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侍立一旁的水戎,雪青问,"伤怎么样了"?小洋先笑,"都是皮外伤,早就好了,只怕是气多一些"。水戎撇着嘴,雪青苦笑:"宠过头了"。
"还小嘛",小洋道,"你昏迷的时候,他可是一步也不离开的,除了例行的上朝,哪都不去,一直守着呢,看着也怪心疼的,现在还在外面侯着呢,不敢进来","叫他进来吧,外面这么凉",雪青叹气,五岁就开始带呢?这小祖宗,生气了也放不下,看着慢慢蹭过来的丝儿,雪青故意板着脸:"过来",再蹭,快哭的样子,终于绷不住了,拍拍床,"上来吧"。
丝儿忽悠一下子窜上床,抱着雪青乱晃"雪青,雪青,我错了嘛",无奈的在他脑袋上一弹,"不许有下次了","是",丝儿答应的响亮,雪青拉他坐好,"这是小洋,从小和我一块长大,以后他的话和我说的一样,都要记着","小洋哥哥",丝儿甜甜的叫,顺着床爬过去叭叭亲了两口,刻意忽略了某人的声音"谄媚"。
再回过去闹雪青,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呢,"肚子饿,雪青,快叫刘嫂做好吃的呀"。雪青看着水戎道,"可还有人没见呢"。"哦",丝儿往雪青身边躲了躲,"那个.....那个水戎贤侄,过来行礼吧"。小洋扑哧一声笑出来,水戎不满的道:"义父",脸都黑了。
"丝儿",雪青警告道,顺手拍了他屁股一下,"好好跟水戎道歉"。"哎呀",丝儿大叫一声,眼泪吧嗒吧嗒就要下来,"不许装哭",雪青道,但看他脸色不对,拉过来,就着床沿褪下衣裤,红肿一片,"怎么回事",雪青变脸了,丝儿懦懦地道,"我打了人,雪青生气,我自己打回来,雪青就不会不理我了"。
"你....自己怎么能打到自己,说,谁动的手"?"小同.....是我叫他打的","小同?好大的胆子,来人呀,传令下去,明天起小同罚俸半年,放到逍遥阁里做半个月的杂役"。小洋笑,这么护短,刚谁还在说宠坏了呢。水戎瞠目,雪青在他心目中的伟大形象立刻开始摇晃,丝儿扮着鬼脸朝他笑。
夙大人病了,卧床月余,整日里浑浑噩噩,诸事不理,连京城盛传的小王爷伙同白象山匪首韩寻以"清君侧"之名逼退各老臣的事也不知道,京城里翻了一片天,他却只是在自己的饿房间里昏睡不醒,药石不济。
老太尉摇头不语,家道没落,他已无力再管其他,查封太尉府,小王爷特意奉旨而来,保全了老宅,家私等一应用具之物,只是摘下了太尉府的牌子,将负病在身的夙言移进了一座清幽的小院。
颂恩折过竹林,通向小道,一个人影伫立良久,
"怎么样"?颂恩摇头,"高烧不退,他也不肯进药,每天只是躺着",沉默,雪青道,"王爷的事,我已经告诉丝儿了,本想留着以后再说,但经过这次,他是真的懂事了",也可以说是自己昏迷不醒,他被吓坏了。"他....说什么"?颂恩迟疑的问,"想叫你一声哥哥",雪青看着颂恩激动的脸,"进宫去吧,丝儿等着你呢"。
一个小厮哭丧着脸朝少爷的卧房走去,以前多好的一少爷呀,可自病后,每日乱砸乱摔,吓人们都怕了,吃药时更麻烦,谁喂打谁,喝什么吐什么,一双手接过药,"我来,你下去吧",小厮愣愣地看着青衣公子进去,那个,好像是清屏侯爷吧?
夙言在床上昏睡,听得响动,看见雪青,只一个字,"滚 ",雪青把药搁下,淡淡地道,"那天看见了什么,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觉的龌龊"?
