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时代----月光夜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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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言扳着木莲子的肩膀,瞪着他:"你生死都是我的人,你敢说不是!"

阿九一身寒,这程墨言还真是牛人,楞能盯着木莲子那张白板脸,用威胁的语气说出这么"冻人"的话。
木莲子估计也被寒了一把,声音一下子低了一个八度:"程公子......"
"墨言,"程墨言语气加重,"叫我墨言。不要让我再提醒你。"
木莲子唤了声"墨言",就被程墨言一把搂在怀里,力道大的吓人。

阿九目瞪口呆,拿眼神向易牙、林树询问,易牙尴尬的看着地,林树给他飞了个媚眼。阿九倒希望两个人的表情互换,可他实在想不出易牙抛媚眼是何等光景。
这边两个人抱得如胶似漆,吻得死去活来,木莲子挣扎的很无力,这方面他倒是很识时务,挣脱不了也就逆来顺受了。

阿九咳嗽了两声,没人理。
正要说话,却听见奇怪的声响,就像老鼠在磨牙,仔细一听可以听到细微的咯吱声从天窗外传来。
林树对窗外大声说道:"看了这么久,正主是不是也该出场啦。"
易牙冷冷说了一句:"到了。"
阿九直瞪瞪看着天窗口,窗外静得很,一时间他也怀疑是听错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落地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声音。
程墨言不知什么时候也放开了木莲子,两个人都静默着,程墨言的脸色越来越黑,从阿九站的位置甚至可以看见他太阳穴旁边青筋崩起。
黑影落了地,还没站稳就听见他咯咯的笑声,抬起头转过脸对着程墨言道:"哥,别来无恙。"

程墨言牙咬得紧:"墨玉,你--好啊。"
程墨玉细长的眼里波光粼粼,柔声道:"哥,你受苦了,弟弟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的......"
墨言突然大笑,笑声苍凉:"哈哈哈哈,好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恐怕你是在想我到底死了没有。"
墨玉柔柔道:"哥,你怎么这么说呢。如果不是弟弟,哥又怎么能跟心上人百年厮守啊!"

林树插言道:"好一个百年厮守,可惜一个口不能言,另一个全不知情。这怕是比生死离别更让人心痛,倒不如当初让他们死了干净。"
墨玉笑道:"什么时候玉清大人也多愁善感起来了?还知道心疼人了。"
林树冷笑道:"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自然不懂什么是‘心疼'。"
"玉清大人换了副躯壳果真不一样了,连记性也变差了,按说我跟大人比起来,怎么也自认是有情有义的。"

"有情有义?"墨言又笑,"你不杀我不过是想折磨我,何来的情义?"
墨玉笑得灿烂:"哥,你也知道什么是折磨吗?"

阿九好容易想通的事现在全被打乱了,林默然因为恨妹妹放出了木莲子,可背后控制木莲子的人却是程墨玉。
这墨言看来法力不弱,墨玉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居然能把他的能力封印,连人形都无法恢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而木莲子又和这个变成鹦鹉的程墨言有那么一段过往,可为什么两个人会被封在镜子中,难道都是程墨玉做的?
而且,既然墨玉和墨言是亲兄弟,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阿九疑问重重,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林树看他皱着眉发呆,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俯下身子在阿九耳边低语道:"别瞎猜了,一笔糊涂帐,我看他们两兄弟都没扯清楚,你就别操心了。"
阿九道:"他们没扯清楚,你呢?"
"我?我自然......更不清楚了。"

阿九推开林树放在他肩头的下巴,聚精会神看着那边三位的动向。
此时墨言和墨玉都是满脸的笑容,墨言是冷笑,墨玉是媚笑。可惜木莲子没有脸,不然三个人的表情一定更好看。
程家两兄弟笑归笑,眼神却一个比一个凌厉,阿九都能看到蹦出的火花,闻到满屋子的硝烟味。
木莲子立在一旁,看不出究竟站在哪一边。

墨言终于出手了,被禁锢百年的法力一下子爆发,威力可想而知,没把房子掀翻就算手下留情了。
墨玉看上去毫无防备,只在墨言出手的一霎那打了个响指,硬生生把墨言的所有攻势给停了下来。
墨玉没有什么法宝,但他有木莲子。
那一声响指之后,木莲子便飞身挡在墨玉身前,像木偶般一动不动。
墨言苦笑一声,道:"一百年前如此,一百年后亦如此。"
墨玉道:"记得哥教过我,千万不要把弱点暴露给敌人,看来哥自己也学不会啊。"

