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孙玉凤便叫了杨春走一趟二皇子府。
杨春虽然不同意孙玉凤的计划,但奈何自己身份低微根本说不上话,于是只得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二皇子府。在得知那小娃娃意外摔伤了腿心中不由猛地一松,带人匆匆赶回了坤宁宫。
“废物!”
听完杨春的禀报,孙玉凤抬手对杨春挥了一个耳光。染着豆蔻的指甲划过杨春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然杨春并不敢吭声,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杨春啊杨春,本宫以为你学聪明了,没想到还是愚蠢至极!本宫让你将那娃娃带回来,可不管他是否摔断了腿。再去!今日若是不把那娃娃带回来,你也不用再回来见我了。”孙玉凤瞥了眼俯跪在地上地上的杨春,从椅子上起身拂袖离去。
杨春跪在地上听到孙玉凤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敢站起身,站在地上缓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颊,杨春愣怔片刻转身走出坤宁宫。
送走杨春不久,张岳方缓了口气,听说杨春去而复返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吩咐一旁的婢女沏茶,自己带着一名小厮跑到了门口去迎接。
“哎哟,杨姐姐这才刚走没一会儿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闻言,杨春柔柔一笑:“那倒不是,方才回宫娘娘听闻小公子伤着了,心里有些不放心。特命奴婢接小公子入宫让太医再诊断一番。”
张岳心里一沉,表情仍是不改:“这可真不行,大夫说了小公子不易挪动,否则动着骨头就好不利索了。二殿下临走前儿特意嘱咐奴才要好生看着小公子,小公子若是再伤着腿,奴才可真吃罪不起。杨姐姐再帮奴才好好在跟皇后娘娘跟前儿说道说道,小公子他真的不宜挪动。”
杨春看张岳的脸色,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带走那小娃娃。他也是宫里的老人,知道皇后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关心一个小孩子,索性也不再相互打哑谜。
“张岳,你是个聪明人,今日我若带不走那娃娃,我要么死在这儿,要么就是你跟我走一趟了。”
从杨春的话中张岳隐隐可以猜出皇后的意思,心中不禁暗自庆幸白溪樊在演了一出戏后已经留书出走。知道今天这一遭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张岳索性掸了掸拂尘,在杨春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瞒杨姐姐说,今日小公子老奴是不会把他交给你带走的。老奴也不为难你,你若是觉得为难就把老奴带回去交差也可以。”
杨春虽然有心搜府,可是没有那个权利。权衡一番之后便叫过守在门口的侍卫将张岳从凳子上拖起来。见杨春真的要带走自己,张岳对她抬了抬手示意有话要说。而后张岳着人叫来府里的管事,小声嘱咐他找到白溪樊之后,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二皇子身边,随即便抬脚跟杨春回宫复命了。
酉时时分,万俟明风下令停下休息。刚刚扎好营帐,一只全身漆黑的小鸟在万俟明风的营帐前停了下来。听到鸟鸣声,万俟明风戳了戳靠在自己旁边的白溪樊,指了指门口正在梳理羽毛的小鸟将它抓回来。
白溪樊见状挑了下眉,对着那小鸟勾了勾手指那小鸟便飞过来落到了自己手上。白溪樊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那小鸟的脑袋,随手将它递给旁边表情惊讶的万俟明风。
“喏,不是你要的么?”