夙言不想他突然提起此事,气的说不出话,眼看着雪青拿着药碗,噙于口,按住自己压了过来,是舌与舌的牵绊或纠缠,呜....呜 ,夙言挣扎着,大病初愈,显的有些无力,只能借着巧力朝雪青唇上一咬,药却咕噜着咽下去,死力的推开。
雪青也不理唇上泛出的血丝,冷眼看着夙言爬在床上不停的呕,"恶心?想吐?受不了,不想再这样就好好地喝药",转身,"想留下你老父的一条命,我们还有一笔交易要谈呢"。
诉情
夜色温凉如水,凉亭下,雪青一人独饮,
一只手从后伸出,抢过杯子灌进自己的嘴里,小王爷?"和丝儿谈完了"?颂恩闷闷地点头,拿过酒壶,又突然笑了,"想不到能听那小子叫一声哥,痛快,来,喝",见他高兴,连陪几杯,雪青浅笑:"亲王的封号明天也该下来了吧?这一杯,权当恭喜"。
"不,是封帅的圣旨",小王爷道。"帅"?"是",颂恩又灌了一杯,道:"连漠十八塞的大元帅,我要丝儿封的"。"你....."雪青无语,那...可是边境之地呀,颂恩一笑,"我想好了,朝中动荡刚才平息,边塞外敌蠢蠢欲动,我本是武将出身,守住那里,才是我该做的"。
雪青倒了一杯"我....敬你","上次出京时你答应了我一 场酒席,今日,一并还清吧,后天,我就上路",朝后头豪声道:"拿酒来",
月隐入林,小王爷醉眼迷离,"我叫人送你回去",雪青也喝了不少,他摇晃着起身,"于.....于雪青",小王爷突然喊,"我看见了,看见你受伤了"
???雪青不解,小王爷摇摇欲倒得走过来,"我.....我准备催小言喝完药再走,就...就看见了",雪青看着他,"你喜欢小言,他推开你,你就微受伤了",颂恩戳着他的胸口,"这里,心在哭,我...我都听见了"。
"你喝醉了",雪青一把推他在椅上,"我没醉",颂恩不依不饶的站起来,抓过雪青的手按在自己的峋口,"这里,在哭,你也没听见",雪青呆住,颂恩又道:"我喜欢你"。
颂恩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淡淡的眼神,涵水欲滴,虽非绝美却自有一番风情。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是并州水道他的开导?是书房中他坚定的眼神,有力的扶持?还是十八乡中他戏噱地笑?"以后,小王爷的东西,都收两倍的价",颂恩突然抱住雪青,嚎愕大哭,雪青揽住他,哄孩子似的,轻轻地拍着,拍着。
"我想走",颂恩已经恢复了平静,"想离这儿远远的,夙言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走"。
雪青只能静静地看着他走远,,那个霸道,骄傲的小王爷,那个初次见面就叫自己穷酸的小王爷,离去的背影,却也那般孤单,心酸。
道中旌旗闭天,陈兵列阵,大元帅今日出城,皇上也来相送。
华盖下,只有丝儿和水戎是相识的,颂恩黯然:一群人的繁华,不过是一个人的孤单,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追究没有来,朝丝儿那边挥了挥手,颂恩欲上吗,"小王爷",小同的声音!
身后几个大箱子,"主子要我送来的衣服,都是十八乡的新品,主子还说,等王爷这些衣服穿完了,十八乡也该开到关外去了",颂恩大笑,"我等着",翻身上马,"出发"!
