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吧。我过生日啊。"
"过生日就可以不知好歹吗?!那种一粒衣扣比一件衣服都贵的东西,就算你哥我买得起--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穿不穿得出来!"
"可是......"
"不许废话!给你买礼物就不错了,还敢挑?--把这个喝了。"
"药粥?啊......"
"躲什么躲,有本事把流感也躲掉啊。不是号称身体好么?切~......快喝!以为本大人煮碗东西容易吗?!"
"咦?哥你煮的?......"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怕下毒就还我!!!"
......
这么多年了,一字一句,亏我还记得这么清楚。
最后希澈送的礼物是一件雪白的绒毛睡袍,附有尖尖耳朵的帽子不说,竟然还带尾巴。当他献宝一样把那长长一根揪出来给大家看,同时声称白雪公主不好做做白雪公猫也一样可爱时,基范脸都绿了。
这样的"大礼",收礼人自然是"无福消受",希澈就很自觉地拿去穿。那段时间天天套在身上,下楼取信也甩着长尾巴荼毒别人的眼球。
英云对此一直深表怀疑:按道理当时基范的衣码应该小希澈足足半号,可睡衣希澈穿得却异常合身。
他没胆子直接质问希澈,就怂恿基范去查证,基范也只是笑笑。
我竟然全部都记得。英云宣布完疑点后,基范低头摆摆脑袋,然后微微侧首,眼睛眯起来,了然于胸的样子,抿着嘴说:"希澈哥嘛......",低沉的含笑的声音。
竟然全部记得。
希澈,原来这些年,你也记得他难得任性的要求。
希澈,这是何苦。
#
我把页面关掉,端起桌边的咖啡杯。
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有液体溅出来滴在衣角上。
悄悄叹口气,明天又要被助理训了--专程托她买的新衬衣,小女孩昨天跑到S城才买到的我要的款。
人们总是这样,一旦紧要关头,就只看得见留下痕迹的东西。
--一滴咖啡渍,以及在我们生命里留下咖啡渍的人。
显然,希澈是基范的咖啡渍。
基范是我的咖啡渍。
我呢?
我摩挲着杯子,把头慢慢靠在椅背上。
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段对话发生的前一天。
那天首尔暴雨,只有我和基范困守宿舍,两个人大雨天地在阳台上晾衣服,果然是百无聊赖到极点。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话题自然由手里湿漉漉又皱巴巴的T恤延展到高级服装。虽然没有正式出道,当时我们也算需要注意形象的人了,对各种品牌的认知属于学习的一部分:
"基范怎么看Cerruti的东西?"
"嗯?呃,还好吧......没什么感觉。哥怎么问起这个牌子?"
"哦......其实,也只是想起一个很无聊的说法:因为Cerruti的风格肃穆又不失浪漫,送人的话,有‘郑重向你告白'的含义。"
"是吗?"
"嗯。特别是它的风衣,代表像风一样无微不至,又不束缚的爱情。据说如果用Cerruti告白,两个人就能长久在一起。......基范碰到了心仪的人,可以考虑这个哦。"
"那个啊,听起来是不错,不过不都是生产商为了促销捏造出来的说法吗?"
"......哦,是吗......"
"送得起Cerruti的人,光看价格标签也会跟他在一起吧。"
"......呵呵,也对。"
所以,我真的没有特别记住之后基范与希澈的对话,我只是恰好记得,那场滂沱大雨里,和基范的交谈而已。
怎样也不能忘记。
因为之前酝酿了很久,如何才能不露痕迹地告诉他Cerruti的故事。
不过,谁会关心呢。
那一年我静静立在门后,听基范固执地纠缠,希澈不耐地训斥。
夕阳斜照进屋子,床和书桌都成了红彤彤的一片,加上门那边喧闹的声响,竟让人有灼热难忍的错觉。
在这种错觉里,我微微笑着摇头,基范啊,敢对我口是心非,敢对希澈打小算盘。
学坏了呢。
回身慢慢把礼物收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记者拍到拎着Cerruti购物袋的希澈。
而我当年压在箱底的那件风衣,早就遗失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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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从来不是谁的咖啡渍。
基范也好,希澈也好。
我只是混杂在杯子里的,总妄图将咖啡冲淡,最后只能等待着,被时间不留痕迹蒸发掉的白开水而已。
可是我又太执着。
太执着想变成谁的咖啡渍。
即使咖啡都已经冷掉,还固执停留,努力地和时间拉锯。
而拉锯的方式,就是坚守三个字的秘密。
这是我自以为是的全部筹码。
也许,我一直在逃避的,无法接受的,不过是到死,都是"我爱他"而已。
--我爱你,你爱他。
简直像个笑话。
我睁开眼,那些遥远又清晰的记忆却不能随之消逝。
突然感到无比疲惫。
就算我保有这个秘密六年,换来的是什么呢?
