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翎:十个天干,你排第十,那你后面的要用哪个字打头啊?十二地支?
癸扇:不,轮回去,我徒弟用“甲”字打头。名字我都想好了。
鹭翎:叫什么?
癸扇(骄傲挺胸):甲钱(假钱)。
鹭翎:……==成吉思汗。
83.忽展眉
依着尹倾鸿的命令,枭崇早早的给随行的暗卫们布置了任务,等尹倾鸿等人从山上下来时,不知用什么手段弄来的记案卷宗已经放在屋子里的桌案上了。
尹倾鸿快速地阅览着,末了把那厚厚的线状本子往桌上一放,皱着眉思考起来。
死的人很杂乱,有些是大帮派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是没什么名气的江湖浪客。但其中偶尔夹杂着的帮派或人名都让他忍不住眉头紧锁。
其实这卷宗里记录的并不是全部,有一些人失踪了,所属门派因为自己的顾虑没有报案的,想来是在隐蔽处被人害死了。
尹倾鸿把从公输那里听来的信息与这卷宗里所记的混在一起分析着,他知道有一些被杀的人只是用来迷惑他的烟幕弹,不把那些人排除出来他就无法明白那凶手,或者那凶手背后的势力究竟有什么目的。
且不知为何近一个来月那凶手竟然停止了杀人行为,早不停晚不停,偏选这时间,这让尹倾鸿不得不认为这凶手是在等他的到来。不过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养精蓄锐好对他一击必杀,还是单纯的为了挑衅。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接下来他将在这临丰城面对的,不是更多的死亡,就是致命的危险。
“这些人的死法各不相同,一部分是从正面被一刀划开了脖子,一部分是被偷袭后乱刀刺死,还有一部分是死于意外,前两天我们在山下发现了别的门派失踪的人,看样子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摔死的,之前也有尸体是在水里被发现的。”
公输之前这么说的时候,尹倾鸿问了一句:“这说明什么?”
公输当时顿了顿,答道:“这说明,要不就是这凶手性格诡异多变,要不然,就是不止一个人。”
尹倾鸿把每个人的死法和人名、帮派总结在一起,却发现似乎仍是没什么看得出的线索来,看得尹倾鸿更是心烦。
陷入被动的感觉实在不好,尹倾鸿揉了揉眉头,突然诡异地笑了笑。
“不是一个人啊……还真是看得起我。”
尹倾鸿笑着嘟哝了一句,一抬头却见仍躺在床上的鹭翎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眼看他。尹倾鸿心中的不快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对着鹭翎笑了笑,问了声:“醒了?起来吃饭。”
鹭翎因为之前求着尹倾鸿想要上山而应下了一些事情,昨晚上被迫履行了允诺,累得早上醒不过来。醒时便听窗边传来细微的翻书声,侧头去看,只见尹倾鸿坐在桌案前正就着晨光翻阅一个极厚的本子,便也没出声,细细打量起他来。
不知谁说过,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好看的,鹭翎看着尹倾鸿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话说得很对。
金色的晨光中端坐着的那个人低着头,目光随着书页上的字而移动着,原本就很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微微皱起的眉头透着说不出的性感,让人想要在那落下一个吻。
刚睡醒的鹭翎脑子还处于半睡眠状态,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尹倾鸿的身影,看着他放下书,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他向一边侧了侧身体,然后一手搭在桌上用手指以一种缓慢的节奏无声地敲打着桌面。
那是尹倾鸿思考时的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在人前很少做,鹭翎见过几次,虽没有刻意的去在意,却记住了。
当一个近乎完美而又冷酷无情的男人表现出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瑕疵的时候,看到他那举动的人大多会觉得突然和他拉近了距离,觉得可爱,然后爱上他。
鹭翎依旧在发呆,看到尹倾鸿对着他笑,便对着他招了招手。
尹倾鸿疑惑地走到床边,问:“怎么?身子难受?”
