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沿
文案
这暗红的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仿如那花间月下凄然的影子。随水流红,仿佛季季是相似,可却不是原来的枝头芳菲;转身回首,已是千年,红颜已成枯骨,又哪来如风身姿,如水柔情。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主角:池小白,谢云息,莫后尘
引子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 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神历297年 大胤景帝二十四年 秋
异人文赋发起文赋起义,大捷。迫使景帝割让苗疆3千8百万平方公里,同年冬,文赋称帝,立国号为周,世称周王,定都月城。独霸一方。次年春,景帝驾崩,膝下四子争夺帝位,大胤内乱。西域守侯赵广趁此之际,勾结西域回讫拜火教揭竿宣兵,攻入帝都长安,活捉景帝三子,诸杀于城门,悬尸称帝,立国号为燕。赵广称燕王。立拜火教为国教。
神历 300年
唯一逃脱赵广刀兵的景帝四子莫正青,率大胤余党重夺长安,将赵广赶回西域,大胤复辟,莫正青称帝,改国号为菱,称菱王,世称公子小青。定都长安。
赵广迁回西域,仍称燕王,定都墨香。公子小青惧其势力,默认其帝位。至此,大胤帝国彻底覆灭,周,燕,菱 三国鼎立的时代正式开始。
1章-夜星
100年后 神历424年 秋
菱王莫含轩驾崩,无子。皇后王氏扶六王莫含渊之子莫后尘继位,改元泰兴,是为小菱王, 世称公子后尘。继位之时小菱王年仅3岁。其父莫含渊槛国,王氏垂帘,年幼之帝仅是二人傀儡。
19年后 神历443年 夏
宫闱中事,从来便是朝秦暮楚,变幻无穷。如同今日的天气,上午还是好好的艳阳天,现在窗外已是大雨滂沱了。
鹿园是菱王宫里除冷宫外最冷清的地方了。除去主人,就只剩下三两小太监,平日里极少有人来的。
虽然冷清却并不被怠慢,茶是好茶;饭是好饭;要穿绫罗有绫罗;要穿绸缎尽绸缎。只要是鹿园里要的东西,宫中定然是一一满足。
菱国男子惯梳发髻,此时鹿园中那凭栏观雨的人却偏偏要落散了发丝。那乌黑的及腰的长发末端已经被雨纠成了段段屡屡。
观雨的人长着一张俊朗的脸。
莹莹鹅黄色的皮肤十分的光滑,刚毅的轮廓、英挺的眉宇,凌厉如剑般的俊美,带着天生的狂傲。铿锵线条勾勒的极男人的嘴,不薄不厚的唇。只是,那一双眼凄然地写满了悲伤,那样的悲伤。仿佛炎炎烈日下干涸裂口的土地,细看之下那丝丝的裂口便是红红的血丝布满那人的双眼。本来,那双眼在笑的时候应该是阳光灿烂的。
雨愈来愈大了,打在栏上溅起的水花湿了那人穿的赤金纱。
这暗红的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仿如那花间月下凄然的影子。
雨势愈重,然而他却是不管,将手伸到雨中。一滴,两滴。雨儿打湿了他苍白的手。他就这么伸着出了神,双目镶冰,口中缓缓的呻吟:"小白......小白......我......对不起你啊......"
2章-依红
4年前 神历439年 秋
太和殿上人声鼎沸,菱国君臣齐聚一堂。公子后尘虽端坐在龙椅之上但明显有些不耐烦,这位菱王最厌的就是宫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应酬。旁边伫立的白衣少年面露媚态,不时低声和公子后尘说甚几句。
"宣--新科状元--池小白--上殿。"随着一声太监变音的叫声,一个着大红状元袍的少年从宫门处小跑步的应声前来,在十丈开外款款跪下:"庶民,池小白。拜见菱王。" 这殿下的红衣少年体态轻盈,长发犹发青光。只是他低着头,又离得太远,面目看不清楚。公子后尘又和那身旁着白衣者说了些话,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池小白,你的《灵迲-五阅五是篇》我十分的喜欢啊!听说你仅有16岁,是真的么?"
