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令----懒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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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刀令 二十 斗觉思

  斗觉思
  夏庭安一见徐涵卿立时大叫道:「徐大哥!」
  「庭安!」徐涵卿也是一脸惊异,只见夏庭安立时便要冲出来,才到门口脚下便是一绊,徐涵卿立时大叫道:「别动!」
  夏庭安稳住了身子,一脸疑惑地抬起头,便听得徐涵卿叫道:「别动,外头有机关。」
  夏庭安闻言立时停下脚步。
  他见眼前的通道被牵了一道绳索,徐涵卿和言海宁两人正站在绳索上。两人轻功均十分高明,在绳索上如履平地,但这情景怎麽看都有些怪异。只是他脑袋一转,立时便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只听得夏庭安开口道:「徐大哥,这里是安全的,你们过来罢。」
  徐涵卿点点头,道:「我们过去吧,言大夫。」
  言海宁方才见了夏庭安便是一愣。此时他定定地看著夏庭安,不知在想些甚麽,只见他瞥了徐涵卿一眼,淡淡说了声:「喔。」
  两人此时到了夏庭安所在的石室,外头的墙壁仍旧是开著,言海宁便收了绳索,跟著徐涵卿进了石室。
  夏庭安一见徐涵卿便道:「徐大哥,你没事吧?」他看徐涵卿一身狼狈的模样,还受了伤,当下立时问候道。
  徐涵卿微微笑著:「没事,都是些小伤,言大夫已经帮我看过了。」他一提言海宁,这便想到还没给两人介绍。
  徐涵卿转过身去,只见一旁的言海宁已经凉凉开了口。
  「小子,你叫甚麽名字?」他问话时眯起了一双细长的眼,上下打量著夏庭安。
  他从方才便神色不善,这麽一问又是无礼至极,徐涵卿见状赶忙道:「言大夫,这位是夏雷门的夏庭安,」说著又转过头向夏庭安道:「庭安,这位是言海宁言大夫。」
  「庭安见过言大夫。」夏庭安闻言点点头,礼貌地向言海宁道。
  却听得言海宁「哼」了一声,又是眯起了眼,冷冷看著夏庭安。徐涵卿只道他不晓得又看夏庭安哪里不顺眼了,立时便想开口打圆场,却见言海宁忽地眼睛一转,登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只听得他面上笑得灿烂,懒洋洋地道:「喔,是夏雷门的啊。听过,听过,言海宁见过夏公子。」停了一会儿,又道:「不知夏公子怎麽和徐涵卿遇上的?」
  他这会儿又笑咪咪的,和颜悦色起来了。徐涵卿见他翻脸如翻书一般毫无预兆,虽然奇怪,也只道是他性格如此。便简单说了两人相遇的经过,一直到两人进了落凤楼中。
  徐涵卿说到这儿,又忽然想到了甚麽,便问道:「庭安,你可有受了伤麽?」
  夏庭安摇摇头道:「他们没为难我。」
  徐涵卿又道:「可是方才……」话没说完,一旁的言海宁却抢著道:「可是我怎麽看你好像受了内伤?」
  夏庭安闻言一愣,言海宁在一旁抢著道:「你真的受了内伤,我来看看吧。」
  徐涵卿听了这话心下一动,也想到了甚麽。
  「庭安先前的确受了伤,我有让他吃言大夫给的伤药,难道现下竟是还没好?」
  言海宁本来正拉过了夏庭安的手要替他把脉,一听这话,双眉一挑,「伤药?我给的?」
  徐涵卿说著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磁瓶,「言大夫说过这药对内伤甚有奇效,所以当时我便给他吃了。」
  只见言海宁勾起了嘴角,笑道:「你把我给你的东西拿给他吃了?」
  他这一笑极是温柔迷人,勾魂摄魄,徐涵卿一见他笑容却立时暗叫不好。
  他正想开口解释,却见言海宁笑得更欢了。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道:「这药对内伤的确是挺有用的,只是现下他身子欠缺调理,内伤仍旧是没好全。」
  言海宁说著又从怀中取出了几个瓶子,缓缓道:「我再给他吃几副药,过阵子便会没事了。」