鹭翎却没说话,慢吞吞地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尹倾鸿的眉心。
鹭翎的手刚才一直放在被子外面,此时有些凉,在尹倾鸿的眉心留下了一点清凉的触感,却只接触了那么一下便收回手去,活像蜻蜓点水的一吻,清新而又无限温情。
尹倾鸿先是愣了愣,随即褪去了淡淡的苦思神情,发自真心笑了起来。连着被子把鹭翎的上半身搂到怀里,尹倾鸿吻了吻他的脸颊:“还没睡醒?快起来,再睡就晌午了。”
鹭翎在尹倾鸿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无意识地用脸颊轻轻蹭着,半晌终于醒转过来,有些哀怨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你折腾了那么久,哪能起得来?”
尹倾鸿挑眉看他:“谁让你昨晚不老实的。”
“我哪不老实了……本来我答应的就是我主动,又没说具体的,再说你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在上一次?”鹭翎大概是没醒彻底,竟一反常态的跟尹倾鸿辩驳起来。
尹倾鸿眉头挑得更高,笑了笑,道:“因为你压不住我。”
“……算了。”一大早就被打击了自尊心,鹭翎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他肩窝里不打算起来了。
成功的把反抗的小苗头掐死在了摇篮里,尹倾鸿笑得带着几分得意,搂着鹭翎晃了晃,“哎,赶紧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鹭翎被晃得没法,只好起床了。
院子里的枭崇听到房内响动便进来伺候,等鹭翎洗漱过后,对他说道:“殿下赶紧去吃饭,昨日悠游宫主见了你,特意配了一副药,说是能强身健体,去你身子里的毒根。”
尹倾鸿有些意外:“他懂得用药?”
枭崇点点头:“他很厉害。”
尹倾鸿也听说过一些江湖散医远比他太医院的人有能耐,便道:“若真能让翎儿的身体好起来,也不失是件好事。”
鹭翎也觉得高兴,他一直对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很是不满,眼看着有了希望,手脚立刻麻利起来,也不在房里吃,直接跑到邀月去了。
尹倾鸿看着他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翎儿啊……居然还会装傻来配合别人,真是聪明得可怕。”
枭崇没有接话,直接问:“皇上有何吩咐?”
尹倾鸿指了指案上的卷宗:“朕在上面标了记号,你拿去让人查查所有人生前做过哪些事,尤其找找同死因的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尤其是一刀致命的和乱刀砍死的,找些线索出来,也好赶紧把这事了了。”
枭崇点头称是,又问:“皇上要带着殿下出去?”
“嗯。”尹倾鸿点点头,“本来带他到这来也是想让他见见朕这大好的河山,也省的他总想着往外跑。再有这些烦心的事朕不想让他看见,他是个内敛的性格,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头,朕怕他累。”说完后顿了顿,又笑起来,“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让南星逼出来的坏毛病,竟然习惯了跟照顾他的人解释这些有的没的了。”
枭崇抬头迅速地扫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道:“皇上对殿下用心至此,南星知道了定会高兴。”
尹倾鸿笑了,嘴上却说:“她高兴有什么用,翎儿高兴才是正经。”
枭崇依旧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南星高兴殿下不一定高兴,但南星不高兴,殿下是决计不会高兴的。”
“……也是。”尹倾鸿叹了口气,却不见多不高兴,“你们就是一群爷,还得朕来伺候着。”
“不敢。”
尹倾鸿对着把头垂得更低的枭崇摆了摆手,也不管他看没看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一会让人跟得远一点,翎儿对他们挺敏感的,别坏了他的兴致。”
枭崇答是,看他走远后也出了院子,一拍手,叫了四周的暗卫过来,把尹倾鸿吩咐的事安排下去。
鹭翎在邀月的二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因为不是饭时,邀月里没多少人,鹭翎要了几个精致的小点心,又要了一碗虾肉鲜肉馅的馄饨,在那慢吞吞地吃着。尹倾鸿来了也不四处找,直接上了二往靠窗口的那一排看,果然就见鹭翎坐在那,正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着,看他进来,便停了动作抬头看他。
尹倾鸿笑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坐到他对面去看着他继续吃。
鹭翎吃好后,就有伙计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先放了一个盛着药汤的碗在他面前,又拿下一个小的漆碟来,上面放着两粒糖渍乌梅来。
“是跟几位一同来的那位爷让小的拿来的。”那伙计笑着说完,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尹倾鸿看了眼那果肉饱满的乌梅,笑了笑:“陆为果然比原来有眼力价了,原来我让他出去办事时,可不见他这般利落。”
鹭翎一口气喝完了那碗温度正好的药,拈起一颗乌梅放进嘴里,又拈起另一颗送到尹倾鸿嘴边。尹倾鸿张嘴含住,舌头擦过鹭翎指尖,就觉得甜甜的,与嘴里的乌梅不同,是直接甜到心里去的。
鹭翎看着他一脸坏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一边的巾子擦手:“说起来,父……爹爹可想好了要去哪?”
