麽搭上火车回到台南了。突然开口说要回家时伟哥咬著菸傻眼的表情记忆犹新,不过是一个小时前的事。
余子谦招了部计程车回到自己公寓。
出发前就连络了齐哥,但齐哥人正在香港,他对忘记还钥匙的事一再抱歉,余子谦倒也不是很介意。
展克翔会帮他开门吧,如果他在的话。
下了车走进巷子,上楼,在熟悉的门前停下,余子谦举手敲了敲门。停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应门。
睡了吗?还没十二点,平常这时间展克翔应该精神正好吧。敲门的音量有限,也许该叫展克翔在这装个电铃。
该不会不在吧?余子谦正想拨手机给展克翔,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陌生的女子。
不,不算陌生。这张脸,余子谦有一点点印象。
「请问你是......?」女子一脸疑惑,但眼睛有点红。
「我找展克翔。」我才想问你是谁呢,余子谦心想。这人似乎曾在哪儿看过......他努力从脑海里挖掘,却掘不出任何人名。
「啊,我是翔的朋友,我叫小惠......」
余子谦震了一下,随即沉默。
小惠。原来是她,那个他只见过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女人。
见余子谦没说话,小惠又道:「你找翔吗?他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要不要进来等等?」忽然发觉自己身上只套著件男装的宽大T恤,而来访的是个陌生男子,小惠立刻大感不妥,於是改口:「啊,那个......我换个衣服,麻烦你先在门外等一下......」
「不用了,不必麻烦。」
小惠瞪大眼,以为余子谦要硬闯,正想关门,却见余子谦速速转了身,「我要走了。」直接走下楼梯。
楼梯口,余子谦坐在栏杆上,香菸一口接著一口。
他没想到,自己的期待竟比想像中深这麽多。所以失落也比想像中来得大。
展克翔不在,快午夜了,这时间有女人在房里。他会去干什麽?买保险套吗?还是完事了去买宵夜吃?
冷笑一声,这附近的便利商店不难找,不过没那必要了。找到了又如何?就算展克翔开了门,家里也只一个房间有床,他可不想进去渡过那尴尬的一晚。
那再要连夜搭车回部队上吗?
不了,临时回家就已经够不理智了,他可不想又冲动地马上坐车下高雄。伟哥知道他已到台南,现在回去要怎麽解释?
余子谦决定到中学那个废弃的篮球场过夜。
展克翔提著一个便当和临时买的盥洗用品回到公寓,才刚踏进屋檐,身後一声雷响,居然下起雨来。
「妈的,什麽鬼天气?还好我先到家了......」
正要上楼,只见楼梯口被丢了好几根菸蒂。怪了,这附近没什麽抽菸的住户啊,况且半小时前出门时,地上还是乾净的......
开门进了房,小惠坐在客厅,展克翔递上便当。「先吃吧,就算失恋身体还是要顾啊。你以为虐待自己就能让人回心转意吗?」
小惠眼圈一红,又要掉下泪来,马上被喊停。
「好--Stop!从见面到现在你已经哭了快两个小时,不累啊?我怕吓到我爸妈才带你到我租的房子,你要再哭到连我也吓跑,到时候谁帮你想办法?」
含泪眨了眨眼,小惠默默低头拆开便当,忽然想起半小时前的事,又开口道:「对了,刚有个男的来找你,但才待一下就走了,也没留个名字......」
男的?会是谁?知道展克翔住这的人不多啊。摹地,楼梯口那一地菸灰的画面闪过脑海。
「......谦?」展克翔心里一惊。「糟了,该不是误会了吧?」
该死,展克翔很清楚余子谦的心不能再受一次伤,只要再一次,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不知道余子谦有没有认出小惠,有的话更糟。他还记得从前自己向余子谦介绍小惠时,那示威的态度......
「他有交待什麽吗?像是要去哪里之类的?」
「没有耶,他只说他要走了,我说我是你朋友,你一会儿就回来,但他还说不必麻烦......」
什麽不必麻烦,分明就是想假装没事一个人默默离开!
可恶,余子谦,你明明有我的手机号码,为什麽不打?为什麽你就是不问,宁可自己乱猜,也不向我确认?
「轰......」又是一记闷闷的雷响,展克翔才想起,外头正在下雨,这认知使他心情更差了。
余子谦的个性不可能去投靠父亲、也不愿这麽晚了还麻烦朋友,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能上哪儿去?他连家钥匙都没有啊!
