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了个懒腰,我续道:"初七那天。卧虎九刀两帮都会群龙无首,若默语真的有心独霸燕江沿岸一带,便该与极乐宫合作,胜负成败,皆在初七晚上。"
戚夜和白衣人浑身一震,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我微笑著说:"两位不必急。夙墨两日後再来,那时可要给夙墨个答复。"
起身,告辞。
白衣人送我出府。
"嗯,这位仁兄怎麽称呼?"我轻描淡写地问。
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远处的凉亭。
我了然道:"噢,原来是白亭。"
故作无意地继续道:"夙墨可是经常听到右护法提起您呢。"
白亭果然眼睛一亮,抬头专注地看著我。
我顿了一下,却没再继续。
又走了几步,白亭忽然拉住我,用口型说:"他,他说什麽?"手有些抖,眼里的恳求让我有些触动。
看来,他真的是很喜欢耀卿的。
面上不动声色,我说:"右护法说您算是个人才,只可惜......"
"?"白亭睁大眼睛。
"只可惜,默语帮行事太过谨慎,多年来盘踞燕江却无甚作为,可惜了您这种本能有光明前途的人才。"
白亭眼神瞬间有些黯淡:"戚夜对我有恩。"
我点头,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右护法并非让您背信弃义,只是有些时候,您也应该帮戚夜帮主下下决心,只求稳妥犹豫不决可并非王者之道。右护法,很期待和默语的合作。"
白亭不置可否地看著地。
"夙墨可以担保,初七那天,卧虎和九刀的首领都会猝死,两帮的手下必定大乱。那时,默语再带人杀进去,您觉得灭掉两帮的可能性有几成?"
"......"
我微微一笑,不再紧逼,道了声告辞便走出了默语大宅。
独霸燕江沿岸?
呵,镜花水月。
这个月初七,不会是个胜利的日子。无论是对九刀,卧虎,还是默语。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飞身返回了挽凤楼。
......
......
挽凤楼现在正是热闹时刻,华灯初燃,大厅里美人来来往往,调笑声络绎不绝。
我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衫,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大厅。
红峭在二楼,翘腿坐在雅座,纤长的手指扣著酒杯,眯著眼看我。
我微微阂首,示意他一切顺利。
正当我想再往前面走时,腰忽然被一个人搂住,把我整个人箍到了他怀里。
"呦,这美人是新来的吧,面生得很。"那人笑得无比龌龊,满身酒气,一双爪子还不停地在我脸上摸著。
一旁的晓沈连忙插话:"是是,连大爷好眼力,不过这小子还没调教好,性子有些烈。"
那个姓连的把嘴贴到我脖颈处,含糊不清地说:"知道知道,我注意著。"
晓沈威慑似的横了我一眼,扭身走了。
我逼不得以,只好软软地靠在那个姓连的怀里:"连大爷......嗯,长夜漫漫,先陪夙墨畅饮两杯吧。"
他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揽著我就往旁边酒桌走去。
我灌,我灌,我灌死你。
"阿......不行了......你这,你这,我喝不下去了。"他拿著酒杯的手在抖,红红的脸,眼里似乎已经看不到人。
我挑起嘴角,笑得无比妩媚,探身过去,斟了满满一杯,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再干了这一杯。我们,就上去......上面,有床。"
他了然地笑了,迷迷糊糊地接过我手中的酒杯,猛地灌了下去。
摇摇晃晃地起身,他拽住我的手:"走,走,我们这就上去。"
我笑吟吟地跟著他,半推半扔地把他丢进一间上好的厢房。
他倒在床上,眯著眼睛看我,半张手臂。
我把锦被堆在他身上,柔声说:"你累了,睡吧。这里有床。"
他转著眼珠,似乎隐约感觉一些不对,大著舌头说:"你不睡麽?"
"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你醉了,又很累,需要好好的休息,所以我下去了哦......"
"噢,噢,那你去吧。"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瞬间就睡死了过去。
我捋了捋头发退出房间。
门外正好站著红峭,一脸憋不住的闷笑。
"你可以笑出来,憋著不好。"我斜眼看著他说。
他举了举大麽指:"高。佩服你。五体投地的。"
我耸了耸肩说:"默语那边还算顺利,应该可以跟我们合作。"
红峭点点头,忽然问道:"真的要把九刀老大也杀掉麽?"
我摇头,微微一笑:"当然不要。那样岂不是真的让默语那帮哑巴得到好处了麽?我们按原计划,他们三帮杀成一团最好。"
说完发现红峭在走神。
我顺著他飘忽的目光看下去。
墨月一身青衣,长发松松挽起,笑得无比温柔。
我用手肘捅了捅红峭,戏谑地说:"看美人呐?你喜欢墨月?"
红峭没回头,有些失神地反问:"喜欢又怎样?"
我抻了个懒腰,满不在乎转身往下走:"不怎样。那是你的事。"
"你为什麽不相信感情?夙墨。"红峭在我身後,轻声发问。
"我为什麽要相信感情?"
"人都会相信感情。"红峭固执地说。
我耸了耸肩,继续走了下去:"你未见过世上所有的人,怎知道所有人都会相信?"
