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啰嗦!”南宫稚柳红着眼圈瞪他,显得分外委屈,璃景轻弹手指,道:“尔等现出原形吧,别吓着我们这位君子。”
南宫稚柳被他调戏得无地自容,回头一看,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们化成一颗颗珍珠,静静地散落在地上,他愕然看着璃景,讷讷地说:“你花招可真多。”
璃景邪笑道:“伺候你,花招更多。”
说着,拢紧手指,揉捻着他的分身,南宫稚柳只觉得这人手指碰触过的地方像着了火,那股火还燃成一线,沿着小腹窜上来,让他胸口发紧,浑身颤个不停,极致的欢乐在那里聚集,像湖水荡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目眩神迷。
南宫稚柳骑坐在璃景腿上,衣袍大敞,任由对方啃咬他的乳珠,他收紧手臂,在璃景耳边吐出灼热的气息:“慢、慢点……下面、下面也要……”
璃景挑起眼角看着他,目光中尽是挑逗,勾得人三魂飞了七魄,南宫稚柳理智尽失,压抑不住的呻吟声在房中萦绕,偶尔还夹杂着颤抖的哀求,缠绵缱绻,柔情万千。
这几日真是累着他了,璃景擦去手上的白浊,将高潮过后,陷入甜乡的南宫稚柳抱到床上,给他盖好丝被,手指怜惜地抚上他的眼睛下方的黑晕。
正好趁这山雨绵绵,让他好好歇息一下。
璃景坐在床边欣赏了片刻南宫稚柳的睡颜,在小铜炉里燃起檀香,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看雨景。
一开始缠上南宫稚柳,只是想玩弄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可是短短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心柔软了许多,竟然开始在乎那个凡人的喜怒哀乐。
本来是无心无情的古玉,在幽暗冷冰的帝王陵寝中埋葬了千年时光,破土而出时,对这滚滚红尘无爱也无嗔,只是图一时玩乐,才缠上南宫稚柳,暂缓了他去祸害人间的念头,没想到这小子竟一点点占据了自己的心房,让璃景一路上摒弃了无数心血来潮的邪恶念头,规规矩矩,与世无争。
这个性格并不强势、头脑也不甚聪明、还一肚子迂腐礼教的男人,虽然一张脸长得还算俊美,不过比起自己仍旧乏善可陈,璃景皱起眉头,努力思索:自己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想到他在树林里义正辞严地指责自己痛下杀手的模样,璃景禁不住微微一笑,连他这个在皇陵中困了千年的人都比南宫稚柳更像个老江湖,究竟是谁放那家伙出来闯荡的,不怕客死他乡吗?
如果说南宫稚柳为了保护白秋瑞而含恨答应被他“采补”,让璃景有丝触动的话,那么他被狗血沾身、一时恶心得无暇反抗而南宫稚柳坚决不肯将自己交给那道士的时候,璃景只觉得有一刹那,他的胸口涌上汩汩的暖意,异常温柔,让他那封冻了千年的玉石之心,头一次有了凡人的正是这温柔而陌生的热度,让他对南宫稚柳产生了依恋的感觉,相处得越久,越舍不得放开。
璃景坐回床边,拨弄着南宫稚柳柔软的发丝,唇角勾起一缕赖皮的笑。
反正这个胆小怕事又满脑子妇人之仁的家伙不会有勇气反抗他,也不会忍心在他装可怜的时候遗弃他,更不会知道,采补只是个借口,他是草木玉石之妖,根本不必像狐魅山魈那般吸人的精气来修行。
不过,让他在床上既害怕又沉迷,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情趣,璃景坏心眼地想着,此刻还没有打算说破。
一觉睡到天黑,南宫稚柳才满足地打着呵欠醒来,看到床内烛光摇曳,窗外依旧是风雨潇潇,璃景一手支腮,坐在桌边发呆。
即使是一脸傻兮兮的呆相,仍是丰神俊美,不可方物,南宫稚柳又忍不住看呆了,直到对上璃景含笑的眼眸,他才猛地清醒,假装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嗅到淡淡的檀香气,南宫稚柳皱起眉头,道:“檀香乃镇邪之物猫腻也敢用?”
