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又倒了一杯水给赵伟伦:“多喝喝水吧。那里面太热。而且,我很不习惯在那麽刺激的地方做刺激的事情。你要再罗嗦,今天我就不抱你了。”钱途坐在床上,摸著赵伟伦的脸:“还痛吗?”
赵伟伦很委屈地点点头,嘴巴又噘起来了。
看著赵伟伦要撒娇的样子,钱途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忙说:“打你是我不对,不过你那样开车,会害人害己。不希望别人有事,更不想你有事。”
赵伟伦心里立马舒坦了,开始往钱途的身上爬:“那,今天我们好好做一做……嘿嘿,我还想劳驾你用嘴巴做。”
钱途脸一红,一把将赵伟伦推倒在床,自己反方向躺了下来,将下腹去蹭赵伟伦,自己也开始取悦那个家夥。
正做得兴起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大力地敲门。钱途轻声地骂了一句,将毯子裹在自己的身上,也给赵伟伦盖上毯子,自己去开门,就见邵梓维穿著个短裤,抱著半裸的严峻站在门口,面色惊惶地说:“他……他晕倒了……”
钱途翻了个白眼:“在池子里?你在那儿折腾他吧?”
邵梓维张开嘴,像个蠢货。
34.
赵伟伦浑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对刘建国说:“刘哥帮帮忙,把我送回去。我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刘建国点点头:“行,没问题,送到哪里?”
“还能去哪里?”赵伟伦懒洋洋地说:“当然去钱途那儿啦。我一直都在他那儿住,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刘建国反而在短沙发上坐了下来:“去小情人那儿?你这个样子去?不怕被他看到身上的印子?不怕他问?不怕他吃醋?”
赵伟伦费力地爬起来,撩起衣服看自己的身体,小腹上,胸部,都是斑斑的吻痕和牙印,不由得恨恨地说:“周长均真是一个大色狼,怎麽那麽饥渴?每次都搞得我要死……那可怎麽办啊?钱途还等著我回去呢。”
“打个电话吧,就说你有事情,今天不回去了……我怀疑你身上这个印子,一两天还消不掉。”刘建国点燃一根烟,把手机递给赵伟伦。
赵伟伦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给钱途打电话,随便编了个瞎话,那人也不多问,就挂了。
刘建国看著赵伟伦又懒洋洋地躺了下来,清了下喉咙,问:“你打算怎麽办?”
“啊?”赵伟伦疑惑地问:“什麽怎麽办?”
“你在脚踏两只船,知不知道?当然这不关我的事。你从来都是这样。不管有了什麽情人,这边跟老大,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以前就这样,我也知道。不过我从来不说什麽。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有点不妥当啊。你跟那个人也好了很久了,半年多了吧。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跟那个博士,是认真的?”
赵伟伦笑道:“当然是认真的了,怎麽啦?”
刘建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如果我老婆在外头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你猜我会怎麽办?奸夫淫妇一把都哢嚓了。那个博士,大概不会像我这样动刀动枪。不过你以为,他还会跟你好吗?”
赵伟伦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麽,脸色惶然起来:“他要是知道了,恐怕,我们就完了……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呵呵,刘哥,谢谢你提醒我啊。”
刘建国的脸有些扭曲:“你不觉得你想问题的方向错了吗?瞒得住一时,瞒得住一世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跟他有长久的打算。尝尝鲜,到手了就算了?”