目前在第23篇
吾掌乾坤之第二十四章
建档时间: 6/28 2008更新时间: 06/28 2008(二十四)
两天後。
我带著一卷图纸,再次前往默语帮。
烟柳依依,花红柳绿。
江南的初夏,轻漫,温柔。
连阳光都是和煦的。
默语帮的小厮恭恭敬敬地把我领进去,白亭站在议事大厅前,脸上带著微笑挥了挥手。
我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便跟他走了进去。
除了坐在上首的戚夜外,还有几个看起来就位高权重的白衣人。
我从容地走过去,坐在戚夜左手边,面带浅笑地接受著众人各式目光的洗礼。
白亭犹豫了下,拉过一张宣纸,挥挥洒洒地写道:"经过默语帮各位长老和戚夜帮主的探讨,决定和极乐功合作。"(靠,我在这里思考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探讨怎麽用古典的语气说了,大家将就看下= =||5555,俺越来越废柴了。)
"只是......"白纸上又出现了两个大大的楷体字。
我了然一笑,摊开手中的图纸:"卧虎和九刀的堂会定在城西望月宅。极乐宫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特盗来望月宅的建筑杰构图纸一张。"
"望月宅一共有三座宅子,主宅位於其他两宅之间。如果估计没错,卧虎和九刀的老大必定在主宅落座,至於手下和小喽罗则会分别在前後两座副宅中巡逻确保望月宅的安全。"
"那怎麽办?"白亭写在纸上。
我眯起眼睛,手指滑过两座副宅,轻轻点在主宅左侧的小屋处。
"这里......是望月宅的厨房,而厨房後方会有一道小门,据我估计,那里大概只会有两个人把守,是整个望月宅的唯一的一个缺口。"
戚夜抬头看了我一眼,眸子里滑过了些许怀疑。
我直直看进他的眼里,微笑著说:"要知道,极乐宫进入主殿的人只有红峭,而夙墨则留在望月宅外跟默语帮齐驱并肩,若是戚夜帮主觉得稍有不对,大可当场把夙墨毙与掌下。夙墨可是连您隔空递过来的一块令牌都不敢接。"
默语众人一时脸上讪讪的,白亭一声干咳,又在白纸上写:"夙墨多虑了。"
我指尖扣了扣桌面,淡淡说:"这没什麽。只是一种很正常的互相信任的方式。"
"另外,初七那天正好是彩灯节,望月宅附近又正好是烟花柳巷之地,当日定会十分热闹人潮汹涌,对我们来说也是十分有利,至少我们混在人群中在望月宅附近晃荡不会有人怀疑什麽。"
戚夜一笑,白亭在纸上写道:"妙极。"
我把图纸推给戚夜。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线。
妙极。自然妙极。
......
......
初六。
挽凤楼後院。
红峭一身江南上好云丝锦织成的薄衫,豔丽的红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
宽松的袖管里是长长的红绫,如今他双手下垂,红绫就柔柔地搭在地面。
凤目微挑,万种风情。
"这就是你明天的穿戴?"我抿了一口齿间的桂花糕,清甜四溢:"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红峭不答,左袖却一扬,红绫灵蛇一般横飞过来,卷起我面前的酒壶,随即往回飞去。
酒壶是陶瓷制,绝对不轻。壶口未盖,酒却一滴也没洒出来。
红峭身子微侧,红绫卷著酒壶成四十五度倾斜,琥珀色的酒一滴滴落入他微张的单薄红唇。
凤眼斜著我,里面明明白白写的是自信。
绝色,倾城。
我鼓了鼓掌,费力地咽下口中的桂花糕:"崇拜你。漂亮。"
"只是......"我拖长声音,满意地看到红峭好奇地睁大眼睛:"卧虎帮帮主武功可是燕江沿岸首屈一指的,你就打算用这一根红绫杀了他?"
红峭放下酒壶。转身,右手红绫疾射而出,破空之声如裂帛,清脆爽利。
无限妖娆地缠住一棵直径大约有半米的老树。
交错,收紧。
树的上半部轰然而倒。
枝叶落地,掀起一片片尘土。
红绫迅速收回,像只灵动豔丽的妖精,晃身而过,只留一片烟雾。
红峭回头,傲然一笑:"那这个呢?能不能杀了那个帮主?"
笑容明丽,仿佛比那红绫还要魅人。
我手轻抚下巴,笑得无比神秘。
"你干什麽?"红峭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我在想......"我笑意更浓,眼角微勾:"你在杀了卧虎帮主之後,似乎应该说一句话。"
"啊?什麽?"
"你对九刀帮主说......卧虎帮主已伏诛。属下祝九刀帮早日一统江湖。"
"如何?"我眨了眨眼睛,笑得越发狡猾。
红峭双手微垂,眼睛里却闪著兴奋的光,"好极了啊!"