闻听殿上人问话,池小白也不着慌,音如清鸿般的缓缓流泻:"庶民今年刚满16。"
只这一句让公子后尘来了兴趣:"仅仅16岁,比我还小2岁呢!竟有这般才华!你抬起头给我看看。"这一下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这位新科状元与以往不同,是坐着轿子来到了太和殿外,自来就跪在地上,没人见着他长什么样。这殿上的王宫大臣,藏在屏后的宫女太监,龙座上的菱王,旁边的白衣少年,包括帘后的王太后都想知道知道这位拔了头酬的奇人是个什么模样。
只见十丈开外的红衣人微抬了一下头,惊鹿一般的又深深的垂下,只让人看见了一袭白光从他的面颊上折射过来。"庶民不敢愧瞻龙颜。"少年的声音自殿下幽幽传来。
"公子,他在讨个官职呢。"那伫立的白衣少年俯下身子,笑盈盈用媚的甜腻的声音对着附耳过来的公子后尘低诉。听了白衣少年的说辞,坐龙椅之人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只是,你年仅16,还不到官龄(18),也做不了官的。我慕你才华横溢,正巧身边还缺一个伴读的职位,你就当我的持教吧。"说完,轻挥衣袖。旁边的小太监急急拿着刚拟好的诏书走到跪地人的面前......
神历439年9月25日,新科状元池小白封右执教,公子伴读。
----《菱国列传-公子后尘本记》史部记
雨已经停了。此时,那鹿园中人独坐镜前,落地的黄铜镜透着那人憔悴的身形。缓缓,他伸手拂镜,竟望着镜中的自己哭了,如珍珠般断断续续滴落的晶莹,泪湿春风,直令夏色低徊:"云息......云息......我也......对不起你......"
3章-灼露
"云息......云息......"公子后尘轻唤着他的名字,"今生与你相遇真是我最大的福祉啊......"
神历439年 夏末 池小白中弟的2个月前
兵部尚书谢关山嫁女,谢府热闹非凡。
"公子,这......偷溜出来......恐怕不好吧,要让太后知道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夹着万分的小心与恭谨缓缓从耳边传来,惹得走在前面的人眉毛一蹙:"怕什么?我的臣子家里办喜事还不许我来瞧瞧?"
"可这会正该是上课的时辰,若是林大人到了御书房见不着您......"
"林朱熹,区区一个翰林院的编修,我偏是不去,他还敢到母后那里告我的状么!"
"奴才心里还是怕,万一叫人认出来......"小太监还不肯方休,前面的公子后尘早已经不耐烦了:"行了,再说便割了你的舌头!你我都换了便装,早已不是宫中模样,谁人能认出我?" 说话人霎是神气,仿佛自己伪装的滴水不漏。 "是,奴才该死......"那小太监唯诺。
两人说着走着,不一会走到了谢府朱红的大门前。谢府前车水马龙,人潮如海的景象看的这长居深宫的两人惊讶不已。"哎呀,想不到民间的婚礼这般的热闹,不像宫中的那样死板无趣,咱们快进去瞧瞧!"正说着,公子后尘一把拉起身边的小太监直往里冲。
到了门前,接待吆喝的喜哥胳膊一擎,一个大手掌往此二人眼前一摆,满脸堆笑的说:"公子,请贴呢?"公子后尘一愣:"没,没有。"一听这话,那喜哥霎时变了脸,一把推了公子后尘摔到台阶,破口大骂:"哪来的野小子,没看见这是谢大人的府邸!今儿是我们大人聘女儿,什么王宫贵族都请了。独独没有请你们这种没钱没势的贱民!滚!"
一袭话说的公子后尘直翻白眼,正欲反唇相讥之时,伴身旁的小太监却慌张的拉起他来:"公子,公子快别说了,林,林朱熹,林大人来了......"
