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是有彩虹来着。
“我好想你。白老师。”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林堇才感到自己的拥抱有了回应——尽管这样的等待并不漫长，他只是相信不会再被推开。
“我也是。”白梓歆拍拍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林堇暗自激动，不知不觉收紧了手臂：“我不想分手。”
“……我知道。”
“那为什么那天赶我走？”
“因为你……”白梓歆皱皱眉，一时难以形容当时复杂的感受，“你实在太混蛋了。”
林堇轻轻地“啊”了一声——他真的没听错？！白老师居然“舍得”拿混蛋来骂他了么？
白梓歆叹口气，不急不徐地说道：“要离开的我是你，不吭一声地跑回来的也是你。你叫我……”
“我错了……别说了。”林堇紧张地打断，“我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白老师……我只是，想变好一点，之前那样会让我觉得配不上你…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但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那么现在呢。”白梓歆侧过头，尽管依然看不到他，“现在你觉得平等了吗？”
林堇紧紧贴着他的背，思考着这个问题。
也许几个月以来，让他战胜自卑感和一切压力的，只是最原始并且一日强烈过一日的占有欲。即使觉得不配，即使对于未来依然感到不安。
“……没有。”林堇把头凑过去，对上白梓歆的视线，“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将累积了多个月的勇气全数耗尽。
试探地握上白梓歆的手，埋下头，心里高呼着“别拒绝别拒绝”，而口中只能发出虚弱的气声：“相信我……”
“阿堇，其实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和信任可以给你。这是之前我们在一起的结果。”白梓歆的语气绝情而冰冷，听得林堇心惊肉跳。
“白老师……”
“并且我不喜欢在同一个事情上重复花心思，尤其在我知道它们失败或成功的理由之后。”
“……”林堇抓紧了手，他完全猜不透白梓歆的话的走向，这让他尤为恐慌。
“可是这次是个例外。”白梓歆把手抽出来，侧过身捧起他的脸，“阿堇，我愿意把仅剩的感情都留给你。别再让我失望好吗？”
就如同下赌注一样，总有一方需要押上全部。林堇想到，在这段感情的最开始，是他自己反复掂量着筹码，思虑着自己的能够承受的最大代价。事到如今，他发现他已经不再怕输。
“那么就是说……你肯原谅我了？”
“不然呢？”
林堇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嗯……”林堇想了想，“你要是同意的话，我想公开了。”
“你的父母呢？”白梓歆看到林堇有些抵触，“我还没见过他们。”
“见或者不见……结果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多久没回过家了？”
“……”应该很久了，上次林菀颐来的时候好像也这么问过。
“你也要考虑这个决定对他们的影响。嗯？”
林堇的语气有些伤感：“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他们是否还愿意接纳我这个问题了。”
“你最好关心一下。”白梓歆有些心疼，“我知道他们……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情，出于他们的角度考虑并非完全不合理。”
“治不好就干脆赶我走？”林堇小声说着，棱角毕露。
“阿堇。”白梓歆叫住他，“我想我们需要做得只是表达清楚我们的意图。或者你可以问问他们这样做的理由，也许这之间有什么误会是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难道这些记忆也连带着被调整过？
哈哈，那还真是讽刺。
“不管怎么说，家人的态度都很重要。”
“……只打电话可以吗？”林堇还是没有勇气9想象回家的情形。
“嗯？”
“我是说……最近都很忙没时间回去……”
“这个……你自己决定。”
林堇稍稍松了口气：“那……你的家人呢……”
白梓歆莫名欣慰了下：“她们一向是支持反对的意见一半一半。也没有谁特别需要说服对方。而且近来我妈也不怎么唠叨结婚的事了。所以……我就做我的选择就好。”
“……那真好。”林堇点点头。
然后就迎来新一轮的无声。
好像，要谈的没有想象得那么多。
或者说……是进展比预想得顺利。
也许在无形之中，彼此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一拍即合？
