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是,他也觉察出最近和绍均似乎牵扯的过于暧昧了。而现在自己是和夏初在一起,他很喜欢这个懂事又漂亮的女孩。要是让绍均有了其他的想法,总觉得整件事会变得奇怪。他想要照顾绍均,一直的陪在绍均身边,这一点是始终没有变过的。变的是他已经不像一年前那样想要和绍均发展出更为亲密的关系了,那种强烈的,却总也得不到回应的爱意折磨了他好多年,就在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法逃脱的时候,夏初出现了。仿佛是夏天带着紫丁香气息的微风,一点点抚平了他的烦躁,不着痕迹的让他沉醉在温柔而平静的感情里。渐渐的,他的心里也滋养出了相对的温情。这种爱,让他放松,让他想要珍惜,不能放手。可如果在这个时候,绍均又转变了态度,他该如何应对呢?聂白想了几次,每次都觉得头痛,最后不了了之。可如果绍均是因为身体依然不适就简单多了。
他选择了简单的思考方式,于是开始担心起绍均的身体状况。
“你不是晕车吧!一句话不说在那儿装酷。”他问,“要不在下一休息站停一下?”
“晕车?我是晕你CD里的破歌,中国人非听咿咿呀呀的英文歌,就你有文化啊,装B!”绍均终于开口骂。
“少胡说八道。”聂白赶紧的回了句,又瞄了眼身边的夏初,那个CD是夏初刻的。
夏初虽然满脸的不高兴可也没说什么。后来到了埋十六那个地方,那里是个冲着大海的小山包,有点荒凉,也没开发,树啊草啊都乱七八糟的,不过站在那儿,朝海那边望,景色还不错。聂白让绍均自己和十六待一会,抽空向夏初解释。
“他不知道是你的,随口瞎说,你别在意啊。”
“我现在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夏初笑,“等他好了再一起算总账。”
后来绍均就过来找他们,他们几个去了附近的饭店,打算住一晚,看完日出再回学校。
当晚绍均和聂白在一个标准间,夏初则是住他们隔壁。下午在海边闲逛,晚上吃饭,还有睡觉前绍均都表现的很正常,可聂白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他不太对劲,总觉得他在暗暗的看着自己和夏初。大概是凌晨三点多,聂白突然就醒了,扫了一眼旁边的床,发现被子堆在一边,人却不在。聂白坐起来,冲着卫生间喊了两声,也没人应。于是起来看了眼,发现绍均果然不在。他一边骂着这个无时无刻都不安生的家伙,一边匆忙的套上衣服,冲了出去。都走到电梯那了,聂白才发现自己忘了拿房卡还有钱包。于是就更加郁闷,只想着赶紧把绍均抓回来。
不出聂白所料,绍均就站在十六的墓前。其实说是墓,也不过是个小土包而已。晚上的海风本来就很猛,再加上那里又是个小山,风就更大了。绍均迎着风站着,面朝大海,短大衣的外套扣子也没扣上,被风吹起来,黑暗中看起来就像是断了一半的翅膀。
“干嘛呢你,又发疯了!”聂白走过去,挡在绍均身前,裹紧他的衣服,粗暴的将外套上的扣子从头扣到尾。
最上面一颗正抵在绍均下巴的地方,他可能是觉得难受,就扯住聂白的手往外拉。
“你TMD别闹,给我老实点。”聂白就是不肯松手,还更使劲的把那领口又拽了拽,好像是那样就能把绍均裹得更严实。
“干嘛?老实被你勒死啊。”
“少废话。哪天把你嘴冻上我就省心了。”
绍均还是不满,可也没再动。聂白也跟着松了手上的力气。但绍均的手由始至终都抓着聂白没有松开。
这样僵持着带了一会儿,绍均才抬起眼睛,微微的笑着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这一次说的很清楚,聂白每一个字都听到了。
Cloud 24:THE ONLY REASON FOR PAIN
紧接着他扯过聂白的衣服,身体一下子就靠近,嘴唇仿佛是被磁力吸引般的追索了过去。
聂白偏偏在这时微微的避开了头。
微微的,连空气都没有为之震颤。
可猛然的,时间却因此而凝滞。
绍均保持原样的站着,手还死死的揪着聂白的T恤。
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此刻变得颜色昏暗,几乎成了深灰色,空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聂白的脸,看不出感情,也没有生气。
聂白觉得心口一紧,钝钝的痛了起来,只想着做点什么结束这样的痛苦。他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绍均,我……”
“别说话!”绍均突然开口,同时推开聂白,像是要躲病毒似的向后退了几步。
聂白拉住绍均,有些急切的说,“你听我说……”
“说了让你闭嘴!”绍均打开聂白的手,转身向山下就走。
聂白此时也有些动气,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扭着绍均的胳膊,让他转过来对着自己,说,“我怎么了!你tmd有病吧,有事没事就发脾气!”