尹倾鸿笑着故作神秘:“自然是要带翎儿去个好地方。”
鹭翎看了看他,也不多问,只看了看尚明媚的阳光:“刚才伙计跟我说下午可能会下雨,我们不能走得太远。”
“没事,江南的景色,在雨中是最美的。”尹倾鸿笑着说,“我也只听杨太傅说过,却不曾见,今日便好好看看。”
84.定三生
鹭翎和尹倾鸿出门时,阳光还正好,两人顺着河岸一路行着,此时正是春水最盛的时候,水面绿波涟涟,吹过的风带着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相比干燥又强烈的庆天的春风来要让人舒适得多。
尹倾鸿牵着枭崇帮他买来的马一路前行,马上放着他沿途买的东西,可以包起来的小吃、小巧的木石雕刻、江南油绢面的伞,甚至还买了不知要给谁用的孩子玩的小玩具。鹭翎看着蹲在河岸边与行船送货的人搭上话的尹倾鸿,笑着叹了口气。
这个人真是当惯了皇帝的人,习惯了日理万机的生活,就算是闲下来也不忘问问民生百态。
这倒没什么不好……只是见了有着这般雍容气质的人穿着一身不起眼却绝对价值不菲的衣服,却偏要往平头百姓堆里扎的样子,实在是不和谐得让人想笑。
他站在岸上转移了视线,不远处的桥洞旁,有两个孩子正在钓虾,隔着岸有一个妇女正在洗衣服,劳动中的妇女没有那么多体不外露的讲究,撸起的袖口露出两截白盈盈的胳膊,也不会有人去骂她不守妇道。
水面上拂来的风撩动着鹭翎脸前的面纱,鹭翎伸手轻轻按住面纱的一角,但在案下面的人还是看到了他精致的下颌。
停了船正与尹倾鸿说得欢畅的船工顿了顿,笑着问尹倾鸿:“是小哥你的媳妇嘞?真是漂亮哟,小哥好福气。”
尹倾鸿被这一句“媳妇”说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那人手指方向望去,就见鹭翎正站在那,白纱的罩衣翻飞如白鹇拍翅,一手捏着白色面纱的一角,露出一段细瘦又白皙的手腕来。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罩着面纱的面孔微微地转向这边,垂在他胸前的一缕黑发便斜斜飞起,在面纱下勾画出他的脸型来。
尹倾鸿面上带了笑,转头跟那船工说:“是啊,费了好大的劲才娶进了门,天天的对他百依百顺,才能讨着个好。”
那船工嘿嘿嘿地笑起来:“那些个大人物讲究个三妻四妾,其实要我说,一个就够嘞。媳妇不能厉害着,就得好好地疼,要我说怕媳妇的才是好样的男人,小哥你说是不是?”
