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源氏物语----草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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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神色一凛,道:"杀了他你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他莞尔一笑语气淡淡的说道:"我才不会让你死在他前面呢!杀他比杀你更能让你感到愧疚和痛苦!说不定我还会让你亲眼看看他死时的惨状呢!"只语片言却有如磨出利刃的冰一般
"你是个疯子!"道尊咬着牙说道。
他笑的更加嚣张起来,"你可没资格说我,在某一方面你我可是如出一辙呢!"
道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终于还是未说出口,只是强忍伤口的疼痛站志身来,阴沉着脸疾步离开。快速的步伐搅动了空气,走过他的身边,随之而起的风吹开了他鬓边的散发,只留下那个人驻立在原地,遥遥看他离去的方向,目中激射出猎猎怒火,与欲望无太多关系,只是难平的郁气需要消散的方式。
扬手挽出一道赤光,枯枝、霞叶惊惶乱舞,散乱坠下。看着满地暗淡的残枝,他却还是觉得这院中有艳红的色调,令他意愤难平,再度挥出力道,直到那株枫树燃起烈焰,站在廊下看着火光跳动,他的脸显得阴晴不定,眸中映入火花飞舞,"安倍晴明,看你我谁能笑到最后!"

看着长箭离弦划空而去,晴明将伸展的手臂放下,挽弓而立,怔怔的凝视着那道光亮消失在罗城门的方向,保宪站在他身旁不安地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言不发,眼底尽是关切之色。
保宪向他靠近了一些,他看到晴明的眼中有一缕感伤之色闪过,故作轻松的说道:"放心吧,猫又应该早已经通知他了。"
晴明眼波拂过他的脸旋即又转回,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同望着残月如勾,寒风萧瑟,和着漫漫长夜的气氛更显苍凉,过了好一阵保宪才轻轻道:"要是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怎么办?"
晴明像是不太懂这话,略怔了怔,困惑地侧过脸看了看保宪,沉吟片刻后又转头望向罗城门的方向,萧寒的晚风撩起他耳侧垂下的几缕散发,拂过他完美无暇的脸颊和红润的唇,不经意间使他的衣香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许久之后,晴明幽幽的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在命运面前我不过是一叶飘萍而已。"
晚风继续吹过,和着秋意,带给皮肤低凉的温度,却没有心底衍生的寒意沁骨。
忽然晴明眼神愣愣地望向远处,整个人恍若呆住了。保宪顺着他的目望而却步去也是一惊:罗城门外,一团烈焰冲天,长烟弥漫,着火处离此处很远,却仍能看到如此景象,可见火势之大,蔓延之广。
"应该是诅咒返回去了......"保宪轻声说道。
晴明仍保持着起初的姿态,连眉目都不曾牵动过,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片火光,像是已被夜色所凝固。
保宪伸出手去牵着他的手臂,轻轻拉了好几次他才转头,神情有些不自然。保宪装作不经意地说:"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晴明眉头微蹙,唇角微微颤动,"保宪,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突然身后噪声大起,数名内侍提着灯笼急急地跑来,连呼道:"晴明大人,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陛下......陛下......"
看着内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神情,保宪周身一凉,惊出一身冷汗。晴明也不再多问,二人快步向清凉殿而去。

 

 

第 19 章
深夜时分,平安京城门四开,藤原将之、源博雅、兵部少輔藏人少将各带一队人马,由三路直奔那火源之处。
与此同时,骑在马上之人最后看了一眼烈焰滚滚的行寨,房屋之上黑烟袅绕,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味道。一团团火焰发出嘶声惨叫,在院中乱跑乱撞,渐渐瘫倒不再动弹。阴冷的空气因高温蒸腾,使火光映亮的景象有浮动的感觉,如倒影在水中轻漾。
"大人,快走吧!"身侧的士卒焦急的催促道。
那人四下回望一遍,"只剩这几个人了么?"
"火势太大太猛,弟兄们根本逃不出来......"说到这里,身后燃烧的房屋突然塌陷,发出巨大的响声,顷刻间灰尘浓烟密布。
几匹马打个鼻响向后退去,那人侧过脸去看看骑在另一匹马上的道尊,只见他在烈火的映照下,长发飘散于风中,绯红的衣衫在晃动的光影中更如烈焰般分明。若不是身侧有两名士兵相胁,整景象恍若般若涅磐一般。
看到道尊嘴角衔着的笑意,他冷淡了脸色,怒意化入诅咒般的话语中,一字一字地说出来:"不要高兴的太早,明日此时我会让这火点燃整个平安京!"
道尊却仿佛全不介意,朝他略一低道:"哦?那我就静候了。"
那人死死的盯着他,若眼中的怒火可点燃所视的对象,道尊怕早已随之灰飞烟灭。而道尊也与他对视,毫不妥协。少顷,那人扬起手中的马鞭,猛然抽向身下的座骑,风驰电掣,十几个人呈一条直线在孤月洒下的薄光中穿越荒野茫茫,向武藏山奔去。