"那孔老先生自命清高,不过确是有本事的人,丝儿蒙他指教,受益不少","这种人,通常怪癖较多",小洋饮一口茶,"是不少",雪青点头,"跑了十多次才进得了门,一说是拜师,呵",雪青无奈的笑,"他一直觉的江湖人都是草莽之辈,我跪在门口三日,后来还是丝儿不见了我,自己找去,他见了,说资质奇佳才同意的"。
"夙言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丝儿是同一个师傅"?小洋问道,"已经在怀疑了,他一直是先生最为赞许的弟子,丝儿年纪小,又过于调皮了些"。
先生的书房中一直有一幅画,画中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期,眉目之间,自然一股倨傲自满之色,传神有致,睨视着画外人,只一眼,雪青便被这画打动了,见了真人,便称得上迷醉了,看小洋担心的望着自己,雪青笑了,"一个如天边云,一个如地上泥,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什么结果,只要能在力所能及的事上帮他一把,已是足够了,更何况,我有你和丝儿,水戎,还有暗影,只要我们能想现在这么快乐,我已满足"。
正说着,外面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丝儿的声音,雪青皱眉:"刚才的话更正,再加一条,只要丝儿不要这么顽皮",小洋大笑。
丝儿已经闯进来了,抱着雪青乱啃,不高兴?"谁惹丝儿生气了,我叫文惜,文措去教训他",绿纹圣使都沦落成打手了,"他",丝儿指着跟进来的水戎,水戎一脸怒色,"水戎"?雪青笑了,捏着他的鼻子道,"你是恶人先告状吧,又怎么欺负他了"?"雪青",丝儿拿拳头乱砸一气,又粘到小洋身上。
"小洋哥哥,你儿子不孝,是个大坏蛋,敢欺负他义叔"。义叔?天,看着黑着脸的儿子,小洋作样道:"哦,他有这么大胆,连皇上也敢欺负"?"你们串通一气,连小洋哥哥也变坏了",丝儿不依地嘀咕,
"水戎,过来坐",雪青笑问,"不是去送小王爷了吗?丝儿又做了什么好事",什么好事?水戎脸色微红,瞪了赖在义父身上的小破孩一眼,回宫途中,随便拽着自己上了他的肩舆不说,还嫌垫子不舒服爬在自己腿上,众目睽睽,成什么样?
"他小气拉,让我靠着都不行",
"你那是靠?屁股整个都压在我腿上,挪也不挪,很重哎,你知不知道"?"重"?丝儿立马回头告状,"雪青,你看他拉,居然嫌我胖",
看着两个孩子斗嘴,雪青和小洋都笑了,如果,日子,一直都是这样的,该有多好!
捏磐
"你走不走",水戎耐性尽失,瞪着身后的懒小孩,丝儿一步三蹭,"走呀,可是......."他抬着脚丫子笑西西的道:"不怪我呀,他自己不动的哦",水戎恨不得七窍喷火,又想叫人背!
转身便走,丝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袍角,就地坐倒,哭唱起来,"我的脚啊,起泡了",一会又叫,"不孝的侄子,小洋哥哥,你快给我做主啊",看着两侧使劲憋笑的侍卫,水戎无语。
自无意间背过小孩一次,这就成了他每天必玩的把戏。用他的话讲,水戎的背上香香的,靠着真舒服。一掌拍开衣角的毛手,水戎随手一指侍卫,"你,背他走"。又回头恐吓道:"再不动就叫马尾巴来拖你"。
此间清屏侯府的门口一阵嘈杂之声有人大声嚷嚷,"报什么报,要不是有事就是你们主子亲自来请,大爷也不希罕来呢",再回头,惊奇,丝儿已是一脸凝重,说话间,门口的人已闯了进来。丝儿恭敬行礼,"见过几位叔叔"。
如此的丝儿,委实罕见,"你也在这儿"?为首的一人道,"是,二师叔,听说雪青这几日不舒服,丝儿特来探视",水戎转头,看他面目悲戚,捎带悲戚,分不出半点虚假。
"不舒服"?八公子嗤笑,"有师傅的灵丹妙药,他就是整天翻跟头都没问题","雪青之前中毒过久嘛,八师叔,怎么总不见你们来宫里玩啊",丝儿热情的道,"好巧今天遇上,不如我们一快进去"?
