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起没说话,转身往回走。冷云舒一愣,立即跟上去,“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两人走到了房门口,冷云起还是不出声。冷云舒跟进房间,心底燃起一丝希望。哥哥的问题代表什么?是不是说,他愿意接受眼角膜?
突然,视野一转,金发少年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门板上。
冷云舒一惊,匆忙抬头看着哥哥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眸光让他有点慌地低头。随后,他尖尖的小下巴被强硬地抬了起来,两块绿宝石再次对上哥哥深沉的目光。金发少年有点不自在,却也不挣动了,坦然地和他对视。
“你是像敬爱兄长一样爱我吗?”
冷云起幽沉的声嗓骤然在耳边响起,格外低醇好听。金发少年闻言一怔,白皙的小脸腾地涨红,目光不知道往哪摆,声如蚊呐般小声嘀咕着回答,“那个,是……”
“看我的眼睛,说实话。即便我只有右眼看得见,也不要想欺骗我。”
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毫无缝隙,金发少年整个陷在冷云起怀里,显得格外弱小。他再度被捏着下巴被迫转回目光,迎上哥哥变得有点炽热的注视。
冷云舒红着脸,还没开口,已经被灼热的温度烫了嘴唇。冷云起的吻并不温柔,和他的人一样强势而霸道,不容抗拒地占据了整个口腔。舌尖强硬地扫过每一处柔软,再强迫性地纠缠上来,不断吮舔含咬。
“唔嗯……不、不行……”
金发少年半闭着眼睛,小脸涨红,已经快窒息了。高大的男人终于退出舌头,留给少年喘息的余地。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少年再度被吻住,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仰躺在大床上。
“你是像敬爱哥哥一样爱我吗?”冷云起双手支在他颊侧,又问了一次。
金发少年眼神有点迷茫,无措地舔了舔唇正要回答“是”,冷云起忽然在他耳畔伏了下来。
“我只问一次,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会再有下一次。”
少年一愣,旋即惊愕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梦境,无措地叫了一声,“哥、哥哥……”
然后,他听见哥哥温柔沙哑的声音,在耳畔魔音般回荡。
“我究竟是你的哥哥,还是你的爱人?”
第十三章
“我……爱你!”
少年没有再犹豫怯懦,半闭着眼喘息着,大声喊了出来。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的话……我爱你、我爱你!不管你是哥哥还是什么……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激动地大声喊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十二年……我等了十二年!想告诉你……我爱你……呜……”
少年的衬衫扣子被扯绷开来,白皙的胸前蜻蜓点水般烙上了一个个吻痕。强硬的男人撕裂他的温柔,让他难耐地辗转吟叫。他没有放轻力道,放肆地留下痕迹,几近失控地蹂躏身下韧性十足的年轻身体。少年没有反抗和怨言,大张开双腿任他掠夺,痛苦又渴望地抬起腰喘息着迎合。
终于……终于可以告诉你。终于可以被你据为己有……
够了……足够了!这一夜,我可以回味一辈子,再也没有遗憾了。
******
冷云舒窝在哥哥怀里,毫无防备地睡得像个孩子。冷云起垂眼看着他还带着稚气的小脸,默然不动。
从窗帘透进来的曦光打在少年眼帘上,他有点不适地皱眉。冷云起下意识地抬起大掌为他挡住了光线。
真是意外的一夜。原本只是想激怒或者伤害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再不回来,没想到竟然失控地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也许这是个更好的契机,足以把这孩子的自尊打碎,让他就此死心。
冷云起沉吟片刻,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冷云舒被惊醒。虽然全身酸痛疲惫,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他揉着眼看向哥哥的背影,迷茫地发问,“哥……要去哪?”
冷云起没有答话,十指飞快地系好了扣子,利落地下床走向门口。冷云舒一愣,马上爬了起来,匆忙抓过衬衫正要往身上披,突然听见幽幽冷冷的声音传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的眼睛吗?”
冷云舒蓦然一惊,心凉了半截,碧绿的双眸看向冷云起。对方微微侧首,用余光睨了他一眼。
“因为嫌脏。”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冷云起的身影已经无情地消失。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般打醒了少年的美梦。
应该说是打懵了。
冷云舒低头怔怔地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目光呆滞。
十二年前,自己也见过这样的痕迹留在身上,比现在更加不堪。还有男人猥亵的笑,自己的尖叫,肉体的碰撞……
冷云舒突然明白了。
他没有哭,眼睛有点干涩。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当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的确很脏。
******
冷云舒藏在琴房,等郑明深的脚步走近,霍然开门把他拉进琴房。
郑明深正要挣扎,定睛一看,竟然是冷云舒,不由得一愣,“你?”