  只见言海宁从瓶子中倒出了几个药丸,给夏庭安服了下去,徐涵卿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对了,你这伤怎麽来的?」言海宁又问道。
  「是给雷风寨的人伤的。」
  言海宁闻言点点头:「看来像是十多天前伤的。」
  徐涵卿在一旁关心道:「那庭安现下可有甚麽要紧?」
  「没事了。」言海宁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道。
  夏庭安忙道:「我现下觉得好多了,徐大哥不用担心。」说著便冲著徐涵卿一笑,要他放心。又道:「我曾听闻『毒圣医』言海宁脾气古怪,为人难以捉摸,但是现下一见却不是这麽样的,江湖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言海宁此时也是笑著:「夏公子这人也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哪!」
  夏庭安闻言一呆,却见言海宁收好药瓶之後,又抬起下巴:「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徐涵卿闻言一愣,只见言海宁从怀中取出了绳索,正准备要抛出。
  徐涵卿此时忙道:「若是只有我们两个,要继续前进不是问题,可是现下庭安……」
  言海宁打断道:「那有甚麽难?就像一开始那样一手撑著绳子平衡不就行了?」
  「可是……」
  夏庭安也道:「徐大哥,现下不知道这些人有甚麽目的,这样困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总得想办法出去。」
  「我刚才见你们这般在绳索上行走,也是行得通。我轻功也还行,不如就让我试试吧。」
  徐涵卿闻言仍想开口说些甚麽,却见言海宁笑道:「就这麽著吧。」
  言海宁接著便如同方才那般抛出了绳索,待两端钩子都勾住了烛台後,便转头向徐涵卿道:「你先过去,待会儿准备护著这小子。」
  徐涵卿闻言点点头,便同方才那般跃上绳索,一手拉著一条绳索上举,脚下踩著另一条绳索,缓缓通过了地道。他刻意走得比方才慢上许多,便是要夏庭安看著他如何平衡身体。
  言海宁见徐涵卿过去了,便对夏庭安道:「你过去吧,我在後头顾著。」
  夏庭安闻言,小心地跳上了绳索。只见他一手撑著绳子,脚下慢慢移动著。不久後,也平安到了通道的另一端。
  徐涵卿见状登时松了一口气。却见夏庭安才刚下来,言海宁立时跳上了绳索手也不撑便奔了过来,只觉眼前一花,转瞬间便到了两人身前。
  只听得他凉凉地道:「你看吧,我就说这小子行。」他一会儿又斜睨著眼看徐涵卿,「待会儿还是你先走,我殿後。」
  几人在到了下一个转角时,徐涵卿又是先跳上了绳索,第一个到了目的地。
  夏庭安见他到了对面,足下一点正要跳上绳索,言海宁却一伸手抓向他衣领,用力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这一下十分用力,夏庭安差点就要跌了下来,一愣之下,却见言海宁厉声道:「徐涵卿还没下来,你急甚麽!」他说著,一脸凶狠地死死瞪著夏庭安。
  夏庭安见他如此凶狠,心下一惊。
  但他只愣了一会儿,却嘻嘻笑道:「抱歉抱歉,我觉得这走绳索挺好玩的,这才急著过去。我下次会注意些。」
  他说著,又是嘻嘻一笑:「那我先过去啦。」
  言海宁此时却瞪了他一眼,道:「慢著。」
  「我先过去,你殿後。」
  他说著立时跳上了绳索,拔腿直奔向另一端,转瞬间到了对面。
  徐涵卿见他们两人刚才说了一会儿话,又见言海宁抢在夏庭安之前过来,不觉心中奇怪。正想开口询问,却被言海宁狠狠瞪了一眼,接著又便转过头去不理他。
  徐涵卿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只见夏庭安跳上了绳索,慢慢走过来。
  没有言海宁在另一端护著,徐涵卿此时暗暗有些紧张。
  一会儿夏庭安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徐涵卿目光仍是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夏庭安缓缓走著,看来有些紧张。
  他一步一步踏著极是谨慎,本来几人都以为没事。