“我是有病,我要是没病就不会……”绍均咬着嘴唇,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聂白看着绍均低垂着的脑袋,上面柔软的栗色头发,在夜里的微风下轻轻颤动,看起来甚是纤弱,聂白不由得又心软了起来。于是放低声音轻声说,“就算我不好,别闹了。回去吧,这儿这么冷。”
绍均的身体好像是抖了一下,接着他抬起头,盯着聂白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说,“行了,回去吧。”说完就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
聂白赶紧跟上,和他并肩走在月色下的海边。那天晚上,周围很是寂静,连海浪声都很低。聂白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绍均和他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延伸在无边的黑暗中。然后就忽然觉得很孤独,很想去牵绍均的手。可手伸出去,心里又慌了起来,就这样犹豫着始终没有拉上。
这么过了一会儿,聂白越来越焦躁,于是他毫无意义的开口,想要排遣心头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东西,“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就这样说。
走在前面的绍均停了一下,跟着又往前走去,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聂白跟在后面接着说,“我不是故意躲开的,只是……”
“只是下意识。”绍均突然停下,转过身望着聂白,“我说了让你闭嘴,我说了不让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讲出来,你就这么喜欢让我难受吗?”
聂白不太明白,“你说什么呢?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
“我知道。”他又一次打断聂白。“我什么都知道。聂白,我认识你都快十年了,你有什么事,就算不说我也都看得出。既然是这样,你干嘛不明说。什么叫不是故意的?你躲我,这么多年第一次躲我,你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的。”聂白低下头,为被绍均窥破自己对夏初的感情而有些心虚,却又同时矛盾的觉得并没有说谎。
可这样的表现,更让绍均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算了,也没什么,用不着这样。”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让聂白猛地抬头。
“对!你就是这样!我什么样,你都没什么!”
他这样吼出来,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当时绍均脸上的表情简直让他想起了十六走的那个时候。
“绍均,我……对不起啊,我瞎说的。”他伸出手想要拍拍绍均的肩,却被绍均紧紧地抱住。
怀里绍均的身体比记忆中的更单薄,聂白忍不住就更用力的抱住他,就好象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给他,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
“你个混蛋,你个白痴。”他听到怀里的那个人模模糊糊的小声骂着,“你居然真喜欢她,我绝对不原谅。”
聂白有点啼笑皆非,他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甩的谁,也不知道是谁说做兄弟更好的,现在到了这步,又来扯这些。自己原本就不想要的,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再属于自己,也要火冒三丈吗?