竭尽所能教导的弟弟原来是敌人,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是吗?"墨言收了笑,冰冷的他有着天然的威慑力,"那么你打算躲在他后面永远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哥,你真天真。"墨玉大笑,"既然有他这个‘弱点'在我手里,自然是我主动,你被动了。"
墨言轻轻"哦"了一声,清瘦的脸上闪过一线杀气。

第十一章 蠱阵

墨玉警觉得拉过木莲子贴着他的身体,一根手指顶住木莲子的咽喉,那手指的指甲突然变长,锋利得如同一根长刺。

阿九大声道:"不要乱来。"
林树示意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程墨言面不改色,冷冷道:"你认为同样的伎俩对我可以用几次?"
墨玉又加了一根手指,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了木莲子的喉头,指甲又尖又利,隐约可以看到木莲子洁白的肌肤上浸出的点点殷红。

阿九看的心惊,如林树所说,他的确是个心软的人。就算木莲子杀了再多人,他想的也不过是把他再次封印,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一个死了百年的人,变成了妖苟活于世,其中的苦楚谁人知道,就算犯下了杀孽也情有可原。
现在木莲子被程墨玉当作威胁程墨言的工具,即便知道他不会那么快下手杀了木莲子,阿九还是感到胆战心惊,恨不能从墨玉手上夺下木莲子。
但他没有把握,更何况似乎现在还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插手。

程墨言在一步步逼近。
墨玉被他的气势压着,手上的力道不觉又重了几分,血顺着木莲子光洁的颈项往下滴,把墨玉修长的手指沾染的斑斑驳驳,红得刺眼。

木莲子轻哼了一声,因为没有嘴,那声音听着有些发闷。
墨玉拉着木莲子往后推了一步,道:"程墨言,你要想他不死,就给我乖乖束手就擒。"
墨言身形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迈步,冷冷道:"他早在一百年前就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个妖孽。"
程墨玉突然笑了,道:"哥,你的演技也太差了。刚才对着这个妖孽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是谁说他生死都是你的人!对着那么一张鬼脸都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现在你想让我以为你不在乎他,是不是太晚了。"
墨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从刚才起就根本没朝木莲子看过一眼,他脚步轻缓,嘴上却不停:"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他再重要,也比不上我自己的命重要,更何况还有你的命。"
程墨玉愣了半晌,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私自利的本性终于还是暴露出来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当我一百年前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经过这么百年的教训,你认为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么?"

墨言说话间一个箭步已然贴近了墨玉的身,脸凑近脸,眼看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墨玉被唬了一跳,心扑通扑通乱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就发现手上一空。他忙舞动尖爪往前捞,却只撕下了一块破布,指甲缝里还有些模糊的皮肉......

"莲--"
好亲密的称呼,从这个刚刚还把木莲子称作妖孽的男人口中唤出,竟还有几分柔情。
木莲子却仍是木偶般站立,一动不动,背上的衣服少了一块,露出的肌肤上几道鲜红的抓痕,血肉模糊。

阿九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也管林树怎么跟他使眼色,大声吼道:"你们有完没完!你们两兄弟要打滚一边打去,硬把别人拉来垫背,真他妈不是东西。"
墨言刚想说话,阿九劈头盖脸又是一阵乱骂:"你最他妈不是东西,也不问问人家喜不喜欢你就瞎折腾,都他妈死了还不放过。刚骂完"妖孽",现在又在这儿肉麻本少爷。木老板都那样了,你不给他治伤,鬼叫什么!"

林树站在一边猛打手势,让他闭嘴,问题是阿九的脾气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林树看着程墨言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林树把手伸进怀里准备随时拿朱笔作战。这墨言也不是好惹的,阿九那身子骨还真不够他拍的。

易牙却抢先一步拉开了阿九,低声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这不能全怪墨言。"
阿九道:"不怪他怪谁?当年道听途说也知道是他强抢了木老板,就算后来他们两情相悦,但如果不是他惹的事,何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

程墨言双拳紧握,沉声道:"说得没错,整件事最可恶的就是我。"
"不要在那儿装好人了,"旁边传来墨玉尖细的嘲笑声,"现在认错是想博同情吗?"