--抱着希范在首尔街头踟蹰的希澈,以及自己不能释怀的疼痛。
仿若前尘的往事,扑面而来。
那些小小后院中,拥挤厨房里堆积的笑容和轻松,
我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品尝到了。
希澈何苦。
我又何苦。
我把杯子里剩余的最后一点咖啡喝完,冰冷的液体安抚了抽痛的神经。
起身,给经纪人打电话,不管他在那头如何嚎叫哀求,我只能抱歉地推掉三天内的通告,然后打给助理,让她帮忙订今晚的机票。
我已经沉默太久,也沉重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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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很凉。我把手抄在衣袋里慢慢走着。
巷子窄长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的雨,两边石壁上有湿漉漉的青苔,被黑夜和路灯交互印成暗褐色;脚下时不时踩到小水洼,发出的"啪啪"的细碎响声;空气里有略带泥土腥味的气息;风穿过曲折的小路,拉起轻微的呼哨。
虽然一直心虚,二十五分钟和滚烫的花茶还是给予了我足够的勇气。
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觉得一下子轻松了。
如噎在喉的三个字,终于安得其所。到了它六年前就应当到的耳边。
抬头看天,果然是预料中星子满布的好夜空。
这样的夜空,正是无数梦里见到的,我盼了很久的一刻:不恨金希澈,不恨金基范,不恨自己。
也不用逃避任何人。
希望的轻松已然得到。
希望的洒脱快乐却遥遥无期。
转达完这句话,仿佛也送走了最后一点我们共有的东西。
悠长的夜风里,我能感觉身体里关于"金基范"的所有,都在一丝丝剥离。
那种已经沉淀在血肉里的东西,从指端缓缓流走的感觉,让人一时间有失重般的恍惚。
我猛地停住脚。
--是了是了。
这就是之前我所恐惧失去的宝贵存在。
一直不肯面对希澈的原因,
以为是自己嫉恨你爱他。
原来,只是想保留仅有的一点与你相关的东西。
我已经拥有太多三个人的回忆,见识太多你们的快乐。即使那些都很美丽。
还是想保留一个只在我们两个之间的,我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东西。
一个,哪怕一个也好。
那是在纽带断了之后,我所能抓住的,最后有关爱情的联结。
--即使,并不是我和你的爱情。
所以我把这三个字如珍如宝揣在怀里,哪里也不敢去,谁也不敢见。
蜗居原地,以为这样就没人能夺走。
可惜不是的终究不是。
一直背负不属于自己的包裹,自欺地以为没人看到就会很轻松。
结果越背越重,某天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被压得直不起腰了。
我太累了,不能再坚持下去。
又或者,在那则报道后才突然明白:
秘密,对无关的持有者其实不过是个幻影。
它只对当事人有透彻心肺的意义。
我停住脚步,夜空繁星如画。
我看到那个月牙眼的少年,一点一点,从此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两天没换的Cerruti衬衣,衣角处已经变成深色的陈旧咖啡渍,
终于被最后一滴泪水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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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记:
开始只打算写庚一个人的爱情,不知道怎么就写成了这样囧。以希澈的爱开始,以韩庚的爱结束。
也许潜意识想给大家看:即使是方式不同待遇不同因果不同的两条线,爱却一样令人动容吧。
虽然庚的感情,不过是一个烂白的、放不下到放下的故事。
奇怪的是写得非常不顺手,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来在范澈吧被思醍醐灌顶鸟:你丫就是对庚范木有爱啊!!!
怪不得T.T......
写希大人那部分的时候就比较顺手,到了庚,虽然自己一直都在体会他的想法,却没有设身处地的感觉......
而且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失败的番外,包括别扭生硬的各种线索、情节、想法。
叹气。失败到不想说了><。
柠·漠【http://161134.jjwx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