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
他觉得这实在是真理。
--希澈只是懒得去联系朋友而已。
基范出事后,他对主动的生活状态失去兴趣,本来已经安排组建的地下乐队也解散,每天只守着屋子和希范,顶多再去"视察视察"书店而已。
希澈觉得这样的生活恬适宜人,很好很好。因此朋友们不来找他,他也不去找人。
至于为什么韩庚不再联系他,他也懒得好奇。
韩庚没有久坐,七点来的,七点半就走了。
花二十五分钟喝一杯花茶,然后讲了三句话。
希澈像多年前一样送韩庚到大门,看他慢慢走出巷口,路灯底下形单影只。
明明已经天黑,他却恍惚看到醉酒的那夜,韩庚站在客厅里,模糊的身影,专注悲伤的眼神。
希澈捂住脸,靠着门滑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
Ps:葵花的花语。
#21
韩庚说:我喜欢他。
离开韩国时挣扎很久,到底不甘心,哪怕一直以来他习惯只看你,只呆在你身边,也想说出来。
约到院子里,站定还没有开口,他就说:
"哥知道的吧。"他抬头看天,"希澈啊,"那晚月光很好,可他一笑,我连月亮也看不到,
"我爱他。"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
我爱你。
带着岁月尘埃的三个字,跋涉过六年的时光,终于蹒跚而至。
那些平凡的日子、基范走后他不知所谓贪恋的屋子、越来越宠溺依赖的希范、安静生活里填塞的所有关于基范的碎片,都鲜活起来。
希澈瘫坐地上,失声痛哭。
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你流泪。我以为缅怀到此为止。
但思念其实无处不在,泪水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每天每天在身体里积聚,潜伏在心底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那样安静,太安静,甚至自己也一点一点忘了它们的存在。
只有多年后,三个字破空而来,你抬眼向我一笑,眉眼弯弯,这些泪水,才从地底突然喷涌,潮水一样将我淹灭。
我以为我已经不痛了,我以为我可以没有悲伤地回忆了,我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
其实不是,其实不是。
不痛是因为不碰,不悲伤是因为伤无以伤,时间不能治愈,是因为那根本不是伤口。
那是你留给我的,沉默的,最深的爱情。
那是你留给我的,迟来的,最痛的命运。
------------END------------
小记:
写《钝》时用了一些柠曾经写过的关于爱情的句子。自然而然的,也带进了自己关于爱情的一些看法。
其实每次都有很多想法想跟大家唠叨,可等最后真正写完了,反而觉得,就这样吧,看文就好。
并不是认为所有意味读者都能体会出来--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也许你从文字里看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感悟。
那样,大概是柠最乐于见到的结果。
关于文本身,柠知道这年头看惯"虐文"的读者对这点情节早就不屑一顾了,笑。但仍旧按照自己的设想写下来,是因为生活有时就是俗套。但有时那一点俗套,带来的打击也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生离死别中,柠一直觉得即便哀莫大于心死,人死不能复生也还是最为残忍的现实。
有人说庚不好,为什么事隔那么多年才把话说出来。其实他也不过用情太深,不知如何自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比希澈更可怜。
然而希澈是最无退路的。如果说庚还有重新获得快乐的可能,那么在这篇文里,设定已经将希大人置于死地了--没有了那个人的存在,他此生都将悲凉。(pia吧><)
谢谢所有看过这篇文,给它的名字出谋划策的亲:)
最后柠还是很自我地定了这个--其实迟且痛的,何止是命运呢?
以上。
咖啡渍·[钝]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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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希澈送我出来,像当年一样,送到门口。
他站在门边,路灯已经亮了,和玄关昏黄的小灯一起,把他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烘托出淡淡的柔和感。
柔和感,这种词和当年高傲的、被fans称作"公主"的希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私下我所熟悉的金希澈,也向来是尖锐的、灵动跳脱的。
然而六年了,我确实不够了解他的变化。
六年前,他的笑吊在眉梢,是黑色荆条上鲜红欲滴的玫瑰,艳丽,嚣张且特异;六年后,笑意只在嘴角,更像一朵雾霭里的小白菊,温和细致,隐隐地,带着切切之意。
愈发动人,也愈发憔悴。
我曾以为时间对他的骄傲和不驯起不了作用,然而不知不觉,六年光阴确实已经在他的笑容里凿刻。
一刀一斧。
痕迹如此模糊,效果却如此清晰。
我向着灯光下那一团柔和的脸,有点发怔,连他跟我道别,都没有反应。
其实即使不失神我也不会回答吧。
--我不敢说再见。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再见。
再见又怎样呢?
