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听人说,婚前婚后大不同,还说相爱容易相处难,
可是他们相处不是问题,想找出两人独处的相爱时间才是难!
原本对他们而言最是如胶似漆的甜蜜新婚期,
结果闲人、贤人、嫌人的家伙全来凑一脚不说,
「某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还变本加厉地试图横刀夺爱?!
逼不得已,萧证祭出下下策,以求好好与娇「夫」同度蜜月……
【楔子】
萧炎在商场上能够叱咤风云,靠的不光是点石成金的生意头脑、舌粲莲花的无碍辩才,或是皇后娘娘的裙带关系庇荫而已,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因素,让他能够挣出头角,那就是——
他遇到困境,能起死回生、重新站起来的本领。
他这个人有个原则,吃了亏,那一定要把「便宜」占回来。就算是跌倒,手里若不抓点东西再爬起来,岂不是白跌一场?想玩囤积居奇,就得在人人都因亏损惨赔而放手的那一刻大量买进,等待时机。
所以。
看着面前两名前来向自己请安的年轻人,萧炎用着一双精明干练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的时候,脑子里已经盘算好,要怎样「转亏为盈」了。
「爹,你没听到吗?冬生在请您喝茶呢!」
长子萧证面容焦急地跨前一步。
一旁低头,恭恭敬敬呈上茶盘的男子赶紧使了个眼色,要萧证「快别说了」。
他个儿虽然较自己儿子略小一个尺寸,但是与普通汉子相比已经算是高挑有型。若是拿来和姑娘家比,则更显「挺拔」、「可靠」——无论怎么讲,都和姑娘家的「小鸟依人」没得比。
但,事到如今,自己都快狗急跳墙了,还能管得着合不合常情、符不符合天理吗?
况且不幸中之大幸,他白里透红的娇嫩双颊、秀气精细的分明五官,唇红齿白的模样……只要稍加雕琢,绝对不输京城倾国红伶。
萧炎这厢笃定了念头后,总算伸出手,从他呈上的茶盘中取走杯子,啜了一口。
「唔……这茶太温。」
他一蹙眉抱怨,男子立刻道:「小的立刻再去给老爷泡一杯。」
「甭去了,这还不是爹自己慢吞吞造成的。」替邬冬生打抱不平,萧证拦着不给他去,冲着萧炎又是一阵埋怨。「冬生人捧着茶盘在那儿,站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我看他两手臂一定是又麻又酸了,爹爹还在那儿梦游!」
「我梦游又碍着你这笨儿子了?」
「您分明是存心刁难!」
「厚?你说爹爹我刁难,这又是根据啥理由?」
「爹爹心中还是反对我和冬生的事,所以想借着刁难冬生,破坏我俩琴瑟和鸣的夫妇关系。」萧证马上说道。
「夫妇……」萧炎一瞥儿子身旁的冬生。「妇者,女子也。你二人皆为男儿身,哪一点称得上夫『妇』了?」
冬生面容一哀,萧证脸色一变。
「爹……您若是想说话不算话,翻脸不认帐,那……孩儿也自有孩儿的打算!」骤降的口气,蕴藏着一丝警告。
萧炎当然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那个「不成全我和冬生的好事,我就要带着冬生离开」的威胁,随时都可以「成真」。
唉,这不长进的不肖子,只有一论及自家媳妇儿——邬冬生的事,那温吞、懒散的模样才会骤变成当机立断、迅若雷电。
萧炎膝下虽有三女二男,但是五个孩子之中,他最看重的……也可说最期待的长子,如今却是令他最感失望的一个。
想当初,妻子萧氏与他恩爱结缔十年,却迟迟等不到腹中喜讯。担心香火无法传承,萧炎不得不另置两房侧室。
后来他迎娶的这对姊妹花——大、小雁儿,不到半年时间,肚子便纷纷传出好消息。年初由妹妹小雁儿先产下一女,同年年尾大雁儿还一连生下双胞胎姊妹,让萧家一下子添了三口。
可是萧炎高兴之余,仍感遗憾,他的心愿还是未能达成。女儿长大就是别人家的,他想要的是可以传承衣钵的儿子。
这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府邸里面喜事连庄,给大房萧氏带来了好运气,始终艰子的她,竟也在十个月后喜获麟儿。萧炎欣喜若狂,不只是他终于后继有人,而且自己吃下的这颗定心丸,还是最珍爱的妻子替他生下的——可想而知,萧家夫妻对这长子证,不只是疼入心坎儿,还宝贝得不得了,能有多宠他就多宠他。
因此,证儿小时候比寻常孩子学走步的时间晚了,他们夫妻就说「大器晚成」嘛,不打紧。
因此,证儿爱搜罗奇石异木胜过金银珠宝,他们夫妻就大讃儿子是「慧眼独具」。
因此,证儿背不出四书五经,却满口奇门遁甲、天文地理,他们夫妻就说「行行出状元」,只要证儿安安稳稳、健健康康地长大,最是重要。
不过这孩子是白宠、白疼了!
