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今生----莫问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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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进去,果然看到晚晴坐在堂内,那个地方,是他和戚少商曾经坐过的地方,后来......顾惜朝的脸色并不好看,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晚晴眨眨眼:"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顾惜朝无奈。
顾惜朝走的那天没看到她,以为她已经被接回相府,也不曾在意,没想到,她却早一步金蝉脱壳,千里迢迢的追来。她虽然行的慢些,可是出来的早,路上顾惜朝又绕道灭了雷家庄,耽误几日,晚晴竟然比他们还早到了一天。
黄金磷命兵队就地安营扎寨,休息三天,一面派人打探连云寨的消息,顾惜朝从不理会这些事,反正他来,就是为了杀戚少商,打仗攻城的事,有黄金磷。其实他倒觉得一个人来杀戚少商更容易些,不过要是一个人,一路上也许早已血流成河了,不是别人杀他,就是他杀人。顾惜朝觉得自己做魔教教主的时候从来没有杀过这么多人,不过为什么他杀了人之后也未曾觉得哪里不好,呵,也许就像他说的一样,瞎了眼,自己原来就是个卑鄙无情的魔头,做魔头有什么不好,至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假惺惺的为了仁义道德义气而背叛自己。

魔功初成

晚晴仍然跟顾惜朝一个房间,表哥在这,不能让他看出来不妥。只是旗亭酒肆简陋,不会有套间,顾惜朝虽然跟他一个房间,却只是坐在木质屏风后面,夜夜打坐练功。晚晴惊讶,原来人家说睡觉的时候都可以练功,是真的啊。
晚晴好奇,偷偷跑去看了一眼,看到顾惜朝面前三个葫芦,紫色,绿色,红色的。晚晴认得,那是九幽神君的三宝葫芦,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最主要的,九幽的魔功入门,就是靠它。晚晴大惊失色,失手摔倒在屏风上,顾惜朝突然受惊,心头那一股邪火再也压制不住,烧的他痛彻心扉,失声狂叫,一掌打碎屏风,晚晴被他掌风扫到在地,全身痛楚,眼看他就要走火入魔,什么也顾不了,抽出随身所带金针,扑过去,抱着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倾尽全力压住他,只柔声安慰:"惜朝,别怕,惜朝,别怕......"
顾惜朝感觉到有些冰凉的身体贴上来,舒服一些,平稳了一些,可还是控制不住,邪火四处乱窜,烧的他忍不住又要出手,晚晴瞅准时机,一针扎下去,来不及担心忧虑害怕的,没有多想一分,竟然扎的其准,顾惜朝觉得痛楚减轻,稍许安静下来,那股火的苗头好像不再四处乱窜,只是仍然越烧越旺。
晚晴轻轻用手抚慰他,一边说:"别怕,惜朝,不要对抗它,也不要怕它,没关系,你不怕它,就能控制它,你要想着融入他,不是压灭他。"
顾惜朝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是跟着说:"融入它,不是压灭他"
晚晴继续下了第二针,柔声说道:"对,别怕,我陪着你,你跟着我金针扎到的穴位走,气息流转,很快就能控制了,别担心,一定可以的。"
晚晴流泪,父亲为什么要他练这种魔功,他不是真的希望我跟惜朝好,是吗?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用我来利用惜朝?
