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中+番外——乐乐威斯

作者:乐乐威斯  录入:02-25

躺在床上的炎育陵很不安分,辗转反侧地醉话连篇,此刻抱着枕头趴睡,眉头紧皱,看得出非常辛苦。路卡再一次将他调整成较舒服的侧躺姿势,并要把屡次被踢开的被单掩上。被单一经过臀部,炎育陵突然把右手掌伸到自己屁股上,缩起双腿,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封哥……不要打我屁股……”

路卡陡地怔了怔,想起前阵子韩封说炎育陵开始会耍点性子,偶尔还会偷点懒,似乎原有的惩罚方式对他来说已经有如吃饭喝水般容易,便烦恼该用什么新的方法来适当地惩戒他。路卡当时随口说‘耍孩子脾气就用教小孩的方式来教训好咯’,电话另一头的韩封不置可否地回应‘说得容易’。

韩封绝对还是那个霸道、唯我独尊、说到做到、敢做敢为的男人,但若对象是炎育陵,路卡就压根不相信韩封会对他动手。不忍心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打了也不会有用。炎育陵在严格的体罚教育下长大,又遭遇过不人道的待遇与折磨,肉体的痛楚,已经很难给他带来恐惧。

不会真打吧?还打屁股?那家伙不会这么没人性?路卡边想边将炎育陵的手摆回身侧,要替他把被子盖上,怎知炎育陵又激动地拨开被子,手掌再次回到了屁股上,像只虾米把身体卷缩起来,语带撒娇口吻地嗫嚅:“封哥……这样很丢脸……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用手打啦……罚别的行不行……”

用手打?“不是真的吧?”路卡张着嘴,难以相信自己从炎育陵的醉话中所联想到的画面,这些日子以来听闻韩封提起炎育陵的点点滴滴,路卡已百分百相信韩封是倾注心力地在打造炎育陵的事业,不仅如此,从谈话中也可以发现韩封对炎育陵的情感已超越一般的经理人,但绝不是暧昧的关系,而是犹如兄长对弟弟,甚至有点接近父亲对孩子般的期待与关心。所以路卡没有嫉妒或是起疑,反而是……有点羡慕。

视线禁不住移到炎育陵由贴身四角内裤包裹住的结实翘臀,路卡必须承认,身为性好男色者,眼前这身健壮又修长的肉体在他眼里非常的令人垂涎,初次与炎育陵见面时的拍摄过程中,已和炎育陵有过相当亲密的碰触,那紧致的皮肤和肌肉的质感有好一段日子难以忘怀。

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在用生理本能思考,路卡马上抿起嘴,把被单盖到炎育陵肩膀处,暗自祈祷这年轻的尤物千万别再发出任何可爱又磨人的撒娇声。

“切!真糟糕。”路卡悄声自责,见炎育陵暂时没有动静,便转身走到床前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拿起酒店电话话筒,拨打长途电话给身处远方的恋人,报告一下自己也有份的干儿子的状况,顺便也排遣自己身边没有伴的寂寞。

“好痛……”炎育陵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单又被踢开了一半,露出无防备的半裸身躯,像个受伤的野兽缩起四肢,头脸试图埋进臂弯里。

路卡轻哼了哼鼻,走回床边把被子盖上,抚摸着炎育陵凌乱的头发,温柔地低语:“睡醒就没事了。”其实宿醉醒来只会更痛苦,但那也没办法。

“没事……打过就没事了……爸……你只是需要发泄……对不对……不是我的错……对不对……”炎育陵喃喃自语,紧闭的眼皮微微颤抖,话声隐约透着强忍的哭音。

路卡突感一阵窒息,心疼地用手轻抚炎育陵热烫的脸颊,安慰的言语他不想说,说了只不过是引导炎育陵去回忆不愉快的往事而已。虽然韩封安排炎育陵回来的目的就是要他早日解决和家人的心结,不过现在他正处于情感脆弱的迷蒙状态,还是让他安心地睡个觉比较好。

快点睡吧,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走啊?路卡一边拍打炎育陵起伏得很不平稳的背脊,一边考虑在这里过夜的安全性。正自思考,酒店房门外有人敲门,然后便是谭峻的声音。

“是我,我进来了。”谭峻说完不久便打开门,提着炎育陵的行李进来。他和炎育陵入住酒店后就直接到酒廊,房间一步都未曾踏进,行李也是这时候才从后车厢拿出来。

路卡把双手插到裤袋里,踩着稳重的步伐走近谭峻,严肃地点了下头,礼貌却低沉地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嘛,倒是麻烦了路先生才对,你看起来是工作刚结束吧?西装都还这么整齐。”谭峻爽朗地道。

路卡冷漠地扫了眼谭峻,明显地表示不愿浪费唇舌回答,对谭峻他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韩封选的人,但这类型过分热情的年轻小伙子他向来不喜欢给他们很好的脸色,借此教育他们,勿以为故作熟络的活泼交谈方式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好感。

