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纪景点头：“我知道。”
沈意犹默不做声。
纪景眨眨眼，再耸了耸肩：“我说说而已。”
沈意犹：“……”他就知道。
再说回此时五个人正在打的三头犬巢穴。
巢穴的大BOSS是地狱猎犬，是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大型犬。说得好听是大型犬，说实在些就是一只畸形生物。
三头犬喜欢抬脚踩人，纪景好几次都在三头犬的一踏之下一命呜呼。如果不是有无银这个风骚的奶爸在，团灭根本是无法摆脱的定局。
沈意犹往旁边瞄了眼纪景，道：“把麦拔了。”
此时战斗的形势虽然很紧张，但还到不了不能闲聊几句的程度。虽如此，但要最小化游戏画面去关闭纪景的自由说话模式，就实在不可行。
纪景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依言把插头给拔了下来。
因为上了YY，所以队伍里的人都没有开启游戏的背景音，此时便无论什么声音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纪景开了自由说话模式，因此在YY里就会有一股轻轻的电流声，而纪景把麦一拔，电流声就会停止，突如其来的安静就会特别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无银问道：“老板，怎么了？”
纪景连忙把麦插上：“没事，不，有事……不对，是我有点事。”
沈意犹再瞄他一眼，按下F2：“有人来找我们。”
无银道：“别死了就行。”省得又麻烦他。
沈意犹应了一声，见纪景已经又把麦拔了出来，问道：“他怎么对你的态度越来越差了？”他说的是杨子乔。
纪景疑惑道：“你不是说他对熟人才这样？”
“……”他是没长脑子吗？沈意犹又问道，“那晚你对他干了什么？”
“那晚？”纪景很奇怪，“哪晚？”
沈意犹磨磨牙：“饭碗。”
纪景：“……”他怎么感觉他越来越不靠谱了。
半晌，沈意犹才又道：“你去聚会那次。”
纪景无辜道：“我不记得了。”
沈意犹道：“所以我才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纪景看起来更加无辜：“我真的不记得。”
沈意犹道：“你没道歉？”
纪景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道歉？”
沈意犹道：“你骗了他。”
纪景更惊讶：“我骗他什么了？”
沈意犹眼睛盯着游戏画面，径自按下一个技能快捷键，就是没再理他。
纪景瞪大了眼睛：“穿帮了？！”
沈意犹又瞄他一眼，继续按快捷键，只是这次是冲那个红包战士飞过去的。
“……”纪景轻咬下唇，看着游戏画面里那个四处奔跑得灵活的白发魔法师，心头顿时涌起千般思绪。
既然杨子乔已经知道了，也就代表着……他是故意的。
杨子乔对于他，到底是怎样，纪景感到越来越不安。
沈意犹忽然道：“摊牌。”
纪景望着他，游戏里的红包战士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只剩这条路。”
……
只剩这条路。
纪景很怕，但他决定不让自己再怕。他决定，摊牌。
在纪景把麦拔掉之前，杨子乔耳尖地听到了沈意犹的那句话。
既然是沈意犹让他拔麦，后面说的有人找自然就不是真话。同样也就意味着，有话要说的，是他们两个。
只是杨子乔没那个好奇心去猜，他也没那个国际时间去猜。
因为就在刚才，他发现他的台式机……出了问题。
如果仅仅是小问题，杨子乔直接一个系统重装按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问题严重就严重在，出问题的磁盘内容。
应该是之前台式被他当头糊了一脸水却没有及时弄干的缘故，现在台式里所有磁盘被清空，清得什么都不剩。
杨子乔很郁闷，非常郁闷。
如果说在两个月以前，在他的毕业设计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进度的时候，他不会太在乎，最多把资料再拷一遍就可以。
但现在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现在已经是他把背景修完的时候。
杨子乔真的很后悔他为什么当时没有顺手把设计备份进随身盘里。
这样一来，一切都必须掉转头重新再来。
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就像写一些东西，如果丢失了原来的，那么无论之后重新回想再多次，写再多次，都没办法再写出原来的东西。
原来的那个计划和创意也只能被放弃。可是一旦放弃了，就意味着必须重新找一个新的创意。
现在已经是3月下旬，再过几天就到4月，距离毕业答辩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创意很难找，特别是当已经有了一个旧的不能用的创意，还要去找一个新的创意的时候。
他呆呆地看着游戏画面，发泄般地往三头犬身上甩了一个火鸟。
可能是刚才没注意，此时他才发现，那个红包战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到了蓝衣魔法师的身边，抱着一把大刀一脸的不怀好意。
……
喜欢他绝对是个错误，杨子乔在心底默默哀叹。
这样想着，他心里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39.决定和报应（二）
虽说是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念头毕竟还只是一个雏形，并不完整。接下来杨子乔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雏形进而塑造到一个理想的状态。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灵感，将这个想法补充完毕对于杨子乔来说并不困难。