晚晴接着说:"惜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他冲不破魔功第五重,就一定会经脉逆转,走火入魔,我不能看着他这样,金针利用穴道牵引,可以暂时改变人体的经脉走向,引导气息走,从捷径偏道而过,助他冲破此关口,虽然,拔苗助长,逆天改命,后患无穷,总比现在就死了好,只要活的下来,将来,我一定有法子救他。
晚晴紧张了大半个晚上,顾惜朝的内息终于平静了下来,门外有听到声音过来询问的人,一早被她喝退。黄金磷也不敢进来,晚晴只跟他说:"没事了,旧伤复发,我已经用金针帮他疏通经脉,休息了。"黄金磷只能怏怏的离去,越来越恨这小子,晚晴真是被他蒙蔽了,他哪里是什么江湖侠士,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晚晴看他平静了下来,想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可是她不会武功,自己又精神疲惫的很,双腿久跪在地,气血不通,一站起来就摔倒了下去。
她一下趴在顾惜朝胸前,听到他胸腔里稳定的心跳声,强健而有力,突然觉得很温馨,不舍得起来。晚晴就这样仰着脸,看向他,伸手抚上他的脸,他睡着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好看,晚晴忍不住,亲上他的嘴唇,有些冰凉,想起上次在马车里偷偷亲他也是有些冰凉的,只是现在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了,不是吗?晚晴不舍得离开,只轻轻的吻着,濡湿他略有干涩的双唇,突然感到他张开了口,伸出了舌,亲吻住自己,晚晴羞红了脸,不敢动,任他把双手扶上来,紧紧的搂住自己。
晚晴很开心,也很期待,不管他是清醒还是糊涂的,他总是对自己还有情的不是吗?因此也伸手紧紧回拥住他,晚晴感觉到他衣衫下的火热,是她从未见过的激情,她只能这样静静的拥着他,全身心的体味这一刻的幸福滋味。顾惜朝翻个身,将她搂在身下,贴上去,竟然慢慢吻上她的下巴,他眯着双眼,在上面嗅嗅,又轻轻的蹭了两下,晚晴禁不住轻笑,顾惜朝已将面孔埋在她的颈窝处轻轻舔舐,肆意爱怜的亲吻着,呢喃着说了两个字:"少商......"
晚晴一时间泪流满面。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就这样吧。良久,拥他入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慰着:"惜朝,别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可是,我是晚晴,你知道吗?我是你的新婚妻子晚晴啊,没关系,我一样爱你,既然你注定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让我来继续爱你。这一下,我反而放了心,不会有人能抢走你。
晚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很晚,没看到顾惜朝,晚晴睡的很沉,她想,也许是顾惜朝点了她的穴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了。晚晴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忧,不过,她总是会乐观的想:没关系,我还有很长时间,谁在他心里,我都能把他赶出去,至少,我也会慢慢在他心里占据一个位置,无人能替代的位置。将来,还有很长时间,等打完这仗,我就请爹爹为他辞官,我们俩远走高飞,再也不要过问这些打打杀杀,恩恩怨怨的事。哎呀,不好,爹爹不肯,皇帝也不肯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远走高飞,表哥可以报给朝廷战亡,再也不会有人找我们,也不会有人追杀他了。将来,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温柔美貌,男的武功绝顶,女的医术盖世,大漠边关的神仙侠侣有一天会传遍江湖武林,只是人人都不知道,会是他和她。
晚晴遥想着,不禁微笑。他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我知道,他一直都不想留在相府,留在皇宫,他每次从宫里回来,都会不开心。他也喜欢听我弹琴,不开心的时候,我弹琴,他就会很安稳。晚晴忍不住想把这个决定告诉他,她急急忙忙起来,穿好衣服,随便挽了发髻,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江湖侠女,收拾一个小包裹,拿了些碎银子和值钱的首饰,冲出了客栈。她要找到他,告诉他,我们这就丢下一切,就此远走天涯,放下伤心事,放下一切过去,重头开始,你一定会爱上我,我不会让你再受伤痛苦。

相见不如不见

晚晴跑出旗亭酒肆大门,发现外面已经大乱。平日上山的道路已经被封了,到处都是血腥味和断手断脚。晚晴很怕,可是越是怕越是让她有勇气去找顾惜朝。她心里只想:我一定要找到他,万一他受伤,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晚晴拉住慌忙逃窜的店小二,问他从哪里还能上到连云寨。
小二大叫:"夫人你怎么能去?现在哪里已经被封了,怎么也没想到连云寨大当家的竟然通辽叛国,听说连云寨的人誓死不肯认罪投降,已经差不多都被杀光了。"
晚晴着急:"我问你从哪里还能上山?快说!"