"什么!"这一下公子后尘也顾不得怒了,急急的起身,随那小太监藏在谢府的门前狮后面。只见喜哥刚报了客名,谢关山立刻就出现在了朱门前:"贵客贵客,有失远迎。"
林朱熹倒是颇显冷淡,只淡淡道:"来晚了,失敬失敬。"见是出了名的老古董,三代帝师都前来赏脸,谢关山乐的合不拢嘴:"林大人今日本应给菱王上课的,怎会有空前来?"
"菱王今日没来御书房,老臣等到午时三刻,猜测定是又溜出宫去了,便向太后吿了假。"林朱熹半捋着胡子半恼半喜。"如此,小人便是得福了!呵呵,林大人快快里边请。"谢关山忙不迭的招呼这位官位比自己大三级的大人进了前堂。
待两人走远后,躲在石狮子后的公子后尘气的直跺脚:"这个老东西,还真把我给吿了,这次回去又麻烦了。"在旁的小太监忙劝着道:"公子,前堂咱们是进不去了,咱翻墙从后院进去吧。奴才早听说谢大人的后院景致奇美啊。"看这情景,公子后尘惟有摇摇头:"唉,今天真是走背运了。"
好容易翻过了墙,放眼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谢府的家丁婢女都在前堂忙活,后院反倒是空无一人。两人边走边看,这谢府果不其然极尽奢华,美景琳琅。
不经意间,一袭白影跃入公子后尘的眼中。
那人儿就坐在盛开着白莲的湖心水榭之中,水色辉映着他如波的双瞳。一个比大漠的风沙,南岛的花海,北国的飞雪,西江的月夜更美好的少年,一个比韶华的女儿更妩媚的少年。
一个比妖精更妖媚的少年。
白瓷般的脸庞,一双鸣凤眼稍稍向上翘着尾角,似要将那绝世的妩媚流淌下来,小巧的鼻尖,略现风骚。嘴唇微红,却恰恰是醉人的那种,张弛间吐出芬芳的气息。
公子后尘看的迷了,痴了,竟回不过神了。还是小太监推醒了他:"公子,他过来了。"转眼间,那一袭白衣已经乘船过了湖出现在眼前了:"这位公子,怎么不在前堂热闹,来这个清冷之地做什么?"音如其人,柔柔润润滑进了来者的耳中。
公子后尘不忙答话,反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那人掩口轻笑,鸣凤微弯,千万媚惑尽现其中:"谢云息。"
"公子,还是快快到前堂去吧。" 那白衣唤做谢云息的,缓缓说着,身影隐没一转眼不见了踪影。想来他居住谢府,当然熟悉路径,必然是从小路退走了罢。"谢云息......"望着白衣人的隐没之处,想着他水蛇一样的腰身,公子后尘轻唤他的名字......深思良久。
*
后来在朝堂上问及谢云息的事,谢关山搪塞了半天,终于唯诺说谢云息是自己的私子,年方17。最近才接进府的。没想到,不用自己张嘴要,帝师林朱熹就力柬谢云息为左执教。正合公子后尘的心意。于是,几日后,谢云息入住东宫,想必就是那位状元的册封大典上伫立于公子后尘左右的白衣少年。
神历439年7月13日,兵部尚书谢关山之子谢云息封左执教,公子伴读。
----《菱国列传-公子后尘本记》史部记
4章-滴白
随水流红,仿佛季季是相似,可却不是原来的枝头芳菲;转身回首,已是千年,红颜已成枯骨,又哪来如风身姿,如水柔情。
东宫幽深的夜晚,上玄月下帘外径深处,飘过断断续续的琴声。初听来是平波卷絮,斜阳归帆,无限温情;到半路忽又折弦一转,仿佛春暮花残,东风吹去杨花,春色堪怜;又蓦地一个高声,截住飞花,刀锉枪鸣,似夹了金戈铁马,擂鼓声阵阵,无数箭镞,无数羽檄。
实在忍不住,遵着那琴音寻去,不经意间就走到了花园。只是,琴声就在耳边,却是找不到那抚琴人。
雪凝深涧(琴技一种,既是让听琴人如置深涧,辨不出音出何处)
公子后尘略懂音律,深知这抚琴之人技艺之高。
突然,只听身后一阵潺潺流水,蓦然回首,只见月下依红,十丈外那抚琴的是一位白玉少年,一身赤金衫,辉映月华,缓缓撩拨。公子后尘不由得向他走去,越来越近,直至一丈,这绝美如斯的人才映入眼帘。