万俟明风看着一脸慵懒的白溪樊,接过他递过来的小鸟,拿下鸟腿上的小竹筒将里面的纸条倒在手心里。无聊的白溪樊将小鸟抓在手心里把玩,瞥了眼纸条上的信息忍不住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眼眸。
信是万俟明风留在府里特意保护白溪樊的暗卫传来的,信上说皇后想要将白溪樊带进宫,张岳不肯交人被皇后的人给带进了皇宫,目前生死不知。
“我跟皇后只见过一次面,她无缘无故接我进宫干什么?”白溪樊说完,脑筋一转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侧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万俟明风,白溪樊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手轻轻的握着他的肩膀。
感觉白溪樊无声的安慰,万俟明风伸手揽着他的腰将头靠在白溪樊的胸膛,听着他规律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从小,母后就不喜欢我。只要我做错一件事或是说错一句话,对我非骂即打。贤妃娘娘可怜我,所以经常会帮我上药,给我点心吃。”
“我知道母后恨我是在我五岁那年,我和太子所住的偏殿走水。母后不顾一切的冲进房间,抱走嚎啕大哭的太子。我当时也很怕,拉住她的衣摆希望母后能带我一起走。可是她没有。她一脚把我踹开抱着太子冲出了房间。我一个人缩在桌下,看着母后抱着太子离开,当时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就是想看着我死。”
“可惜我命不该绝,那时候天降大雨,张岳把我了救出来。之后我便发誓,我要好好活着,她越是让我死我就越好好活着。她最讨厌贤妃,那我就跟四皇弟走的越近。这些年我行事小心,她抓不到我的把柄,加上父皇将西北的军权给了我,她忍不住了所以就准备拿你威胁我。白溪樊,你要好好的,从现在起,你只能好好的呆在我身边。”
抚着怀中的万俟明风,白溪樊心中百味具杂。方才万俟明风虽然轻描淡写,可是他内心的难过还是不难听出来,白溪樊无法想象他的童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此时此刻白溪樊终于明白他会对自己这么好,也怪不得他纵然为难也会接受自己。
白溪樊突然庆幸,万俟明风遇到的是他。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在面对那么多的压力之下,那个人一走了之万俟明风会不会崩溃。
“风,把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吧,把那些当做是一个噩梦,现在梦醒了什么就都没有了。把你人生最开始的地方设定在你和我相遇的时候,只当是从前都不存在。”
白溪樊就这样抱着万俟明风看着他入睡,伸出手指将万俟明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俯身将人抱到建议的行军床上放好。贴身侍卫自然有贴身侍卫要做的事,呆在万俟明风帐中那么久,已是不正常了。为了不让人起疑,白溪樊替他盖好被子,就来到门口替万俟明风守夜。
今日月光不太好,但不妨碍白溪樊修行。闭上眼睛将纯净的月光吸进体内,白溪樊将那丝丝月华储存在体内慢慢分解收归己用。
这些日子无事时白溪樊也在一点点的琢磨体内的灵力到底该如何运用,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白溪樊也慢慢摸索到了一些门道,虽然还不太灵活,但总归比之前那个任何事都不懂的小菜鸟好太多了。
白溪樊心里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拥有一个特殊的体质,一个虽然不着调但异常靠谱儿的师傅,这一切的一切就如以前游戏中开了外挂一般,虽然难免有波折,但过的还是挺顺心。如今有人不想让他顺心的日子再过下去,那他也不介意与他们较量一二,好歹不能浪费这难得的金手指不是。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白溪樊将灵气收回气海。拿了铜盆在后面的小溪里打了盆水端回万俟明风的营帐,见万俟明风还在睡,白溪樊走到床前开口将人唤醒。
“你怎么起那么早?”