毕竟，妄想可是人人都具备的能力，差别只在于等级不同而已。
＊＊＊＊＊＊
也许是塑造这个想法耗费了他一定的脑容量，最后导致他在关卡中三番五次的出错。
在杨子乔第五次将火焰虫打歪，甩到纪景身上的时候，他委屈道：“已经第五次了。”
杨子乔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对不起，结果却导致纪景很惊讶：“被盗号了！”
杨子乔无奈道：“不用一再强调你智商不高这个事实了。”
说着，他又往纪景身上拍了一个火焰虫，道：“这次是故意的。”
无银大笑道：“是本人没错！”
虽说犯错原因被混过去了，但他现在这个状态显然已经不能再将注意力好好地放到游戏里。
从关卡里出来后，杨子乔简单地道了个别，就打算下线。刚退出队伍，他正准备按下退出游戏，纪景却插了一句进来道：“下星期我们开YY聚会吧！”
无银疑惑道：“为什么？”
有心道：“愚人节？”
纪景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开这个聚会，听到有心这话，立即答道：“对！”
杨子乔的手在ESC键上方顿住。
他现在对于每个有可能和纪景直接交流的场合都会有紧张感。他的报复进行得很顺利，至少他在心理上得到了很大的补偿。
但这也就意味着，纪景摊牌的几率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高。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虽然学校里说可以小组合作，可他现在心里这样一个无厘头的想法无论是找谁来都不合适。如果硬要说合适的话，唯一的人选就是江卿尧。
……
可是江卿尧技术不过关。所以，这个选项，PASS。
虽说在某些方面可以找老师或同学来帮忙，但这个动画大部分还是只能由他一个人独自完成。还是那句话，他需要时间。
杨子乔正想开口拒绝，纪景却先他一步道：“美人，你会来的吧？”
“……”还是继续无视他这个称呼好了，杨子乔将原先想说的话放到肚子里转了一个圈，轻叹一口气，“知道了。”
纪景立即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声音很轻快，样子也很好看，杨子乔还记得他左脸颊旁还有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每当他看到他的样子心情就会不由得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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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觉得喜欢上他也不错。
再作一番简单的道别之后，杨子乔退出了游戏，退出了YY。
在把设计所需要的所有资料都拷贝到笔电里，再将动画的基础帧弄好之后，杨子乔深呼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地拔掉了笔电的网线。
从杨子乔上次下线，再到今天的愚人节，已经过去了五天。
五天时间听起来很多，但也只够他画好人设和基本背景。他看着屏幕里纸模风格的魔法师和小战士，心里成就满满。
重新连上网线，熟门熟路地登陆YY，再进入公会公用频道，他发现聊天区里已经有三十几人在线。
虽然不及之前公会战时的人数，但还算热闹。
其实杨子乔很奇怪，今天明明是愚人节，为什么还会有人真的跑来上YY。
因为聊天区没有说话限制，所以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公屏上聊天。
许久不见的益达冒出头来：“飞絮，好久不见。”
杨子乔答道：“嗯。”他顿了顿，又道，“今天不是愚人节？”
益达道：“所以我放假啊。”
杨子乔：“……”重点不是这个。
益达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你是说我们为什么要相信老板？”她笑了几声，继续道，“因为我们向鱿鱼证实过了。”
杨子乔：“……”的确，相比起纪景来说，还是沈意犹更具有可信度些。
他随意扫了几眼在线名单，如果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换名字的话，那么这么多人里他熟悉的也只有沈意犹、益达、无银、食尸鬼，和王七几个人。
出乎他意料的有两点，一是没有有心，只有无银，二是没有纪景。
有心和无银两个人一直都是一起出现，现在只有一个人，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无论他处于什么身份，他都不适合过问太多。
而纪景作为这次莫名其妙的聚会的真正发起人，居然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杨子乔不免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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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定在七点半，饭点。
所以当纪景准时出现，并且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时候，杨子乔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吃饭。
流程很普通，就像所有的聚会一样，唱歌，聊天，只是不像在KTV里一样还要给钱。
无银是被推着上了麦的，正如杨子乔，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和他一样的问题。无银听了之后，没说话，只是径自开了一首歌的伴奏。