情人劫 25
雨声嘈嘈。
余子谦在站废球场边的破铁皮仓库,望著门外的大雨发呆。这场雨来得突然,他身上什麽雨具都没有,还好跑得够快,但也淋成了半只落汤鸡。
望向仓库里的旧体育器材,他决定堆起几片体操垫,将就将就渡过一晚,等雨停再离开。
口袋里一阵音乐响起,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著"Love小翔",余子谦的目光停留不到一秒,立刻按下挂断。
另一头的展克翔只听见电话进入语音信箱。
「......你敢不接?」展克翔不死心,想再打去,又怕余子谦直接关机,只好耐著性子先等两分钟。
设定成匿名电话後,展克翔按下重拨键,铃声响了一会儿,这次电话接通了。
「喂?」好难得、好久没听见的声音。
「谦,你在哪?」现在不是怀念他声音的时候,展克翔著急地问,对方却一阵沉默。
「喂、喂?子谦?」
「......」展克翔没听见半句回话,手机又被切断了。不死心拨过去,语音信箱却已改为"对方已关机"。
虽然通话时间不到半分钟,但话筒另一端传来的雨声很大,还有著水滴咚咚敲打铁皮的回音。展克翔心中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不顾小惠惊讶的眼神,他立刻抓了把雨伞冲出门。
视线模糊的滂沱大雨中,展克翔来到回忆里中学时代的废弃球场,果然看见铁皮仓库的门开著,昏暗的路灯照出一个人影,静静站在屋檐下,正看著雨景吐烟。
展克翔直直走近,放下了雨伞,余子谦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举起左手的菸,又抽了一口。展克翔看得一阵火大,上前夺下
、远远抛到雨中。
余子谦依旧沉默,将刚吸入的烟全呼在展克翔凑近的脸上,展克翔闪避不及,只觉得呛人的苦味扑鼻而来,正要开骂,余子谦却已掏出另一根菸,重新点上。
这次,展克翔直接伸出手,用两指捏熄了余子谦刚点著的菸头。火的热度烫伤展克翔的手指,皮肤上立刻浮出微微水泡。
没料到展克翔会如此动作,余子谦一愕。
「你干嘛?」来苦肉计?以为这点小伤他就会为他担心吗?
「为什麽不接电话?」展克翔的口气很冲。
「我干嘛要接?」余子谦的口气更冲。「你要和哪个女人同居是你的事,反正我只是请你帮我看家扫地顾房子,又没有禁止谁在那儿出入--」
「你闭嘴......」展克翔苦恼地闭上了眼。
「为什麽,你就是这麽不积极呢?」
「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努力和你好好相处,也希望你能多表现一点对我的执著......」展克翔愈讲愈气、也愈大声。
「我积不积极是我的事,你明知我就是这种人,又为什麽非要改变我?」余子谦用压过他的声音大吼著,「没有人逼你非要和我好好相处,不喜欢你可以走、不爽你就别爱,我......」吼到最後,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看到这熟悉的表情,展克翔立刻知道自己用错方法了。余子谦太没安全感、太被动、太习惯沉默,他怎麽会冲动到以为大声吵起来就能改善现状?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直接道歉,展克翔抱住他,阻止他再继续咆哮,也把他看起来快哭的脸压进怀里。余子谦不愿领情,硬是挣开、冲入雨中。
展克翔追上,两人在大雨淋洒下扭打了一阵,双双滑倒在水洼里。余子谦仰躺著,展克翔压在他身上不让他逃走,雨和溢出的泪融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你没有错,不必委屈自己道歉。」余子谦摸摸口袋,被压扁的半包菸全湿了。啧了一声,他顺手抽出,将菸盒抛向远方。「当然,你也不必勉强自己配合我。」
「每个人都有适合、与不适合的事。」就像我们两个,一点都不适合。
情人劫 26
余子谦终於还是妥协了,默默任展克翔抓著他的手,半推半就被带回家里。一直以来,不论环境、人际方面,余子谦几乎都是配合度比较高的一方。
好不容易决定了,这段感情的归处要自己作主,却还是一再顺服於展克翔的强势之下,他为自己的习惯略感悲哀。
归途中两人没有再撑伞,因为刚在在雨中的缠斗早就都淋得一身湿,余子谦不想感觉被照顾,坚持不肯一起走在伞下,展克翔索性丢了伞,和他一起淋雨。
天气不冷,但可能是淋著雨的关系,余子谦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身体凉到心里。感觉展克翔的手握得更紧了,他虽然想抗拒,却又无法否认那掌心传来的温度,於是被动地任展克翔握著,他一直是个被动的人,向来如此。
掌心的温度稍暖了微凉的心。余子谦不禁要想,展克翔那许多强势的举动虽然常令自己招架不住,但只要不咄咄逼人时,对他这被动的个性却也是重要的体贴。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牵就谁?
