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妍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宋宇晖,我和小云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见两人又有争锋相对的架势,慕皓云赶紧做起和事佬:“好了,阿妍,你别总是被人说上一两句就和人杠上。你看,宋宇晖不是还在用你给的那个寒酸的荷包吗?”
“切,好女不与恶男斗,”她的手往慕皓云腰间摸去,惊讶地说,“小云云,我送你的荷包呢?”
慕皓云耸耸肩:“被人偷了。再说了,我可没有兴趣成为你后宫的一员。”他冷静地按着司徒妍在他身上不断揩油的手,这个女人真是够了,虽说自己前世是个女的,她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吃他豆腐吧?慕皓云嘴角抽了抽。
宋彩玉见两人只顾着卿卿我我,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心里的醋瓶打翻了许久。她小心翼翼地藏起眼中的不满,温婉地一笑,夹了一块肉放到慕皓云碗中,柔柔地说:“公子也该是饿了。”
“宋姑娘客气了,”慕皓云冷淡地道了谢,夹起碗中那块肉塞到一直赖在他身上的司徒妍嘴里,他并不喜欢这道菜。
宋宇晖悄悄瞅了一眼宋彩玉,见她眼神失落,赶忙笑着说:“小妹啊,你不知道,公子他不喜欢这菜,这菜也就我一个人喜欢。”
见宋彩玉脸色稍缓,才放下心来,硬着头皮找了个适合四个人聊天的话题。怎奈慕皓云一直坐在那里不冷不淡,加上司徒妍一直在砸场,四人一直被微妙的气氛包围。宋宇晖心里叫苦不迭,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小妹啊小妹,为兄早便告诉你,四殿下对您压根儿就没意思,你何苦为难兄长?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仰天长嚎了。
“我说,宋宇晖,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跳梁小丑么?”一直被他无聊的话题骚扰的司徒妍最终忍无可忍。宋宇晖听了她的话,当场石化。
“阿妍,”慕皓云推了推她,示意她说话不要太过分。司徒妍和他一样,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只不过两人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他对人冷淡,与人保持距离,永远不愠不火,虽然为天凤出谋划策,但却从来没有过于在意成败。而司徒妍则与他相反,个性张扬,狂放不羁,恨不得捅个大篓子出来,虽然救人,但同时对人极尽挖苦。
司徒妍看他眼神里的落寞,悻悻地放开他,无趣地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眼前的茶杯。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笑得一脸贤淑的宋彩玉,冷嗤一声,又看了慕皓云左手边坐着的宋宇晖,不耐烦地转开眼。这两兄妹,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两个都觊觎她家优雅迷人的小云云。
慕皓云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温和地说:“你不饿吗?快吃吧。”
“这次我回来,是要跟你一起过去,”司徒妍看了一眼碗里的肉,无聊地说,“你没有反驳的机会。”
慕皓云笑了笑:“你爱去哪便去哪,我阻止不了你,只是凡事注意个度……”他和司徒妍都是穿越过来的,但两人对于双方的过去都没有过多地提及。他知道,司徒妍之所以这么狂放不羁,很大一个原因是她对于世界,不,更准确地说来,是对于过去那个世界有着怨恨,所以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走到哪疯到哪。
宋宇晖听了两人的话,泫然欲滴地看着慕皓云,谴责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个粗鲁的女人要跟着你,你就让她跟,我要跟着你你就不让。重色轻友啊!”
司徒妍白了他一眼:“切,宋宇晖,你少来。我和小云云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慕皓云难得地出声反驳,他看到对面的宋彩玉眼中一闪而过的怨忿。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宋宇晖纳闷地看着他,“你这才吃了几口饭啊?急着去哪?”
“送酒,”慕皓云悠悠地说了两个字,人出了包厢。司徒妍喝了一口茶,瞥了眼宋彩玉,没有追上去。这宋彩玉是看上了慕皓云了,只可惜吖,她啧啧地摇头。
“宋宇晖,我有没有告诉你,小云云最讨厌什么事情?”她动作优雅地放下茶杯,仿佛先前那个动作粗鲁,充满江湖豪气的司徒妍只是他们的幻觉。
宋彩玉心里鄙夷,却是面不露色。宋宇晖则是不以为然,司徒妍的粗鲁一般只会在慕皓云面前展现,而慕皓云真心的笑容似乎也只会在司徒妍面前展现。两个人一旦分开,便各自带上了最完美的面具,举手投足间尽是迷人的风采。
司徒妍见他兴趣缺缺,也不介意,继续说:“阿云最讨厌的是束缚。身份、婚姻、情感,可有可无,一旦受了束缚,就连性命也是可有可无。”说完,她幽幽地看着眼前的茶杯,想起前尘往事。其实,对于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正因为相似,所以即便不谈旧事,也愿意无条件相信对方。
第三十五章
宋宇晖木讷地看着司徒妍,无法理解她话里的含义。而宋彩玉则生气地瞪视她,声音尖利:“你胡说八道!四殿下明明就是、明明就是……”
她想起慕皓云宛如春风的笑颜,一时找不到词,只能睁大双眼怒视眼前气质妩媚的女子。
司徒妍挑眉看她,勾起一丝笑容:“哦?明明就是什么?你知道四皇子什么?他喜欢什么颜色,他喜欢吃什么,他喜欢看什么书,他最喜欢的曲子是什么?这些肤浅的问题你答得上来么?”