谭峻尴尬地歪了歪脖子,心里纳闷着炎育陵是怎么和这么冷酷严肃的大人相处?韩封还可以说严峻得来却不会对人视若无睹,但这个姓路的就真的是传说中的冰山啊!要不是韩封事先告知他会有个朋友来找炎育陵,并且刚才炎育陵在浴室吐得浑身瘫软的时候还叫了这个人一声‘路哥’,他大概会把这个西装革履的成熟型男当作拐带青少年的人蛇集团幕后黑手。

“既然是工作,那就拜托你了。”路卡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智能手机随意上网浏览,朝还在床上咀嚼着不清晰的醉话的炎育陵抬了抬下巴道:“拿热毛巾给他擦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裤,内裤就不用了。”

“是……”路卡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令谭峻不自觉地低下头。照顾喝醉酒的同性友人他不是第一次,尽管会觉得有点别扭,也会想‘要是女孩子就好了’,但基本上都不会太抗拒。再说了,这是工作。

掀开被子看见炎育陵只穿着内裤,谭峻不免有些讶异,偷偷瞄了一眼路卡,路卡穿的都是名牌货色,搁在桌上的车钥匙悬着宝马标志的锁圈,举手投足也都散发着非一般的高贵气质,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愿意帮一个大男孩脱去满是汗臭、酒气,与呕吐异味的衣物。看来这个人不仅是韩封的朋友,和炎育陵的关系大概也很不普通吧!

谭峻一边胡乱猜测,一边用热毛巾给炎育陵擦拭身体。炎育陵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但都听不太清楚。当要给他换上裤子,谭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尾椎处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之前打篮球时炎育陵有脱上衣,但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就近才发现。谭峻怔了怔,随即低声咒骂:“真不是人,竟然这么打自己的儿子……”

路卡抬起头瞟了眼谭峻,从韩封口中得知谭峻知道炎育陵是因为家暴原因而离家,所以他不意外,不过还是必须做点纠正,语气淡漠地道:“那道疤是他离家后意外受伤留下的,不要胡乱猜测。”

谭峻瞬时脸红。经路卡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炎育陵过去的遭遇都是靠猜测和道听途说。就算炎育陵没有否认,也不代表他猜的都对。

“那……那他爸爸还是有责任吧!要是没有离家就不会受这种伤,这看起来就不轻,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出于关心,也有点好奇,再报着些打抱不平的义气,谭峻希望能从路卡口中知道多些炎育陵的遭遇。

路卡不悦地皱起眉看向谭峻,缓慢地道:“这些事情,你如果觉得很有必要知道,就当面问他。”

谭峻不服气,帮炎育陵套上衣服后就跳下床来到路卡面前,稍微降低声量说道:“以前在学校就看过他手臂和大腿有藤条印,我们几个学长还有教练问他是谁打的他都不说,只会说‘没事’,现在就算问他,他多半也是不会说,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关心他,这很应该吧。”

“哼,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路卡冷笑,撇过脸看着手机屏幕。

“至少我可以教他怎么做啊!他心肠太软了,刚才还想回去看他爸爸,其实应该要去看他妈妈和弟弟才对吧!他们也是受害者,我有个阿姨也有这样的遭遇,她和孩子都被有暴力倾向的前夫虐待,那个男人现在在坐牢,这就叫报应!”

谭峻越说越大声,路卡正要阻止他以防吵醒炎育陵,便听到缩在被窝里的炎育陵发出了梦呓。

“爸……爸不要打我……我求你……”

“看,连做梦都梦到挨打,应该劝他去告发他爸爸才对。”谭峻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告诉你他是被父亲虐待的?”路卡嘴角带着轻藐之意地扬起。

“是我追问学校的辅导老师才知道的,老师是从他弟弟口中得知,好像他弟弟也被打了,就向老师哭诉,他连梦话都这么说了,难道还不是真的吗?”谭峻这回克制了声量,但语气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与不甘。

“原来如此。”路卡微微颔首,把手机收回口袋,站起身俯视谭峻,不屑地道:“我不评断你的热情是一种好意还是八卦,你要自认这是一种关心我也没有意见,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这种一厢情愿的关心。”

“爸……我想回家……”

谭峻本要反驳,却被炎育陵的哭泣给打断,困惑地望向在床上流着泪的人。

路卡看在眼里自然心痛,心情也急骤变差,不客气地说道:“育陵不需要多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人,他需要的是可以为他照着前方的路的明灯,你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就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我和韩封就会把你当成想要探听秘密,再把有价值的情报卖给杂志或报章的小人。”

谭峻愤怒地转回头瞪向路卡:“别看不起人!我是听到别人说他学坏了、堕落,才离家出走!所以才去打听真正的原因要帮他澄清!你凭什么这么看我?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或许他很想向人倾诉呢?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凭什么认为我的关心是错的?”