虽然有人就在旁边,那红杉抚琴人却依然自顾弄琴,没有半点分心。
定睛一看,只叫公子后尘叹为观止。这抚琴少年美貌如同天宫仙子,通身雪白,在暗夜月色下灿灿生辉。眼睛竟是常人的两倍,大而圆润,瞳如黑晶,遮住潋滟。有些散乱的青丝覆着凝脂似的鹅蛋脸庞,尖尖的下颌,粉红的唇瓣,正是那种上唇压着下唇的,微张着,如怨如怒,如泣如诉。纵然神情冰冷,但只看这样的秀色,已经让人心醉。
原来天下也有可与谢云息一比的美人。
公子后尘信步上前,将他的一缕发丝掬在手中,若一泓秋水缠绕在指间。到这时,那红衫少年才停琴观人。一见是菱王,吓的忙跪下请罪。公子后尘扶起少年,笑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我东宫月下抚琴?"
红杉少年回道:"我是菱王右执教池小白。昨日才进了东宫的。"
经红杉少年一提醒,公子后尘方才想起,昨日小太监确实禀报过状元池小白已经来了,只是那时自己正和谢云息对弈,早把这事抛在脑后。
望着池小白,公子后尘有些晕眩。眼前的人影竟和已经深印脑海的谢云息交替变换,如同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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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 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鹿园依旧,园中人儿却仿佛日渐憔悴。轻点水,复撩琴,忆当年,一片惨白中拉出的赤色的伤口,直让青发缭绕,泪如雨下。
5章-紫陌
长安 青红楼
"你终于肯接客了吗!好,只要你接客我就放了他。"龟公狠狠的说着,一把揪住那个满脸血污的14岁少年的头发,抬手就扇了几耳光,恶骂道:"小贱人,进了我青红楼,还想装清高?办不到!今日算你走运,下次再这么又臭又硬,我扒了你的皮!"说罢,转身拽过方才挺身救人的那清瘦俊媚的男孩:"走,爷爷养了你十年,到今天才还帐,非叫那几位大爷好好玩玩你......" 恶毒的嘶吼渐远了,门被反锁的声音惊醒了那新来的少年,让他注意到这里还充斥着其他奇怪的声音:鞭笞的声音;撕心裂肺般的哀嚎;俗艳的琴瑟;男女间杂的欢笑;酥骨的呻吟和狂叫...... 他抱膝坐在暗室的一角,强忍着这些他从未经过的恐惧。不知过了多久,反锁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消瘦却清澈的人儿手端着饭菜出现在他面前。
是那个今天救自己的人。
"吃吧,快吃吧。"他哆哆嗦嗦的把饭菜放到那个缩在一角的小黑影脚边:"你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干什么这样硬顶呢?龟公心狠手辣把你废了可怎么办?"
饿了一天,他也顾不了许多,拿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那个清瘦的人儿看见这般情景,竟勾起了一抹笑容。水月寒烟般的眼睛望着,隐隐的笑靥含着不尽凄凉:"我叫云息。"
"云,云息哥哥。"那少年放下饭碗,脆生生的唤了一声。"谢谢你,救了我。"少年低下了头,声如蚊吟:"来日,我一定报答你的恩德。"
"你叫什么?从哪来?怎么落到了这里?"云息关切的问。却见那少年眼波灵动,一双大眼竟超出常人的两倍:"我与哥哥都是落难之人,何必讨得姓名。哥哥既叫云息,我就叫风息好了。落到这等地方,非我所愿,前尘往事何苦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