“我,我,”宋彩玉被她问懵了,她对于慕皓云确实一无所知,转头想宋宇晖求助。而宋宇晖也皱眉,这些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司徒妍冷笑一声:“既然回答不上来,就不要再纠缠下去,这样只会让他苦恼。至于宋宇晖,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尽到一个朋友的职责。”
她看不惯宋家两兄妹对于慕皓云盲目的爱慕,尤其是宋彩玉,温柔贤淑的伪装下是尔虞我诈的算计。这样的人,别说她看不上了,就算是慕皓云也是不屑交往的。只是,宋家那老头子只要稍稍和太后或者皇帝某一方提起这桩婚事,慕皓云也会乖顺地接受,这可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她说完,也走了。她可是受邱易丰之托,要给邱家两夫妇送上家书一封的。和朝廷相关的事情她都不想插手,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她还是早早离开吧,治好了慕皓云的病,也该是她回去的时候了。她已经找到回去的方法了。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若是有什么不舍得,恐怕就是慕皓云了。她和慕皓云不同,他是魂穿,自己是身穿,所以自己可以回去。
下午慕皓云刚刚睡醒,小路子便进来给他一张单子,上面写明了随行人员的名单。他看到杨启波也在随行之列,有些担忧。这四年,杨启波和慕皓枫他们走得很近,恐怕是慕皓枫安在他身边的眼线。
小路子见他面色不虞,低声说:“殿下,送单子来的是三殿下。”
慕皓云惊讶地挑眉:“他拿来的单子?他人呢?”
“听说殿下正在午睡,便回府去了,”小路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眼中满是恭敬。
慕皓云皱着眉头,他着实猜不透慕皓霖这么做的目的。按理说,慕皓霖要这些年来一直帮助慕皓枫站稳脚跟,实在没有帮助他的理由。他与慕皓霖也还没有熟到可以让对方救自己一把的程度。这个慕皓霖想来寡言,难道也有称帝之心?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不通便暂且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吧。见小路子还站在旁边,想来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他懒懒地开口:“还有何事?”
“启禀殿下,太后娘娘宣您晚膳后入宫。”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小路子退下,又低头研究手上的名单。
这次跟着的尽是一堆麻烦人物,兵部侍中郭奉先,吏部侍郎宋宇维,这两个人也足够让他头痛的了。一个顶着一双桃花眼到处放电,一个板着一张棺材脸到处吓人,明明两个都身居要职,这种事情他们凑什么热闹?另外居然还有准驸马,他二皇姐的未来夫婿,那个恃才放旷的余良志。得了,因为这次是自愿报名,整出了这么一大堆麻烦。这里面的人可是怀着不同心思,其中的利益纠葛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殿下,听闻你要跑到桓河去治水?”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展临裘。这个人这几年摸透了他的作息规律,见缝插针,只要他有空,铁定拿着《大公报》上门。
“你现在才知道,有些晚了吧,”慕皓云头痛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报纸。
展临裘将报纸放在他面前:“只要你尚未踏出出京城就还不算晚。上次你差人给我的信上的写东西,我看了,趁着你还没有走,我们商量商量。”
《大公报》虽说是报纸,这四年也做了不少新闻报道,但涉及政治的确实就一丝一毫也不敢逾越。这一次,他提议加上政治新闻的报道,并且也打算开拓新闻评论的板块。他要让天凤逐渐接受报业的存在,让报业在天凤生根发芽,发展壮大,在未来发挥其监督社会的职责。
展临裘拿出他的计划单,担忧地说:“若是我们真的这么做,恐怕不久就会被查封。”
“凡事都要慢慢来,只要我们把握好一个度,自然就安全了。不过,现在时局有些混乱,我也不好下定论。暂且就从我下桓河这件事情开始,这份名单你拿去,可是独家消息了。评论那一块暂且不要动,等我治水回来之后再说。还有,一开始不要批评,就算是想要批评,也切记隐晦,最好是从歌功颂德开始,上面的人开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们立法保障众位的安全,这以后才真正开始我们的批评工作。在这以前,切记一个‘度’。”
“你这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啊,”展临裘明白他的意思,却对他强调的“度”很头疼。想法是好想法,可真要是做了,脑袋可就不保了。
“四年来做的事情,不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步,今后的路子可是更加难走了,”慕皓云将《大公报》扔给他,“实在不行,请朝中官员提笔。明日登出消息,随后列明规定,开辟一个畅所欲言板块,在京城征收匿名稿件。”
“这……”还是不可行,展临裘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十分清楚,四皇子这一步走得太险。
慕皓云看了他一眼:“你依旧认为不可行?若是得了民心,不可行也可行!”
