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
“那,‘小青’也跟着?”
“没有,那婆娘睡了。”讲笑话似的说着,冯临川把挂在腰间的鞭子解下来,放在桌上。
念真又一次钻进了死胡同。
小青是二小姐喜欢的马,小青对白娘娘有严重的依赖情绪,但睡着的小青没有跟着白娘娘一块儿去溜达,然后呢?再然后呢?
“……”念真卡壳了。
说实在的,那模样可爱到令人受不了。
微微的脸红,视线不知该往哪里集中,指尖摸着书页却没有翻,那些陷入僵局的表现都让冯临川按耐不住。
定了定神,那男人走过去,坐在念真旁边。
他仔细打量着对方,从已经明显长出来的头发,到那张俊雅漂亮的脸,再到不管怎么热也总是不肯敞开的领扣,最后是修长的,因为劳作已显出几分粗糙的指头。这一切的一切,冯临川都喜欢到不行,他并不是某些钟爱稚嫩少年的心理异样者,更不是只爱戏剧旦角儿性别倒错之美的意淫者,他喜欢的,就是念真作为男人,作为雄性的每一点一滴。也许多了点出家十载造就的沉郁气质和不现实的慈悲,但这些都更像是催情剂而不是阻隔障碍,那些独特的气质融合了本性的倔强,就构成了绝无仅有的念真。
或者,穆绍雄……
“……怎么了。”被盯着看的人有点紧张,而很快的,他紧张中的预感,就成了现实。
冯临川揽着他的脖颈,凑过来,给了他一个缓慢却霸道的亲吻。
唇舌的交媾总是令人脸红心跳,尤其是在大白天。
那个亲吻并不长,只是不够深邃的接触罢了,而在接触之后,对方的视线仍旧不肯离开。
“还是不能叫你名字?”冯临川问。
这问题有点突然,但亲吻过后温和的气氛却让念真无法不回答。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那可是你本名啊,爹娘给的。”
“我知道,可……”
“怕我叫习惯了之后,当着别人面也那么叫你?怕消息泄露出去?”
“……也不尽然。”
“那是怎样?”多少有了点焦躁,冯临川尽力耐着性子追问。
“那个名字……我早就想舍弃了,我……我……”皱着眉,低着头,手肘撑着桌子,指头无意识的在头发上磨蹭,念真停顿了好几次才终于说出口,“我不配‘绍雄’二字。”
“什么啊……”差点笑出声来,冯临川又连续亲了他好几下,而后额头顶着对方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老觉着,你本性并非如此。”
“什么‘并非如此’?”
“只是觉得你骨子里,大概和这个名字再搭配不过了。”
“怎么会。”
“你以前,也是现在这样?话都不多说?”突然想起来那天穆绍勋欲言又止的话,冯临川试探一样的问。
念真被问得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我以前,只是个俗人罢了。”
“现今世上哪个不是俗人?”
“不,我是说,那会儿,我只想着……”脸上的绯红在加深颜色,念真说话的音量也越来越低,“我只想着,庄稼何时播种,何时收割,年终能有多少积存,何时……何时能……”
“能什么?”
“能……”话说到这个份上,突然有了一种不如干脆都说出来省得再被问第二次的冲动,念真狠了狠心,还是开了口,“何时,能和村东的崔家姑娘……结、结婚。”
冯临川愣了极短的片刻,就一下子乐出声来了。
“你定过亲?”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敛,冯临川问,“什么时候?”
“娃娃亲。”
“指腹为婚?”
“……不是,是我爹找人算了我的八字,打听了一下,说我和崔家姑娘最相合。”
“哦……八字那一套啊。”点了点头,冯临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突然有了刺激刺激对方的想法,“那会儿,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年届而立的时候会让土匪抢上山还被逼破戒吧?”
“我只是想不到我们村会遭遇兵燹,父母双亡兄弟分散而已。”言语里,已经略微透出点生气了的味道,念真扭过脸去,不愿意面对那些让他活活羞死的问题。
但冯临川的问题,显然还没有完。
“那,你那没过门儿的媳妇,现在何处?”
说到这个,念真心情沉重起来。
“……让军阀的兵……糟蹋之后,悬梁了。”
这样的回答,让冯临川没了笑的心思,跟着沉默片刻,他抬手将念真揽进怀里。
“所以,你出家,也有这个原因?”
“……有吧。”
“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那姑娘?所以才去当和尚?”
