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打架、比腕力什麽的。"
自行车头一歪,车轮差点没碾著自己的脚。有点紧张地左右看看,还好因为走得晚,校门口周围没有什麽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笨蛋,那不叫运动!"
"嗯,叫比武。......奇怪,真的不是运动麽......"
总觉得再多说几句自己的血压又要上升,所以还是不要太认真计较了。"总之,以後不要再干这麽危险的事也不要随便把这种事挂在嘴上。退学就麻烦了。"
应以暄歪歪嘴,没有再说话。
"书太重的话後座还可以放一些,扶著就行了。"颜芮看著因为抱著太重的东西走远路,双颊已经有点泛红的他提醒道。
"我自己还抱得起。"
明天起开始全校期中考试,所有教室都要布置为考场,因此学生平时放在学校教室里的东西都要清理干净。课本参考书资料什麽的那些成堆的东西都要带回家。应以暄的东西,目前也只好一股脑连同本尊全寄存在颜大少爷家。
所以事实上现在颜芮推著的单车前面的置物筐里面也放满了沈甸甸的书本。
但是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某人探求真理的决心。
"那个......盐肉......"
"干嘛?"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取过绰号,尤其是这样不伦不类的绰号,所以内心还是难免有点抗拒。
"这辆车是你买来自己用的麽?"
"当然了,怎麽了?"
"为什麽是女式的?"这个问题从第一次见到这辆车的时候就在想了。
"女式?这个车是女式的吗?不是实用的款式麽?"`"这种车通常不是只有女款的才带这个篮子的麽,方便妇女购物用,要说是实用款也可以的样子。"
──
"......是吗......"颜芮喃喃著偏过头。
糟糕,他当时真的是想著这样买东西方便骑起来也稳当所以才选了这个而没有选那些威风凛凛的山地车一类很前卫的款型。
所以那个时候车店的老板娘才用那种怪异的目光看自己麽。
难道自己会是比面前这个妖怪还要没常识的人类吗?
颜芮的心,再次严重动摇。
"推女式车的那个,不是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麽,你已经走过了。"
应以暄的声音在後面,再次给他致命一击。
直到卖完菜回家进厨房系上可爱的青蛙围裙开始做饭的时候都没有从打击里面清醒过来。
应以暄则是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甩甩抱书抱得发酸的两手,然後拿出久违的课本开始临时抱佛脚。
因此气氛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是安静平和的,如果颜芮没有忽然想到某个矛盾的问题并且又突然问出口的话。当然会问这个问题纯粹是出於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嗯,依稀还有那麽一点点怨念。
那个问题是这样的:"既然你不喜欢在人前暴露,为什麽上次还要在那种地方跳......脱衣舞?"说到最後三个字的时候,颜芮心里小小地排斥了一下,然後又若无其事地带过去。
"我什麽时候跳过那种东西?"应以暄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一口饭完全没看到颜芮脸上挣扎的表情。
"上次在那个酒吧你跟人打赌,然後一边跳舞一边脱!不要告诉我那个时候你是喝多了发酒疯!"
"那个啊,又不是变态,谁会脱啊,又没钱拿!"他当然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玩,只不过把那个女人的貂皮大衣给处理了,因为穿著很热。
"......也就是说那时你根本就不是要跳脱衣舞?!或者是说根本没有打算脱完?"颜芮也没有意识到话题又开始偏离正常轨道。
这个人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麽乱七八糟的啊。应以暄停下筷子,抬头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用很纯洁的思想如此思考著。
"你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呢。"
"我没有。"又来了,邪恶的攻击。
"等等!什麽叫没有钱拿!难道别人给钱就可以脱吗!!"
"当然。"十分干脆的回答。然後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麽不妥的应以暄继续扒饭。果然还是中餐好吃。应家吃东西讲究营养搭配和养生什麽什麽的,故饭桌上净是些可怕的不知道哪国的食物。比如他最讨厌的莴笋,生的,鸡蛋,生的,另外还有生菜,面包......全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即使现在面对的只是颜芮炒的家常小菜,也是吃得幸福得不得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已经因为自己干脆的回答而陷入石化状态的某人。
目前在第53篇
迷途 20、恋
建档时间: 11/15 2008更新时间: 11/15 200820、恋
"所以说,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例行的周末约会,颜芮头一次向陈兰发牢骚兼请教。
"原来你这些天就忙这个?"陈兰不动声色地笑。好个颜芮,这麽大个事情居然完全把我蒙在鼓里,却自己一个人跑去英雄救美啊!
