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困惑,南倾惊讶地看着陆赞、彪子之后的来人——厉尉。
房子空调热,陆赞把外套一甩扔在沙发上,手臂赫然缠着一圈一圈的白色绷带。南倾了然,莫非是费殊前脚才走,陆赞后脚就跟来,要么看到了费殊的车、要么是夏医生不小心说漏嘴。
黑子惊了:“陆哥,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走多夜路湿鞋了。”陆赞恼怒地说,“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今天还真是邪门了!”
“不要紧吧?”
“要什么紧!”陆赞一边说,一边推开了费殊卧室的门,“费殊……”
“出去!”门里非常干脆的一句喝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赞手一停,却勾起一个痞痞的笑,飞速侧身进去、关门,拖长了声音,略带狡黠:“是我,陆赞……”
听得一旁的黑子、彪子、厉尉满头黑线;南倾忍不住发笑,万物相生相克,至少费殊拿陆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是大男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我面前又不是没换过,以前去澡堂的次数都好几百了吧?!”陆赞满不在乎地说,扑哧一声笑了。坐在床上、胸口前抱着一件衣服作为遮挡、面带愠色的费殊真是太有意思了。
“陆赞!你给我出去!”费殊怒了,两条光腿没力气,走不能走,更别说踹。
这样破功的费殊真是很稀奇,不再跟玉面修罗似的,陆赞偏着头笑了:“我偏不出去!你能怎么着?再说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怕人看啊!”
费殊气得脸红:“陆赞,我最后说一遍:出去。”
陆赞是谁,在别人面前还是个大哥,在费殊面前早就卸下了所有伪装,没脸没皮是他的拿手好戏,才不怕光着两腿以衣避体的费殊呢,反而好笑地走过去:“夏医生说你被豹子那王八蛋摆了一道,怎么回事,你没事去那里干什么?”
“行了,你,站那里别动!”费殊见他过来,如临大敌。
可怜费殊,腿使不上力,刚才使了吐奶的劲才把睡衣勾过来,现在陆赞一进来,他一急一气,光剩瞪眼的的力气。
陆赞玩笑惯了,见费殊三番五次让他走,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手臂上赤裸裸的白绷带,不乐意了,两三步过去,逼近费殊,叉手站在他跟前:“今天怎么了?我偏动!”
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抱着老虎屁股偏要摸的心理,极其轻佻伸出手。
一拽,睡衣脱手。
青色紫红的吻痕历历在目,无声、震惊……陆赞看着费殊的身体,嘴角抽了又抽,冒出一句欠抽的话:“你的女人,下嘴挺狠的。”
费殊骂了一句脏话,别开视线,倒在床上、被子一掀、盖上。
懵了好一会儿,从那痕迹斑斓的身体的震惊中缓过来,陆赞猛然醒悟过来:“费殊,难道是……”
费殊不吭声。
陆赞砰的一声坐在床上,硬生生把他扳过来:“不会是豹子那个王八蛋吧?”
费殊怒:“滚出去!”
陆赞还有点懵,但很快由懵变成怒,怒发冲冠,呸了一声骂道:“这个王八蛋,反了天了,我非把他皮剐了喂狼!”一边说一边要打电话。
费殊又火了:“收拾过了!”
陆赞呆坐着看费殊的后脑勺,心里一股气四处乱窜,擅长打人,不擅长安慰人,半天憋出一句:“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能把我怎么样?”刚才是南倾和黑子他一肚子气没处发,终于来了一个陆赞,终于也不用端着了,跟炮仗一样费殊一点就炸,“我一个大男人他能怎么样?还是你是想他把我怎么样!”
前所未有的情绪大爆发,陆赞被骂呆了,委屈地说:“……没有就好。”
费殊懒得再理他。
第30章
“他能把我怎么样?”刚才是和南倾黑子一起他一肚子气没处发,这会儿来了一个陆赞,终于也不用端着了,跟炮仗一样费殊一点就炸,“我一个大男人他能怎么样?还是你是想他把我怎么样!”
前所未有的情绪大爆发,陆赞被骂呆了,委屈地说:“……没有就好。”
说话,嫌他说不到点子上;不说话,嫌他万事不关心——恨不能一脚把陆赞踹出去,费殊也知道这是无辜的迁怒,更窝火明明想捂住的事情,没等捂呢哗啦一声就掀开了。
坐在一旁的陆赞呆头呆脑懵了一会儿,还有点回转不过来:连费殊都敢动,豹子吃了熊心熊胆了还是怎么的,以前没发现有这么变态一人存在啊!这都欺负到头顶,远远不是夏医生说的一点点小伤。脑子忽然就像通电流了一样,火蹭的就上来了,憋不住心里一股气,虽然知道费殊已处理,还是跑到阳台上,给钱勇打了一个电话,没说缘由,只是一句话:“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豹子给我活捉回来,我要把他卸了!”
见他出去,费殊飞速将衣服一穿,坐得僵直僵直。
回来面面相觑,知道他好强、脸皮薄、脾气还倔强,但就这么一直坐着不动,总觉得诡异,陆赞口中劝慰:“别气了,这不也没少一块肉么?知道你窝火,没事,等把他绑回来,你想怎么解气就怎么解气!”