在得知源博雅杀了使者进京护驾的消息之后,曾经的太政大人丰臣吉赖甚是恼火,本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年轻人,可以轻松的将其玩转于股掌之上,没想到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却被他摆了一着。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扶持源博雅篡位,说白了,源博雅只是他用来吸引朝庭注意力的一枚棋子而已。另外一大票曾经与克明亲王交好的将领们现在都静坐壁上观,虽然朝庭有令不得进京勤王,但若是源博雅真的揭竿而起,恐怕大部分都会投靠过来。
想到这里,他更加气郁起来,现在的情形已对他们十分的不利,计划内的援兵现在已不可能再出现,而跟随自己的人却又比预料中少了大半。原想调集近万军队,兵分四路在月食之夜一举攻入皇居,可现在兵缺将少,粮钱尽乏,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忧沮悲伤不能自己。
走出帐来想四下走走,可没走多远就已疲惫不堪,只得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歇息,两名侍卫站在一旁侍候着。
他眯起老花的眼睛,向四周无目的地张望。远远地看见几匹马扬着灰尘奔来,不由得对马上的骑手飒爽的英姿艳羡不已。触景生情,脑子里浮起了当年自己领兵之时,也是如此少年峥嵘。眼看着父亲、兄长一个个惨死在战场上,为朝庭立下了汗马功劳。自己却不骄不躁、勤勤恳恳的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关白的位置。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终老,可是没想到,天皇却开始削弱他们丰臣家的势力,并逐步提拔藤原氏的人。再加上自己的孙女桐壶殿女御,在不久前因难产而母子双亡,藤原道长的女儿彰子却将临产,若生下皇子来丰臣家就根本没有与藤原氏对抗的能力了。虽然盛极必衰艮古不变,但让他就此将手中的权力拱手让出去,却是绝不可能!
"父亲大人!"
一声恭敬的低呼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他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长子丰臣信义站在身边。只见他脸色青黑,心头一惊,"怎么了?"
"京郊的行寨被焚,寨中兵马粮草尽毁。"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足利义昭人呢?"
"足利大人也死了,逃回来的只有十几人。"
丰臣吉赖想要站起来,却没想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跄了一下,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儿子扶住,虽未跌倒,但心中却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悲哀。他一把甩开搀扶自己的手臂,重新挺直腰杆,一副威武的气概迈着稳重的步伐向营帐走去。
此时已有一群幕僚们聚集在营帐之中,他们已经得到了京郊的行寨被焚的传报,此刻正交头结耳议论纷纷,见丰臣吉赖进来,原内大臣织田大人按奈不住,凑上前来说道:"大人,京郊的行寨被焚,我们手中的兵马损失近半,倘若朝庭此刻派兵围攻,只须数千人就可将出路堵死,不如先将咱们撤吧!"
丰臣吉赖却沉吟不语,织田见他没有反驳自己,话说得更直了:"大人,识实务者为俊杰,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家伙都得死在这里......"
丰臣吉赖仍未说话,但站在他一旁的丰臣信义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两眼光芒毕露的瞪着织田,厉声道:"织田大人!你如此胆小怕死吗?"
丰臣吉赖摆摆手,示意他二人平静下来,仍以缓慢的口气说道:"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织田大人既如此怕死,你尽可离开这里。"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织田见如此也不再多言,转身向帐外走去。而他却没能看到在他身后,丰臣吉赖向一旁的信义使个眼色,信义会意,手握着腰间的长刀跟了出去,只听帐外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少顷,信义手提着织田的头颅走进帐来,往地上一丢,漠不在意的重新站在丰臣吉赖身侧。
而丰臣吉赖扫视了一圈帐内之人宛而一笑,道:"凡怕死在此地的人,都可尽早离开。"话虽说得祥和,眼神却已透出勃勃杀机。
顷刻之间营帐之内众人肃然而立,一个个脸色煞白,谁也不说话,整个大帐里鸦雀无声。
丰臣吉赖见众人皆不再言,站起身来,忽地振臂一挥,重重一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厉声道:"明日即是大战之时,众将既留下,就当尽心竭力,若有心存二意者,便与织田同一下场!"
"是!"
黎明时分一个人影步入牢狱之中,隔着狱柱只见道尊衣衫凌乱,躯体上阡陌纵横的布满血色伤痕,青紫的斑块突兀的挂在脸上。却仍旧危坐不动,脸上淡漠得不留丝毫情绪的痕迹。
"道尊,你何苦要如此呢?!"
道尊抬起半垂的眼帘漠然看了他一眼,身上仍有他昔日那令人尊重乃至惧怕的威严。但他并没有回答那人的话,清眸一转重又恢复刚才眼帘微垂的姿态,平静的无懈可击。
见他不言,那人示意狱卒打开牢笼,一步一步从走至道尊身边,站定,朝他微微倾身,轻柔的笑意与发上步摇曳动的阴影一齐落在他肩上,在他耳边私语道:"你知不知道,平安京里的那男人死了!"

