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问我的这句话一共有三个人说过四次。一次是北越王子问的,一次是明德帝在回程时候问的,一次是娘在我的屋里问的,还有一次是在昨日。如果真是他昨日听来,那皇帝、小眴子、龚子迩谁更有嫌疑?
我的脑子里来来回回播放着五皇子曾经的一句话“十皇子在京城秘密结社。十皇子在京城秘密结社。十皇子在京城秘密结社。”
十皇子手握得紧,“许悠我会帮你找。”我抬头看着十皇子,“我不像他,我可以容忍你有自己的人,但是从今往后只准你有许悠一个。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我点点头。十皇子起身,系上披风,回头对我说,“苏淸荣,最近不要做多余的事。”
看着十皇子的身影渐渐没入人群,我飞奔着回到苏府。边跑我边想,以后出门得看黄历,估计今日不宜出行。还没跑到门口,我就更确信今天邪门了,那个黄咏絮和正我舅舅站在大门口聊天呢。没等我回身要跑,离老远儿就听见我舅舅特骄傲地吼,“黄兄弟,看见没有?那就是我说的亲外甥。荣儿,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我黄兄弟。”
舅舅,你个该天杀的!
我特不自然地往我舅舅身边一站。舅舅一巴掌拍在我肩上豪爽地说,“来,叫黄大哥。”黄咏絮宽宏的笑了笑,“清荣兄弟,你果然和盟主有血缘关系。”听了这话,我的傻子舅舅腰杆挺得更直了,“那是,荣儿就是我亲儿子!”
我笑得更尴尬了,“黄、黄大哥屋里坐?”。黄咏絮看看正洋洋自得的盟主,彬彬有礼地推辞了。我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舅舅大喝一声,“不行!黄兄弟,咱哥俩有二年没见了,这次我非得把你喝趴下!”
后来我惊悚的发现自
己的爹和黄咏絮也很熟。黄咏絮见我爹的面就是一句“浊瑜兄。”俩人寒暄完我爹朝我抿嘴一乐,“荣儿,你黄大哥还给你换过尿布呢,还记不记得?”shock!黄咏絮不仅是我舅妈候补,还是我的育儿保姆,骗、错、人、了!
我借口受风感冒早早下了饭桌,找老爷子要了刑部的旧案子后就回屋了。
翻到三更半夜,我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龚姓的蛛丝马迹。这刑部卷宗极其庞杂,估计日积月累还缺乏管理。瞧你这时代落后的,没有拼音不会用部首给我排好啊。我伸了个懒腰,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还是莫桑贴心,知道给爷拿点心。“再去给爷倒杯茶水。”
那边热水“哗哗”一停响,我一伸手,感觉不对,一抬头,妈呀,黄咏絮!
“黄、黄大哥。”我从床上咕噜到地上。黄咏絮把茶水递给我又拍拍床示意我坐。“清荣别急,我又不怪你。”黄咏絮仔细地看看我,“这三个人的优点倒是被你一个人占尽了。听浊瑜兄说你被苏大人罚站过池子?”
我点点头,这应该是荷花池子那段。
“荷花池水清入骨,你这辈子算是不能再练武了。”黄咏絮可惜地摇摇头,示意我把右脚抬起来给他看看。“你这筋骨酥脆冰寒,没有什么残疾已经是万幸了。”说罢,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黄、黄大哥,你知道我的手脚筋是怎么断的么?”
黄咏絮抬头看看我,“浊瑜兄说你时常记不得以前的事竟也是真的。”我特怕他下一句接着说:没留下脑疾就是上天造化了。
“一将功成威名就,爷娘哭死双坟头;二虎相争卧龙珠,蔓草菁菁天尽头。清荣,你是当初一场宫斗的牺牲品。”黄咏絮轻轻揉捏着我的右脚,满脸的惆怅。“你的脚筋其实是我挑断的。”
“那,手筋呢?”
黄咏絮停下他手中的活计,抓来我的左手看了一阵,喃喃道,“竟也受过风寒。”随即又轻轻地揉搓上了我的左手。“你的手筋是北寰凤铜派徐瑛姑挑的。”
说实话我是无所谓练不练武。想当初有个团体操比赛什么的老师就从来没让我参加过。因为我做操是公认的像狗熊跳舞。
“清荣,你不怪我?”黄咏絮问。
我摇摇头,“富贵有命生死在天。黄大哥当初想必也是无奈。”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想得开。”
“黄大哥,我能不能问一件事?”
黄咏絮看看我,“我尽量答你。”
“露妃是犯了什么忌讳得罪明德帝的?”
半天的沉默,屋子里只有烛火嘶嘶的声音,还有黄咏絮双手揉搓皮肤的声音。
“清荣,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但我可以告诉你。之后,希望你能就此罢手不要深究下去。”
我点点
头。
“露妃其实是明德帝的兄长,当时都是先帝的皇子。有传言,先帝本传位于长子或荻,后嫡子夺位,但是恋慕兄长美貌纳其为妃,并且赐死长子所有妻妾只留下长子唯一血脉并将其收养为己子,排行第十。后来长子结社谋反,明德帝这才亲手处死亲兄长。”
“难道说当时苏府上下是支持长子的?”