璃景哈哈一笑,道:“不过是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精罢了,哪能镇得住我?”
南宫稚柳也笑了,促狭地挤挤眼,道:“那,被黑狗血镇住的又是谁?”
璃景脸色变了,又是愠怒又是羞恼,走过来把他亲到喘不过气来,才沉着一张脸放开,道:“我只是一时不慎才着了道儿,不许再提那丢脸的事。”
任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般人汗颜一下也就算了,然而对于璃景这种心高气傲的老妖怪,简直是他无瑕璧玉上的污点,连提都不许人提。
不过一想到白秋瑞那小子肯定正陷在深山里叫苦连天,他心里就爽快得很,一报还一报,姑且算扯平了。
南宫稚柳忍不住闷笑,即使被瞪了好几眼也止不住,璃景咕哝了一声,把他拖了起来,系好散乱的衣裳,又将他披落的长发挽了起来,最后在南宫稚柳脑门上轻弹一下,哼道:“你的年纪连我的零头都不到,还敢取消于我?”
“不敢、不敢。”南宫稚柳连连摇头,伸了个懒腰,看着外头的凄风苦雨,他一脸忧色,自言自语道:“这雨不知下到何时才是个完,误了日子可就不好了。”
璃景带他坐到桌边,吩咐侍女摆饭,南宫稚柳看到她们,不由自主想起下午的淫乱,霎时红了一张俊脸,窘得抬不起头来。
即使明知道她们是珍珠所化,可是这么几个俏生生的大姑娘从他面前走过,环佩叮当,粉香扑鼻,一个个天仙化人,让南宫稚柳忍不住屏住呼吸,手足无措。
璃景全看在眼里,立时面沉如水,抓起碗筷塞到他手中,沉声道:“吃饭,别老盯着女人的胸口看。”
“我没……你这妖怪怎么诬陷人?”南宫稚柳红着脸争辩,不过他可没指望这蛮不讲理的家伙突然开窍,而且自己这样的笨嘴拙舌肯定也辩不过璃景这种油腔滑调的无赖汉,所以还是闷下头来大吃特吃,先填肚子要紧。
璃景一挥手遣散了侍女,坐到南宫稚柳身边,拣了一筷子脆皮鱼给他,又倒了杯酒端过去,柔声道:“山里寒气重,喝几杯暖暖身子。”
南宫稚柳的筷子险些脱手而出,一块鸭掌啪地掉到粥里,他几乎是受宠若惊地看着璃景,啧啧摇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可没忘了这妖怪缠上他的时候,鸠占鹊巢,赖在他床上也就罢了,还把赤条条的自己丢在地上,如此劣行隔了不过短短几日,怎么一下子改弦更张了?
璃景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说:“你这个人疑心忒重,我几时害过你?”
夜里缠着自己采补还不叫害人?南宫稚柳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他,继续吃饭,璃景吃了一肚子暗醋,满脸晦气地坐在一边,搞得南宫稚柳也是食不下咽,草草动了几筷子就说饱了。
侍女前来收拾了杯盘碗盏,静静地退下,南宫稚柳看璃景怏怏不乐的样子,心又软了,倒了杯茶过去哄他:“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这样阴阳怪气地闹别扭。”
说他胖他就喘,璃景端起架子,拍拍大腿,无赖兮兮地要求:“过来坐下。”
南宫稚柳手一抖,茶水歪了半杯出去,叹了口气,道:“耽搁了半日行程,我已经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还有心戏弄我?”
“你赶着去投胎吗?”璃景没好气地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取走他手上的茶杯,然后不顾南宫稚柳的小小挣扎,硬是把他抱坐在窗边,下巴支在他肩上,低声道:“你身上暖暖的,抱着好舒服。”
南宫稚柳抵不过他的无赖,索性一手环在璃景的颈项,调整了个姿势,把璃景当成做点一张,然后对着丝毫不见减小的雨势唉声叹气。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在南宫稚柳快要睡着的时候,璃景突然问:“你赶这么急,究竟有何要事?”