奇怪的是,就因为这样,她和他之间的话题和交流反而变得多了起来,也更加自然。
"不管的话太可怜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怎麽会说出这种自甘堕落的话。就算是为生活所迫也不至於。"自小受过的良好教育和比一般人还要深的道德感让他被刺激得很深。而依稀感觉到的应以暄内心那不可解读的黑暗部分也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焦躁。
"那好办,既然是钱的问题那麽你就用更多的钱把他纠正过来。比如让他不缺钱也就没有必要为了钱再去那种地方从事那种事情。"
"你在说什麽?"颜芮盯著一脸高深表情的陈兰,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子有点陌生。
"说俗气点就是现在很流行的东西,包养。你把他置於自己的保护伞下,再负起调教的职责最後皆大欢喜不就完了。"
"你在说哪个世界的事情?"他哑然失笑,"连你也开起这种玩笑来了。"
"最近在看的小说里面的情节。"陈兰简单解释道,然後露出笑容,"於是我在想现实发生的几率。"
荒唐,女的也就算了,男的怎麽会包养男的。颜芮觉得好笑,摇摇头。没可能,绝对没可能。
"也就是说你不会做这种事情咯?"
"虽然不能干涉别人的爱好,但是你觉得我会做这麽下流的事情?"对方表现出来的明显的不信任让颜芮的口气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但是这个时候的陈兰却突然笑开,如释重负地站起来:"那就好。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哦。"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莫名其妙对这样的话题感到不耐烦,一向好脾气的颜芮也终於忍不住语气开始变差。
"开个玩笑嘛,原本以为你不会在意的。"
用研究的目光看著板著脸跟随自己站起来的男朋友,陈兰说话的语气里有一种自己也不太明白的东西。只是有一种这个人其实永远也不会属於自己的近乎哀怨的感觉。
原本想说自己讨厌这样的玩笑,但是颜芮却因为想起一件事情而再次皱起眉头。
"怎麽了?"陈兰追问道。
"妈说有急事叫我今天4点去她的办公室,看样子不到晚上回不来。"他略有犹豫地回答。
"喔,然後?"陈兰漫不经心地道。
"今天下午学校提前放假,那孩子没人看著我怕又出事。"颜芮尽量若无其事地说出被当事人本人听到肯定会不屑一顾地抱臂冷笑的句子。不管应以暄本人对此抱什麽态度,反正颜芮就是有一万个不放心的理由。
只有在感到极度饿的时候才会想到需要吃饭、一个人除了泡面还是泡面、受伤不知道要看医生吃药包扎、不知道喊痛、天气冷了不知道要加衣服、下雨不知道打伞、看到危险不知道闪避、没有基本常识、不知道什麽叫害怕、说话从不看人脸色、不管遇到什麽都不肯认输、没有跟人沟通的协调性......最让人头大的是看到老鼠在咬自己的衣物就像看见一群小鸡在吃米一样没什麽反应也就算了,居然很有兴致地站在一边观看,至於没有蹲下来近一步观察的原因,他居然回答因为那样会吓到老鼠!
事实上有时候看起来很聪明的这个"优等生"就是在某些地方少根筋,而且表现得相当严重!
他就一直很好奇这样的小孩儿是怎样平平安安一路过来长到今天这麽大的。
就算气得头都大了,但是又很不可思议的没办法撇到一边不去管这个人。他又何尝这麽费力不讨好地管过别人的闲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兰很意外也很干脆地点了头:"反正我有空,不过很难得你会拜托别人帮忙,这是第一次吧。"
"如果你不愿意不用勉强。"颜芮有点难堪地点点头。
"没的事,我非常愿意。"陈兰自然地咯咯笑道。自是十分乐意效劳,她正愁没机会做点什麽。
於是应以暄的自由就这麽在本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协议出卖了。
刚到放学时间,教室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不管怎麽看都不象学生、老师或者家长三者之中任何一类人的长发美女。以至在本来就有点喧闹的教室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本来是采取半封闭式教育的学校,外人没有许可是不能随便进到学校里面的。一般平时没有什麽特殊情况或活动,可以获得许可入内的非本校人员多半是教师亲友或者来探望的学生亲属,并且都采取严格的登记制度。
所以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穿著入时得体的年轻美女,无疑是稀有动物,多半是某个学生的亲戚。
就在这个男生们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班长卫远华已经一本正经地跑上去搭话:
"请问你找哪位?"
只见美女微微一笑,轻抬玉手,纤纤食指立刻笔直地指向自己已经锁定很久的目标猎物,那个在教室最後面埋头收拾书本而无视这边骚动的少年:
"我是来接他的。方便进去吗?"
"当然可以。"卫远华疑惑地让开路好让来访者进入教室,虽然他还没搞清这个美女要找的到底是谁。
但是看到美女用优雅舒缓的步子走到自己同桌身边停住的时候,他终於还是忍不住没形象地怪叫起来。
"哇啊啊啊啊!小暄暄!你终於走桃花运了吗?!"
"我是他表姐。"陈兰微笑著转头对周围骚动的人群进行解释。然後回过头,目光正好和抬起头来的应以暄对上。
"......"应以暄无言,但是盯著对方的一双没有透漏任何感情的眼睛却好像在问面前忽然钻出来的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刚才那话什麽意思。
陈兰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有事跟你说哦......"然後俯身把嘴巴贴到对方耳朵边低声耳语。
"喂,你到底想怎样?"
应以暄不舒服地从一直挽著自己走的女子手里抽出手臂,"不要粘著我走路。"
"你难道不能对义务来照顾你的淑女温柔一点?"