冷云舒蠕唇半晌没说话,片刻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郑明深一愕,有点急了,连忙伸手去拉他,少年却固执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脊背挺得很直,双拳紧紧攥着垂在身侧。
“别这样,起来啊!”郑明深越用力拉他越是纹丝不动,郑明深额头冒汗,心说原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孩子有这么大力气。
“郑医生,请帮我给哥哥移植眼角膜。”冷云舒低着头,一字一字说得缓慢却极为清晰。郑明深闻言有些愕然,无奈道:“冷先生已经说了不行,我也没有办法……”
“因为他不同意,所以请郑医生帮我撒这个谎。”冷云舒依旧坚定不移地跪着,低头看着地面,“郑医生只要跟哥哥说是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契合的眼角膜就好,我的下场由我自己负责。”
郑明深不再拉他,表情有些无奈,“你何必这么固执,他只是左眼失明,又不是双目失明。”
“一只眼睛也不行……这一只眼睛对要做王者的哥哥来说,很重要。”冷云舒跪着不动,抬头看向郑明深,目光殷切。
郑明深有点意外。眼前金发少年的脸庞温煦如往,却格外苍白且憔悴,眼圈青黑,连绿宝石般的瞳孔也黯淡不少。不过几天没见,他竟然成了这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郑明深蹲在他面前,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冷云舒摇头,“郑医生,答应我,帮帮我,好吗?”
郑明深叹气。从最开始见到冷云舒到现在,已经被鞠躬两次、下跪一次。虽然身为医生被恳求的次数不少,不过冷云舒的恳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无奈之下,郑明深转身欲逃。
“咚!”
脚步一滞,郑明深迅速回头。只见冷云舒跪在那里,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求求你,帮帮哥哥!他不能失明!如果您是我,哥哥是郑明远先生,您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这样做的吧?”
郑明深心一抖。
“郑医生,即便不体谅身为弟弟的心情,也请您体谅身为爱人的心情!”
这句话让郑明深瞳孔一缩。
他明白那种心情,那种非他不可、迫不及待地想为他付出一切、哪怕牺牲自己也没有关系的心情。
冷云舒久久叩首在地上,纹丝不动。
郑明深看着他弓起的脊背,一向清澈的瞳孔有些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唉,你起来吧。”郑明深长长叹气,伸手去扶他。这回再没有角力,冷云舒顺势站了起来,额头有点泛红。一站起来,没等郑明深开口,就紧紧握住他的手鞠躬说了声“谢谢”。
“这下好了,没想答应也被你拉上贼船了。”郑明深俊雅的面庞笑得无奈,“我会帮你,之后的事情靠你自己了。”
“谢谢。”冷云舒再道谢,“就算被发现,我也不会拉郑医生下水的。”
“既然答应帮你就无所谓后果。”郑明深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方便就来找我做手术吧。”
“现在最好。”冷云舒苦笑,“我和哥哥……闹了点矛盾,不如让他以为我是闹脾气离开。”
“那好。”郑明深看了看表,“你收拾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我在疗养宅门口左转五百米的胡同等你,最好别让人发现。”
冷云舒无声点头,郑明深回身走了出去。
冷云起今早起床就离开了疗养宅,来定期检查的郑明深扑了个空,反而让冷云舒钻了空子。
金发少年疲惫地在琴房的沙发上躺下。
那天,也是这样。哥哥躺在这里,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不敢触碰,只能用指尖隔着一段距离,描绘他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子,薄冷的唇,描绘他脸庞上每一段好看又坚毅的线条。用眼睛一寸一寸贪婪地收纳,恨不得把他烙在眼底,刻进心里。
也许,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机会……
冷云舒伸手摸了摸兜里从哥哥办公室偷出来的那张老照片,把泪意生生憋回去。翻身起来,走出琴房。
一路顺畅,门卫看他什么都没带,轻易相信了他出去散心的说辞。他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除了那张偷来的照片。
照片熨帖在上衣口袋里,冷云舒大方地走出疗养宅,坐上郑明深的车绝尘而去。
第十四章
一星期之后,冷云起被推上手术台。郑明深用一份极其逼真的资料向他证明了他的角膜提供者是一位因失恋而自杀的大学生,并且提供了这名学生全部的身家资料。冷云起沉默之后选择相信,并且吩咐手下支付对方一笔巨额安葬费。
而此刻,冷云舒正躺在一家小诊所的病床上。他的左眼包着纱布,四个小时前刚刚摘取了角膜。术后一个小时,郑明深把他送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诊所让他好好休息,便去准备冷云起的手术。
以后,他的眼睛就可以替哥哥看世界了。
冷云舒扬起一个微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昨夜的狂欢让撕裂的痛楚从后身传来,他挪动双腿,极力与疼痛和手术麻醉后的麻痹抗争。
从兜里掏出写好的信放在床上。信里对郑明深表达了谢意,并且让他忘记这件事情。
他不能在冷云起的势力范围内逗留太长时间。等半个月他就拆纱布,然后离开亚洲,越远越好。
左眼看不见,视野小了很多。冷云舒突然庆幸把眼睛给了哥哥,哥哥如果没有左眼,也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吧?