  离目的地只剩四分之一,就快到了,忽地却见他脚下一滑,竟直直朝地板上落了下去。
  夏庭安大叫了一声,身子直直下落,徐涵卿一见便是大惊。
  他见状顾不得地道上机关丛丛,立时足尖一点,直直朝夏庭安窜去。
  一眨眼间,徐涵卿已经到了地道中央,只见石壁上立又是喷出一道水柱,直直朝徐涵卿袭来。他一闪身躲过水柱,却见那毒水融了绳索,他这时已到了夏庭安身旁,脚还没落地,又是一手托住他的身子,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夏庭安扔向了安全之处。
  电光石火间,他此刻还没落地,壁上又飞出五柄长枪,转瞬间便到了他胸前,他立时一个空中一个後翻,躲过了长枪。
  他脚下一碰到地,却刚刚好没触到机关,立时暗叫好险。
  此时夏庭安仍在半空中,却见他快速地仍出一样事物落在地上。言海宁大叫一声,徐涵卿当下一呆,这一下东西落地又触动其他机关。
  四柄柳叶刀、七枚金钱镖从壁上又是朝他射了过来。
  这一下猝不及防,徐涵卿挡下了前一轮柳叶刀,却躲不过後来的金钱镖。他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痛,一抬眼,却见夏庭安长剑已然脱手,直直朝他飞来。
  言海宁立时冲了上去,手中长剑出鞘想要阻止,却已是不及,只见得听得「锵」的一声,言海宁手中长剑虽然碰到了夏庭安的,却只见得另一把剑偏了一偏,仍是直直飞去。
  一剑穿胸,眼前的人软软倒了下来。
  徐涵卿跪在地上,缓缓向後倒去。
  言海宁一见徐涵卿倒了下来,脸色登时煞白。此时只听得轰隆一声,他这一往前冲,似是又触动了其他机关。
  只是言海宁此时已顾不得这许多,立时冲上前去扶住徐涵卿,长剑直直插在他胸口。
  言海宁此刻立时伸手点向他周身大穴,怒道:「徐呆子!你干嘛冲出来救这小子!」他说这话时手上却抖得厉害,不知是气极还是怕极。
  徐涵卿这时还有一口气在,只见他缓缓睁了眼,正要开口说些甚麽,却见言海宁又怒道:「他刚才脚下踩空是骗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夏庭安这小子要杀你麽?」
  「你给我听清楚了,要杀你的就是夏庭安!」
  夏庭安此时站在通道底端,双拳紧握,一张脸惨白地吓人。
  「他和你在路上巧遇根本就是他设计好的,他刚才在一看到我们的时候脚下还故意绊了一下,好让我们以为他是被困住的,找落凤楼来杀你的就是他!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这小子在你面前是一个样,事实上……你还不明白麽?你这呆子!你这呆子!」
  此刻徐涵卿嘴巴开了又阖,阖了又开,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言海宁此刻手上不停,已经撕了他衣服,正察看他伤势。立时又道:「你别开口说话!」
  徐涵卿见他这般,一会儿,却仍是张了口。
  只听得他缓缓道:「言大夫,有些事……我知道。」
  言海宁闻言一愣,登时又破口大骂道:「那你还救他,那你还……」言海宁说到这儿,身体微微发著颤,一回头死死盯得夏庭安。
  夏庭安此时面色惨白,只见他双肩微微抖著,直直盯著两人,下唇咬得渗出了血,仍是一语不发。
  「方才……我是真以为他没站稳,但是……其他的……我其实……都知道。」徐涵卿看著夏庭安,虚弱地笑著。
  「言大夫,你常叫我徐呆子。我……我的确是呆了些,但我却没那麽傻。」徐涵卿微微笑道:「我是在方才,你问我知不知道是谁要杀我,那时我才想明白的。」夏庭安闻言立时抬起头来,嘴唇发著抖,张了又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只是我在想,庭安究竟为什麽杀我,我……究竟做错了甚麽,竟让他想杀我。我一直想著这个问题。」
  「徐大哥……」夏庭安话音里发著抖,话也说不完整。
  言海宁此刻从怀中取出药瓶,延著刀锋倒了一把药末在他伤口上,手握成拳指结捏得死紧。
  「其实……这样的事……我常常遇到。过去常有人要杀我,从我当上庄主後,一个接一个的。他们……多半是为了名声,为了……我是访剑山庄庄主,这才对我下杀手。我……我只道自己向来谨慎,没做错甚麽事……是因为自己名气太大,这才无端招来祸患。」
