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法术方面他并不在行,但聊胜于无。
空虚的时候多了,他也曾钻研过道家仙术,可惜不是这块料。还算好,基本法术倒是掌握了,今后时间多了,慢慢学吧。
藏在屋内,等着。
几天后才算有动静,大约是那几位想好了下一步对策,终于动手了。
现在从屋子换作车子,仍做出一副"圣体欠安"的架势,密不发丧。
他隐身在车帷之内,旁边躺着的是"始皇帝"的尸体。
自己看着自己的尸体,还真是古怪。
这么颠簸一路,行至沙丘,尸体居然开始发臭。
赵高来问安,掀开一角车帘,面不改色高呼万岁。半晌没有动静,又作态传唤御医。
夏无且颠颠得来了,气喘吁吁。
刚到车前,面色微变。掀开车帘,一看,伸出去把脉的手也颤抖起来。
他拿眼瞄赵高,却被后者瞪了一眼。
赢政隐身一旁,看得真切,又是一窝。
想到这儿,就听到夏无且颤巍巍的声音:"陛下龙体欠安,恐要在此休息几日再走不迟。"
赵高点头,一切按计划进行,出不得丝毫差错。
赢政看着他们忙碌着,功名利禄驱使着这些两脚生命疲于奔走,惶恐不安却又沾沾自喜。
演戏一般的,赵高召了所有有名有姓的随行人等,夏无且颤颤巍巍宣布了始皇帝的死讯。
众人哭。
李斯正义凛然,为天下苍生安危,为江山社稷稳固,陛下死讯决不可外传。要待到咸阳才可发丧。
众人诺。
看戏,果然有趣。
蒙恬这么立着,两眼空洞。
当年的少年郎如今风采可在?
三十岁的他也曾如少年般明媚,如今的他空有二十岁的模样,心早已老去,上千岁的心还是少年吗?
不错,陛下救了他。
就算没有来得及救下自己的弟弟,至少也救了自己。
他不恨陛下,不敢恨,也不该恨。
陛下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弃了,也没忘了他,一个小小的将军。没有陛下,他就什么也不是。
蒙恬,只是蒙恬。
他不改名,他一辈子都是蒙恬,不是别人。
孟广宗望着蒙恬,往事幕幕回首,以为早忘了,却历历在目。
拿儿子作赌注,他赌了一局。
输得很惨。
太过自信,他以为他会赢。
结果他输了,输掉了扶苏的命,更输掉了江山社稷。
赵高比他想象中更厉害,扶苏不是他的对手。作为帝王,扶苏还是太软弱,太纯善。
他赌得太大,输得彻底。
等到发现的时候,扶苏自杀而亡,连蒙毅也被赐死了。
他一路赶去,蒙恬刚刚服毒自尽,气未绝。
他"救"了他。
把一个人变成一个僵尸,不知道这算不算"救"。
蒙恬垂首,避开孟广宗的目光。
第十一章 雄鹰
阿九很郁闷得看着他们演哑剧,这二位要搞纯目光交流吗?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那个,孟老师啊,是不是要把府河杀人事件管一管?"
蒙恬猛地抬头,疑狐地望了孟广宗一眼,孟广宗没有说话。
阿九又道:"那个,蒙啥?要不你自己说个意见吧,总不能这么摆着,人类那边都成立专门的破案小组来查了,事情搞大了对我们的生存都是威胁。"
蒙恬低语:"我做了修复和善后的,难道肚子饿了也不吃东西?"
阿九道:"你那也叫善后?那些人明摆着失血而死,结果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白痴也会怀疑吧?你饿了可以吃东西,可你不能捞在一个地方吃吧,不会挪窝吗?"
三个问句一个比一个声音高,阿九突然发现自己很有教训人的天赋,是个当老师的材料。
蒙恬不语。
孟广宗发言了:"阿九,这事还是我来处理,你回避吧。"
"不行。"阿九斩钉截铁拒绝。
孟广宗道:"阿九,听话。"
"不听。"阿九最讨厌这种把他当小孩对待的语气,所以更生气了,"我走了,你会徇私舞弊,滥用职权的。"
孟广宗很佩服阿九的用词水平,什么时候自己都有"职权"了?
"阿九,这件事我处理,其他的以后再说。"
语气很温婉,目光很强悍。
阿九拉着秦诺刺溜一声遁土了。
站在大街上,秦诺问:"我们去哪里啊?"