冷云舒翻身下床,缓缓向门口挪了过去。
猛然,身后一阵劲风。十二年的锻炼让他感觉敏锐,下意识地出拳回击。然而疼痛与虚弱让他的抵抗不堪一击,等他想回身看清对方已经来不及了,被手刀利落地劈晕之前,他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陷入黑暗。
******
冷云舒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眼皮很沉,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舒畅,让他几乎想呻吟出声。试图动作,发现手脚都被束缚着,粗糙的绳子摩擦着肌肤,带来刺痛。
“……我把他带来了,快把我妹妹放了。”
“做的不错,来,这就把妹妹还你……呦,醒了?”
随着这声轻佻的“呦”,冷云舒被鞋尖毫不留情地踢中肋骨。尖锐的疼痛让他想蜷缩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四肢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的男人有一头漂亮的酒红色碎发,容貌俊美得近乎阴冷,一看就非善类。男人挥挥手,刚才和他对话的人识趣地离开。他蹲下来,仔细看着冷云舒。蛇一样阴毒的目光让金发少年不自在地动了动。
冷云舒的脑子反应得很快。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应该不会是很长时间。这些年的杀手也不是白干的,除了面对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之外他都不会降低戒心。看这形势是被绑架了,只是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他张开一只眼睛看着对方,这男人很面生,以前从没见过。
冷云舒不挣扎,暗暗用右眼打量四周。房间干净宽敞,只有一张床和雪白的四壁,连窗户也没有。
“别看了,逃不出去。”酒红头发的男人低声哼笑道,随后一脚踏在冷云舒的胸口。这一脚不像看起来那样轻飘飘,相反地,一点力道都没留,几乎踩碎了他的胸腔。
“咳咳!咳……”冷云舒浑身一震,猛烈地咳嗽出声,喷出了一口血沫子。
“脆弱的小娃娃。”酒红头发的男人嗤了一声,阴恻恻地笑了起来,“Oracle?冷云舒?冷云起的玩具?哈哈哈,有意思。”
冷云舒一怔。这个男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他是谁?
“怪不得是冷云起的宠物,长得漂亮。”男人修长的五指慢慢摩挲着金发少年的脸,动作里带着下流的味道。冷云舒不敢有大幅度动作,痛楚让他只能扭头避开一点。
“躲?躲什么?”男人五指死死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了过来,疼得少年眼眶泛红。
不过,他没有哭。
冷云舒睁着眼睛,咬牙屏息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敢呼吸,每次呼吸都会惹来胸腔的痛。看来刚才那脚伤到了肺部。不过他觉得有点奇怪。疼痛并不是非常剧烈,反而从醒来开始,周身就有一种几近麻痹的舒畅感。怎么会这样?
他疑惑地看着男人,双唇紧抿,一个字都不吐。男人不怒反笑,慢悠悠道,“冷家人都这么傲?”
带着笑的声音还没落,一个清脆透亮的耳光已经招呼在少年脸上,打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边脸登时肿得老高,嘴角裂开,血丝渗了出来。
应该很疼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疼痛也压不下那股舒畅?
冷云舒愈发觉得不对,头脑中如闪电一般划过的念头让他一震,瞳孔惊恐地放大。
酒红头发的男人见状站起了身,抬脚用鞋底压住他的脸,不使劲地缓缓揉动,慢条斯理地笑说,“高纯度的,注射之后四、五个小时还会有快感残余,怎么样,很舒服吧?一会想不想再来点?”
冷云舒浑身一栗,几乎压不住心底狂涌而起的恐惧。瞳孔暴睁得几近涣散,通体凉了个透,“你……”
“你在金三角地区活动的时间比较长,应该很了解吧?二乙酰吗啡,真是好听得让人痴迷的名字,不是吗?”酒红头发的男人懒懒笑了起来,用鞋底拍拍冷云舒冰冷的小脸蛋,“这是黎巴嫩的新货,一级品,纯度高得吓人。你说,用这个掌控你,是不是比其他方法都有用?”
冷云舒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二乙酰吗啡,海洛因……果然如他所料,是毒品。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掉进了地狱。
不,如果毒瘾发作得不到解脱,会比地狱还痛苦……
碧绿的瞳孔放大再紧缩,最终,他只吐出了沙哑的两个字。
“卑鄙。”
“哈哈,说得好!”男人的声音带着三分懒和七分讽,凉薄得扎人,还夹杂着戏谑地轻笑,“落在我裴七手里,你也就是条狗,命应该就交代在这了。要不你改个名吧,叫小玩具,还是叫小贱人?你要是听话,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你要是不听话,估计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