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答案还真没创意。"
颜芮又要爆青筋了:"那你要什麽答案?!"
"没有答案。"
"咦?"
"逗你玩儿呢。"眯起眼睛,应以暄对他笑笑。
"......你......"颜芮想他该生气,可看见这副笑容就是气不起来,只得郁闷得上前扣住他的手腕:跟我走,有什麽话出去再说。
"你穿上这个跟我们混出去。"
他从随身挎著的大布包里翻出一套衣服塞给他。"我们一共来了四五个人,中午保安换班的时候就一起出去。"
原来是跟他穿的衣服一模一样的工作服。这个人原来也有聪明的时候啊!忍不住抬头很感慨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不由得又笑起来。
如果这是个游戏,那该多有趣。
"有什麽那麽好笑?"颜芮奇怪地盯著倒在床铺上笑得一副全身抽搐状的家夥。
"一想到居然是被你这样的家夥‘救'了,我就难受得想笑。哈哈哈哈......"
......
颜芮沈默,迟疑著把手伸向那颗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想安抚,却终究没有摸下去,在空中停了半晌,终於还是收了回来。
混出去的计划很成功,即使那个时候家里的女主人已经回来开始忙碌。但说不定这反而帮忙降低了大家的警戒心,让他们可以顺利逃脱。
先行走出大门的两个人乘没有人注意时,向车子来时相反的方向跑去。到了没人的转角才脱下身上的工作服,然後颜芮拉著应以暄又是一阵猛跑,直到跑上开阔的大马路,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在另一个区的住所,这才松下口气。
"我要下车。"确认没有人追上来以後,应以暄就发话了。
"下车?你要去哪里?"据他所知,应以暄根本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不知道。"
"那就跟我走。"
"告诉你哦,绑架我的人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淫棍老色魔,如果被他发现是你干的你可能会被灭口分尸丢进长江,也可能会被买到泰国去改造成人妖过著身不由己的悲惨生活一辈子都回不了我们伟大可爱的祖国。因此──我们还是就此道别比较好。"端正秀丽的容颜一本正经说著这样的话,眼神是绝对的认真,气氛是绝对的沈重,连背景的所有光线都仿佛消失了,"但是,也可能那个喜欢美男的淫棍会对你一见锺情,於是把你关在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自己一个人慢慢享用。那个时候就算我想要报答你伸出援手的恩情也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而传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被他监禁的美男子活著走出过那个地狱......"
"所以你还是不要再管我的事......"一口气说流畅地说完然後郑重地下一个完全为对方著想的结论,多麽语重心长啊!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前X协委员有那样的嗜好......"颜芮深思以後郑重地摸著下巴道。
"呵呵,你不知道怪癖人人有麽,越是看起来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人,背後越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说得也有道理......但是......"颜芮仿佛还想说什麽,但是对於两人谈话的内容,前面的开著车的司机师傅显然有点不能承受,不停探头紧张看看後照镜,怕後面会不会忽然钻出来几辆由持枪黑衣人开著的黑色小轿车一路追踪呼啸而来。不要啊,他还想多活几年!啊!出现了!後面开过来的黑色小轿车!追兵!一定是来捉这两个人的追兵!
吱──!
只见亮黄的出租车忽然头一歪,挟著长长的尖锐的刹车声,冲出正在行使的车道,一头撞上路边的人行护栏。护栏和车头都被撞得凹下去一片。
这个时候的应以暄和颜芮正好讨论到了关於人性弱点的深刻话题,一个没防备就被甩作一团去。应以暄因为惯性所以身不由己地扑到颜芮怀里,颜芮发誓,自己当时会紧紧抱住那个扑过来的身体也绝对是出於一时恍惚的身不由己!
"怎麽了?"应以暄奇怪地看看司机又看看车外。
车窗外,一辆黑色的奥迪越过他们悠闲地开过去,车窗里还探出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好奇地看著他们直到车子开远。
"呜......"司机师傅呆呆地看著那辆车远去。
目前在第49篇
迷途 16、你的场所
建档时间: 11/13 2008更新时间: 11/13 200816、你的场所
终於回来了!
这一天对於颜芮,可谓有生以来最刺激惊险的一天。他如释重负地锁上自家的门,脱下外套时才发现,竟然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应以暄则是奇怪地看著面前这个面积不大,两室一厅的小套房。
"我一个人住,你就当是自己的地方好了。还有,你的东西在旁边的那个杂物间里面。"
"我的东西?"
"嗯,你留在之前住的地方的东西,去找你的时候看见房东要扔,所以就向他要回来了。最好清点一下。"
"租金和押金退没有?"
"他没提。"
应以暄转身就往外走。
颜芮忙拉住他:"去哪儿?"
"要账。"
"发现你逃走以後,找你的人很可能再去那里找你。"颜芮冷静地分析,"所以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门......嗯......为什麽那样看我?"
"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好像玩得很开心。"不是吗?他有点闹不清这个人究竟想干什麽。就算是班主任,也不一定能为学生做到这样,何况此人只是一实习生?不清楚颜芮平时待其他人如何,他只清楚:他对他们,其实没有责任。
颜芮的血压却瞬时狂飙上升:
"这不是在玩!"