小二忙说:"出门,往右,有条山道,平时采药的人才去爬的,直通到乌鸦岭,再绕过去山崖,可以到连云寨了,从那里走应该还安全点。"
晚晴丢下他,急忙奔出去。
山路很难爬,晚晴是官府千金,没有武功,晚晴爬的很吃力,手上身上腿上,伤口不断,可是晚晴的心里却充满希望:惜朝,我可以不做相府千金不是吗?我可以做很多千金小姐做不了的事,这样,我会更好的陪着你,相公,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晚晴爬了很久,终于可以趴在山顶探出头,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她这一眼,只来得看见青衫翻起,掉进断崖,晚晴再也没有力气思考,只是潜意识里想:为什么又穿青衫,是为了见他吗?
顾惜朝来了很久,他没去连云寨的大门,一直呆在乌鸦岭的破庙前,静静的坐在树梢上,眺望连云山脉起伏,山势雄伟,磅礴大气,天地开阔,只是心里却堵塞的很。
山神庙起了一些小震动,抖落一地尘土乱石,顾惜朝笑了笑,终于来了。
穆鸠平先冲了出来,看了下,才转身搀扶戚少商,戚少商一出庙门,就站立不动了。
穆鸠平担心:"大当家的,快走吧,来不及了。"
戚少商将剑立在地上,低声说道:"走不掉了,他来了。"他来了,只要他在,我就能感觉到,不管看不看的到,我只知道他就在附近。
穆鸠平不解:"谁来了?"
顾惜朝大笑,人如大鹏展翅一般冲下,穆鸠平手中的长刀即刻端起,就要冲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戚少商一下挡住他:"老八,不要轻举妄动。"
顾惜朝不说话,也不看他,像是满山遍野只有他一个人在看风景一样。
戚少商终于问道:"我以为你没来。"
顾惜朝很平静:"杀你,我怎么会不来。"
戚少商愤怒:"那黄金磷,五步杀一人,十步杀一双,见人抓人,一直杀到山寨门口的法子,是你教的?"
顾惜朝淡笑:"不错,他那么笨的人,怎么想得出这样事半功倍的法子,怎样,省了不少力气吧。"
戚少商的心里在滴血:是,先引得我们群起愤怒,众多兄弟不听阻拦,大开寨门,拼命冲出,接着,万箭齐发,炮轰刀斩,连云山寨七百多人,杀起来真是快的酣畅淋漓啊,我怎么还能下不了手杀你。
戚少商悲愤万分:"你知道,我们不是通辽叛国的汉奸。"
顾惜朝冷笑:"关我什么事,那是傅宗书的事,我只是要杀你,你看,今日,我都没动手杀你连云寨一个兄弟。"
戚少商气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反而觉得胸口舒畅了很多。
顾惜朝竟然笑着看着他:"怎样,心痛?有当日我杀息红泪的时候那么痛吗?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见到她。"
戚少商问:"你怎么知道这?"
顾惜朝嘲笑:"我怎么不在这,这乌鸦岭罕无人迹,偏偏建了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在这断崖之处,哼,很正常吗?黄金磷那笨蛋肯定抓不到你,一定有很多人拼死护你逃脱,要你为他们报仇的报仇,洗冤的洗冤,当然,你是大侠,这很正常了。"
是,他就是聪明绝顶,戚少商想到他在连云山藏了一个月,都没人发现,这混蛋肯定早把连云寨摸个底朝天了。却又想起芦苇荡里二人夜夜相伴的情谊,一时分不清心里是痛是苦,直像万箭穿心一般,恨不得去死。
可是,他不能死,连云寨七百多条无辜枉死的命,老二老四战死不屈,老五老六在密道口阻截追兵,身负炸药,炸平了入口,老三红袍阮明正,一个女子,也绝不肯假意投敌偷生,在地道中与追兵缠斗,他和老八一出了洞口,就听到底下一阵雷响。红袍炸平了出口,永远封死了这条密道,人,也永远埋在底下。
每个人死之前,都告诉他:大当家的,一定要活着,要为咱们连云寨洗清冤屈。红泪死之前拼了最后一口气,说的是:为我报仇;雷卷为了自己不被要挟,当面自觉经脉而亡,只告诉他,一定要杀了顾惜朝,为雷家惨死的满门报仇;孟有威死不瞑目,老八说,直到大当家的当众立誓,今生今世,必杀此人才肯合眼。
戚少商已经无话可说,只是不能相信,为什么我们之间,突然隔了这么多的血海深仇,深得像汪洋大海,长江巨浪,让我们永生永世都只能在仇恨中厮杀。