这……南宫稚柳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江湖中的事,你不懂的。”
璃景挑挑眉,夹缠不清:“你不肯说,我怎么会懂?”
南宫稚柳抓抓头,不知从何说起,见这妖怪不依不饶追问到底,他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地说:“你我萍水相逢,认识还没有几天,这事关机密,我怎能……我怎能……随随便便泄露出来……”
他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根本不敢与璃景对视,心虚地垂下头,璃景薄唇微抿,一指挑起他的下巴,讽道:“你我关系匪浅,需要我再证明一次?”
“不用了。”南宫稚柳拨开他的手,闷声闷气地说:“现在你要采补我的精气,自然缠着我不放,等到……等到……你用不着我的时候,若是到江湖上散播是非,我又怎么拦得住?”
璃景被他这几句话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吞了他,这傻小子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你别作梦了。”璃景冷哼一声,道:“除非你死,否则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冷厉阴沉的声调让他浑身一颤,本来应该愤怒的,胸中却漫上不该有的甜暖滋味,南宫稚柳心跳得飞快,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有些期待一辈子被这妖怪紧紧地抓着不放手。
他自小资质平庸,走到哪里都是大哥的陪衬,性格又温吞迟钝,在家里完全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常常被人无意间忽略掉,甚至有人会忘记南宫家有个二公子,弄出颇多尴尬,让他那个好面子的老爹也十分恼火。
以南宫家的江湖地位,长子独当一面,备受赞誉,次子却默默无闻,庸碌平凡,让人连放在一起比较都懒得,而南宫稚柳自小生活在家人求全责备与无奈的包容中,最常听到的是“罢了罢了,幸好还有大少爷。”实在憋闷得紧,难得有人肯如此专注于他,让他一时间难以置信。
就算是个不坏好意思的妖怪,就算对方的执着只是一时兴起,南宫稚柳也禁不住为此雀跃,对上璃景墨绿的美丽眼眸,他哼唧了半天,小声问:“你……你敢发誓吗?如果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怎么办?”
“有什么不敢?”璃景从鼻子里哼出来,捏着他的下巴,说:“若有一日我骗了你,让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举头三尺有神明,虽然璃景这么嚣张的妖怪未必会催鬼神有丝毫敬畏,不过看到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发誓,南宫稚柳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倒了杯茶润喉,把一段沉寂多年的江湖往事娓娓道来。
第六章
昔年高接李膺欢,日泛仙舟醉碧澜。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冥微梦一般。
碧澜宫,位于浪沧江畔,碧云山中,山路蜿蜒,地势险要,在山下的峡谷里尚能隐隐看到云雾之中的楼阁,然而循着那方向上去,却只是一片葱翠苍山,以制作暗器闻名于江湖的碧澜宫,密密实实地被掩藏在崇山峻岭只见,依旧神秘莫测。
追魂刺、素影针、剪愁结……每一件暗器流入江湖,都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不知多少人对碧澜宫恨之入骨,也不知多少人曾经踏入碧云山中,发誓要铲平碧澜宫,然而却一一败北,忍辱而归。
虽然制作的是杀人暗器,碧澜宫宫主离錾却有个令人费解的原则:非到逼不得已,绝不伤人性命。
比起自己动手,染一身血腥,他更喜欢做个旁观者,高踞红尘之外,看世人打打杀杀,悠然自乐。
所以即使有人贸然进犯,碧澜宫也只是将人擒住嘲弄一番,再逐出大门罢了。
离錾表面上温柔和善,说话轻声慢语,长相也颇为俊美优雅,见过他的人无一不啧啧感叹:没想到惹出无数风波的致命凶器,竟是出自如此温雅从容、与世无争的男人手中。