前奏刚放出来几秒，公屏上就已经有人在刷歌名。
……
前奏结束，人声响起，却不是无银的。当下立即就有人听了出来，在公屏上敲道：“是有心！”
麦里传来无银的轻笑，继而，他加入合唱。
两个人的歌声虽说不上很有水平，但很好听。无银的声音和有心的声音在平时听来有很大区别，但此时一听，却似乎又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杨子乔单手支着下巴，轻声跟唱道：“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其实，他实在很羡慕有心和无银。不仅是因为无时无刻充盈在他们之间的幸福，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一起。
可能是麦上的两人唱得太过于契合，也把气氛唱得太过甜蜜，最后导致杨子乔的心开始悸动起来。
事实上，今晚是个摊牌的好机会。虽说算是报仇，但他也实在是有点累了。
明明是两个成年人，却还要为那种无聊的原因干些更无聊的事情，真的有点不正常。
如果纪景不说，那就由他来说。
他在这边发呆般地想着，那边无银和有心两人已经唱完准备下麦。
可底下那些人就是喜欢凑热闹，不停在公屏上刷着再来。
有心道：“老板不是答应过小鬼一些事的吗？”
食尸鬼立即接话：“老板说过和鱿鱼合唱的。”
纪景连忙道：“可是公会战……”他的话还没完，就被人和沈意犹一起抱上了麦。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半晌，沈意犹才道：“他不在宿舍。”合唱不用同一个麦的话，会因为延迟而产生很奇妙的效果。
纪景附和道：“我在家。”
沈意犹又道：“所以他说他自己唱。”言毕，他立即下了麦，只留纪景独自一人呆在麦上风中凌乱。
此时如果连他也要下去，那众人必定不肯。纪景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的前奏就响了起来。
前奏刚响，杨子乔就已经听出来这是什么歌。
《you are the one》——当初高中毕业时去KTV，纪景唱的也是这首歌。
当时他一心一意地想着纪景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自然以为这歌是唱给别人听。
可此时的情况又大有不同，有了这么一长段时间的相处，再加上他心里那几乎可以肯定的猜测，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歌是唱给他听的。
他甚至还记得当时纪景唱完后众人的反应，如果硬要用一个字来概括的话，就是——愣。
不是愣他唱得太好听，而是愣他唱得太玄幻。整首歌下来，纪景踩中音准的单词不超过三十个，却又跑调跑得很有个人风格。
简单来说，就是纪景总能把一首歌唱出这首歌的另一种音调。
……
纪景开口唱完第一句，杨子乔果不其然地看见公屏里几乎刷了一整版的省略号。
这一次的版本，相较起当时的那个版本，显然更接近原版，不难看出纪景真的下过功夫去学。
只是都已经过了将近四年，也仅仅是做到了一个接近原版的程度，这也实在是有点……杨子乔不予置评。
纪景的歌声对于杨子乔来说算是一个进步，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吓。
沈意犹虽然早已对纪景的歌声有所领教，但这有所领教的唯一好处也仅是受到惊吓的程度比别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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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景虽然对自己的歌声没太大的感觉，但他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评价，所以他这次唱的已经是非常地……小心翼翼。
他一边看着屏幕底下的歌词，一边瞄着公屏上刷省略号的名字，却失望地发现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名字。
趁着高潮部分结束的间隙，纪景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下面的某个子频道加上了密码。
既然说了要摊牌，就要摊牌。
不管结果如何，既然他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他就绝对不会后悔。
40.决定和报应（三）
一曲终了，YY里沉寂了很久。
杨子乔微笑着开了口：“比以前唱得好。”
既然已经决定要摊牌，那就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就连说句话都得瞻前顾后，以免暴露身份。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是暗含隐情，在知情人听来则像是变相暗示。
而纪景就是那个知情人。
他的一首歌，炸出来杨子乔的这句话，他实在是收获颇丰。
右手像是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他直接用管理员权利把杨子乔拖到了刚才他加上密码的那个小房间里。
杨子乔原本还在公屏上闲聊，突然就听到了一个水滴声，紧接着他就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小房间是自由说话模式，杨子乔直接按下F2：“干嘛？”
还未等纪景回答，房间里忽然多出了一个马甲，然后那个马甲前的绿灯亮起，道：“横横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