回到公寓开了门,小惠吃惊地望著湿透的两人。
展克翔只是淡淡交待,「这是我朋友子谦,同时也是这的屋主,以前你们见过一次面,」想起初次是很挑衅地向余子谦介绍小惠,他立刻对这说法大感不妥,微微一顿,又转移话题道:「嗯,加上刚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现在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余子谦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示意。
不等小惠回话,展克翔就把余子谦推进浴室:「快洗澡,淋这麽多雨,你绝对会感冒。」
余子谦皱了皱眉,看著展克翔不断滴水的浏海。「你先洗吧,反正我最近冲惯冷水了。」
「那就一起洗。」和不肯撑伞时同样地,展克翔了解余子谦的莫名固执,也不想和他吵,索性直接拉著他一起进了浴室,同时回头对小惠叫道:「你那是什麽脸,没见识过男人的友情吗?去客厅吃你的便当啦......」
砰,浴室的门关上。
展克翔直接脱了上衣、扭开温水,余子谦瞪他。
「看什麽?怀念我的身材吗?」
「怀念个鬼,在营里这种东西天天看,一点也不稀奇。」别过眼不理会展克翔的幼稚,余子谦也脱下衣物。
展克翔盯著余子谦光滑的裸背,入伍後剪了发,不再遮住细长的後颈,明亮的光线下,发觉他皮肤也晒黑了些。「......我本来没这意思的,」余子谦转头抛出一个疑问的目光,却忽然被吻住。
这个吻在余子谦的抵抗下并没有维持很久,分开後,展克翔摸上他的胸口,坏笑。「谦,你瘦了......还有,我觉得你在勾引我。」
「谁在勾......唔,」肩骨被啃上,许久不曾激情的身体忍不住一颤,余子谦惊叫:「你疯了,外面有人......啊!」
展克翔的手已经伸进他长裤里。「有什麽关系,反正都要洗澡了
。这种东西你现在天天看,该不会也天天做吧?」他摸到余子谦的重要部位,恶意的一握。
「啊嗯--」该死,明明全身湿冷,余子谦却觉得热了起来。
「嘘......谦,你也知道外面有人,我们得小声点......」看似好意提醒,但展克翔的动作里,坏心成份居多。
余子谦的意志并没有太坚决,所以两人攻防没多久,已经演变成互相取悦的煽情画面。
要做就做,反正他们一向除了名份外什麽事实都有了。余子谦转身任展克翔脱下他的裤子,并腾出一只手将浴缸的水龙头转到最大,喘息淹没在水声中。
情人劫 27
激情结束,余子谦从浴缸站起,还是不小心脚软了一下,瞪著臂上展克翔扶住的手,他恢复冷然,轻道:「我没事,放手。」
「谦......」
「放开,我要穿衣服......你还有精力就去找外面那女人。」
「你别乱想,我和小惠早分手了......」
「展克翔,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也"早"分手了?而且比你和她早了几年!还要我提醒吗?天知道"分手"两个字对你而言到底是什麽意思,说不定就是晋级成炮友--」
「余子谦!」展克翔气得大吼,他的比喻太难听了。
「干嘛?」余子谦气势也不弱。
「我不是那种人......」
「我管你是哪种人,放手,我要出去了。」
展克翔默默松了手,在余子谦穿衣时忽然问道:「我可以把你今天回来後的一切行为解释成吃醋吗?」
「你想太多了,我凭什麽吃醋?以前你为她甩了我时都没怎样了,现在我哪还有什麽理由吃醋?」
「谦,你知道自己的口气很酸吗?」展克翔的脸浮起笑意。他没料到小惠的意外来访会有这种效果,不意发觉余子谦还在意著自己,这是一大收获。果然他不是自作多情而已。
「......随便你爱怎麽想。」余子谦著装完毕,手刚握上门把,展克翔就连忙解释:「小惠今天下午才临时来台南找我,她最近碰上感情问题想和我谈谈,我怕人误会不方便留她在我家,所以暂时带她过来--我们只是朋友。」
余子谦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默默开门走出。从上火车回家、离开、又淋雨回来到刚才的身体劳动,一切期待失望到猜测、半信半疑;他累了,很累,只想直接睡死。
小惠还在客厅,余子谦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她的样子应该原本是预计要在这过夜的,家里只有他房间有张双人床,那自然是给小惠和展克翔睡了。虽然身为屋主睡沙发很没道理,但自己总不可能和小惠一起睡床吧?
犹豫了一会儿,余子谦还是走进客厅,小惠已经吃完便当,正望著没开的电视机发呆。
「Hello......小惠,你要不要去房间休息?这的沙发给我睡。」
「喔,咦......你们洗好澡了?我还不想睡耶,翔呢?」虽然有点奇怪这两个人未免洗澡洗太久,但小惠还有事想和展克翔讨论,倒没有太在意。
才说著,展克翔也後脚走出了浴室,他听见刚的对话,一出门就道:「小惠,时间不早了,你旳事明天再聊......大家先睡吧,客厅的沙发给你。」
「噢,你们有事去房间慢慢聊吧,我睡沙发就好。」余子谦打断道。且不论小惠和展克翔究竟什麽关系,毕竟也是个客人,何况要女人睡沙发这种事,怎麽想都太没风度了。他拿了件外套披好,坐上沙发准备躺下。
「什麽话,这里是你家耶!怎麽能反客为主?那也太没礼貌了吧!」展克翔拉起余子谦,又对小惠道:「你睡沙发就行了对吧?不然我送你回你家睡,明天再出来聊。反正也不远。」
「啊?什麽?」小惠还在发呆,没反应过来。
「我......」余子谦正想推辞,展克翔就直接把他拖往房间,边回头对小惠笑道:「那就这样,我和子谦也一阵子没见面了,咱们要好好叙旧、联络一下男人的友情,没事别来打扰,晚安啦。」
还没听到小惠的回答,余子谦就被拉进房间,展克翔回身关了门、落锁。
「喂,让客人睡沙发?你有没有一点风度啊?」余子谦坐在床上看著展克翔的动作。为什麽要锁门?他不会还想干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