"好啊,好啊",八公子兴致勃勃,听二师兄一声冷哼,又嘟囔道,"改天拉",二公子冷眼道:"去请宫主出来",言未尽雪青已素服迎出,"原来是几位师兄,雪青请师傅安"。见他行礼,二公子也不答礼,只道,"叫人拦在门口,难道这侯府我们进不得"?
"师兄言重了,文惜.文措有事带人出去,这几个新来的,不认识几位师兄",又朝水戎道,"小洋刚还在找你呢,快带丝儿进去"。水戎先见丝儿执意支开众人,又见几位公子咄咄逼人,便知有事,闻言拽了丝儿便走。身后雪青道:"几位师兄,请里面坐"。
"喂,你走慢点",水戎看着前面赌气疾走的小孩,现在脚怎么不疼了?还跑的这么快,紧跟几步,"他们有事要谈,你赖在那里做什么"?
"有什么事",丝儿冷笑,"还不是合着来找岔",想起他们对宫主丝毫谈不上尊敬的态度,水戎默然,丝儿不似往日轻浮,边揪着树叶边道,"从前就是这样,凑成一快欺负雪青"。
也欺负你吧,水戎想,之前是宫主保护你,现在,你想保护他,"做了皇帝也是这样,有什么用",丝儿抱怨,"那就不做"?"要当",丝儿愤愤地道,"等雪青拿到那半丸药就把他们全部咔嚓咔嚓",水戎失笑,敢情他当皇帝就怎么点志向?
"他们来什么事?"小洋急急扔小手中的书道,"没事,就是去见师傅",雪青安抚的一笑,见那个白须老人,就这么简单吗?小洋狐疑,
"师傅救你一命,好了你便闭门不见,还真成了侯爷了",五师兄嘲弄,三师兄道,"师傅叫你半个月 后去见他,怎么,忘了"?小师弟捏着嗓子道,"贵人不记事嘛",六师兄虽未答话,眼神却足以射死人,最后二师兄总结似的道:"三日后,我们在暗阁恭候侯爷大驾"。
可这些,怎么会跟小洋说,他转移话题道,"水戎和丝儿没进来?"小洋果然轻松,笑道,"不知又到哪里疯去了"。雪青摇头,"水戎也让丝儿给带坏了"。
一人进来道,"宫主,药膳已经准备好了","又要过去"?小洋问,雪青点头,"叫暗影陪你"。
"颂恩真是有心啊",夙言看着呈上的食盒 ,"是啊",小童见少爷高兴,吹嘘道,"小王爷着人送东西,从不间断的,今天用的无颜果还是他派人七天七夜才到的","七天七夜啊",
夙言沉吟,双著猛的一甩,"说,这些日子的药膳到底是谁送的"?突然发难,小童被吓住,支吾道,"是...是小王爷呀","还想骗我",夙言怒目,"无颜果产在南诏,仅能存五天,再不说我叫人拖出去打","少爷饶命",小童扑通跪地,"是....","是我",外面一人接道。
清屏侯?小童惊,抬头再看少爷,一脸冷腻,却并不惊讶,难道他早已经猜到?"你出来吧",清屏侯在窗口淡声道,"我和你家少爷有事要谈"。
走远了,小童回头看,窗棂下,清屏侯素服静立,碧树相映,别样风情。
"数年前,师傅来信道新收了一小徒,此人,便是丝儿"?夙言突然开口
"是"!
"老臣半数被诛,统御国家大事,新臣中非我莫属",夙言道,这是他的自信。丝儿虽得师傅亲传,但资历尚欠。
"是"!
"太尉府中的家藏人丁,我要转回老家新宅,供父亲养老,我断朝事,任何人不得干扰"。
"可以"。
见对方答的干脆,夙言道,"既是交易,你的要求呢"?又冷笑,"那些药膳可不便宜"。
"系魂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