可他什么都没说。不全是理智的关系,只是不想再看到绍均难过,尽管他知道绍均难过的理由实在是幼稚任性得很。或许,造成绍均如此任性最大的责任人就是自己吧!见不得他一点点的不快乐。这才是他真正的下意识。
快十年,看来绍均还是没能完全的了解他。
聂白这样想着,伸手将绍均的头按在自己肩头,轻轻的揉起他的头发。
从滨海回去之后,绍均的个性似乎改变了很多。每天也不怎么向外跑,总是窝在他和聂白租的公寓里。
夏初更经常的出现在那个小公寓,做些简单的小菜给聂白和绍均吃,然后就和聂白一起看看片子,或是一起自习。
原来这种时候绍均总是躲出去的,可现在,他却是缩在床上,没完没了的上网打牌。
聂白有时候看不下去,说他两句,他就恶毒的顶回去,有时连带着将夏初一起骂。聂白狠狠地念叨,“惹不起躲得起!”然后拉着夏初出去转。
不过每次出去的时间都很短,顶多是看场电影。夏初总是怀疑聂白这样完全是因为绍均,他好像总是担心绍均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夏初心里虽然有些不安,可也没有说些什么。她也清楚的看到了那时的绍均没什么地方可去。Lustair因为king的死几乎成了他们的禁地,没有特别的事,绝不会涉足,打工当然也是不了了之。而尉葳因为要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最近也忙的焦头烂额,没什么时间陪绍均。他那么一个害怕寂寞的人,身边的朋友却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一下子失去大半,确实让人担心。夏初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大方一点。
几年后,当夏初再次想起这个时候,她依然没有后悔当时自己的决定,虽然她为此付出了极大地代价。
那一年的天气有点特殊,已经到了十月,天气又突然热了起来,每天都几乎有二十七八度。一个周六的早晨,天气还是很闷热。去上选修课前,绍均打开冰箱拿出罐冰啤酒,仰头就喝下去大半。
聂白看不下去伸手过去,边抢边骂,“你疯了吧,一会儿还上课呢!”
绍均一边踹开他,一边回嘴,“你才疯!tmd想热死我!”
“热你还穿长袖,这不是有病吗!”
聂白终于抓住了绍均,拉着他的T恤就要给他脱下来,拉扯中,聂白无意用力抓住了绍均的左小臂,绍均眉毛就是一皱,还倒抽了口气,浑身好像也没了劲儿。
聂白立刻就发觉有问题,还没等绍均有什么反抗,一把就将绍均左边T恤的袖子撸了起来。
手臂上一排排密密的割痕伤口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闯入了聂白的视线。
结了痂的,还红红的像在渗着血的,甚至还有些肿着似乎已经发炎化脓的……
距离太近,太出乎意料,聂白只觉得脑子里轰轰作响,手指机械的抓着绍均,却没了力量。
Cloud 25:THE ONLY REASON FO LOVE
绍均借机挣开,重新把T恤的袖子撸下来,同时转过身躲开聂白的视线,抓起桌子上的书包,快步走到门口,扭开门锁就走。
聂白仿佛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突然就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正要出门的绍均,同时恶狠狠地关上门。
绍均还是不看他,也不说话,就是要开门出去。
聂白反身一把将他按在门上,毫不留情的拉开他左手臂的袖子。动作相当的粗鲁,显然的擦伤了那些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绍均禁不住身体一阵颤抖,咬着牙才没叫出声,可也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只能嘴里骂着,“你他妈的!”
“你他妈的!”聂白恶狠狠的骂回去,“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还是疯了,这些东西算什么!”
“干你屁事,你给我滚!”绍均稍微恢复了点元气,又重新开始手脚并用的反抗起来。
聂白冷笑一声,“就知道你是这么句话。和我无关是吧?”他一把就按在那些已经渗出血丝的手臂伤口上,手上加力,血一下就沿着他的指缝滴下来。
绍均疼得倒抽了口气,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你个变态,放手!”
聂白眉头皱了一下,“那你给我老实点,说实话。”边这么说着,边小心的放松了加在绍均受伤左手臂上的力道,拉起他的右手,把他带到床上坐下。盯着绍均已经煞白的脸问,“说吧,这怎么搞的?你为了什么啊你?”
