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歆把湿透的衣服扔在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淤青只是冰山一角。这些不深不浅的痕迹才是令人叹为观止的部分啊。白梓歆想着，不冷不热地俯视着林堇，一句话也不再说。
林堇被盯得更加不安。可是他清楚地知道白梓歆的沉默比愤怒更令人望而生畏。因为就根本猜不透他究竟是生气还是无奈，还是根本就没有态度。
淡淡的呼吸声在浴室里响着，沉默像等待最终判决一样煎熬。林堇吸了吸鼻子，抱紧了自己。他不想解释到底昨晚自己是不是主动，身上虽然没有伤痕但是轻微的鞭痕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事实上昨晚他只是只是一个放空状态而已。什么都没想。所以他怕白梓歆会继续纠缠下去。但是隐隐约约地，也怕他真的转身就走。
也许，再不说点什么，可能一切就真的，结束了。因为他从没尝试挑战过白梓歆的底线。也从没想过去了解他到底有多在乎自己。说不定，说不定，自己在经历温伦之后仍然是陷得最深的那个。
真可笑。怎么都没有长进。
林堇扶着墙一点点地站起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水。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就是这样。我是主动的。”
白梓歆向前靠了一步，眼睛里满是否定。而白梓歆越是靠近，口是心非的林堇就越是心虚。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从前是，现在也是。”林堇靠住了墙，眼眶无声无息地红了。
求你……别再靠近了。
“所以白老师……多少次我想让你放弃我……”林堇哽咽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却不受控制地搭上白梓歆的肩，小心翼翼地让自己靠进他的怀里，尽管自己狼狈得浑身是水。
“可是我……”林堇紧紧地贴住他，仿佛这样就可以吸取到无限的温暖一样。两个人头靠着头，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分外清楚。
白梓歆的手搭上林堇的腰，沿着他光裸的背擦掉冰冷的水。
“阿堇。”白梓歆收紧了手，“之前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望过。”
95.转折
林堇没有多想就吻住了白梓歆，双臂紧紧地扣着他的头，如饥似渴地与那冰凉的舌纠缠着——也许是自己体内太过滚烫才会觉得周围温度偏低吧。他不想放弃，也不想被推开，他能感受到白梓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渐渐消失的力度，于是更加奋力地抱紧，近乎疯狂地深入、辗转，交合……不想停下来，吻到窒息只会发出动情的呻吟，因而更加渴望。
这样好像下一秒就会一无所有的心情，为什么时不时就要回来一下。是在提醒自己幸福总是轻易溜走的吗。
“白老师……”林堇稍稍错开了脸，呢喃着，勾着白梓歆的手已经不能更紧。失神地向后靠去，瓷砖的温度好似瞬间就可以将人冻僵。
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像是在为情欲助燃。
林堇再次贴上白梓歆的唇，一刻不停地吻着，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不想给对方一丝逃走的机会。
“白老师……”林堇低声喘着，大胆地将手插进对方的头发里，含混不清地啜泣着，泪眼朦胧，“梓歆……”
你……终于你也要弃我不顾了吗。
是你残忍……还是我罪恶至此，再不值得人去爱。
手摸索到衬衣的领子，缺乏耐性地扯开几颗扣子，下一步就要顺着胸口吻下去，林堇的膝已经屈了一半。
白梓歆抓住胸前那只手按在墙上，尽最快速度平复着呼吸——他得承认林堇的吻一样神经质得可怕，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你到底想我怎样。”白梓歆扣起他的下巴，却阻止不了他在一直往下滑。吸了口气，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高得不正常的体温。
林堇睁着眼睛，却看到一片湿润的画面——为什么一番缠绵之后这个人还能发出这么冷漠的声音。自己……真的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吗？
“原谅我……我错了……”
白梓歆扔开他的手：“你的道歉很少有过诚意。”
“……是，我知道。”林堇眨了眨眼，几颗泪顺着眼角流下，“是我太随心所欲了，也是我太敏感……可是，你能不能……别走。”
白梓歆单膝跪下，平视着林堇。“别走”两个字说得可怜无比，可是不想这么放过他了。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白梓歆像是在模仿林堇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认真，“我为什么不走。”
“可是……你不是说当我没说过。”林堇知道白梓歆的意思，决心用最后一点力气纠结下去。