念真听着,苦笑着摇头。
“只在四五岁那年定亲时见过一面,何谈真心喜欢。可……乡里农人,年年辛劳,还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好有个家……与其说,我是为崔月娥的死心灰意冷,不如说,我是受够了这世道了。”
“……”冯临川第一次听到念真说那样的话,也是第一次在两人的对话中许久没有出声。他惊讶于念真居然也会对他敞开心扉,更庆幸自己制造了让他敞开心扉的机会和可能。
适当的放松,相对自由的环境,原来还有这样的附加功效!菜园子的辛苦能让他有种可以用付出换收获的喜悦,让他不必总是纠缠在被豢养的烦闷上,书本里的故事让他可以被他人的悲欢带到一个个更有新鲜感的世界,让他心情变得更平静,心态变得更平和。而归根结底,所有的这些,都是敞开心扉的前提和基础。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念真才会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里解脱出来,不自觉的,完全不由自主的,对当初那个劫掠他的匪,敞开心扉说话。
冯临川突然诡异的有点想感谢自己那火爆脾气的妹妹了,要不是冯溪蝶那一顿数落,他也不会有那整整三天的反省,正是多亏了那三天,让他想到了可以用在念真身上的策略,稍稍放开手,鸟儿不会飞到天边的,外面尽是猎人的枪弹,反而在第一个捕获他的人身边,最为安全。
不,这么说也许有点太过傲慢自大,应该说,当你用真心对他,他总会给你或多或少的回馈的。
看来,还得他更好一点才是,因为自己想要的回馈更多……
“回头,给那姑娘立个牌位吧。”
“什么?”念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完全听错了的那种。
“反正你出家十年,会念的经文足够多了。回头在灵堂里给她设个牌位,有空了就过去念念经,也算是个安慰。哦对了,也可以把你爹娘的牌位立起来,反正灵堂地儿足够大。”
“那……不是你放爹娘牌位的吗?”言语里已经有点发颤,念真看着冯临川,不明白这男人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说得如此泰然。
“冯家寨又不是什么城里的大宅门儿,人活着死了都分个三六九等。在这儿,谁都能在灵堂设牌位,只不过弟兄们懒得弄那么麻烦罢了。你要是想,回头我让马棚老刘头刻出来,他是石匠出身,我爹娘的牌位当年都是他亲手做的。”
照例说得泰然的冯临川,眼看着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对面的人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沉默过后,念真接连说了好几个“多谢”,而后终于低下头去,红了眼眶。
第四十七章
冯家寨灵堂的桌案上,多了三个牌位。
一个,是崔月娥,那不曾活着嫁给穆绍雄的女子;另两个,是穆文衡和张氏女,那不曾活着看到三个儿子成家立业的一对夫妻。
截止到昨天,念真给三个人念了三天的经文,而后,牢牢关上了灵堂的大门。
这就可以了,他想,足可以了,若人死后真有魂魄,听见他的经文,大约也可以得到点慰藉了吧。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念经的,已不再是个真正的和尚。
摸了摸的确已经长出不少来的头发,念真一声叹息。
他剩下的,只是个法号罢了,那是因为不想让冯临川叫自己的本名。
他不知道冯临川究竟是否无所谓用哪个名字称呼他,他只知道,昨天夜里,那男人如何满是情热的在他耳根诱惑一般低声叫他。
身体被拥抱,被爱抚,被贯穿,念真明白,冯临川已经忍耐了很长时间,自从上次关柴房,直到现在,始终不曾做到最后一步,野兽的欲念已经被压抑到极致。而这段时间冯临川对他的好,都成了他无法拒绝的恩惠,让他总觉得就算是仅仅出于对等的交换,自己也不能对那样的索取说出半个不字来。
然而,他原本以为会很狂暴的索取,竟温柔到让他不堪承受。
冯临川抱着他,边小心翼翼亲吻他的脖颈,边将指头在他胸前反复揉捏,就算再不情愿被一个男人这般爱抚,却还是会产生反应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那无耻的雄性象征也硬邦邦的昂扬起来,顶着对方结实的小腹。
那样的反应让念真羞耻,却让冯临川愉悦,压低了身体,分开那双修长的腿,他低下头去,含住了那火热的顶端。
念真咬着手背,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怎么会这么舒服?这样对吗?不曾娶妻的身体,现在竟然可以被一个男人侍弄到高潮迭起,这样真的不会有天谴吗?