这人一看便是个怕媳妇的,尹倾鸿这么想着,忍不住笑意加深了。不过,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爱着妻子的?看他提到媳妇时一脸的笑容,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幸福的小家庭。
“是啊。”尹倾鸿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不能让他等太久,今天先聊到这。耽误了你那么多时间,也没什么可拿来道谢的,正好刚才买了只荷叶鸡,还没打开呢,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当下酒菜。”说完把手里拎着的用荷叶包着的鸡扔了过去。
若送的是银钱,那船工是断不会要的,不过尹倾鸿给的这东西倒是和他胃口,赶紧接了,想了想觉得自己只不过陪人家说说话便得了只鸡下酒,实在说不过去,就对着正欲顺着石阶上去的尹倾鸿喊道:“哎,小哥!”
尹倾鸿回头看他,那人便接着喊:“顺着这道往前走会看到一片大水,往东有座桥,带着你媳妇去那上走走,神仙保佑的!”
尹倾鸿笑着对他挥挥手:“我正有这打算,谢谢你啦。”
鹭翎看了看走过来的尹倾鸿,又看看那起了篙向远处划去的小货船,有些迷惑地问:“那人刚刚说的是不是媳妇……?”这里的人虽然懂得帝都的语言,但本身却有极重的口音,鹭翎有些不敢保证自己听得对不对。
尹倾鸿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面纱,眼都不眨的扯谎:“你听错了,其实他说的是地方话,是儿子的意思。”
“……哦……这样啊……”鹭翎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便怀疑真的是自己听错了,正想着这地方的话真奇怪,儿子居然跟媳妇是一个音的,就被尹倾鸿一把抱起来放到马背上去。
突然双脚离开地面的感觉把鹭翎惊了一跳,尹倾鸿翻身坐到鹭翎身后,把身体仍僵直着的鹭翎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笑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天上开始起云了,咱们得快些过去。”说完双脚夹了一下马肋,两人坐在马上行了出去。
尹倾鸿要带鹭翎去的地方是临丰城中央的一个湖,此湖名为碧湖,又有一名,叫三生湖,上面有一座跨湖的桥,靠岸的两边都是平铺的石板桥,到中间用一座拱桥相连,叫定缘桥,据说一起走到那拱桥顶上再从另一边下来的情侣可以得神仙保佑白头到老,且缘定三生。
不过这桥有一个奇特的地方:晴天的时候,那石板桥是没在水下的,非要雨天才能显现出来,所以只有雨天才能来,有一说法,说这是神仙降下的历练,一期经过了风雨的情侣,他们的爱情才会让神仙感动,从而降下福祉。
尹倾鸿看了看天,天已经开始阴下来了,但还没掉下雨点来,那桥依然没有显现出来,便把马上背着的两把伞和几样小吃拿下来放到湖边的亭子里,叫来一个暗卫牵走了马,然后拉着鹭翎进亭子里坐下。
“趁现在赶紧吃些东西,等雨下下来了,我们就过去。”
鹭翎觉得奇怪,问道:“为什么偏要在下雨时过去?”
尹倾鸿便把这地方的传说说给他听,鹭翎听后觉得有些不妥,哪有两个男人在一起会得到神仙保佑的?被别人看见也不好。不过看尹倾鸿眼中淡淡的期盼,又不好驳了他的兴致,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了。
没过一会突然刮起了大风,真是应了风为雨师的说法,原本就昏暗的天色急速暗沉下去,没一会工夫看起来竟是诡异的墨绿色了,天气沉闷得很,远处的天空轰隆作响,没一会工夫,豆大的雨点便掉了下来。
京城的各个节气的表现都要比南方推迟一些,所以鹭翎看到这雷雨不免有些惊讶,半天才感慨道:“原来已是惊蛰了。”
尹倾鸿看了眼湖面,把一把伞递给鹭翎,笑道:“别人是经历风雨,我们连天雷都一起受过,定能比别人更多定一世。走,雷雨停得快,我们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