"好嘛好嘛。"少年咧开嘴古怪地笑笑,耸耸肩又走回客厅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作出乖乖听话的样子:"那人家就勉为其难让你金屋藏娇一下嘛。"
"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血压持续上升中。
"那麽你就不要做会让人误会的事啊!"
"我哪里做了什麽会让人误会的事!"仿佛都不用经过大脑,一长串的句子就脱口而出。句子出口以後,发现自己已经轻易的脸红气喘不已。他只是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不是麽?
再者,为什麽要对这个小魔鬼说的话认真?难道自己向来认真的性格真的其实是一种错误?
内心怀疑地碎碎念著,颜芮忍不住回头再看总是轻易就可以让自己抓狂的家夥,发现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也正对著自己,眨巴眨巴大眼睛仿佛很无辜地看著自己......无力......顿时只觉得全身无力。
被打败似的跨下肩来,在沙发上靠著他坐下。应以暄见状马上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聪明却别扭的小孩。肯定是吃了不少苦,想到这里,更增加了些怜惜。
颜芮皱起眉头,连自己都不曾觉察地伸出手拨起应以暄额边被汗水打湿的几缕乌黑的发丝别到耳後,直到那张已经恢复沈静的脸庞转过来,不带感情地看著他唐突的举动。
又是那样的眼神,冷静深幽,看似平和的清澈下面隐藏著好像可以把人看穿的锐利。
而那样的一双眼睛里现在正清楚地映出自己的身影和面貌,抬著手,夹著点疑惑的温柔表情,然後下一刻全变成面红耳赤的尴尬,像个傻瓜。
"抱、抱歉!"赶快收回那只愚蠢地僵在别人脑门上的手,动作居然不听使唤地僵硬到底。
"我只是看你好像很累,所以忍不住......"完了完了,又被抓住嘲笑的把柄了!
谁晓得应以暄并没有心情追究这件事。他不喜欢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这种将要突破安全距离的不安感很烦,只是因为相信自己能够应对,所以就在疲累下无视了。
颜芮听不到应以暄的心声,只是奇怪自己居然没有被大肆讥笑?相反,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和隐隐约约的疲倦感......这才是正常的吧?人再坚强,也有个极限。
该怎麽处理也够他烦恼的。可即使烦恼,但一想到以後要两个人一起生活,竟隐隐有点雀跃。他苦笑著摇摇脑袋,试图甩开这些雀跃──看来他也是一个人孤独久了,有点不对劲了。
"我去弄点吃的,你先洗澡换衣服,吃完东西就去睡会儿,好好休息一下。"他说完就转身走向浴室去放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後的人一直用一种与少年完全不符合的阴沈目光注视著他。
"什麽都不问吗?还是你什麽都知道。"忽然间淡淡的吐出这样的句子,连应以暄自己都觉得奇怪。
"我应该问什麽吗?"颜芮停住,想想,然後反问。
......
沈默间,两人的眼神难得交汇过後,仿佛已经拆了不下数百招。
"卑鄙。"这是应以暄的结论。
苦笑......卑鄙,狡猾,也可以这麽说吧。自己在逃避。
"我要问了,你会说?"
"不会。"
"那我就没必要问了。"
重要的是你现在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的事实。
原本就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太大兴趣,应以暄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在他想清楚理由以前,还是不要管自己兴趣以外的事情比较好。而且,重点,是这个麻烦的小孩也完全没有打算要让别人介入。
"衣服还没找好?你的衣物我单独放在卧室左边最後一个衣柜,不在杂物间。赶快乖乖洗澡去。换下来的脏衣服丢在门口那个褐色的竹篮里。"
顺利转换完心情以後,颜芮再出现在应以暄面前说话时就不由带上了妈妈的口吻。应以暄抬眼看去,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然後再抽了一下......
围裙,绿色的有大大青蛙图案的围裙!胖胖的绿皮大眼青蛙,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和颜芮高高瘦瘦的贵公子外形相映成趣。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应以暄生生地就指著他捧腹狂笑。"哇哈哈哈~~~~~~"应以暄笑得弯下腰去,最後岔了气,就抱著肚子缩成一团,憋得直颤。
"你笑什麽?"颜芮怀疑他是八辈子没笑过,今次终於总爆发逮著机会要把上辈子的分也笑回来。
"哈哈~~~~~围裙~~~~青蛙!青蛙!盐肉大青蛙!"
"不准笑!"颜芮气结,这小子根本在故意找茬。
"呵呵呵~~~~~~~~"
"好吧,你笑吧,我看你也不用吃午饭了。"颜芮威胁的挥挥手里的准备炒菜的锅铲,他可是清楚地听见有人的肚子在叫唤。
应以暄愣愣,止住笑,眨巴眨巴大眼睛盯著他:"你做的我才不吃。"
"我的门你都进了还怕吃我的饭?"
"我怕食物中毒最後被送去洗胃不说还害十二指肠溃疡乃至罹患胃癌而英年早逝。"
"那可真好,人间从此少去一大祸害。"
"我做鬼也会天天来找你。"
"哦,你是想与我联袂演绎新人鬼情未了麽?"