绍均别过脸,没有开口。
“看着我!”聂白用力的扯了一下绍均的手臂,试图强行引起他的注意,声音依然很是恼怒。
绍均轻声笑了下,抬起头,望着聂白,“你应该继续拉这个。”他动了下有伤的左手,“怎么了?刚才不还一副恨不得掰断了它的样儿?”
“你少废话!”聂白显然不耐烦得很,可拉住绍均左臂的手依然没有加上半点的力度,那简直不是拉着,根本就是在托着,小心翼翼。
绍均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他就像是在享受着什么似的停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
绍均感到那一瞬间,聂白的手指抖了一下,可有很快恢复。他听到聂白说,“别想耍我混过去。因为我?我干什么了那么招你恨?”
“你和夏初在一起。”绍均答道,普通的就像在谈论天气。
聂白笑了一下,看起来非常的别扭,“我和夏初在一起都快一年了吧!你以前怎么没这样?”
“以前我有KING。”他发现聂白一听到KING就躲开了他的视线,就又开口道,“还有我都记不得名字的那些在lustair遇到的人。”聂白仍不肯看他,他就继续说道,“每一次我看见你对她笑,看见你的手碰到她,看见你拿掉她头发上的东西,看见你们在喝同一瓶水,我就得去找他们。我抱着他们那些人,或是让他们抱,接吻,直到射出来。只有这个过程才能让我的脑子停下来,停下来才能不去想你们接下来会干什么,停下来才能继续待在你身边。现在KING不在了,LUSTAIR我也不去了,可你还不停地让我看见那些,聂白,我总得做点什么让我脑子停下来。以前是做爱,现在是疼痛,反正我决不让你离开我,既然你这么反对我现在的做法,就是说你比较希望我继续之前的?”
说完绍均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聂白又重新看向他的缘故。
“你是故意气我才这么说的,对吧?”聂白仿佛是在哀求般的问。
绍均全不理会,冷漠的继续,“气你?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要你待在我身边喜欢我,为什么我还要气你?”
“别开玩笑了!”聂白跳了起来,终于放开了绍均的手臂。
绍均刚要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聂白打断,“你闭嘴!”他神经质的在绍均面前走来走去,“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没人陪了,就来找我。我接近你一点,你就拼了命的躲。反反复复多少次了,从我们认识开始,八年里多少次了!好,我怕了你。你说我们还是做兄弟,你说夏初不错,你们在一起吧。我也同意了。不是因为是你说的,我告诉你绍均。是因为我累死了,是因为夏初确实不错!现在你又来搞这套。你是不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不把我逼得上吊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绍均也站了起来,就站在聂白对面,“不是没人陪我才来找你,是因为我找不到别人来让我忘记你,我才没法控制自己的去找你。不是因为你接近我才要躲,是因为我觉得让你喜欢一个男人,当个同性恋会害了你……不是,都这会儿了,我还骗谁?”他仿佛是嘲笑自己一般的撇了撇嘴,“我不怕害了你,我怕的是有一天,有一天……我们老了的时候,身边的朋友都成家立业有儿有女的时候,你后悔了你会恨我,会讨厌我,会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以为做兄弟可以一辈子,我以为自己忍得住。可看来不行。短短几个月,梅尘走了,齐潜生死不明,KING死了,就连尉葳也要去美国。原来我们别说几年之后,就连明天的自己究竟会怎样都不知道,于是我没法忍下去,不想再忍下去。谁知道呢?要是我明天就死掉,而那时候我居然连一次和你相爱的记忆都没有,那会是多糟糕的人生。那还是人生吗?聂白,你说我逼你上吊,就算是吧。”他说着向着聂白伸出他伤痕累累的左臂,“每一次我难受就在这里割一刀。今天,我要你做个决断。马上和夏初分手,和我在一起。不然,”他抬起右手食指,放在左手腕动脉上,“我就在这里割下最用力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