可惜他虽然外表柔和,性格却倨傲狷狂,总是肆意地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他深知那些前来寻寡的江湖人士宁愿死在碧澜宫中,也不愿意忍辱含垢地落荒而逃,可是他偏偏要他们活着,颜面尽失地受够嘲笑奚落,然后像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滚下山去。
这等羞辱,比死更难堪。
离錾继任之后,短短数年,碧澜宫惹下无数仇家,终于在十五年前,黑道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驭剑门盯上了碧澜宫,联合诸派仇家,以围剿之势杀入碧云山中。
碧澜宫措手不及,几乎被血洗一空,离錾身受重伤掉下悬崖,连尸首都不曾寻着。
当时,南宫家、江南花家、淮南楚家皆出手相救,可惜为时已晚,只救出离錾五岁的幼子——离映舟。
碧澜宫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众人唏嘘之余,由楚严做主,将碧澜宫的宫主信物苍龙锁江佩拆分成四块,三家各藏一块,还有一块交给离映舟随身保存,等到他接任碧澜宫宫主的时候,再将四块令牌合而为一。
这是仅有几个当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南宫稚柳当时七岁,记得他爹从碧澜宫回来之后对此事讳莫如深,后来他到楚家小住,才认识了寄养在楚家的离映舟。
“楚大叔对映舟视如己出,我原本以为他会在楚家长大成人,没想到他十岁那年,还是被管家接回碧澜宫了。”南宫稚柳叹了口气,“其实,若是能抛下过去的恩怨,留在淮南也未尝不好,可惜他毕竟是离錾的儿子。”
那个硬骨铮铮、宁折不弯的离錾,他的儿子,岂是那么轻易妥协的性格?
当时三家协定,将此事深埋于心,绝口不提,待到离映舟成年之时,再把苍龙锁江佩完璧归赵,拼合起来,以供离映舟继位之用。
“其实,以碧澜宫的势力,以及那么多年在江湖上的人脉,就算有人挑寡,也不至于到几乎被灭门的程度。”南宫稚柳抚着木盒,摇头轻叹,璃景把他的手抓起来,将那个木盒丢回包袱里去,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
这妖怪,耐性差得让人头疼,南宫稚柳无奈地看着他,说:“除了离錾前辈性格异于常人之外,最要命的是二十年前,他做了一件违反行规的事。”
按江湖规矩,碧澜宫做出的暗器无论售给哪一个帮派或个人,都不得泄露对方的身分,离錾就算被无数江湖人恨得牙痒痒,却从未真正参与过江湖纷争,人们虽忌惮他做出的暗器,最害怕的还是那些从碧澜宫购得暗器的神秘人物。
然而二十年前,他的得意之作“碧日惊鸾”被长江赤龙帮购得,本来是银货两讫、再无想干的买卖,没想到没过多久,离錾竟亲自闯入赤龙帮总舵,杀了个片甲不留,“碧日惊鸾”从此不知下落。
没有理由,就算有,赤龙帮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已绝不可能让他人知晓。
当时江湖哗然,人人自危,一怕离錾泄露了买家的身分,二怕那人像对付赤龙帮一般,把他们逐个杀过去,一时间,碧澜宫声名扫地,百年的诚誉毁于一旦。
然而那一役之后,离錾绝然而去,整整五年,再未下过碧云山。
坏了规矩的碧澜宫,留着总是祸害,何况离錾性格诡异、喜怒无常,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图谋已久,蓄势数载,终于有了十五年前那场血案。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南宫稚柳听长辈讲起当时的境况都觉得心惊肉跳,可惜了碧澜宫多少年的基业,又庆幸保住了离映舟这棵独苗。
“哦?他长得怎么样?”璃景酸溜溜地问,心想都过了这么多年,南宫稚柳还不惜为那人跋山涉水,着实让他这个做夫君的提心吊胆。
不过他这句话听在南宫稚柳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这个好色的家伙,到哪里都念念不忘别人的长相,他心里不禁有些泛酸,答道:“那年他才五岁,俊俏白净,离錾前辈又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现在映舟快满二十,容貌必然更胜一筹,不过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万一碧澜宫的暗器招呼过来,你这千年的妖怪都未必躲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