“今晚你要留下来吗？”白梓歆端了杯水走向沙发，平淡地问。
林堇眨眨眼，一时没从刚才那个沉重话题中解脱出来，回味这句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似乎可以归到“邀请”或者“勾引”那类里吧……
“咳……我可以吗？”
“可以。”白梓歆看看他，“我就要去给你收拾房间。”
“……”按照戏剧的狗血套路，情侣冰释前嫌之后绝对不会是分开睡的！林堇委屈地想着，白老师你果然还是没完全原谅我吧。无赖地晃过去，在白梓歆身边坐下来，“可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所以……”
白梓歆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变聪明了？”
“好像……没有吧。”林堇回想着，“不过KK是越来越笨了。”
“是吗？”白梓歆继续逗他，“因为你总抢它的饼干？”
“……”林堇无语，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老师也会讲这种冷笑话了。漫不经心地飘出一句：“白老师，你知道最近KK开始发情了……”
“……然后呢？”
“它有时候好暴躁。”
“……”
“不过有一天它找到了交配对象。”
“……所以？”
“所以它的问题解决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堇忍着笑凑向困惑的白梓歆，伸出舌头舔舔他的嘴唇，呼出温润的气，“我还没解决……”
“引狼入室”的含义其实就很好理解了。
第二天早上，白梓歆被一种近似窒息的知觉叫醒，推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条结实的胳膊，顿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正准备轻声起身，就听到隐约的手机铃声——自己是关了机的。
看了看仍在酣睡的林堇，白梓歆想还是先不要吵醒他比较好。披上浴袍，走出卧室，直到他看到茶几，那个在闪的数码设备都在执着地响着，短暂地停顿过后，再度响起。
白梓歆拿了手机上楼，对于来电的人根本不作他想。
“嗯……好吵。”林堇翻了个身，把头蒙在被子里。
“可能有急事。”
“哦好吧。”
从被子里伸出手，胡乱一抓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分外的不情不愿：“喂？”
“今天是《海滩喜事》的关机仪式。”
“我知道我不会迟到的……”哪里有什么急事？林堇想着就更烦躁。
“要小心说话。”赵尹狄雷打不动，“我不保证这次媒体不会问出什么难堪的问题。”
“我知道了……”让我再睡会吧求你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白梓歆那？”
“啊？！”林堇突然就被泼了凉水般的清醒了。
“你好自为之。”
听到挂电话的声音，林堇迅速作出猜测，要不是那辆破车上还有隐藏GPS定位，那就是赵尹狄神算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了。他借车之后没告诉任何人他上这来了啊。
白梓歆看他把手机扔一边继续睡就放心了，刚走出门口，就听到没响两秒的铃声被快速截断。
七点半而已，几时城市人的作息都这么健康了。
“喂？”林堇半死不活的声音快速切换到精神状态，“菀颐？”
105.坚持
林菀颐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兴奋：“嗨老哥最近怎么样？”
“呃……”
“就算是我都知道你又风光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想……你要买什么么？”
“太小看我了吧，养活我自己我还是有信心的。”
“那还是有区别的。”林堇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
“还是说说你和你男朋友吧？”林菀颐笑着转移话题，“你又住回白老师那里了吗？”
林堇翻个身，发现刚才还在门口的白梓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还……不算吧。怎么了？”
“没什么……”林菀颐小声嘟囔一句，清咳一声，正式地，“那个……你是不是准备公开了？”
林堇皱眉：“这个很好猜吗？”
“你都那样说了傻子才猜不到。”林菀颐继续不屑，“不过也算众望所归了。”
嗯？
“不过那之前你就没有什么打算么？”
有是有不过不知道跟你想得一样不一样，“比如？”
“比如你是不是该回趟家跟爸妈说一声？”
哦好吧早该知道了。林堇抓抓头发，竭力表示配合：“我是有这个打算来着不过……你也知道最近太忙了恐怕回不去。”