万俟明风与白溪樊同食同宿那么久,自然知道这人是典型的赖床专业户。往常不叫他几遍,这人是绝对不会起的。今日一大早张开眼睛就看见他穿戴整齐的站在自己面前,万俟明风自然觉得惊讶。
“还好吧,起来洗漱吧,咱们早点把事情解决尽快回京,我有些担心叔叔。”
闻言,万俟明风的心也往下沉了几分,接过白溪樊递过来的布巾洗漱完之后,随着众人吃了早饭便继续往边境赶去。
64、所谓‘泄气’
紧赶慢赶十天之后,万俟明风带着白溪樊和一千精兵终于来到西北边境的思阳镇。
迟月公主出事之后一直被安顿在思阳镇的县衙内,万俟明风下令让一千士兵驻扎在镇外,自己带了白溪樊三名将领便打马去了县衙。
思阳镇的县令名唤齐云亮年逾四十,大头大耳大眼睛,配上那圆滚滚的肚皮显得异常的可爱。听说二皇子带人过来了,忙迈着那挺着那圆滚滚的肚皮跑到去迎接。
当齐云亮出现在白溪樊的视线内后,白溪樊的眼睛猛地一亮。动了动身子,引得身上的盔甲一阵乱响。万俟明风察觉到白溪樊的异常,侧头瞥了他一眼,见对方的目光一直黏在齐云亮身上,错开神子踩了白溪樊一脚。
脚上的疼痛让白溪樊回神,见万俟明风表情阴郁忙伸手戳了戳他,而后用仅能他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诶,你看看那人真可爱,跟只大肚皮的汤圆儿一样。”
闻言,万俟明风只觉双腿一软。扭头瞪了一眼正在吸口水白溪樊,抬脚走上门前的台阶。
“下官齐云亮叩见二皇子殿下。”说着,齐云亮撩起衣摆行动有些困难的跪在地上,在叩头的时候,因为肚子太大两条腿还向上翘了一下。见状,不光是白溪樊,连身后的几位将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齐大人起来吧。”万俟明风转身看了几人一眼,见几人将脸上的笑容憋下去。抬手虚扶一下齐云亮,抬脚往院内走去。
思阳镇乃边陲小城,县衙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有一个院子,但成人肩膀高的墙头实在是防好人不防坏人。不过貌似也没有人胆大到去县衙偷东西……
众人一道来到内院,齐云亮请万俟明风和三将领坐下,忙让人上茶。白溪樊因为无官无职,作为万俟明风的贴身士兵只能站到他身后看着众人喝茶解渴,而自己只能咂咂嘴安慰自己。
万俟明风心挂京城被自家母后带走的张岳,所以不想多讲什么客套话。喝了几口茶后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抬眸看看向圆滚滚的齐云亮,开口问道:“齐大人,迟月公主的案子可曾有什么发现?公主和随行人的尸首停放在何处?”
“回二皇子的话,尸体现停放在义庄,下官派了人把手。命案发生后,下官也去查过,现场很是混乱,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恩,那就有劳齐大人陪我们走一趟义庄了。”说着,万俟明风从椅子上站起身,起身往外走去。齐云亮应了一声,忙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迟月公主陪嫁过来的人一共有两百一十八名,如今尸身全部停放在义庄中。因义庄太小,尸体停放不下,齐云亮只得命人在外面搭了几个棚子勉强将人放进去。距离出事已经将近半月,虽然齐云亮让人对尸体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仍有轻度的腐烂,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儿。
白溪樊见过的活人不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死人。虽然没有吓得双腿发软,但也结结实实变了脸色。知道不是畏缩的时候,白溪樊握了握拳头跟着随着众人走进了义庄。
齐云亮命人打开盛着迟月公主尸身的棺木,一股同先前一般的尸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先前的那般冲击已过,此时众人倒也都有些适应了,见棺木一点一点的揭开都慢慢围了上去。
白溪樊当然也在其中,毕竟这女人可是差点嫁给万俟明风的,虽然不幸香消玉殒,但好歹也看看他这个还没上位成功的‘情敌’长什么样子。然只看了一眼,白溪樊心里便忍不住骂了出来。
白溪樊骂人的原因,并不是说凶手杀人的手法有多凶残,而是因为这位迟月公主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十三四岁在白溪樊眼中还是个孩子,就算这个时代这些人都早熟,可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下如此重手,诅咒他遭天谴也不过分。
看躺在棺木中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满是恐惧的小女孩儿,白溪樊忍不住皱起眉头,将头别到一边。万俟明风在看到迟月公主的尸体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挥手让人合上棺木,随即带着走出义庄,直奔出事地点奔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纵马来到一处山谷内。自从出事后,这条路已经被封了,此时现场可以说还保持着原样,地上凌乱的痕迹加上已经干了的片片血迹,白溪樊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况。
站在山谷中央,环视着周围陡峭的山壁,白溪樊慢慢闭上眼睛耳畔隐隐听到当时的杀伐之声,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幅幅模糊不清的画面。一个身穿华服的小女孩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手脚并用一步步向后退,但最终被人一刀刺入心脏,一刀毙命……
白溪樊只觉视角在微微转动,就当他快要看清楚凶手的真面目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白溪樊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对方是万俟明风后,不由放松了心下的防备。
“怎么了?站在这里发什么呆?是不是饿了?”