"不是威胁麽。"他明明记得这个女人刚才在耳朵边跟自己说什麽最好乖乖跟我走,否则就把你在未成年人禁止进入的场所打工的事告诉校长云云。
"哎呀,开个玩笑嘛,再说不然你会跟我走麽?"
"我问你到底想怎样。"
"不管怎样先回家吧。"陈兰又走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亮出一把亮闪闪的钥匙在已经开始额冒青筋的少年面前晃晃。
应以暄瞪著那把钥匙。
那把钥匙是盐肉前几天给他的。
"真是粗心呢,竟然在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钥匙。不过这种粗心的地方也很可爱哦~难怪我死活都要不到的钥匙这麽轻易就给你了呢!"
应以暄没说话,只是用无动於衷的眼神冷静地观察面前玩弄著钥匙不知道究竟在打什麽主意的美丽女子。
"那,还给你。"陈兰突然笑起来,把钥匙丢给他,"颜芮没有空,我只是受他的拜托特地来给你送钥匙兼做饭的。所以暂、时不会对你怎样的。"
"暂时"不会怎样,那你以後想怎样啊?
应以暄是在心里这麽想来著,但是还是为了节约口水没有说出来。他向来过且过,大事精明小事糊涂,所以判断出这个女人目前对自己没有什麽恶意自己没有什麽麻烦,所以就没有再多费脑筋去想那个"暂时"以後的事情。
反正又不是我的女朋友。管她爱怎样。
不过有点烦,送钥匙也就算了, 什麽叫特地来给我做饭?
你当我什麽啊?
终於发现问题症结所在的应以暄很自然就火大起来:
而且,还是这种一看就知道没什麽手艺做饭很难吃的女人!
抬起眼又多看了面前看著自己努力亲切微笑的女人一眼,仿佛是为了再次确定自己的结论和判断。应以暄感到了和那种亲切微笑意图带来的温暖截然相反的──寒冷!
"谢谢,不劳驾了。"
说完以後,应以暄揣好钥匙从女人怀里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臂,快步走开。
不想跟莫名其妙的人扯上关系,也不想因为这些人让自己的心境和生活有任何改变。即使现在借住在别人那里。对方不肯收房租也不肯收任何生活费,简单点说,现在这种情况就跟吃软饭的差不多,这已经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却没有办法搬出去,因为现在外面仿佛就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应天刚用自己的势力不费什麽劲就轻易做到这一点。
找不到房子,找不到兼职。这足以把有什麽朋友可以投靠的他逼到绝境。
但是因为不想输,所以习惯性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也真的是无所谓,只不过来自别人的同情和干预这种时候反而是一种心理负担,只会让他感到更加压迫而急不可待地想要挣脱这来自外界的一切。
甚至有时候他想到干脆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一头跳下去来个一了百了。
但结果还是个胆小鬼罢了。
仿佛针对的不是自己一样,在心底这样冷冷地嘲讽著自己,回到现实。然後,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叫来出租车,一件不剩地搬上去。正好吧,因为有人说既然你不喜欢跟人挤一张床那麽明天还是去买张床回来,那样你就不用睡沙发了。
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随便说说,但是有时候这种认真的性格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当所有人都在说谎并且习惯说谎的时候,这种诚实的人不就是一种令人难以接受的存在麽?
何况,这种诚实又能持续多久呢?
所以,关心照顾什麽的,如果只是口头说说,也许他也不会这麽厌烦地想走开吧。就是因为知道对方说到就会做到,所以才觉得麻烦。
冷静到有点残酷地分析过自己的情绪以後,他突然想到:
啊,这麽说的话,他是不是已经算是具有一点社会性了呢?多少还是有进步的嘛。
少年这麽想著,对著车窗外面闪过的风景露出无聊的微笑。
目前在第54篇
迷途 21、插曲
建档时间: 11/16 2008更新时间: 11/16 200821、插曲
最後车在市郊一片破破烂烂的老房子前停下来。这里是城市里极少的划入规划却还没有拆迁的旧居民区,大部分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起来的吊脚楼或者泥墙瓦房。有的已经不堪风雨和岁月的洗礼部分或完全偏塌,彻底废弃。但是更多的是房屋上随处可见的各式各样反映出不同时间不同程度的修补痕迹,已经老朽发黑的木料,长满青苔的缺棱少角的灰瓦,偶尔间杂著不同色和年代的新料,看起来有种杂乱无章的沧桑。
走进建筑间狭窄拥挤的小巷,很少遇到什麽人,即使有,也多半是垂垂暮年的老人,表情麻木地蹒跚著。
以前巷口巷内大人小孩嬉戏、小贩云集的情况早就不复存在。
按理说这样的建筑早就该拆了重建,尤其这一带还在政府制定的开发计划范围内,早就提上议程。但是因为这里的居民多是生活在底层温饱都困难的人们,对那些包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老人和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来说这里是唯一可以勉强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拆迁後近千口人的安置成了一个大问题。开发商和政府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意提供足够的资金和令人满意的方案来彻底解决问题,所以造成了目前这种半死不活的状况。还住在这里的,都是名副其实的老弱病残和完全没有能力搬离这里的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