听听!不是当事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少一块肉的事吗?与其被这么恶心了,宁愿手臂上被剐掉一块肉呢!
费殊这才注意到陆赞的手臂受伤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
“早晨和钱勇出去溜达了一圈,被一个兔崽子给划了一下。”陆赞闷闷地回答,心说自己这点伤着实是小伤。
费殊皱了皱眉:“你一个人?没人在你旁边?陆赞,你这身手是越来越不行了啊,随便一个兔崽子都能把你划了?改天得给你整一套防弹衣才行。”
听了这损话,陆赞不甘示弱:“哼,我就是挨一刀。哪像你,直接被人放倒了,啧啧,还弄了这一身……”
顿时脸色就变了,费殊怒目以对。
连忙缩头,陆赞口中喃喃:“我错了我错了我说错了——你别瞪了,眼珠子都掉下了。”他心里也气,但气的是豹子的狼子野心。在他想来,被折腾了一身五颜六色和被划了好几刀是一个等级,还真没往“费殊几乎受到玷 污”这种另类高级别程度去想。
“到底怎么伤的?”费殊收了杀伤力强大的眼神。
陆赞这才正儿八经地说起来龙去脉:这件事也很窝囊,他原本只是没事看看自己的地盘——地盘越来越大他当然心旷神怡,这种举动就跟财奴没事就把银行卡拿出来晒晒差不多。走到一个半新不旧的时尚广场前,钱勇说这广场很快就归黑龙帮了——原来广场经营不善,丁泽就给商量着买下了。陆赞挺困惑的,丁泽没和他说过这事。顺着就溜达了起来,看见有个挺对眼的店面,在赏心悦目之时,不知打哪里走出了一个低头的人。陆赞没放心上,等手臂一阵巨痛才发现见血了。等抬腿想追,那人跑得比贼还快,三转两转不见了踪影。
“恐怕那人是跟了很长时间。搁在以前我不会这么大意,这不是琢磨得入神了吗——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广场的事。”陆赞话锋一转,变得冷静沉稳。
“你说的是L&F时尚广场?那是我让丁泽去办的。挺好一地方,楼下三层装修一下能租出去,楼上就当他的办公地——整天绑架高 官富二代也不是事,丁泽都要当开发商了,当然得弄得亮堂一点。过不了多久,我们黑龙帮就能洗得比雪都白。”费殊回答平静,“至于瞒着你,是不确定这事弄得成弄不成,想不到丁泽做生意还挺麻利的。”
“费殊,还是你想得长远。”陆赞笑了,“不过底下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了。”
“丁泽办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盯得最紧的就是徐尤,徐尤知道了大家就都知道。不是瞒着你,是都在观望呢,这事没完全确定下来。”费殊按了按腿,似乎有劲了。
“你办事,我放心,不过好歹和我说一声——还有,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给我个电话。要不是夏医生说漏嘴,我还不知道呢。”陆赞挠了挠头发,没正经的痞笑,“费殊,伤在你身,疼在我心,我们不至于这么生疏吧?”
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床上。
费殊拾起,是个木制的小玩意,跟顶针一样,套在指头上,比小指短一些。木制打磨得很精致,刻了一道一道的纹,边缘是不规则斜切面,有木质的原生质朴感。来回看了几圈,费殊漠然地问:“不错,这是你准备送给南倾的戒指?”
噗——陆赞笑了,忍不住绕了绕费殊的头发:“哪只眼看出是戒指?给你的!”
费殊一怔。
“这种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还带不出的玩意,也就只有你喜欢了!一堆一堆的奇怪玩意,我就拣了这么一个回来,卖东西的妹子说是挂在墙上辟邪的。”陆赞调侃,没有说他其实在精挑细选中失去警觉,结果遭暗算了。
费殊瞅了他一眼,默默的放在手上把玩。
客厅里的景象则截然不同。
黑子和彪子聊得开心。黑子嘴严,光说费殊受了点轻伤;彪子就不一样了,好容易逮着机会海侃:就把陆赞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如何手拿了一个东西就追上去、结果看店的妹子以为陆赞是劫匪张口就撕心裂肺地喊:“抢东西啦!抢东西啦!”
结果是凶手也没追上,是名声也废了,陆赞气得头顶冒烟,对着保安怒气冲冠:“谁抢她东西!有人拿刀你们看不见,拿一个小玩意你们还爬得快!彪子,给钱给钱给钱给钱,丢不起这人!”
丢不起!
黑社会在自己的地盘,被“黑”了,说起来是挺搞笑了,彪子一边说一边笑自己笑得脸通红——跟陆赞久了,知道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大哥,不怕人掀糗事,没事还自揭糗事供大家娱乐呢。
黑子拍了拍彪子的肩膀:“慢点慢点笑慢点,我怕你一个气喘不上来就嗝屁了。陆哥和费哥你还能不知道,谈事能谈一天。想喝点啥?!”