萧炎自认能给这孩子的、能容忍这孩子的、能够为这孩子做的事,自己都已经尽量在给、在忍、在让他做了。
像是替儿子在院子里盖了间最大的别苑——「鹰之屋」,好让这孩子能够和最喜欢的鹰鸟同处一室。
像是儿子明知他有多急着想要替他找房媳妇儿,却老是和自己的随从冬生混在一起,瞧都不瞧姑娘家一眼的时候,他也没动冬生的地位、嫌冬生是个阻碍,还替儿子挽留住这好人才。
像是皇后娘娘銮驾过府之时,以冬生一介奴才的身分,根本不能在娘娘面前请安,可是儿子想让宠他的娘娘见一见自己的心上人,居然打破规矩……这种搞不好会让他们萧府上上下下惹祸上身的行径,也让他做了。
可是做一个爹亲,有个万万不能放弃的心愿——这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儿子要给他最后通牒他也不在乎的、非办到不可的心愿。
「爹爹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萧炎将杯子放回冬生所捧的茶盘上,臭着一张脸地开口。
「因为之前讲得不清不楚,日后少不了出问题。我只是要修正一下,让此桩婚事更周全。」
两名年轻人略微困惑地互瞧了一瞧,萧证暗中拉住了冬生的小手,一副要他「别怕,我会罩着你」的样子。
咳了咳,萧炎暗示要他们在老人家面前「收敛一些」。
结果冬生马上就将手缩回了身后,留下萧证一人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我要再问你最后一次,证儿。」
不理会儿子的叛逆态度,萧炎道:「无论将来你二人怎样吃苦,纵使身无一文、贫困潦倒地流落街头,你也不怕,宁可选择和冬生过这辈子,且绝对不会纳妾,让爹爹我一偿抱孙之愿,毁我萧家后代安泰是不?」
「爹并不只我一个儿呀!不是还有方弟在?方弟性格活泼,人见人爱,再没几年等他成人了,爹再施行您的含饴弄孙、安享天伦之乐的颐养天年之计划还不迟。」一推天下无难事。
「说得好听!到你方弟成年,爹还得继续做牛做马,不得退隐就是了。」
「爹还年轻,就这样退休,您一定还会不甘寂寞地管东管西,干脆就别退了。」再推。
「你个不肖子!打定主意吃定你爹爹的劳碌命就对了!」不给他「三推四却」的机会,萧炎大手一挥。「总之,假如你们横了心,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爹也认了。」
萧证眉宇一展,面容更是拨云见日地浮现喜色。
「不过只有爹一个人认赔,爹没办法接受,爹的荷包也没办法接受,爹这个精打细算的生意头脑更是没办法接受。」
丑话先说。
「你自己算算,爹培育你到大,花费了多少心血资本?还有冬生,你知道奴才村出身的他,爹爹可是出了比寻常贵一、两倍的价码,聘用他当你的随从,训练他当总管,这些全部都是爹爹掏出银两来支应的。」
但是萧证似乎早已想到他会提及此事,回道:「爹花在冬生身上的每一分银子,我本就有意把它全数归还给爹爹。我不为别的,只要冬生别老是在意着自己曾是奴才身分,自觉低人一等。日后他是我的妻,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不可能再回去做奴才了。」
「爹接着本来要讲,这不是银两多寡的问题。可是你既然要还,那干脆就还个两倍,爹爹可把关于冬生的那部分,一笔勾销。」
「行。一共是多少?」
萧炎说了个天文数字,听得冬生差点晕过去,萧证却面不改色地说:「明儿个我就让钱庄把钱送入爹爹的库房。」