“我现在不想那么做了。”白梓歆决绝地打断了他，扫视着他一身的红痕，“因为你付出了实际行动。这样的屈辱，我不想受。”
也就是说……自己终于触碰到了那条底线。面临着即刻淘汰出局的惩罚，并且没有挽留的余地。
如果自己不是脑充血地赌气乱说话，也许他还会挣扎一下，还不会让自己这么快就走到Game over。
只是……可以Restart吗……
这大概是24h内林堇第二次意识不清醒的时间段了。
白梓歆看到林堇在面前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还错以为看到了什么狗血戏码。可是这个人不知道第几次不争气地发高烧，是不争的事实。
犹豫了许久，想不到有谁能代替自己来照顾这个病秧子。
心慈手软果然不是什么好词。
“阿堇。”白梓歆把林堇抱在怀里，感觉好像抱了个火炉。暗暗觉得有些悔恨，不该冲动地凉水激他，但是想到林堇还能气势汹汹地说那些欠抽的话就也觉得没什么好心疼的。
“唔……”林堇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头往那个舒服的胸膛里缩着。
“我叫医生来吧。”白梓歆四下一看，抓了条浴巾擦着林堇身上和头上的水。林堇哼哼唧唧地配合着，挂着白梓歆反正是不撒手。
裤子也差不多湿透了。
白梓歆一百个不情愿去碰裤子上的腰带，看着这个人耍赖的样子就更不愿意承认他还发着高烧。索性拉他起来，无奈林堇像缺个支架似的倒在自己身上。
扶着他的腰带推远了一些：“你自己来。”
林堇哼了一声，发觉自己根本睁不开眼——头大概也痛得没有知觉，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和发出的声音是否是真实的。
怎么，冷飕飕的。
好像那个人不在这里了？还是自己不在这里了？那就……出个声试试吧。
“我……好累。”
白梓歆皱着眉，依稀从语调中辨认出那几个字说的是什么。拉着裤腰把那个人带回来，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拆开腰带解开扣子最后拉下拉链。手碰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混蛋居然连底裤都没穿。
“轻点……唔。”林堇又哼哼出几个字。湿漉漉的裤子被向下褪着，把身上的毛孔都通畅了。只是动作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甚至是杀气，林堇不由得也觉得心惊。
“从现在开始你要再出一声我立刻就走。”白梓歆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忍不住在那横了几道鞭痕的屁股上“啪”地再加上一个掌印。
“……”林堇抽搐了几下，忍了忍没出声。
白梓歆把浴巾在林堇腰上随便一围，将他打横抱起，满心愤恨地想摘掉那两只勾得自己脖子生疼的手。好不容易把他扔到了床上，以为可以解脱了，没想到反而被勾得更紧。
“我去找药。”压抑怒火般的语气。
于是手乖乖地向两边打开放行。
白梓歆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堇大字状地瘫在床上，浴巾恰到好处地盖在关键部位。不予理会地走到床头，把林堇捞起来，看着他喝着水把药送下去。
“你里面……洗过了吗。”
“咳咳咳……”林堇猛地被水呛着了。
“算了。当我没问。”白梓歆把杯子拿回来放在床头。又从旁边拉过薄被盖在他身上，抽走浴巾。准备起身的时候又被那两只大钳子似的的手扣住了。
林堇闭着眼把手里的人拉到脸前一通乱亲，直到腰被用力一掐才肯放手。
“我走了。”林堇睡熟前最后听到这三个字，虽然贯彻始终的冷淡，可是传到心里的时候却觉得异常的甜蜜——一定是因为发烧时候的体质变得不一样了。
把半潮的衣服换下来挂到窗口晾着，白梓歆又从林堇卧室抓了套睡衣暂时穿着——估计衣服会在他醒来前干掉吧。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是属于他的气味，而四周都有他存在的痕迹。
幸好他还活着——白梓歆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怪异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受环境影响连思考方式都和这里的主人接近了。
他也不是不想原谅林堇，他也能想到林堇有很大可能其实是被强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爱恨交织的心情，让人难以释怀。
白梓歆也没想到自己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且一睡就睡到快天黑。
浴室里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戛然而止。
“哎。你不是走了吗？”欢乐无比的声音。
白梓歆弹起身，看到那个赫然全裸的人：“你好了？”
“好多了。”林堇擦着头发，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跳到白梓歆面前，“还有，你干嘛穿我的衣服。”
醒来之后感觉烧退了大半，然后发现客厅还有一个人的时候，林堇不由得心情大好，所以此时一点都不介意笑脸对冷脸。