“浊瑜兄倒是还说你自从罚站过池子之后就乖巧伶俐了许多,不过清荣,听我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子和十皇子哪个都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黄咏絮又给我搓揉了一会儿手脚才离开。但这次,我一夜无眠。
第 18 章
我其实非常明白明德帝在我身后边补充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太子和十皇子之间的争斗简直就是他自己当初的翻版,不过是计划外单列多出一个我。明德帝虽然老谋深算但他不一定就能对十皇子下得去手,毕竟,那是他曾经爱人的孩子。
大皇子的案子已经进入立案侦查的阶段了。他是中毒而亡的,仵作坚决地得出这个结论。我看着大皇子惨白的尸体感到一阵阵心寒,生在帝王贵胄之家未必是一件好事。
“苏大人,您可还有什么指教?”这个仵作姓刘名伟,曾经是京城有名的医术高手,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开始对死人感兴趣转行当起了仵作。
“刘大人,晚辈是和您来学习的。直呼名字就罢了,这大人是万万不敢当的。”
“苏淸荣,你可看出什么来了?”这个刘伟也真是够从善如流的,怪不得当不了活人的医生。估计见着自己治不了的病人就是一句:“你快死了,赶紧回去想吃点儿啥就吃点儿啥吧。”
“晚辈愚鲁,没看出什么门道。敢问先生是什么毒?”
刘仵作瞥了我一眼,“砒霜。”
我点点头,出了停尸房。
正是华灯初上无数人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我又翻起老爷子借给我的卷宗。难说自己怎么就对龚子迩这么感兴趣,黄咏絮告诉我不要深究,可能么?好奇是最好的老师,反正我又不属猫。
没看一两页,十皇子就从门缝里窜进来。我见怪不怪,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给十皇子让座。“你现在倒是学乖了。”十皇子捧着我倒给他的热茶。
“吃一堑长一智,苏淸荣不是傻子。”
“那你为什么要查大皇子的案子?”
“喜欢,长长见识。”
十皇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拉我坐在他的怀里,随即皱了皱眉头,“你和他也是这么硬邦邦的?”
我没动。自从那次一品阁见面后,十皇子几乎每天都来报备一次。其实我真的非常非常奇怪为什么没有人能逮着他。是,舅舅被黄咏絮请走开大会,但这里好歹也是刑部尚书的府邸啊!
“苏淸荣,你要是还想和许悠见面就对我客气点。”
“要我客气,行啊,许悠呢?”我说得不卑不亢,好歹俺是个纯爷们,高粱红的白酒,纯的。
十皇子好笑地看看我,“清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你动粗吗?”见我不吱声他继续说,“因为你是不甘人下的苏淸荣,我不想失了你的心。”
我把你当人肉垫子,坐、坐、坐,知道你还缠着我。
在一阵静默之后,十皇子开口吐雷。“我找到许悠了。”我愣了一会儿,然后狠命的在十皇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恩人!我这种人有钱就喊爹有奶就是娘,能帮我找到小悠的都是亲人!
抱着我的十皇子浑身一颤
,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的下边了。十皇子摁住我挣扎的四肢开始蹂躏我的嘴,深深浅浅、细细密密的亲吻一遍又一遍。小悠你说的没错,哥哥我就是没事找抽型的!
等我揽过铜镜照自己的时候已经酿成后果了,猪嘴!十皇子从身后抱住我轻轻咬着我的脖子,“清荣,你真是一个宝贝。”
“少会话,高柱我许悠债哪里?”我对十皇子怒目而视,这样子你让我怎么见我纯洁的小弟弟?