"不过是复仇女神版。"
"那我便是为正义献身的英雄。"
"哈......你没闻到什麽奇怪的味道?"应以暄撇撇嘴道。
"哎?"颜芮一吸鼻子,惨叫起来,"菜糊了~~~~~~~~~~~"於是忙奔向厨房。
应以暄耸著肩冷笑。然後把衣服很帅很潇洒地往肩上一搭,换了洗澡的拖鞋就要进浴室。谁晓得那厢厨房里面刚救灾完毕的大盐肉又风风火火地冲出来,手里抓著一卷保鲜膜:"等等,伤口泡了水会发炎,先包起来!"
於是当下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包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应以暄盯著自己一双被包得粽子一样的手,在心底叹口气,用没什麽起伏的声音飞快地道:"你脑子进水了麽?"
"哎?"正满意地给人手粽子打上最後一个结的青年无辜地抬头。
"这样子叫人怎麽洗澡!猪头啊你!!"青筋。
"啊?"伤口是碰不得水的,他小时候有一次受伤就是因为泡过水所以发炎肿了两个星期,疼得他嘴都歪了,吃什麽药都不管用。"我帮你洗好了。"很自然地,完全没有多加考虑的,他就那麽说了。
"不要。"应以暄的拒绝也是完全没有多加考虑的,很自然的,一口回绝。
"为什麽?"不解,这样的反问和疑惑也是自然而然的不用多加考虑就出了口。沮丧当然是有一点的,就像想要照顾孩子却被孩子拒绝的母亲。颜芮也说不清那种复杂的感受是什麽,反正就是不是滋味儿。
"不要就是不要。你管我为什麽。"
"你该不会是......怕羞吧......"颜芮觉得好笑,真的,有时候,这个明明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却会在一些莫名的地方有奇怪的坚持。
"鬼才怕羞。"
"那麽是男扮女装怕被发现咯?"
"有病啊你!"居然说他是女人!他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先前说好歹也要寄人篱下几天,所以他决定勉强忍著先,但是应以暄终於忍无可忍地叫起来,"我就是不习惯,你能把我怎麽样!大爷我我又不是暴露狂,没事在人前脱得光溜溜的干什麽!"就是不喜欢任何遮蔽都没有赤裸裸地把什麽都暴露在光线和别人的目光下面。
"但是不脱衣服是没办法洗澡的。"颜芮严肃地指出一个简单的事实。
"那我问你,你去过公共浴池麽?"
"当然,莫非你没去过?"
"......"没错,是没去过,从来没去过。
"又不是暴露狂,谁会去那种到处都是病毒细菌和体臭的地方。"
"这个和是不是暴露狂没关系吧......"颜芮再次苦笑。虽然说其实自己也只是去过两三次学校的公共浴池而已。但是对於应以暄关於那种廉价浴池的评价他还是很赞同的。
"那麽也没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
"干吗要和别人一起洗啊!"应以暄没好气地回答,低头拆著自己手上那包得很夸张的东西,可恨,根本弄不下来!
"孤儿院不是应该有很多孩子一起洗的麽?"
应以暄闻言,奇怪地抬起头看著一本正经发问的男人:"那和我有什麽关系?"
......
颜芮有点迷惑地想,看样子还是不要问这个算了。
"还是让我帮你洗吧,伤口发炎很麻烦。如果你不想让人看我把眼睛闭上帮你洗好了。"
"......那闭著眼睛要怎麽帮别人洗?"
"摸著洗不就好......"
忽然间注意到应以暄的脸色已经渐渐向狰狞的方向发展,颜芮下意识吞回後面的字,再想时,终於意识到不对劲立刻不自觉红了脸。
"......你不要多想......想......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末了小心看著对方脸色,又补了一句:"再说都是男生有什麽关系,大家都脱掉坦呈相对总公平了。"
"免了,我不想看到伤害视力的东西。"应以暄冷哼。
"那你到底想怎样?!"好脾气的颜芮终於抓狂,握紧锅铲,"堂堂男人居然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哼!"应以暄不语,只用鼻孔出气。好吧,他承认自己在这个上面是有点不干脆,但是,但是......但是就是会火大!总之就是不爽!
瞧瞧好像在独自生闷气而不再开口的少年,颜芮产生了"果然还是小孩子"的感慨。於是笑起来:"先吃饭好了。洗澡就等会儿再说。"
"可是......"应以暄忽然又开口,颜芮停在厨房门,回头看他。
"那我说实话好了。虽然说老师是一片好意,可是人家终究是喜欢男生的,而且好像也有点喜欢上老师你了──虽然──只是、蹩、脚、的实习老师,但是但是......坦呈相见的话人家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啊啊就算没关系,可是万一人家因为太喜欢老师所以一时忍不住就对老师这样那样了结果就这样那样了该怎麽办?那个时候老师你会不会答应嫁给人家呢?"仿佛很天真很透明很纯洁很无瑕的眼睛真诚地看著前面显然有点呆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