  「我只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武道贵正,剑……贵直,大家从小一直这麽告诉我,我也这麽告诉自己。我总以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极少和人结怨,别人却为何要杀我?是为了名声吧?是为了我是庄主吧?我曾经……这麽想。但……现下想想,人在江湖,我这一辈子也没少杀过人,也没少做错事,遇上这些……或许是我罪有应得,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或许……我真做错了事,或许有人恨我入骨,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只道自己这般对别人,别人也当这般看我。却不知道……耿非说得对……我或许……不适合这个江湖。我或许……或许真是太傻……」
  「你别再说话了。」言海宁此时狠声道,他医术高超,此刻看著插在徐涵卿胸口的长剑,心里却是一阵寒意冷飕飕地,直让他发抖。
  若要拔剑,现下甚麽都没有……言海宁此刻双手抖得厉害。
  却听得徐涵卿仍道:「我只道,自己不适合这个江湖。或许……或许我不做庄主了,这些事……这些便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或许我不做庄主,会更……快乐些。」
  夏庭安这时冲上前来,「扑通」一声在徐涵卿身前跪了下来。
  「是我不对,徐大哥,你对我这般好,只是我……」他用力地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咬著牙道:「若是徐大哥……」
  只见他一咬牙,又道:「一命偿一命,夏庭安随後便跟了你去。」他浑身发著抖,一双眼却是坚定十分,对自己做的事似乎是不曾後悔。
  言海宁在一旁冷笑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会留你麽?」
  「言大夫,」徐涵卿此刻气息微弱,却仍是笑著。
  「徐涵卿,你给我闭上嘴,别再说了!」
  他笑著看著言海宁,轻声道:「言大夫,和你一起在访剑山庄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常想……若是能够一直这个样子……那该多好。所以後来……你说要和我一起去长白山,我心里……真的很是欢喜。」
  「言大夫,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你开心了便大笑,生气了……便找我出气。啊,言大夫,别这麽看我,我是说笑的哪。」徐涵卿说著又虚弱的微笑著。
  「我这辈子……都是照著别人的期望活著,见了你这般……其实很是羡慕……和你在一道的日子真的很是开心。我常想,若是能这样下去,那该多好。我当下便想……我便不做庄主了。这庄主虽然看起来风光,背後却是……我过得不开心,这庄主,做了又如何?」
  「我一做了这个决定,所有人都劝我,说我太傻,说我会後悔。但……但我当时没後悔,现下……我也不後悔。只是……只是……言大夫,」
  「长白山,或许我……或许我没办法……」他话没说完,言海宁却立时怒道:「徐涵卿!」
  「你敢就这麽死在我面前,我保证让这姓夏的小子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徐涵卿闻言一呆,「言大夫……」话没说完,却见言海宁不知用了甚麽方法,疾如闪电地在他耳边一弹,徐涵卿便昏了过去。
  这时地道里忽地隆隆之声大作,言海宁和夏庭安心下都是一惊。
  过不多时,却听得有声音叫道:「徐大侠!」、「师父!」
  听到有人叫徐涵卿,言夏两人都是吓了一跳。言海宁目中精光一闪,立时从怀中取出了一颗药塞入徐涵卿口中。
  「姓徐的,你说好了要跟我去长白山。事到临头,我可不许你说不去就不去!」

  借刀令 二十一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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