就没有更温和的办法吗?展临裘实在闹不懂为何慕皓云要坚持走这一步险棋。“这太过危险,我不能置他们性命于不顾。在《大公报》做事的,大都家中有人,万一触怒朝廷,惹上杀身之祸,便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了。”
慕皓云也想过这一点,他叹了一口气:“先生,越是不敢做,越是做不成。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法——由我亲自主笔。”
“万万不可!”展临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慕皓云叹气:“那么,这是便缓一缓,等我回来再说吧。我们谈谈另外一件事。”
展临裘微微颔首,慕皓云信上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进军政治,一件是扩大业务范围。“我觉得可行,只是要保持消息同步,还要统一管理恐怕有难度。”
“将天凤分为四大区,每个区域里面统一。《大公报》由日报改为周刊。从单纯的新闻报道改为高级的新闻报道,比如深度报道。”
“深度报道?”展临裘疑惑。跟着慕皓云混了这么多年,他接触了不少新的知识,只是还有些是不能理解的。
“深度报道,简单地说,就是要深入挖掘新闻事件。除此以外,我们还可以进行人物介绍,这样就比较保险了吧。现在的报纸几乎和我们在做同样的事情,作为这一行业的领头羊,我们需要变化一下了。”
展临裘花了一些时间消化慕皓云所说的东西,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这个应没有问题。只是资金和人手方面……”
慕皓云沉吟:“慢慢来吧,邱易丰在西北,那一块可以让他找人,我明日便要往桓河那边去,那边由我来找,京城这一块人手不变,就只剩下西南那一块了。资金方面,”他狡黠地一笑,“先生有所不知,本殿下这四年也不是吃白饭的,可是有不少赚钱的产业。”
“……”展临裘没想到,慕皓云这四年居然瞒了大家干了那么多事情,不得不说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仿佛知晓他的想法,慕皓云凉凉地说:“先生以为我白天为何睡这么多?”他可是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做事很久了。
展临裘听了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拿起手上被慕皓云成为骚包的扇子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犯案后,迅速撤退,让慕皓云有气无处发。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慕皓云和司徒妍踩着点到约定地点时,郭奉先看到他就跟花蝴蝶看到了一朵鲜花似的,一双桃花眼对着他猛放电。而杨启波则阴着一张脸站在队伍里,给人一股阴阴森森的感觉。这个孩子,越是长大,越是给人一种阴暗的气息,郭奉先站在他身边,更是让他深切地感受到那种阴冷潮湿。他心下沉重的叹了口气,要是这队伍的人马怪异吧,个个都身居要职,足以展现朝廷对桓河水患的重视,也好安抚当地白皙。可是在仔细观察这随行的人员,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司徒妍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眼里满是兴味,红唇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阿云,这队伍真有意思。身在皇家,这其中的纠葛真是让人头痛啊。”
他眉也不皱,直接忽略司徒妍的幸灾乐祸,示意随行的浮云清点人数。
郭奉先一早就注意到那个娇美如花的红衣女子,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四皇子身边跟了女人,还是这么一个勾人的女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不改色的慕皓云,眼波流转:“四殿下艳福不浅啊。”
“多谢谬赏,只是一位知己,”慕皓云从容不迫地答话,将一直靠着他的司徒妍扶好。随后凑到司徒妍耳边咬牙切齿道:“阿妍,注意形象。”
莫裕达虽然为人爽朗,但心里也觉得慕皓云与那女子过于亲密,他们这一次是去治水,慕皓云带了一位姿容艳丽的女子倒是搞得向郊游一样了,实在不妥当。他没想到慕皓云会作出这样的事情,眉头皱得老深。
“四殿下,此行带上这么一位女子,恐是不妥,”莫裕达终究是忍不下去,斟酌地谏言。
慕皓云也知道司徒妍的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了,抚了抚衣袖,平淡地瞥了司徒妍一眼。司徒妍被他这么一看,马上收敛,摆出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样子,优雅得如同是皇宫里出来的公主。慕皓云接着说:“莫大人误会了,这是在下的随行医师,司徒妍。”他和司徒妍商量过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截了当地让太后知道,神医弟子就在他身边,并且费劲心思地替他解毒。这样一来,也就告诉了太后,他有多珍惜自己的性命,只要毒一天不解,他就不得不效忠于她,她也就一天不怀疑他。
司徒妍的转变让在场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邪医的名号,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浮云向慕皓云汇报情况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四皇子说了些什么。
“殿下,李公子未到,”想必又是去了那什么芙蓉楼了。当然,他很识趣地没有说。
慕皓云心里也明白那个败家子是去了那里,他径直上了马,而后才淡淡地说:“我们边走边等,你去将他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