听着万俟明风的关切之声,白溪樊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白溪樊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些血腥的画面,内心的纠结让他有些微微的烦躁。见状,万俟明风扭头看了眼目光放在别处的几人,伸手将白溪樊握在一起的手掌掰开,见手心内没有受伤便松了口气。
“看到什么画面让你露出如此表情?是不是这一路太累了?”
白溪樊体质与凡人不同,只要不停的修炼,即便是不眠不休也无所谓。
“不是,我刚刚好像看到这里发生的画面,我快要看到杀死那个小女孩的凶手是谁的时候你救过来了。”
见白溪樊不像是开玩笑,万俟明风心中也重视起来。负手看了下周围的山壁,笑了笑宽慰了一下带着白溪樊走向了齐云亮。
走在万俟明风身后,白溪樊有些心不在焉。他不能确定刚刚脑子里的那些画面究竟是不是他的幻觉,若是幻觉未免有些太真实了点。而且白溪樊自认原身乃九天玄狐,他感觉这些画面应该是确实发生在这里的。只是他道行浅薄不敢断定,看来也只能找他那位便宜师傅来帮忙了。
既是进了镇,万俟明风自然不会在同那一千精兵住在野外。齐云亮那个小小的县衙也不好意思让万俟明风入住,于是便在镇上最好的客栈定了几间房。
白溪樊一回到客栈便一头钻进了房间,唤了三声玄青的名字后,白溪樊便坐在凳子上等他。片刻之后,玄青抱着拂尘出现在房内,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不过在看到皱着眉头的白溪樊之后,微微杨了下眉峰。
“乖徒儿,多日不见,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恩,还别说你穿上这身儿盔甲还真有几分样子。”
玄青摸了摸下巴围着白溪樊看了一下,最后看了看那个银白色的头盔忍不住拿着手里的拂尘敲了一下,听到当的一声不由咧了咧嘴。
白溪樊见玄青如此不正经不由白了他一眼,伸手揪住他手里的宝贝拂尘揉成了一团后扔到了桌上。
“师傅,咱不开玩笑了。我跟风来这里是为了查迟月公主被杀的事儿。”见玄青要说话,白溪樊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理俗事,我也没打算让你插手,我请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觉得不明白。”
听白溪樊这么说,玄青便放了大半的心,不过他这个小徒弟甚是狡猾,玄青可不断定他会不会说着说着把自己绕进去。
“什么事不明白?如果是有关那些事我可真不管啊。”
“知道,知道。我就是想问问妖的感觉是不是都特别敏锐?”
“恩,通常感知危险和意外是比寻常人要敏锐一些。乖徒儿,难不成有人要对你不利?”
见玄青看向自己,白溪樊连忙摆了摆手:“那倒没有,就是我方才去了案发现场一次,我看到那些血迹,脑子里看到许多画面,好像就是出事时发生的事。刚刚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些是不是我的幻觉,刚刚听师傅所说,那些应该就是我的感觉。”
白溪樊说完,刚刚端起冷好的茶水往嘴里送,却不想被玄青甩过来的拂尘给勾住了手腕。白溪樊端着茶盏的手一个不稳,茶水立时浇到了下身,若不是右手动作快这茶盏就要碎了。
不待白溪樊开口,玄青将手指轻搭在白溪樊的手腕上随即便闭上了眼睛。白溪樊见状咽下即将吐出口的话,低头看了看被茶水打湿的裤子有些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