戚少商的剑已经举了起来:"既然如此,动手吧。"
穆鸠平已抢先攻了过去。
戚少商自从认识顾惜朝以来,并没有真正和他动过手,第一次顾惜朝刺杀的时候也只是一击即退。这是第一次,二人真正动手。
逆水寒剑钝重,却削金断玉,无名剑不能削金断玉,却轻灵薄巧。戚少商虽然受了伤,抵不过顾惜朝,好在有穆鸠平的帮忙,仗着手中利器,勉强撑着打了个平手,只是,很明显,再战下去,戚少商会越来越不支。
眼看着顾惜朝一剑砍下,穆鸠平长刀一挥,架住,顾惜朝朝他笑了一下,穆鸠平正想,你啥意思你,惊觉腹中一痛,顾惜朝已一脚踢中,穆鸠平人往后退,脚下一空,一头冷汗,冒出来,惊险的被人拉住。戚少商伸手拉住他,用力一拽,把他甩在身后,却因为惯性,自己侧身一转,立在山崖边,胸口一痛,气力不继,人向后跌落。
戚少商大惊,吓得清醒了,发现自己并没有掉下去,还吊在崖边。山崖边,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手指修长,坚定有力,因为用力,手背手腕上的青筋搏动,戚少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倒真恨不得就此摔死山崖,再也不用面对。只是,他是戚少商。
顾惜朝没时间想为什么,戚少商人悬在山崖边,重逾千斤,他只能靠着手中长剑插在地面借力拉住他。总算拉住了,顾惜朝内力运气,贯注左臂,一下将戚少商提起,远远的甩出去,无名剑已断,顾惜朝人向前冲去。
穆鸠平刚刚清醒,回过神来,只想起这魔头差点把我踢下山崖,又看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想也不想,一刀挥向他腰间,顾惜朝本来正在收气后退,突然腰后剧痛,这一口气泻出,再也拦不住下坠去势,不死也得死了,只来得及挥剑砍向他,却忘了手中已是断剑,只砍断了长刀刀柄,人就瞬间掉进悬崖,连影子也看不见。
戚少商还没站稳,就看到这胆战心惊的一幕,本来,开口叫:"老八,不要"
"不要"还没出口,人已经离弦箭一样冲了过去,竟是要直扑下去。穆鸠平惊骇,呆立不动:大当家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吗?死的是那魔头啊?
戚少商这一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初相识时他的笑颜低语,衣衫抖动间他眼里的流光溢彩,想起旗亭一夜,想起天山上的承诺,戚少商说过:不用,我自己跳。此刻,顾惜朝已经掉了下去,我怎么能独活,不能陪他生,定要陪他死。
突然眼前一阵风扫过,一个人凌空劈来一脚,膝盖前屈,直击他面门,戚少商本能反映,后退,仰身,谁知对面那人竟然能够凌空翻转,又来一脚,这次,是一个大鞋底直直踢向他的脸。
戚少商大惊,提气后退,却被人一掌按住,竟然内力尽泄,如同深入汪洋大海一般,再也动弹不得。戚少商这才看清,前面那个人,剑眉星目,一脸的阳光灿烂,笑嘻嘻的,不认识。后面这个,是铁手。
戚少商问:"你们也是来抓我这叛国贼的?"
铁手说:"是,不过,是给你机会洗清冤屈的。侯爷叫我们偷偷带你回京,逆水寒的秘密,他已参透,不过要你带剑去证实。"
戚少商心里这才记起自己还背负着几百人的冤屈,看来,今日是死不成了,惜朝,他日,连云寨伸冤之日,我定会来此陪你。
铁手看他一直看着山崖,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说:"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我们探过,这山崖底常年落叶堆积,顾惜朝轻功不错。"
戚少商突然有了希望:"那你们怎么不去救他?他不是相爷的女婿吗?"
铁手有些为难:"我们也是刚赶到,只来得及救你。何况,侯爷交代,只需带你回去,其他的事,不许我们插手。"
戚少商不肯:"放开我,我一定要下去,看看他的死活。"

推书 20234-12-29 :借刀令----懒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