「少爷,不行!小的不能让您——」
这声「少爷」听得萧证好怒,他立刻道:「是『夫君』吧?下回你再喊错,我罚你当众亲我一下!」
「对不起,我失言了。但是这么大笔的钱,我万万不——」
「这是我和爹父子之间的事,不许你插嘴。」
「可是——」
「证儿说得没错,这是我们父子的事。至于冬生你……别急,一会儿就会轮到你的事了。」
萧炎无论跟自己的儿子要了多少银两,等自己驾鹤西归时,还不是都回到证儿手中?讨这笔银子,只是讨个心甘情愿、讨个台阶下罢了。
「爹花在你身上的银两,你也该要偿还了。打今儿个起,我就让宗一……」事先已经跟回锅的老总管,也是冬生的爹商谈过此事,因此萧炎无须征求其他意见,也不容拒绝地说道:「负责教育你接下和经营萧家事业。爹爹我预备一年后把事业全交给你,带着你娘和两个姨娘搬离京城,到温暖的南方隐居。明白了吗?」
「……明白。」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认命。
萧炎解决完最重要的部分之后,满意地转向一旁,看着脸色始终惴惴不安、忧心忡忡的冬生。
这孩子也是自己从他幼小一路看他成长到今日这般玉树临风的潇洒君子,因此讲到自己待他与一般奴才,在情感方面可是截然不同的。
尤其是他爹爹邬宗一,与自己年龄相近,在自己还是个普通小贩,他也还是个长工身分时,就给了他许多帮助。两人曾经你扛着货、我背着银两,两人三脚地跑遍大江南北,胼手胝足地打下今日萧家巨富的基础。
宗一为萧家牺牲了多少与自己家族共聚的时间,萧炎全部看在眼中,他想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为自己卖命了。后来萧炎想给证儿找个可信赖的玩伴兼随从,要求宗一带自己的儿子过来时,宗一也不顾妻子的反对,带年幼的儿子进京入萧家的门。之后辗转听说宗一的妻子在老家抑郁寡欢,卧床不起,萧炎对宗一真是愧疚到头都抬不起来。
或许是这种心情作祟,萧炎待冬生一向不薄,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纵使这回冬生与证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别人不要,我邬冬生要!请老爷……不,请岳父大人您成全,让小的娶萧证少爷为妻!
听到此事,萧炎也是气愤自己养子不孝,觉得都是自己没把萧证教好,学人家搞什么断袖之癖,还连累了别人家的儿子。
「冬生。」
「是,老爷。」
「不是『老爷』了吧?上回你都喊我岳父了,是该改口叫『爹』了。」
「……爹。」赧红了脸,老实地喊。
唉,宗一真会教,冬生在他的教育之下,真是个没话说的好孩子。
不光是脑袋冰雪聪明,凡事皆能举一反三地学会,而且任劳任怨、勤快能干,个性好到没得挑——若是个姑娘家,萧炎早早就订下亲事,帮萧证当成童养媳地娶进门了。
「前面你也听见了,再怎么吃苦,你都甘愿留在证儿身边,是吧?」等冬生点完头,萧炎续道:「那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萧家的『媳妇儿』,对外我会说你爹由于乡野迷信,从幼小就将你『女扮男装』地养大,其实你是女儿身,得等到你满了二十,才能够以姑娘家的真面目示人。」
狸猫都可换太子了,假凤亦可虚凰,这就是萧炎想出的起死回生又可转亏为盈的上上之计!