 

 

第 20 章
清凉殿内,晴明淡淡的一句:‘陛下驾崩了。'使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同时也使一口鲜血自源博雅口中喷溅而出。
已是黎明时分,源博雅站在城楼之上,一道萧索的影子投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时长时短,随着流光渐渐衍变。
他只是呆呆的站立在这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似乎曾经的一切追求现在已变得毫无意义。现在他才发觉此时偌大的平安京内只剩下孤寂的自己,不敢爱也不敢恨,苟延残喘于凄凉的人世。
想以这里胸口再次揪着生痛,瞳孔瞬间收缩,一股甜腥的味道在喉间翻涌。
"博雅!"他身后一身影短促的一晃,手臂已被来人扶住。
博雅回身仓促一瞥竟是晴明,四目相对,一直强压在心底的痛楚如潮水般翻涌上来,双睫一低,便泛上浅浅一层泪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略有些尴尬,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臂,看似不经意间挑去那一滴欲滑出眼眶的水滴,唇角轻挑自嘲的笑了笑,"怎么是你?"
晴明并没作声,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双眸清澈明净,又似有洞悉世事的穿透力,须臾,白皙的手臂向博雅那张英俊的脸庞伸去。只见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滑过博雅的唇角,指尖竟沾染了鲜红的颜色,低头看着指尖的血色,晴明淡淡说道:"看来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啊!"
博雅看到晴明的动作,不由的一愣,尴尬的僵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城楼之上两个人相对而立却一动不动,既不看对方也不交谈,只有宽大的衣袖随风摇曳摆动,风姿绰约。
就这样过了许久,博雅终于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静,"晴明,我没找到道尊。"他的话仿若一滴雨跌入水面,漾起几层波圈。
晴明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虽然依然持续着往日的那种平淡,但是博雅分明感到那琥珀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无奈,如一声幽深低徊的叹息。不由得自己眼底又浮起浓浓的悲伤,凄凉的一笑说道:"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啊--"
晴明的目光拂过博雅的脸,随着眼波流转,微风拂起青丝几缕,"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生命之中没有什么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所发生的事,所遇到的人,都是上天预先安排好的,没人能改变得了。"
博雅一怔,一动不动盯着他。只见晴明神色苍凉,眼底沉淀着一片绝望的继续说道:"爱情也是一样,两个人相互喜欢着,把名字绑在一起,下一个定义,就叫爱。"
博雅唇边又呈出了那抹忧伤的笑意,"你能把爱看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就不会再去爱了?"
晴明像是心忽然抽搐了一下,脸上闪现出一抹苦楚神情,咬着唇,但转瞬他就又恢复了常态,脸上淡漠得不留丝毫情绪的痕迹。"不,即使看透了,该陷进去的时候,还是会陷进去。既使能够预知悲惨的结局,却也仍不能逃出去。"
博雅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看到晴明的脸上浮现出如此无助的神情。"悲惨的结局?难道道尊......"
"博雅!"晴明忽然提高音调打断了博雅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看到晴明如此神情,博雅的眸光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转过头看向别处,呐呐的吐出了这两个字:"抱歉。"
晴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尴尬的僵立着。他心中清楚他不愿听到博雅说出他一直在逃避的话,即使那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事实,他也不愿承认。有些事即使心中明白,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随着那一道诅咒的射回,他就再也感受不到道尊的任何气息,在听到猫又带回来的消息之后,他整个人就如同陷入了充满黑暗的梦魇之中,所有希望都烟逝在无休止的悲哀里。甚至连保宪都惊讶于他超乎情理的平静,可是谁又能够知晓,他静默的外表下掩盖着何等深重的悲痛。
"晴明。"博雅忽然很拘谨的叫道,晴明微微侧过脸去,淡淡地看着他,不发一言。"我总觉得陛下还活着......"他突然住了口,因为他觉察到晴明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奇异光芒,就如同前日在清凉殿中一般,一点疑惑逐渐扩散渗染在心间。他有些茫然,思绪开始混乱,最初想说的话在在颤动的唇上戛然止步。
看他这样,晴明悄无声息的笑了,笑得近乎不留痕迹,稍纵即逝地短促,却尽入博雅的眼底,"我所能做的事,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接下来会怎么样,就得由你自己去选择了。"说完,飘然从他身边走过。城楼之上只留下博雅一个人木然而立,呼吸着被晴明风华晕染过的空气。
他喃喃的重复着晴明的话:‘怎么做,要自己去选择......'举目望去,城下士兵严阵以待,一望无际,神情都庄重严肃。博雅静静俯视着整装待发的万千士兵,双眸渐渐由最初的迷茫变得幽深,探不见底的深邃,间或射出清冷的光,双唇的线条在此刻竟也显得坚毅分明。

后凉殿内,晴明轻轻推开紧闭的殿门,一闪身洁白的身影便湮没进阴暗的宫殿之中。
"陛下。"
只见仍然躺在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在晴明的搀扶下坐起身。
"情况怎么样?"他一面问着,一面伸手揉着太阳穴,像是十分头痛,脸上满是倦怠之色。
"他早已猜到您安然无恙。"晴明闲闲地笑着,用轻描淡写的回答。
天皇没有说话,缓缓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唇角浮起一抹悠长的笑容,"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呐!"
晴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底暗暗掠过一丝不快。

推书 20234-11-28 :不完全变态----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