意识到佛经救不了自己的念真,感觉有无数条丝线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坠入欲求的深渊。那些丝线是快感,如此纤细,却又如此坚韧,似有似无,却又真切触动他的心弦。
而后,当那无数条丝线在刹那间尽数崩断,念真只觉得,自己就那么坠入了深渊最底层,包裹着他的,是温热的水,是一种热流浸透了全身的窒息感。他恍惚中挣扎着浮出水面拼命呼吸,而身体,却在这温热之中久久沉沦不愿离开。
“就算不吃素,味道还是这么淡啊……”舔了舔指尖沾染的白色粘稠,冯临川在对方喘息未定的慌乱中挑起嘴角,而后俯身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
让我进去。
那男人是那么说的。
也许准确来讲,那根本不能算是询问,那是要求,可低哄一样的语调,却让念真心动过速。以往那根本不打招呼就冲撞进来的霸道呢?啊,当然,现在这也是霸道,只不过……
“啊哈……”被一丝冰凉的触感弄得颤抖了起来,念真意识到那侵略的指头正把什么东西涂抹在他穴口。
“别乱动。”按住对方的腰,冯临川把中指在那透着肉粉色的膏状物润滑下,顺利顶进了狭窄的内部,“前些日子我让何老三进城买了几盒桃花膏,原本是活血化瘀的,用在这上头,也好得很。”
“什么……?”被顺利挤进第二根指头的念真觉得自己没听清对方的话。
“老是那么疼,你会从心里反感这事儿吧。”轻描淡写说着,那男人在得到念真回答之前,就在那触感与周围略有不同的点上使坏的按了下去。
听着那喘息中的低叫,冯临川高兴起来。
也好,反正他也不会坦诚回答自己的问题,不如就这么混过去的好。
指头还在增加数量,这次的开拓时间格外的长,像是故意的折磨,又像是潜移默化的熏染。念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没了理性,忘了伦常,湿润着眼眶,微张着嘴唇,颤抖着膝盖,等着那不知何时会等来的真正的侵略。
还好,冯临川没让他等太久,抽出手指,又涂抹了一些清凉的药膏在那已经柔软了不少的入口之后,真正的侵略就来了。
已经快要意识恍惚的念真,在短暂的压迫感过后,迎来了极大的充实感。
疼,还是会疼的,但真的没有以往强烈,最大限度减轻了进入时摩擦的疼痛,整个进入的过程就显得快了很多,那种似乎是瞬间就被填满的感觉让念真全身微微痉挛起来,完全出自本能的寻找着救命稻草的手臂,无意识圈住了对方的脖颈。
听着钻进自己耳朵的嘤咛,感受着那手臂的火热,忍耐着来自那诱人内部紧实的挤压和吮吸,冯临川抱着念真,略作停顿之后,再也等不了的开始了抽送。
深入脏腑的快感强烈到可怕,在自己欲望中心抚摸的手也同时进行着折磨,念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竟然会配合着那掠夺的节奏淫乱的轻轻摆动腰身,他想不通为何那男人像是被什么格外值得欣喜的事刺激到了一样,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加大了强度,而随着令人泫然欲泣的极致快感降临,脑子一片混乱的他,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根本考虑不到自己是否叫出了声,或是叫得声音会不会太大,眼前黑了又亮了,满是斑驳的光点,念真在光点逐渐消失之后,才发现自己仍旧死死抱着对方的肩膀,脸颊仍旧紧紧贴着对方的肩窝。
回想起自己能记得的所有羞耻表现,却无力哀悼自己流失的尊严,念真松开手臂,在感觉到那已经把粘稠的热度留在自己身体里的物件撤出去之后,疲惫不堪翻了个身。
冯临川什么都没说。
没带着野兽的浅笑刺激他,没带着余韵的粗喘戳穿他,那男人只是在沉默中抱着他,亲吻他,帮他清理掉深处的粘稠,而后翻身下床,从桌边的脸盆里浸湿了手巾,给他一点点擦掉身上残留的痕迹。
念真惊异于这样无声的温柔,却无法抵抗半分。
头脑明明已经清醒了,熬过了高潮后的虚脱感的身体也已经不再不听使唤,但心里有某种东西不许他做出抵抗,一丝一毫都不许。
“睡吧。”冯临川抱着他,而后拉过被子,裹住彼此,“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先别去菜园子了,啊。”
没有听到更多的话语,可隐约能感觉到那仅有的言辞里包藏着的所有东西都格外真实,念真被一种怪异的安稳感催促着,明明想仔细考虑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陷入了沉眠。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念真确实没去菜园子。
他没力气了。
一想到要弯着腰除草松土浇水施肥,就觉得某些地方在隐隐作痛,红着脸的压寨和尚拉过被子把脸埋在里头。
但他没有一直这么躺下去,习惯早起的他很快就躺不住了,翻身起来,换了一身衣裳,他把床铺收拾好之后就出了屋门。
冯临川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醒了?”对方看见他,招呼了一声。
念真点了点头。
“不多睡会儿?”
念真摇了摇头。
“来,喝口茶,提提神。”边冲着对方招手,边倒了杯茶,冯临川在念真走过来坐下之后,将茶杯递过去。
“多谢。”
“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客气?”
“这不是……应该的礼节吗。”
“这儿又不是城里。”
“不管在哪儿,都一样。”
“……随你。”无奈笑笑,冯临川点上一支烟,缓缓抽着。
旁边的人,在偷偷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点烟时候微皱着眉头,抽烟时候也一样,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将皱眉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眉心的纹路也显然是早就形成了的,那纹路透着霸道,和自负一般的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