“嗯。”林菀颐似乎也预感到这个回应，“所以他们打算过来看你。”
“有……有什么事是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吗？”林堇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我会打电话回去的……”
“哥，他们想见你。”
想要拉回一个一直在逃避的人，似乎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天经地义了。
林菀颐试探地挑明他的心思：“你还在担心他们不接受你吗？”
林堇沉默。时间久了，真的想象不出来再次面对父母的情形。林堇明白之前他们承受的打击与伤害太过沉重，因而他们的宽容，对他来说已是一种奢望。
“听着，妈已经表示不再管你了。”
“……真的？”
“真的。但是老爸还是不松口。最近总在骂你，劝都劝不住。你最好回来和他谈谈。”
林堇莫名感到一种希望，尽管他对于老爸的顽固作风仍旧抵触。
“我会的。”林堇如释重负，“你之前跟他们讲过白老师吗？”
“不然妈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不过相对的，爸就看不上他了，说的什么我就不转述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林堇回味了一下：“嗯，谢了。我尽快打电话回去吧。”
“……”得到这么一个妥协的回复还真是该欣慰一下。哥哥在这点上像极了一根筋的老爸。林菀颐默默地想着。
松软的吐司发出诱人的香气。林堇发觉已经好久没享受过一起床就有早餐吃的待遇了。简单解释过林菀颐来电的内容，林堇陶醉地喝了口牛奶：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白梓歆领会地点头：“我在想……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不用不用他们……很难搞定。”林堇面露难色。
“可是如果等他们过来的话，不是更难办吗？”
“我也不确定我们回去是不是就会多些胜算。我爸实在很固执。”林堇无奈地看了看白梓歆，“而且他生气的时候说话很难听。我不想让你听到那些。”
白梓歆笑：“这似乎不算是个大问题。”停顿了一下，认真起来，“不过阿堇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接受是因为你喜欢的对象是男人，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
“唔。”林堇听到了脑筋打结的声音——其实这两个区别很大么？
“所以还是交给我吧。趁着最近工作不是很多。好吗？”
林堇终究还是拨出那个久违的号码，听到是老爸不禁一阵胆战，保持淡定地询问了家里的近况，然后交代了白梓歆要先行去拜访的打算。结果得到的是一个冷漠无比的“哦”——这倒也算在心理预期范围内，反正除此之外两人再也没什么好说的。让人难受的是林堇说完“没什么事”的下一秒就被挂断了电话——本以为那臭脾气的老爹至少会找自己的对象说两句吧。
“我再联系好了。”白梓歆似乎毫不介意被无视。又询问了很多林家父母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之类的以便做相应的准备。尽管他心里也清楚去求得许可的“谈判”前景可能并不乐观。
隔天一早白梓歆便独自出发。八个小时的车程让人疲惫不堪，可还是打起精神来去了林堇家。去到的时候发现只有林母一人在家，才想起这个时间是林父应该是惯例出去散步了，仔细掂量起来才觉得有些冒昧，尽管已经在来之前亲自打过电话说明了预计到达的时间。
“路上辛苦了吧？你随意些。不用客气。”林母笑眯眯地招呼白梓歆。
“不辛苦。麻烦您了。”白梓歆回以礼貌的笑，奉上手中的礼物，“这是孝敬您二位的一点心意。听阿堇说伯父对茶叶很有研究，就选了伯父偏爱的品种。”将茶叶的礼品盒放在桌面上，又递给林母另一个小些的袋子，“这是给您的。其实是阿堇选的，一个玉石的小挂件，希望您喜欢。”
对于白梓歆的彬彬有礼，林母显然很受用：“你真是有心了。我去泡茶，你先坐。”
“好的。谢谢您。”
“哦对了，那间是以前阿堇的房间。你要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哦那真太好了。”白梓歆顺着林母指的方向看去，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岁月的痕迹，但又无一例外地干净整洁。这个家庭里展现出来的平凡让人感到安心。白梓歆想。也许林堇和温伦的那件事在娱乐圈不过是一阵风头凶猛的浪潮，过后也便无人再提。但发生在这样一个普通家里，获得的反应便可想而知。以至于至今都无法接受，也可以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