赵伟伦瞪起了眼睛:“谁说的?我就是喜欢他,我爱上他了,就想跟他长长久久。可是,他好像还是很嫌弃我哦……”
刘建国又点燃了一根烟,咬了咬牙,说:“我不该说这些话的。告诉你,老子绝对不应该说这些话。小赵,你说,你在我这儿做了多久了?别掰手指头,我来告诉你。周长均找到我,是95年的事。那时候他跟我说,要我漂白,开个歌舞厅什麽的,他可以帮我。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罩著你……那时候婷婷已经两三岁了,道上越来越不好混。我老婆不说什麽,可是我也知道她担心我,还有兄弟们……老实说吧,我突然怕死了。有条子罩著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帮助他照顾他的小情人,也不算什麽。这些,你都知道的吧。”
赵伟伦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老大突然回忆往事,到底是什麽原因,只有点头。
“那时候我很讨厌你。一个玻璃。那个周长均,我估计,跟你是一类的人,不过,因为身份地位什麽的,不敢公开。讲老实话,我是很看不起你的。那时候你还在开出租车吧,晚上跟人家飙车,赌钱什麽的,是不是?结果让人家输惨了,追著你打。我看那个周长均也是拿你没办法,又不能公然出面,又不能时时守著你,所以让我做一个恶人。”
赵伟伦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还真的怕你呢。一把刀子,差点把我的手给剁了。”
刘建国点点头:“我当时心里的火,你没有办法理解。本来道上我还有点名气,有名的胆大不怕死,讲义气,要不然怎麽会有兄弟跟著我?好,越活胆子越回去了,抱著条子的大腿求生路,你不知道我有多憋屈!而且这门路,他妈的还是看你的面子,帮个玻璃条子守著他的玻璃情人,别提火气多大了。所以啊,那个时候,我只保著你不出事,别的,可没有让你占什麽便宜。”
赵伟伦拼命地点头:“刘哥已经很看得起我了。我……”
刘建国摆摆手:“我也是个他妈的混蛋,没种就没种,还偏偏装出一副屌样……我记得,你最初是做门童吧,哼,我当时就想,你一个大官的情人,我就偏让你在我这儿做一条看门狗,怎麽样?谁知道,周长均没有吭声,你也做得挺高兴。然後呢,搞卫生,清场子,做招待,直到後来,你喜欢上调酒,就做了调酒师。我也挺迷糊。按说,有那个靠山,在别人面前不是能够抖威风吗?而且,那麽使唤你,也没有见周长均找我的茬。你他妈的见一个喜欢一个,散了夥,还那麽讲义气,那个人,居然也不恼不怒。小赵,你们俩的事情,我琢磨到现在也没有理出个头绪。如果是玩玩,炮友的关系,也他妈的弄了十多年了。如果是情人,他有老婆孩子,你呢,摆出话来,不跟有妇之夫来玩,可是偏偏跟他一直都在一起。你的情人走马灯似的,结果,他也不干预。最近几年,我才慢慢得明白。小赵,你就把他当个保护伞,就跟我似的。他呢,就把你当二奶,啊,不,二爷,可是,这样的二爷,也真是当得蹊跷。”
赵伟伦沈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刘哥,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别看我胆子大,什麽都不怕。可是有几次,我还真的怕了。那时候我被抓到局子里,跟著条子起高腔,被打得那个惨,就是周叔救了我。我其实也怕的。後来,七里八里好几件事,飙车那是一件,还有斗酒,还有赌钱。其实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我是一个同,特别会被……也有男人纠缠不休,都是周叔帮我扛下的……跟刘哥做事之後,基本上没人敢动我了,我知道,是刘哥和他罩著我的。我不过陪他上床,一年也不过几次,而且我本身也挺喜欢他……所以……所以……”
刘建国长叹一声:“我不笑话你,你也别笑话我……我不就凭著他对你好,才混得这麽风光吗?那个人也奇怪,也不贪钱,给他钱他都不要。也不贪色,就盯著你,也没别的情人……所以呢,这几年,我也气平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呗。”