明日。初七。
只有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目前在第24篇
吾掌乾坤之第二十五章
建档时间: 6/29 2008更新时间: 06/29 2008(二十五)
初七之夜,月黑风高,好兆头。
天下著蒙蒙小雨,我打著纸伞。
伞面上泼著的浓墨因为浸上了水,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彩灯节,街上人潮鼎沸,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远处的爆竹声充斥在耳边。街畔张灯结彩,华灯初放。
我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伸指,轻轻在伞面上弹了两下。雨珠受震,万分曼妙地飘身而下,朦胧了视野。
侧耳,听。
左侧,卖花灯的小摊前,一个白衣人手中的两锭银子轻轻扣了两下。
後方,扇子打开又合拢,刷刷两声。
斜後方,靴子跺地两次,带出沙沙的雨水声。
右侧,坐在面摊里的客人用筷子轻敲面碗。
一切无误。
这些,就是网,天罗地网。不会有任何人逃的出去。
我笑得更加开心。
前方,便是望月宅了。
......
望月宅外表看起来一片安静。深宅,院落重重。
我随随便便地扫了正门一眼,漫不经心地向一侧的小巷子走去。
厨房左侧的小门有两个人守著。
一个不加掩饰的站在门旁,一个匿身在门後的矮墙阴影中。
真气不稳,下盘虚浮,两个废物。
我在伞下冷冷一笑,信步走了过去。
"喂,哪里来的,滚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说得可真不妥,若我是个武林大人物,那这家夥绝对会被罚得很惨。
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个杀手,所以他只会死得很惨。
杀了他,不难。可是决不能让他惊动别人,更不能让他的同伴发现蛛丝马迹。
我收起伞,眯起眼妩媚一笑。满意地看到他的呼吸瞬间窒了一窒。
"帮我......"我探身过去:"冲你那边的兄弟招招手可以麽?"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嘎声说:"你,你要干什麽。"
我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兄弟上次玩了我不给钱,这口气咽不下去,大哥麻烦你不要声张了。"
他咽了口口水,眼睛睁大,最後还是转头,冲矮墙後的人招了招手。
我悄然把手贴在他的背心,掌力猛地一吐,利索地震断了他的心脉。
他无声无息地咽气,身子瞬间一软,我伸手扶住他,让他保持著同一个姿势站著,静静地看著另外那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捕猎,要不动声色。
很难说清此时我到底在想什麽,没有愧疚,没有难过,血脉中却涌起了一阵依稀是兴奋的情绪。
或许生性便热爱这种残酷和血腥。
我看著那个人,漫不经心地,歪歪斜斜地走过来,左手轻轻抚上了竹制的伞骨,一扭,一折。
那人因为竹骨折断的声音抬头,我伸出左手,指间尖锐的竹骨疾射而出,直直钉在了他的额心。
血轻缓地流下,一如他倒地的动作。
吸了口气,我轻柔地把手中那人的尸体放下。
撑开有些残破的纸伞,雨珠挥洒而下。
身後无声涌进来十来个人,白亭为首,静静地看著我。
我在伞下,柔柔地笑:"是时候了,你们按照安排好的方位潜伏。红峭......也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
我坐在望月宅外的一个小摊里,自斟自饮。
戚夜在身後,等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後背上。我知道他不信任我,所以处处试探,处处留意,可惜就算不信任又如何?他别无选择,就算今天不铤而走险和我合作,以後他也必然会被卧虎和九刀两帮逼得无路可走。
他自己也知道,找人杀掉卧虎帮主是治标不治本。
从容一笑,我饮进了杯中的酒。上好的杏花酿,如喉香醇。
闭上眼睛,可以在脑中模拟堂会时的情景。
如今的时辰,红峭应该步入了大堂中间。
面前是一脸豪爽笑容的卧虎和九刀帮主,两侧是一干精英,气氛融洽。
红峭必然面带微笑,向前,躬身,行礼。
一身红衣,袖中红绫微微飘动。绢狂豔丽。
城南第一支烟花已经绽放在夜空。
弦管奏乐开始。
红峭旋身,长袖如流云,衣袂斜斜垂下,挡住了半边的脸。
凤目微眯,一缕发丝轻垂下来,妩媚。
腰身後折,袖中红绫却向前直击而去,点到皮鼓上,"咚咚"两声震人心弦。
我可以想到那些江湖草莽面上露出痴迷的神情,眼神,只跟著堂中那人夭矫的身影。
轻抚手中的酒杯,我嘴角泛起笑容。
血液已经开始沸腾,心跳加速。
我提起酒壶,再斟一杯,唇轻沾酒色,轻舔,反复回味。
依旧香醇,可惜,略显无味。
我想要,更激烈的味道。
比如说......血。
红峭的舞进入尾声。两条红绫放肆乱舞,如同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衣角因为过於激烈的动作飘起,激荡出风声。
有人......在等待什麽麽?
乐声止了,舞停了。呼吸被扼住,众人自然会有些晃不过神来。
红峭站在大堂中央,双袖交叠在身前,抬眼,挑眉,倾国倾城的一笑。
下一瞬间,左袖猛地扬起,那条婉丽迷人的红绫如同蛟龙般疾速前冲。
对,就如他曾给我演示过那般,直接,迅速,无以抵挡。
温柔地,缠上正前方卧虎帮帮主的脖子。
就连收紧的动作也依旧婉丽,依旧迷人。
人的脖子有树根坚硬麽?自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