阿九大声道:"走就是了,反正不会卖了你。"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也就是四处转转,算好时间再去看看孟广宗那边的结果。
让他完全不管是不可能的,一看孟广宗瞧蒙恬的眼神就知道让这厮不放水简直是白日做梦。
如果他真的放水,把这事不了了之,阿九要怎么做呢?打是打不过的,一个孟广宗就够他受了,加上蒙恬,几个阿九也不够打。
要是易牙在就好了。
这么一想,阿九突然发现自己好想易牙了。
真的很想念,不提起还好,开了头就结不了尾,对易牙的思念如江河决堤般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秦诺傻乎乎看着阿九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很纳闷为什么阿九的表情能在短时间内变幻莫测。
伤感中的阿九看起来更小了,像个没有糖吃的小孩,眼圈泛红,却倔强得望着天,不让眼泪掉下来。
男人不哭。这是易牙对阿九说得第一句话。
那时的阿九还是个小不点,拖着尾巴,耷拉着耳朵,躲在一大堆麦秆里哭泣。
不是人,不是妖,他没有去处,没有家。
易牙出现了,给了他一个"家"。虽然四处漂泊,但有易牙的地方就是家,阿九觉得很幸福。
男人不哭。
为了易牙也不能哭。
孟广宗回家的时候是一个人,阿九站在他家门口,气鼓鼓的。见了他便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去哪里了?我回去找你们结果不在了,到这里等你,居然等到天亮。你是不是把他放走了?教给你处理,结果呢?他杀了人不受到惩罚吗?"
孟广宗不理他,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阿九追在他后面,怒气冲冲:"孟广宗,你说话!"
"请随手关门。"
"说别的。"
"你要喝水自己倒。"
"不是这个。"
"他不会再犯了。"
"你把他放了?"
"警察那边我处理好了。尸体重新修饰过,该改的记忆我也改了。"
"我问你他到哪里去了?"
"走了。"
"哪里?"
"你不必知道。他的错我来弥补。"
"怎么弥补?让那些死人活过来,然后都变成僵尸吗?"阿九镇的很气愤。
孟广宗站在窗口,这个位置是他最喜欢的。从这里可以鸟瞰这座城市,虽然不是全貌,却也有大半。
选择住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妖精城最高的酒店式电梯公寓,他住在顶层。
掏出烟,点燃,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弥漫,眼前的一切都在烟雾中飘荡,那么的不真实。
阿九没有继续追问,这种结果他早料到了,只是真的发生,他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他能理解孟广宗,甚至理解蒙恬。
僵尸吃人,僵尸就错了吗?
胡不归说人类吃别的生物,被别的生物吃了也是应该的。
阿九同意。
但毕竟这世界还是人类占了主要,妖精再强大,也只能混迹人类之中,变成人的模样,默默生存。
人很强大,就算没有法力,也很强大。
阿九不明白其中奥秘,但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希望有妖精破坏规则,所有破坏规则的举动都是不应该的,要受到惩罚。
这是他的原则。
孟广宗扔掉烟头,突然说:"惩罚我来受。"
阿九默然。
去他妈的原则。
孟广宗趴在窗口,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阿九小小的身影慢慢走远,然后消失。
就像蒙恬一样。
当初救他也许是私心,只是不想看着他消失,让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一个知心的人。
但蒙恬走了。
头也不回。
他把蒙恬变成僵尸,他把蒙恬留着这个本不再留恋的世界上,这一留就是永生。
他知道蒙恬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他不忍责备他,更不忍责罚他。
他想留下蒙恬,但说出口的话就变了样。
蒙恬还是走了,头也不回。
和当初一样。
他留不住,雄鹰需要长空,该走的永远留不住。
他依旧孑然一身。
妖精城,转眼盛夏。
易牙独自回来了。
关于林树,阿九问了,易牙没说。
学校里少了林树,阿九总觉得缺点什么。秦诺倒是很快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大大咧咧的新同学,这是阿九始料未及的。不过石太却对秦诺表现出古怪的排斥情绪,几乎不跟秦诺说话。而且以前最爱来缠着阿九的他,只要有秦诺在场就躲得远远的,说什么都不过来。这倒省了阿九很多事,没了石太的纠缠,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孟广宗依旧当他的历史老师,常逼着阿九背书,没事就让他抄书一百遍。
阿九很不满,尤其是秦诺那个小白都不抄,为什么偏偏要他抄。
孟广宗的解释令他更郁闷。
"秦诺抄了等于没抄,何必浪费纸笔呢?"
石太的各门功课都很好,尤其是历史。他曾主动提出要为阿九补习,阿九拒绝了。不过令阿九奇怪的是,成绩这么好的石太居然对孟广宗很不感冒,一脸的不屑。身为班长的石太做出那样的表情还真是世界奇观,阿九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孟广宗这么不招人待见?