刘建国看著赵伟伦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再次叹气,起身拿了两瓶红酒,打开,一人一瓶对著吹,喝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按说,我不该说这样的话的。周长均对我们一直都不错,对你,也没话讲。我们现在做正当生意,违法乱纪的事情,躲得远远的。可是你知道娱乐行业,擦边球非打不可,要不然怎麽赚得到钱?周长均做保护伞,也没有拿好处,这麽好的事情,我真不应该……可是,小赵,这几年,我也把你当兄弟了,你知道。跟你处久了,知道你这个家夥,脾气直,心胸宽大,讲义气,也不搬俏,生意上的事情,你比我还有办法……所以,我真拿你当兄弟了。可是当兄弟,就有些话必须要讲。一旦讲了,对我又没有好处……我还真为难……”
赵伟伦坐直了身体,拿著酒瓶又喝了一大口,放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刘建国。
“我自己的兄弟,我得为他著想……小赵,这麽多年来,我也知道,你这人,喜欢上一个人是个什麽德性。我……从来没有见你这麽上心过。对那个博士,你似乎特别上心……而且,你已经35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样脚踏两只船,你跟他,迟早散夥……以前也有过吧?也有人喜欢你,结果,最终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我让你自己开店子……咳,要是让老大知道我在拆他的台,非宰了我不可……可是……你嫂子也说……她倒不知道你跟周长均的事,不过,也知道你有见不得光的情人……昨晚上还跟我说呢,说你怎麽还没有长大……她也拿你当兄弟的……”
刘建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很烦躁地住口,拿起酒瓶灌酒。
赵伟伦抬起头,轻声地说:“刘哥,谢谢你。我也一直把你当我大哥……人家看不起我是个同,我知道。大哥对我越来越好,我也知道……周叔,他就像我爸爸……”
“一个人不会跟他爸爸上床。”刘建国站了起来往外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怕没了那个靠山,你跟博士就别太……投入了。你……又把感情看得重……这些话,我不会再说。为了我自己,我当然情愿你就跟周长均这麽混下去,就算他退休,他还是有势力的。兴许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可是,如果真要跟那个博士好,要瞒著他,恐怕很难。一天到晚睡一张床……他是没有在你们这个圈子里混过,如果混过,知道得更快……”刘建国把门关上了。
赵伟伦躺在沙发上,想来想去,难以取舍。这麽多年来,不管怎样,他都过得挺舒服。钱不用操心,到外头,无论是黑道白道,都给他面子。这些,都是因为有周长均罩著他。除了每年几次操他之外,那人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的生活。就是上床,也不是难以忍受的事。事实上,也还算是很爽的。
而钱途,他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麽有耐心,简直是洗心革面,终於让那个冰山对他多笑了,多疼了,心中的那种满足,说也说不清楚,就是让他做梦都能笑出来。
没有想过散夥。实际上,每一段感情,他都希望长久。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没能坚持下去。其中,刘建国说得对,多多少少跟周长均有关。那时候跟周畅就是如此结束的。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情人在外头乱搞呢?
如果钱途知道今天自己被周长均给上了,恐怕绝对不会再让他进那个屋。
可是,钱途喜欢他吗?有多喜欢?如果跟周长均分了,钱途又不要他,那岂不是两头失塌,什麽都捞不著?
赵伟伦前所未有地为难了。
35.
电风扇嗡嗡地吹著,钱途觉得口干舌燥。长沙的夏天,太热了,他这个房子,也著实不太舒服。房子小不说,也不透风。因为多了一人一狗,也不好开房门。
钱途喝了两口水,掉过头来看赵伟伦。那家夥坐在地上的竹席上──太热了,地毯早就被收起来放床底下,赵伟伦又巴巴地送来一竹席,这样,杀生丸趴著,也不怎麽会脏,也会凉快些。
赵伟伦满头大汗,还在给杀生丸梳毛,因为怕狗的毛到处乱飞,电风扇就没有摇头,只对著钱途吹。
杀生丸也挺辛苦,舌头伸在外头,口水直流。赵伟伦一边跟它刷毛,一边还拿著毛巾给它擦口水,忙得不可开交。
钱途清了一下嗓子,从钱包中拿出一沓钱递到赵伟伦的跟前,说:“天太热了,你什麽时候有空,去买台空调吧。分体式的、窗式的都行。反正房子也小。”