——只要对外,叫邬冬生伪装成「真正」的姑娘家,就成了!
【「上弦之月」之卷】
第一章
说起萧炎的三位妻妾,熟识萧家的亲朋好友们,无不对她们姊妹间的融洽关系啧啧称奇。
大房的萧氏,俨然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个中代表。
琴棋书画,她无一精通,女红针黹更是烂到让她的女红师傅想哭——绣一条龙变成一条虫、绣一朵花变成一颗鼻屎,神奇的是绣小鸟看上去竟是一只老鹰。唯一还称得上是才华出色之处,是她有着黄莺出谷般的美妙歌喉,唱小曲的功力,可不输正格的戏子。
另外有其子必有其母,和常常出神发呆的儿子不相上下,这个为娘的也是经常坐在花园的哪个角落,一坐就是半天不回神、动作慢慢吞吞的人。
她与精明干练的夫君恰成反比,一动一静、一快一慢、一焦躁一温吞,可是和无法共存的白天、黑夜不同的是,纵使他们如此不相称、不同,凑在一起时又有如天地两极的互补,形成了和谐的一体。
当老爷愤怒地将奴才骂哭后,夫人伸出的安慰之手可让奴才们破涕为笑;当老爷急着在天未暗前就准备出门赴宴时,还未更衣的夫人所拖延的时间,恰好让他们不早不晚地抵达主人府上。诸如此类,数也不数清的状况,证实了他们夫妻的确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这也就难怪,纵使萧氏曾有十年无法怀胎的岁月,萧炎也未曾动过半次休妻的念头,甚至在纳了妾室之后,无论当夜在哪儿就寝,必会探访妻子的睡处,互道声晚安。
再说到两位侧室——大、小雁儿。
两人原为京城首牌,卖艺不卖身的名妓,虽以姊妹相称,然而她们只是情同姊妹的天涯苦命人。只因为同年同月同日被妓院老鸨买下,又有着同样的姓氏,两人索性结拜,相互照料、相互打气。
论容貌,两人都有着再多赘词也讃叹不完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论才华,两人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通的高手,甚至女红也略通一二,绣绣花草不是问题。唯一较不拿手的,是莳花养草这些短时间内做不到的事。
——没错,两人论快或慢,都是脑筋快、手脚更快,聪明能干、快言快语的人。
所以就有人笑道——
「两位妾夫人都和老爷一样性急,于是进门就快快生了孩子,省得夜长梦多。反观大房夫人是个慢郎中,见到她们俩孩子生了,才想到自己也该生个胖小子来抱一抱,这才有喜。」
别以为这只是奴才间的笑话,还有不少人认为不中亦不远矣,搞不好真的就是这样子。
话说大、小雁儿两人一出道卖艺,立刻挤下了许多叱咤一方的名妓、红伶,成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名人显要不惜一掷千金,最想要包下专宠的红牌。
但是无论对方提出了多高的价码,两人始终没有点头,让任何人替她们赎身——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没有一位贵人有办法答应她们「要赎身可以,但是要连奴家的妹妹(姊姊),小雁儿(大雁儿)一块儿赎」的条件。
试想,要替一位名妓赎身,都已经是少数权贵才能付得出来的高昂代价了,还得一口气两人一块儿赎。这双倍的天价,即使是豪门巨贾,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本钱与气魄敢于照做的。
再则,纵使出得起这代价,也未必能过得了家中「母老虎」的那一关,尤其是家中未曾纳过妾室的人家,更不可能一口气连迎两位进门。本就有三妻四妾的人,阻力或许小,基本功夫还是得做,不先安抚好家中原有的妻妾,迎了新欢进来,等于是迎进了新的火种也不一定。
前面所说的情形都克服了,那也还得经得过最后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这赎身的恩客,得是两人都愿意「嫁」的夫君才行。
也就是说,单单赢得一方的芳心,是无法让他迎得美人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