白梓歆摇摇头，表示不想理他。起身就走去拿回自己的衣服，无语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那个光溜溜的人，也就任他跟着了。
“色诱果然对你没用啊。”林堇装作不满地蹭上去，从后面环上白梓歆的腰，看着他从衣架上摘下衣服。
白梓歆仍是不说话，拉开腰上的手就走，没走几步就又被黏住了。
“我帮你换吧。”林堇兴冲冲地就要抢他的衣服，一看到白梓歆禁止的眼神就悻悻收了手。
林堇一丝不挂地趴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手感美好的靠垫，腿搭在地上也懒散地踢着地毯上的两个靠垫。看到白梓歆衣着整齐地从房间里出来，才默默投去不舍的眼神。
快去穿衣服。刚好点就不注意，当心再发烧。饿了自己叫外卖吧……
白梓歆可能会说的嘱咐林堇都没有听到。
“明天排练，别迟到。”白梓歆把换下来的睡衣扔到林堇身上，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第一段最后一句唱得认真点。”
“低音部分音准要好好把握一下。”
“副歌的每一句最后一个字音要唱够拍子。”
“这首歌的高音你怎么都唱不上去？”
……
连着练了四五首歌，白梓歆面不改色地一一指出每首歌的每个缺点，其琐碎程度让其余在场人员叹为观止，也真难为他不用纸笔都能一处不漏的记下来。而被批评的歌手照单全收，偶尔挑一两句反驳一下，委屈地看白梓歆两眼。只是即使这样好像也很难打动那个人。
好反常。
并且这场景……好像白梓歆做评判的那个选秀节目的现场版啊。
“扬菲的这首歌，你要是实在唱不到位就不要唱它了。”
虽然是体贴的建议，可是怎么听都觉得充满了鄙视。
“这歌……好高难度。而且，我烧还没全退。”林堇断断续续地说着。反正怎么被找茬都没太大所谓。
“所以你的意见是？”
林堇无语凝噎：“我……多练练就是了。”
96.KK回来了
要是说最近有什么令人稍稍欣慰点的喜事，那就不得不提一下阮茗楦了。此人自从嫁给某个前途无量的程序员后，生活一直顺风顺水。虽然两个人性格迥异，以至于几乎是个人见到这一对都会发出“这两个人是怎么看对眼的”的感慨，不过架不住爱情的神奇力量，这样两个人竟然也和谐共处了几年。一个木讷规律，一板一眼都带着职业特性，一个自由随性，做音乐做杂志的文艺风格到计算机软件编程什么都拿的起放得下，生活可谓风生水起。不过要是问她的终极理想，那答案一定非厨娘莫属。
于是近来最大的喜事，那就是这一对奇葩夫妻，也成为了即将为人爹地妈咪的准父母。得益于程序员一丝不苟的形式作风，此次造人行动进行得可谓是计划周详，虽然比起其他人少了不少夫妻激情，不过在这二人的世界里这也算是另一种情趣。
就这样，“计划”后不到两个月就发现自己有了宝宝的阮小姐开始严肃地规划起自己未来的几个月。对于她来说，好像生孩子和她做的其他事情没有太大分别，因此一样充满了学习和研究的热情。
生活嘛，就是要这样。
在她发现自己已经实在无心照料家中曾经占据大半时间的小动物们时，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她决心要给它们各自一个完美的归宿。比如说，KK，物归原主应该没什么难度。
“还真是要恭喜你啊。”林堇接过杯子，发现杯子的设计令人惊喜的别致，不由得小声惊叹一番。
“从进屋你已经说了三遍了。”阮茗楦笑着打趣道，在林堇对面坐下，“哎话说你的新剧在播了，很好看哦。”
林堇越发觉得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充满了母性光辉，言谈举止好像都发生了脱胎换骨般地变化，啧啧，下一代果然是绝大数人的人生转折点啊。
林堇的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起来：“是嘛，我自己都没有看。”
“嗯。”阮茗楦点点头，“尤其是男主家的那条哈士奇，真是太帅了。”
好吧……林堇就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想过：“嗯，你的重点找得很对。”
“哎呀我开玩笑的。”阮茗楦摆摆手，“真是精彩，你有几场戏都我都被虐到了。”
“那还真难得。”林堇笑笑，低头喝了口水。
“最近呢。最近在忙什么？”
“呃……在准备演唱会。然后在电台录广播剧。”林堇脑中浮现出陈云逸无微不至的样子，不禁一阵冷汗，好在现在什么社交活动都被赵尹狄严格监控，“大概下个星期就又要进剧组了。”
“哇那还真是忙啊。”阮茗楦感叹道，“那要注意正常饮食啊，别累坏了。”
“嗯。一定一定。”林堇回应道，然后想到了此行的目的，“KK呢？我还是早带它回去吧。不要影响你休息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阮茗楦说着又要起身，林堇赶忙拦住：“在哪呢，我去牵就好了。”
阮茗楦见他这般关心也就不再坚持：“应该在后院的窝里睡觉呢。你去看看，认得吧？”
“嗯。认得。”
在林堇摸到KK那一刻的时候，他还没想起来作为邻居的阮茗楦和白梓歆家的后院只一面铁栅栏之隔。
所以在隔着栏杆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林堇抱着KK的手都抖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