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韶笑道:“简单点吧,慕容公子想嫁给咱们主上想了二十年了,你弄繁琐了,反倒让他焦急。”
但公子飞一生唯一的一次婚礼,岂可简单了事。
那日,慕容冲从别院出发,乘着玉辇向复北楼天恩堂去,在那里,桓于飞等候已久。
他一下玉辇,便闻一阵阵惊叹,这人美得是天上仅有,地下绝无,难怪复北楼主喜爱到要将他娶为自己的爱妻。
白日里,漫天焰火,金鼓齐鸣,复北楼众一排排,一行行站列着,青韶领着慕凤穿过天恩堂,走到复北楼中部的一个高台前,桓于飞一身红衣,站在那里等着他。
要说两人都是相貌绝世之人,慕容冲头上戴着红纱冠,斜插着一支金步摇,飞天展翅的凤凰正是复北楼的标记,凤嘴里一溜儿吐出五色宝石,他的喜服外裹着一层红纱罩衣,红纱上绣着金色的凤凰,一路拖长一丈远。
桓于飞更是清俊无双,也是戴着红纱冠,插着青玉簪子,大红色的喜服上绣着金色的云纹,飘逸起伏,悠然随性,然而,公子飞这朵放荡不羁的流云到底是有了归宿。
他一生笑的次数都没有今日多,众人都说公子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既然到场了,便也不敢说公子飞娶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对,日后需要他提携的地方还有很多。
桓于飞望着慕容冲一身红衣,缓缓走了过来,像是一片燃烧的山火,煮沸了他的心,那人在阳光下,泛着淡金,仿若天外飞仙,这天下再没有比他更美的人了,什么貂蝉西施,什么潘安卫玠,美也是别人的美人,而今日这倾国倾城的小皇子便是他一个人的了,可喜可贺。
慕容冲走过来的时候,桓于飞牵起他的手,一步步向高台走去,镶金红纱衣上垂在他的身后,桓于飞牵着他雪白的手,他偏头望了望桓于飞,依旧是俊美得让人心动。
歌女们高歌道:“凤皇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凤皇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你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慕容冲轻声哼道。
“不,他们只是在惊叹而已,天下竟然有如此美景,有如此相配的一对璧人。”桓于飞微笑着偏头回道。
“恬不知耻!”
“这是我的长处!”
桓于飞拉着他跪下,他才发现原来前方摆着的是三个人的灵位,他们两人执手拜了三拜,便起身了,桓于飞对他笑道:“没有他们三人,便没有我们的今日。”
慕容冲回房后,桓于飞还不得不应付着各方来客,今日他做下如此离经叛道之事,这些人来恭贺,算是给他面子了。
王坦之第一个走上前来,贺道:“果然是天生一对啊,恭贺公子大喜!”
“多谢王大人!”桓于飞回礼道,而后,瞄了一眼,问道:“谢大人呢?”
王坦之低下声来道:“谢大人前几日殁了,只是还未发丧,陛下让人掩着这事,免得有人蠢蠢欲动。”
桓于飞心下震动,心中遗憾,却不能为了此事扰了今日的兴致,近日来,忙着婚事,没有理各地消息,想来是错过了,难怪王坦之今日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谢安已死,谢玄病重,谢家便是没有什么实力,又轮到他王家了。
公子飞还请了孙皓,倒令人惊奇了。
孙皓独自在一旁倒酒喝,公子飞走上前去,笑道:“多谢孙先生来此,倒要多谢孙先生的贺礼——长生丸了。”
孙皓道:“恭贺公子大喜!”
便一饮而尽,而后低声道:“多谢公子!”
桓于飞今日这番说法,众人便知长生丸在复北楼,减去了他许多麻烦。
他眼底微含着欣慰,道:“两位真真是天下无双,慕凤公子肯为公子死,公子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他,当真是让孙某佩服!”
桓于飞听他如此说,心底亦是欣慰,真诚的祝福比任何贺礼都让人欢喜。
已是暗夜,灯华如星,杯碟散乱如玉,美人翩翩而舞,迤逦如云,天恩堂中弥漫着无边的喜气和潮润的香味,今日不管是来贺喜的,还是来围观的,皆大醉一场,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桓于飞回到新房的时候,慕容冲已等得不耐烦了,他免不得要过去安慰几句,小白猫也不怎么和他计较,毕竟今夜良辰苦短,春宵当渡。
让他端坐在喜床上后,桓于飞提笔画了起来,对面的美人花容绝代,让他心迷沉醉,痴恋了十多年了,终于是娶到手了。
慕容冲走过来,见他画着两人的肖像,奇道:“新婚之夜,你倒沉迷于作画?”
“这是我们的结婚照。”桓于飞喜道,向他展示。
“那是何物?”
“说了你也不懂!”
“你这人真是奇了,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慕容冲疑道。
“这有何奇怪的,我刘叔乃是世家子弟,我温姨乃是贵族小姐,他们二人自然是样样精通,传授与我的。”桓于飞画完后,放在一旁。
他长手一伸,搂住慕容冲,亲亲他雪白的耳垂,调戏道:“你今日特别美!”
慕容冲没理他,他握住慕容冲的手,让他拿起狼毫,在画卷上题字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慕容冲回眸一笑,他竟然有一股时光悠远的感觉,他来这里到底有多少岁了,早已忘记了,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边的人儿会一直陪伴着他,直至尸体腐朽,却都要葬在一起的。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他与慕容冲已是一生一世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