"两个白痴。"阿九不再理他们,直接走上去检查木莲子的伤势。他招手让林树过来帮忙,结果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他够呛。
瞪了半天眼才算把林树给威胁过来,还慢慢悠悠的拿眼睛瞟了一眼,幽幽道:"这点小伤死不了,倒是他身体里面的蛊更要命些。"

"啊--"
"啊--"
阿九和程墨言同时发出惊诧之声。
林树白了他们一眼,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刚才他的表现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特别是墨言,你好歹也是个老妖精了,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程墨言低头不语,阿九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倒是对这个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程墨玉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玉清大人不会是想破了这蛊阵吧?我还是劝大人少费些神,不是我吹嘘,这蛊不是什么人都能解得了的。"
林树冷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有解蛊的意思,听了你这么一说,看来不解倒显不出我的手段了。"

林树这海口是夸下了,真实施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窝在这么一具人类的身体里,法力不知打了多少折扣,就连对前世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好像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下蛊的手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九早已不耐烦了,也没人理他。
墨言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树的动作,还得盯着木莲子,一副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的样子。
至于易牙正拦着墨玉,两个人谁都没动手,就在那僵持着,看来是准备打持久战。阿九暗笑,比定力谁能是牙的对手啊。

果然不多时墨玉就按捺不住扑了上来,长长的指甲凌空划出红光,发出凛冽的风声。
易牙右手轮圆设下一块圆形的接界,把所有攻势挡在外面。墨玉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转眼间幻化成一只巨型鹦鹉,红嘴绿毛,两翼张开前后煽动,妖风顿起,大片火光夹杂着刺鼻的味道席卷而来。
易牙忙念动咒语把接界扩大,罩住了其他几个人。阿九见事不妙也忙就地打坐,照着以前易牙教的接界灵咒反复吟诵,好助易牙一臂之力。

这边林树正好找准了蛊物游窜的位置,用手指截住了上下左右的方向,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口气,猛然朝蛊物方向点下,硬生生在木莲子的腰间戳出一个洞。一只深绿色蜜蜂般大小的虫子从破裂的皮肤中钻出来,贪婪的吮吸着血液。林树拿手一拍,小虫子灵巧的闪过,立刻振翅飞起,小小的身体居然发出了异常尖锐刺耳的笛音。
林树猛地惊醒,说了声:"糟糕!"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片类似火车进站的轰隆声,又或者是工厂车间里机器运作时发出的轰鸣,一时之间震动得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阿九抬眼看去,黑压压一大片小虫子,颜色各异,样子长得跟蜜蜂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对巨颚,大的吓人。这些虫子都来自一个地方,那就是木莲子腰间那个被林树戳破的血洞,而且源源不断的涌出,就像是一个虫穴一般。
墨玉也变回人形冷笑道:"玉清大人,我可是好意提醒过你的,现在搞成这样,可怨不得我。"
林树面色阴沉,仗剑而立,手上剑花飞舞,脚下全是击毙的虫壳,虫浆四溅,把地上染成了墨绿色。
易牙收了接界全心对付这些蛊虫,阿九掏出流星锤也加入战斗。
程墨言像个傻子似的抱着木莲子的身体,任凭发狂的虫子扑满他的全身,挥舞着巨颚在他的皮肤上咬噬,他只一门心思护住木莲子,不让那些虫子咬到他,自己已经伤得体无完肤也全然不顾。

程墨玉原本站着看戏,可到最后发现那些虫子连他一起咬,为了自保也成了杀虫敢死队成员之一。
林树吼道:"你还不说出破解的方法,想死在这儿吗?"
墨玉道:"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要有这能耐,还能在这儿跟虫子打仗吗!"
林树手中的桃木剑被他舞得飞快,嘴上还不忘了骂人:"程墨玉,你就为了跟你哥较劲搞得动静这么大,被人利用了还在偷笑,就算你靠阴招赢了你哥,在我眼里你还是个不长进的混球。过了一百年,你还是比不过他!"

墨玉刚抓了一把虫子,听了这话眉头紧锁,手上一紧,把虫子都活活捏死了,沾了满手的绿浆。
他恶狠狠的对着空中乱抓,这辈子他最恨别人拿他跟墨言比,还每次都说自己不如他。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挑上林默然的原因。
永远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只是一个不被看好的配角,所有的台词都是为了衬托主角的伟大,甚至自己的存在也不过是充当一块活动的背景。
第十二章 弱点
程墨言是完美的,没有缺点的。墨玉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他的这么一次破绽,他唯一的弱点--木莲子。
为了一击必中,他出卖了自己的一切,就为了得到打倒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机会。
他终于等到了,就在墨言与木莲子交欢之后,他用蛊毒控制了木莲子让程墨言服下了特制的催眠药。
没想到这样也制服不了墨言,到最后不得不拿了木莲子的性命作要挟,才把墨言绑了。
他把用自己身体换来的符咒系在墨言的项上,使他无法幻化人形,口不能言,只能做一只学舌的鹦鹉。

他没有杀了墨言,他告诉自己说,那太便宜他了。
他把鹦鹉送给木莲子,告诉他是哥临走前送给他的礼物,还告诉他如果想要和墨言常相厮守就要变成妖,否则一定会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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