不过再一次提醒我们,那个人不在了。
这样残忍的事实而已。
当然,生活从来残忍至此。
也许--
我沉默地冲希澈点点头,没有看他,转过了身
--对我是残忍,对他
是残缺吧。
那个曾经喜欢摊开手脚陷在沙发里,讥讽和嘲弄都放肆不羁的金希澈,如今挺直脊背,一动不动站在漫延的夜色中:
笑容残缺了张扬,生命残缺了重量。
目光和心,都残缺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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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往回走,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还站在门边。
倚门而望的习惯,希澈到底是没有改。
想到他开门看见我时惊诧的样子;倒茶时低下去的眉眼和略略颤抖的手指;两人相对无语坐在桌边,他那透着近乎愧疚般的沉默。
希澈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尴尬了。
其实若不是为了这句话,迢迢而来的我又何尝知道该说些什么?
六年的空白,留给我们谨慎的亲切与不安。
这该怨我吧,让曾经那么亲密的关系变成现在狼狈的模样。
葬礼后我直飞中国,一口气扎进新戏里忙碌了大半年,才又因为演艺上的事务往来于中韩。
但我没再见希澈。
有种情绪强烈阻隔我用任何一种方式联系他。
它来得全无征兆。
希澈把玉吊牌放进我手心里时,我只是懵懂地握住那小块温润的石头,看着他红了眼。
然后突然意识到,
面前这个瘦削的悲伤的男人,一直以来就像一条纽带,一端连着我,一端连着基范。
他把我们紧密地连起来,也把我们遥远地分隔开。
现在他把基范弄丢了。
是,这种想法简直毫无道理;是,发生事故并非他所愿,也非他所能控制。
但怨怼之气无法收敛。
它一爆发,就像过电般瞬间控制全身:
绳子另一头断了,我再也见不到那双月牙一样的眼睛。
茫然和痛苦简直让我窒息。
基范,十七岁时第一次见面,不说话,只弯眉一笑的少年;熟悉以后偶尔会撇一撇嘴显出不屑神情;即使长到足够成熟,尝到难吃的食物仍然没有风度地把脸皱起来;三十岁上还会靠在我身上吃吃发笑的男人;连挑眉毛吃惊的样子都很好看。
我好好的、笑起来眼睛都发亮的弟弟。
最终下定决心交给你,以为就此他能够幸福的人,
为什么突然一下,不在了呢?
你不是照顾着他吗?你不是能给他幸福吗?
人呢?人呢?
人呢?!
而你居然这么悲伤......
你居然敢这么悲伤!
我紧紧捏住那块玉石,泪水模糊双眼,
石头圆润的棱角硌疼了我的手心。
那个瞬间,天地都是黑色,我咬牙切齿地,恨这个丢失基范的人,恨把基范交付给他的自己,甚至恨那个一声不吭就抛弃我们躺到地底下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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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真的没想到一瞬可以横亘六年。
理智总会回来,道理也终有一天能想清。有恨意只是因为一时悲愤过度,应该很快就能消解。
不是这样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办法面对希澈。
开始只是怨恨无法退散,后来竟然变成不能言说的逃避:一想到要跟他联系,就心慌失措。
恨意只剩下微末的一点点。
更多的,是像要失去什么贵重物品似的莫名恐惧。
怎么会有如此纷乱的情绪,我从来不去想。
那是一个安有尖刺铁网的禁区,触碰就疼痛,受不了只有缩回来。
好在只要不碰,一切都是安全的。
只要没有联系希澈的冲动,偶尔心慌一点外,其它都在平静。
--事业发展得不坏,我已经不怎么有时间缅怀了。
可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却养成了关注希澈的习惯。
和其他成员,以及在韩国的朋友间的联系还是很频繁,只言片语里难免有他零零散散的消息。
但凡和他相关的话,我就无法控制地竖起耳朵。
简直像个情难自禁的饭。
其实听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控制不住想知道他的状态而已。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六年,断断续续地,虽然到不了详尽的程度,我所得到的大家眼中的希澈,倒依然是潇洒的派头。
人越发的懒,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朋友的聚会常常自顾自爽约;理事长的六十寿宴也敢随便推辞;莫名其妙带着希范跑到首尔,还被记者拍到......
慢慢,似乎回到那个迷糊又自我的金希澈。
我也差点相信。
在看到那则报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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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发在《今日首尔》,连登纸质版的资格都没有,只在网络版的娱乐页面最右下方有一条细细的链接:"昔日超红少年偶像,如今人猫街头迷茫"。
点开来看,不过一篇两百字不到的报道,三分之二都在介绍人物的背景和曾经辉煌。配的图倒还清晰:希澈站在什么店的落地玻璃门前,穿着粉色大花的飘逸衣裤,戴一顶帽檐有点夸张的帽子,一手抱希范,一手拎购物袋。
希范睁着一双圆圆大眼,很有精神的模样,希澈却是两眼呆呆,迷迷噔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枉编辑给起了这么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标题。
我打量着照片,一边疑惑他在基范生日时跑去首尔干什么,一边慨叹,不知道他有多少年没穿这身行头。
目光落到袋子上,鼠标一停。
黑色压花的LOGO,
简直是直接烙在我心口上。
......
"希澈,给我买件Cerruti吧。"
"......叫我什么?!"
"因为想让希澈给我买,不要哥给我买。"
"呀,你烧糊涂了吗?烧糊涂了吧?我不是你哥难道是你弟?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