这俩聊得天花乱坠时,也没忘监视南倾和厉尉——说起来,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两人想要离开,还真看不住了。
南倾百无聊赖,一直在琢磨那些照片。
厉尉按耐不住走到南倾身边:“你没事吧?”
南倾摇摇头。
第31章
照片中,十六七岁模样的费殊笑得很淡很淡,眉宇间还不见杀气;相形之下,陆赞就二多了,各种耍宝的姿势和鬼脸层出不穷,脸颊还有点婴儿肥,一点儿也没有现在当老大的样子。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厉尉心有所动:“南倾,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特别、好玩。”
什么叫好玩,南倾啼笑皆非地看他一眼。
厉尉露出回忆的笑:“第一次南骏让我接你,我就一直坐在车里等。下课了,学生一窝蜂似的,直到最后学生都快走光了才又出来两个,第一眼,就猜到是你。”
南倾稀奇地问道:“为什么。”
厉尉笑而不答,那一幕很难忘记,六月天,下午五点,阳光还很明媚,两个身穿天蓝校服的少年提着背包一同走出来。厉尉只是惯常地扫过,两个少年都长得英姿勃发。见他们一路走一路笑,距离近了,慢慢的厉尉的目光被左边的少年吸引:笑得干干净净,眉眼弯弯,俊俊的,脸庞如同洒有细细的光芒一般。这种笑容,不是惊艳绝伦,而是慢慢荡漾到心灵的舒服。不知不觉,手搁在方向盘上的厉尉嘴角也弯了起来。
南倾专心致志凝视墙上的照片,在一张陆赞的照片前停下来了。
微浅色的眸子仿佛要被漩涡深深吸进去一样——对别人如此关注、对自己的回忆如此无视,厉尉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爽的情绪:“南倾……”
“怎么?”南倾没有回头。
“看得这么认真?”
“呵,就是想起了高中时代。”南倾笑了一笑,他也有这种光着两腿掂着一个足球满场跑的时候,身旁也有过很傻很天真很烂漫的死党铁哥们——得到过,也失去过,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
嘴唇贴近南倾的耳廓,厉尉轻轻的说:“会让人误会你对他有什么想法的。别忘了,你和我还是前情人关系。”
南倾猛然回过头,眉毛微挑:“什么意思?”
厉尉把南倾的肩膀环住,呼吸骤然靠近:“那两个还在看着咱们呢,别忘记了这个关系。”
余光瞥向黑子他们,果然目光都是看向这边的。南倾默默站定,由着厉尉把自己揽在怀中,一个略显束缚的拥抱之后,他嘴角微露揶揄的笑:“厉尉,也别忘了,假的就是假的。”
厉尉停了一停,些许狼狈,但很快昂起头:“那就假得更真一点。”
如同被蛊惑一样厉尉只手压着南倾的后脑勺,下巴微抬,嘴唇飞速点上去,一个几乎没有碰触到的吻,掠过肌肤。
南倾一动不动。
两个大老爷们搂搂抱抱,黑子显然没见过这阵势,一个激动拿手指使劲戳彪子:“抱、抱、抱一起了。”
虽然约莫知道陆赞“看上”南倾了,连大清早厉尉把南倾抱着睡觉的情形都见过了,彪子当然没太放心上。摁了摁鼻子,对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不以为然:“少见多怪,老大和费哥不是也抱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黑子被这句给呛着了,一急就更结巴了:“能、能一样吗?咱大哥是哥俩好……看、看、看……关系再好老大能亲费哥?”
彪子也是个二愣子,立刻杆上了:“谁说不能,你忘了上次生日老大就摁着费哥亲了好几口。”
“……那不是一会回事!”黑子认真地辩解,“老大是发酒疯,哥俩好……哥俩好……”
话音未落,听见阴恻恻的一声:“两人说什么呢?”
黑子跳了起来:“老、老大,没事,我俩在说生日会……哎呦!老大你下手轻点,鼻、鼻血出来了!”
“谁发酒疯了?”陆赞不弹鼻子,改成狠拍肩膀,“我什么时候发酒疯了!”
黑子委屈地看看老大。
没看到相拥飞吻的那一幕,也没听到黑子前边的话,陆赞径直走向南倾,又意外又困惑:“费殊说你身手不错,一人打到了三个?”
一对一,一个也打不倒,对费殊的高赞南倾敬谢不敏,谁知道他背后又有什么诡计:“从背后打的,单挑我不行,谁也打不过,只有挨打的份。”
陆赞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正正常常的人。
这几天的事一个接一个叫人应接不暇,件件见血光,陆赞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早就让钱勇去查查谁这么大胆敢太岁爷上动土。说话这会儿,钱勇的电话飙过来:“陆哥,你的伤没事吧?广场的录像歇菜了,没拍上那龟孙子。不过在交通监控里有线索了,正在查!”
陆赞松了一口气:“还有呢?”
“那龟孙子装备很齐全,不是小毛贼,看来是早有准备。最近事多,出门多带点兄弟。”钱勇老成,不急不躁,有条有理,被他咬住的人和事都逃不了。他办事,陆赞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