赵伟伦愣了一下,忙推:“买空调吗?我这儿有钱呢。你放心,我一定买一个又便宜又好用的……嘿嘿,你现在只有补贴,还是用我的钱好了。”
钱途把钱一扔:“让你拿著就拿著。我虽然钱不多,还够用。更何况自从你住进来,吃的用的,你掏的钱还少吗?别是把我当小白脸养著吧?我要有空,就自己去了。”
赵伟伦呵呵干笑了两声,把钱收了起来。收拾完杀生丸,让它进了自己的窝──那窝,也早就换了席子了,起身去拿吸尘器,却被钱途拦住了:“得得,瞧你一身的臭汗,还有狗毛,都粘你身上了。先去洗澡吧,我来就行。”
赵伟伦伸了个懒腰,待要说什麽,钱途已经开始收拾房间,便不做声,拿著衣服去冲了澡。弄完回来,看著钱途把屋子收拾整齐了,他也没事可做,就挪到床上,靠著墙壁发呆。
钱途也去冲了一个澡──这种天气,他一天起码要冲三次凉。如果要跟赵伟伦办事的话,还得再加一次。
洗完澡出来,看著赵伟伦靠坐在床上,脸色不大好,人有点呆,便坐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这几天累坏了吧?生意方面不太顺吗?其实你有事请忙你的好了。我也知道,做生意,琐碎的事情很多,你也爱玩的,用不著老守在这里。而且,也不要让王小宁派人送饭。我吃食堂吃盒饭都没有关系的……合夥做生意,不用给搭档添太多的麻烦了。”
赵伟伦鼻子有点酸,胡乱说道:“是不是那家夥不乐意?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钱途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已经进了这个门,就用不著再委屈自己……你不知道,人人都觉得我在虐待你……啊,他们没说出来,可是我知道,你的那些朋友啊,连邵梓维都说我太刻薄……”
赵伟伦蹭到钱途的身边,低低地说:“我没有觉得委屈……跟你在一起,我挺开心,做什麽都开心……”
钱途顺手把赵伟伦搂在怀里,沈默不语。这几天赵伟伦说有事,没回来。可是却让王小宁派人送午餐晚餐。昨天晚上是王小宁亲自来的,还把杀生丸的晚餐也带来了。其实很烦。赵伟伦做这些事情还算了,差了别人,钱途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道谢,那是应该的。该不该付钱呢?
王小宁在他这儿坐了几分锺,啧啧了两声,说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赵伟伦也住得这麽快活,又笑赵伟伦,说他为了讨情人的欢心,还专门在这儿开了个店。又叹息,说那家夥看上去皮厚得不得了,当然,实际上皮也厚,不过,做到这个地步,也真难得。然後又含义深刻地看著钱途给杀生丸喂东西吃。
这个人在敲边鼓。钱途心知肚明。他很反感这个。两个人的事情,干嘛要别人来插手?这个,是不是太蠢了一点?别人知道什麽?知道他钱途是什麽样的人吗?知道赵伟伦到底怀著什麽样的心思吗?知道他们两个有什麽问题吗?不知道吧,什麽东西,都纯属猜测。
同居了这麽久,他钱途都还没有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呢。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对赵伟伦到底是什麽心思。嫌恶还是有的,心疼当然也有。还有不甘心。还有不确定。他不明白,自己这麽个,啊,洁身自好的人,怎麽就跟这麽个,明显很不搭的人能够在一起相处这麽久。赵伟伦付出了什麽?他为什麽要付出?准备付出多久?这些,统统都是难解的谜。
真心,还是假意?他不知道。
早晨,他会带著杀生丸去跑步。那只狗,倒是挺喜欢户外活动的,可是爬山,还是体力不够。路上,也有人对他带著这条狗运动表示豔羡的。李全他们也大赞这狗活泼可爱。钱途心中嗤笑,活泼可爱?大部分时候,这狗跟赵伟伦一样,懒得要死。
啊,这样说也不大对。赵伟伦看上去其实勤快得很。家务事他做了一大半──那也是他自找的。而且,他做的事情,大多与杀生丸有关。这狗,也不是他钱途要养的。而且,好笑的是,伺候杀生丸,一般都是赵伟伦的事,可是那狗,对他还偏偏爱理不理的,对钱途,可恭敬多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午饭、晚饭都不用操心。自有人送来。只是晚上睡觉,突然发现床变宽了。平时两个人人叠人的睡,这几天独自入眠,反而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