关于孟广宗和蒙恬的事阿九转述给易牙听了,易牙仍选择沉默。
阿九有很多话想对易牙说,但都没说出口。这次回来,易牙变得更少言寡语,像有很多心事放在心里,就是不对阿九说。
阿九很落寞。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放暑假了。
同学们都很高兴,虽然石太一直在讲台上强调这次暑期作业是如何重要,但所有人都无视他的存在,全体人民都为放假而感到由衷的高兴。阿九也感染了这种快乐的情绪,变得开朗了许多。秦诺几乎是咧着嘴回得家,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意味着终于可以不用早起了,睡懒觉将会成为后面将近两个月里他最大的乐趣。
当然,吃饭也是必须的。
易牙回来之后,阿九的食欲变好了。秦诺的食欲一直很好,尤其是没有林树跟他抢食,这令他吃得很惬意。
孟广宗来过两次,易牙接待的他。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聊的,每次都把阿九和秦诺支出去买东西,两个"人"在家里谈了很久,直到阿九回来孟广宗才离开。
第二次走的时候,阿九主动去送孟广宗,下楼的时候孟广宗突然说道:"易牙是个好人。"
阿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很想说易牙虽然很好,但不是"人"。但这种气氛里调侃,似乎并不适宜,他也就沉默了。
沉默是金。这点是师承易牙。
孟广宗也没再多话,径自走了。
几天后易牙让阿九去请孟广宗来,阿九独自去,独自回来了。
孟广宗不在。
阿九忍不住解锁进门,发现里面乱作一团,像被抄了家,连孟广宗最喜欢的烟盒也躺在地上,踩个稀烂。
阿九领着易牙又去了一次,两个人去,回来的时候又只有阿九一个人了。
易牙到那里看了两眼,说了声:"阿九,你自己回去。"
然后就不见了。
妈的。阿九也不知道骂谁的妈,反正他非常非常不爽了。
所以当易牙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爆发了。
"牙,你确定没有话要对我说?"
易牙木然得看着阿九,摇摇头。
阿九火气噌噌噌往上升:"你回来这么久,林树究竟怎么样了,你只字不提也就算了。现在孟广宗出事,你又独自行动,你把我到底当成什么?摆设吗?"
易牙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你很在乎林树?"
阿九吼道:"是的,很在乎。"
易牙道:"他在泰山,你去找他吧。"
阿九愣了一下,火气仍然未消:"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就找你!既然他在泰山,为什么你回来不能说一声?你到底想瞒我什么?"
易牙把脸转到一边,只留一个侧面给观众。
第十二章 玉玺
阿九绕到正面穷追不舍:"你说话啊!还有这次孟广宗来,你把我支出去,又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他不见了,你还是一个字也不打算说出来吗?"
易牙又要转身,阿九扑上去板住他的脸,直视着易牙的眼。绿色的眼眸深得望不到底,如同碧波深潭,永远猜不透下面藏着什么。
易牙任凭他这么捧着自己的脸,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阿九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
然后,他的嘴唇湿润了。
有两片温润的东西贴到了他的嘴唇上,席卷了他的舌和他最后一丝思考的能力。
"嗯--嗯--"阿九打算开口说点什么,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起来更暧昧了。
说不出来就不说了,反正他也忘了想说的话。当然,他还忘了别的,比如这屋子里并不只有他和易牙两个。
秦诺本来在沙发上睡觉,但阿九那种狮吼,死人也会醒。
所以他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这幕现实版"少儿不宜",嘴从半张到全张,直到可以放下两个鸡蛋。
阿九的手本来放在易牙的脸颊上,现在这个姿势很别扭,他想把手挂到易牙脖子上,可又怕自己一动,又像上次那样被易牙放空。
所以他一动不动,身体绷得近乎僵硬。
他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
秦诺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动静不大,却足以惊动如胶似漆的两个人。
易牙放开阿九,看了秦诺一眼,面不改色的向卧室走去。
阿九面红耳赤,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没看秦诺一眼,红着脸也跟着进卧室去了。
门轻轻掩上,没有声响。
客厅里只留下秦诺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是做梦吧......"
说完就躺下继续睡了。
秦诺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他无意识得瞥了一眼卧室方向,门是开着的。
他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象征性敲了敲门,探了个脑袋进去。
屋里空无一人。
回转身去厨房,厨房门关着,上面贴了张纸条,是阿九的笔迹,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们出去了。
秦诺郁闷了。
妈妈的,饭在哪里啊!
......
姚大小姐最喜欢有客人到,这时候她的心情会非常好,虽然通常来咨询的妖精会提出很多要求,甚至会刁难她。但姚精就是喜欢接受这种挑战,越困难的要求她会越兴奋。因为她的报酬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