“明晚日落时分你去芙笑楼,自然有人带你见许悠。”
我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把十皇子从我的身上拽下来,送客!我是要找弟弟,但谁说我要把自己卖了找弟弟?十皇子朝我笑笑,第一次没有计较我的态度,随即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我站在门框子前感叹,火影、忍者。
第二天下午我就开始屁颠儿屁颠儿的找衣服穿,莫桑看得眼晕一把拽住在地上打转悠的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拉磨您又不是驴,打冰猴儿这又不是时候。您坐下消停会儿,我给您倒杯水喝。”
我一个巴掌打在莫桑的小脑袋上,啐了他一口。“说什么呢你?爷我是要去芙笑楼见贵人,你懂个屁!给爷参谋参谋哪件衣裳好看?”我拿着一件月白衫一件水蓝衫说得得意。
莫桑突然不吱声了。他抬起小脑袋看看我,拉我在床边坐下,“爷,您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您在芙笑楼惹下的祸还是老爷子给您收的呢。”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芙笑楼的事我上哪儿知道去?再说苏小公子那么个十三四岁的屁大孩子能惹出什么祸来。
“莫桑啊,你说爷待你如何?”我拍了拍莫桑的小手。莫桑听完这话“噗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爷,您对小的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是芙笑楼真的不能去,您忘了老祖宗罚您站荷花池子的事了?”啊,苏小公子的荷花池子。
“莫桑你起来,爷有话问你。”我拉着莫桑在身边坐下。“爷站完荷花池子后有点烧,你跟爷说实话芙笑楼为什么不能去?”莫桑抹了抹眼睛,“爷,您还记得芙笑楼是什么地方么?”我摇摇头。“爷,芙笑楼是咱这最大的青楼,但里面卖春的都是男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苏小公子也好这口。“那爷我当初是怎么闯下的祸呀?”莫桑小声嘀咕,“您当初看上了花魁非要跟人家睡,还偷偷当了夫人的玉镯子和金钗。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反正您就跟个贵公子飙上价了。诶哟,那价飙的那叫一个高啊,京城都轰动了。后来后来,您就被罚站池子了呗。”
我对这事挺好奇就接着问了一句,“那最后谁飙的价高啊?”莫桑抬抬眼皮儿,“人家花魁有主儿了,在您叫价儿的时候就跟着心上人跑
了。”切,什么烂段子。我不屑的撇撇嘴。“但是前两天听说花魁回芙笑楼了。别是被心上人骗了?”莫桑自言自语补充了一句。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我靠,十皇子不会以为我是对花魁念念不忘把他当成小悠给我找回来了吧?“爷,您还去么?”莫桑拉着我的袖子问。“当然去!”。我凭什么不去,万一是小悠呢。莫桑蔫儿了,他抬起水盈盈的大眼睛问我:“爷,我就不行么?”
第 19 章
哥们,有桶没有,谁来帮我接一下我的眼珠子。
估计是我的样子有点井,莫桑接着说,“爷,我知道自己比不过那些个皇子。但是莫桑可以永远都当下边的那个,这辈子不翻身都成。您就别再招惹其他男人了。”
你个倒霉孩子!
对于莫桑我是又想气又想笑,就跟家长发现自个儿孩子发誓要当“海贼王”似的。不是不可以,但是北极熊吃企鹅你给整差了半个地球啊。我掐了掐莫桑的小脸蛋,“爷是去找个人不是去招惹人。莫桑对爷有这份心就够,将来盖个房子娶个媳妇儿,别忘请爷给你的小孩儿做干爹。”莫桑鼓了鼓腮帮子没再说什么,默默的选了那件水蓝色的长衫替我换上。
黄昏,莫桑领着我来到了芙笑楼。
够豪华,雕栏玉砌的,简直和国宾馆有得一比。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起。“花魁呢,老子要花魁。”我探头一看,女的!左手一酒瓶右手一空酒瓶,袒胸露乳大腿丰满,身边还站着三个听话乖巧的小萝莉。芙笑楼倒是开放还接女客!
“哈?芙笑楼就这么做生意?”大姐姐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你。门边的小子过来陪姐姐喝一杯。”我把莫桑向前一推。
莫桑为难地回头看看我。我朝他挥挥手,去去,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大姐姐把莫桑向前一拉,“嗯?近看也不怎么样嘛。来小弟弟陪姐姐喝一杯。”随后她给莫桑倒了一杯酒。
我拉过身边的一个小帅哥轻声问:“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小帅哥友好地朝我笑笑,“苏公子,恭候多时了,老板请您上座。”我又拉了小帅哥一下,“那个漂亮姐姐你认识么?”小帅哥依旧友好地朝我笑笑,“苏公子,一年多未见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帅哥,你给我所问所答。
小帅哥一下子变得寞落了,“苏公子,您当初还说要赎我出去,忘了?”我拍了拍小帅哥的肩膀,“对不住,我生过病发过烧,以前的事有些不大记得了。苏淸荣对不起你的地方还望多担待。”小帅哥的嘴唇开始微微哆嗦,泪水开始在眼圈里打转,“清荣,你不在的这一年我再没有接过客,你不能……”小帅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拦下了。“别说了!让你接苏公子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说话的是另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虽然狠狠地骂着小帅哥但是看向我的目光却异常凌厉。
苏小公子,您当初都造过什么孽啊!
小帅哥抬手擦了擦眼睛,“清荣,还记得我叫什么?”我为难地摇摇头。风月场的孩子往往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有几个好命的能遇见真心喜欢自己的有钱人。小帅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认命了似的淡淡说道,“清荣,我叫海若,以后常
来看看我。”
小帅哥回身刚要走我就把他拽住了。“对不住,你能不能带个路陪我去见老板?”那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儿该干嘛干嘛去了。小帅哥点点头,领着我走进了一个长长的回廊。
“海若,我们以前很熟么?”
“很熟。”
“海若,你今年多大了?”
“16。”
“海若,你是不是很恨我呀?”
“没有。”
我去,累死我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小帅哥。“哥们我是真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了。你要是气不过就给哥们我两巴掌,往死里打,我皱一下眉头都不是爷们!”
还在说话的空档儿,回廊里的一扇门“吱哟”开了,走出一位风华绝代的男人。嗯,比太子清秀、比十皇子成熟、比眼前的小帅哥艳丽,芙笑楼,果然出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