路卡眯了眯眼,决定把心里更刻薄的言语都收起来,要是真的把谭峻给气走,对炎育陵亦没有好处,他也会觉得过意不去,毕竟炎育陵实在没有什么朋友。想了想,路卡收敛不可一世的态度说道:“好,你如果这么坚持,就找机会自己问他,向别人打听是没用的,因为知道他经历的人不多,然后在这不多的人之中,不屑告诉你的人很多。”

谭峻越想越不服气,路卡的说辞很令人讨厌,可的确是让他反省了自己企图靠打听得知内情的行为很不妥当。

路卡见谭峻臭着脸没再说话,沉默地把炎育陵的行李放进衣柜,便决定今晚到此为止。霍瑶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势力,但他相信这女人一定在伺机报复,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免得霍瑶会通过窥探自己的行踪而发现炎育陵。

“我先走了,你留着照顾他。”路卡拿起自己的车钥匙,温柔地看了眼还是睡得很不安稳的炎育陵,便走向门边把皮鞋穿上。

“妈咪……”

突听到炎育陵在叫唤母亲,路卡陡地呆了呆,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过于保护炎育陵的秘密。或许正如谭峻所说,炎育陵其实很希望找个人倾诉也说不定。

“妈咪……你打我好了……不要……不要不给我吃饭……”

不出所料,炎育陵的梦境开始暴走,韩封之前就提过了,炎育陵自从知道自己的外公过世,睡着了就经常会说梦话,大多数都是和以往被虐待的经历有关。看到谭峻又是一脸的诧异,路卡忍不住说道:“如果你问了他,他还是不说,我想……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你。”

“什么意思?”谭峻看向路卡,可视线很快又回到炎育陵身上。炎育陵刚刚还在恳求父亲不要打自己,现在恳求的对象竟换成了母亲。

“妈咪……好痛……够了好不好?我受够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路卡叹了口气,续道:“他是怕你承受不起。”

走出门前,路卡依稀听见炎育陵咬牙切齿地在骂‘变态’。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这回的对象不是父母,是那些给他烙下耻辱印记的人。

一个被侵犯过的身体,一生都无法忘记自己的肮脏。

“趁我还有能力,迟早得做的事,就替你做了吧。”路卡在酒店大堂抽了根烟,才缓步走入霓虹耀眼的都市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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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育陵自正式出道的四个多月以来,睡到自然醒的次数,不需要费神计算,是个堂堂的〇。由于作息时间非常不稳定,原本固定的生理时钟早早就被无效化。

法国作曲家Claude Debussy轻柔浪漫的 ‘Clair de lune’在耳边响起,炎育陵慢慢地睁开眼皮,以他对这首曲子的熟悉度,一听就知道已经演奏了半分钟。音乐来自手机,但炎育陵记得自己没有设闹铃,昨晚与谭峻喝酒前,他就打定主意要醉个彻底,还特地提醒谭峻不要叫自己起床,他没那个心情去遵守韩封的时间表。

头突然一阵剧痛,炎育陵哼了哼,不去思考闹铃怎么还是响了?毅然地闭上眼睛,随手撩起被单遮住头脸,任由闹铃继续响,反正不刺耳,而且还很动听。当初韩封选这首曲子做闹铃时炎育陵就觉得这种闹铃只会让人更想继续睡,他要换掉,韩封却不肯,说不希望他在吵耳的声响下惊醒,那样只会影响醒来的心情,这么贴心的理由,炎育陵要不接受也难。

闹铃多响了近半分钟便停止,炎育陵挪了挪身子想要尽快重投梦乡,悦耳的钢琴演奏又再次响起。如果是闹铃,停止后应该就不会响了才对,因为赖床不被允许,所以重复启动的预设功能就干脆给解除掉了。说起来,如果是闹铃,也不会只响一分钟就断……

炎育陵陡然睁开眼,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闹铃,而是电话来电铃声,并且是韩封的专属铃声。扶着额头勉强从床上坐起,寻声找到搁在床边桌灯下的手机,炎育陵立刻接听电话。

“封哥。”一开口声音就沙哑无比,炎育陵禁不住深吸了口气,知道韩封一定会听出自己的状态不妥。

“不要紧吧?”电话另一头传来韩封低沉的问候。

炎育陵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韩封便接着道:“路卡说你吃错东西,又吐又泄了一个晚上,好多了没?还不舒服的话就去看医生,要是食物中毒就麻烦了。”

“呃……那……”炎育陵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突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头一看正是路卡。路卡像是知道电话是韩封打来的,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比,并打了个眼色。

“好……好多了……”炎育陵战战兢兢地回答。

“是吗?”韩封的语气突地从充满关怀变成异常严肃,简单地问了这两个字便沉默不语。

炎育陵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回答的演技太差,韩封即已听出端倪,他便肯定自己再难隐瞒。“不是。”炎育陵无力地垂下头,坦然道:“我昨晚喝了很多酒,刚刚才醒来。”听到路卡啐了声‘笨’,炎育陵马上接着补充:“封哥,是我要路哥帮我撒谎的。”

“乱说什么?拿来!”路卡大喝,冲上前抢走炎育陵手中电话,还没凑近耳便大声[道:“你需要管这么严吗?偶尔就该给他练一练酒量,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不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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