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对‘主人’说:“之前我们都是在做假设,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探出烟色和凤蝶两个人的心,如果他们有情,还能促成这段姻缘。”
“是吗?说来听听。”
听了极的计划,我觉得非常之可行,立即展开行动。
——
烟色被‘主人’拒绝后,在自己屋里坐立不安,头脑很乱。一路下来,他能感受到‘主人’在为他的亲事焦虑,其实只要‘主人’喜欢,他可以娶‘主人’指定的任何女子为妻,可他这种心思也被‘主人’看出,‘主人’非要他自己找个意中人,事情变得很棘手。他的过去让他一直感到自卑,他没有自信能给一个女人幸福,所以他从不张罗这件事,他不想委屈对方,可他更不能让‘主人’失望。他看得出‘主人’很在意这件事,一路上都在为他制造机会,现在更是以盘缠用尽,要低调行事,住到庙里蹭吃蹭喝为由掩盖身份,这是希望找到不图他身份的女子。‘主人’的心意他清楚,为这他陷入两难境地。‘主人’对他的好变成沉重的负担,让他透不过气,所以刚到这里时,他被恬静的景致吸引立足观望。面对烂漫的山花他感触良多,情不自禁的吟诗,宣泄心中的窒闷。
语言是沟通的桥梁,更何况是映人心境的佳句。烟色没想到会有人接他的诗,而那人还是一个天仙般的妙龄女子。
烟色被凤蝶的气质才情吸引,不期而遇的次数多了,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凤蝶对烟色坦诚有佳,而烟色由于‘主人’交待不准他透露身份,只好称自己是随主人出来游山玩水的书童,还用了‘主人’给他起的化名,为这他心中很是愧疚。
烟色在知道凤蝶的身份后,曾偷偷到花满楼看她表演。烟色被凤蝶的技艺所折服,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样都是沦入风尘的人。凤蝶可以用悦耳的音色和曼妙的舞姿搏得客人的赞赏,而自己却只会张开腿在人下呻吟。同样都是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看着在台上耀眼的凤蝶,烟色不禁惭愧起来,他觉得凤蝶就像一只误落凡尘的蝴蝶仙子,而自己就是一条窝在淤泥里的泥鳅。他曾经想为凤蝶赎身,可在看了表演后,他退却了,换做平时他这个请求‘主人’一定会满足他,可现在‘主人’一心给他找新娘都快魔怔了。只要他一提,‘主人’准会让凤蝶嫁给他,那样岂不委屈了凤蝶,这样的女子应该找个好男人。想到这些,烟色收起对凤蝶的好感,可世事难料,在他刻意疏远凤蝶后,凤蝶告诉他老板逼她嫁给刺史作第十九小妾。
烟色自然很愤慨,不愿花样年华的凤蝶就这么被人糟踏了。他听得出凤蝶把清白、名洁看的很重,他不怨凤蝶,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那种过往,所以他不能接受她的爱意,而且这件事不是私奔可以解决的,他不能给凤蝶幸福,也不会见凤蝶沦入火坑,他承诺会想办法救她。
如果他使节的身份还在,他的官位比刺史高,还有周旋的余地,可‘主人’带他回来时把他的官印、凭证给扔在北甲国,他是口说无凭。以百姓的身份很难过问此事,于是他找‘主人’帮忙,没想到‘主人’断然拒绝。他现在该怎么办?凤蝶还在翘首以盼。‘主人’不是冷漠的人,更不会一口回绝他的请求,难道‘主人’非要他娶凤蝶才肯施以援手?如果是这样……那他只有先妥协,等救出凤蝶后在向‘主人’请罪。
纠结许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烟色刚要开门去找‘主人’,不想‘主人’先找上他。
“你要出门吗?”我见烟色开门有出去的意思。
“不是。”突然撞见‘主人’,烟色有感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只好先请‘主人’进屋。
“你是要为刚才的事找我吗?”我认为现在除了凤蝶的事没有什么能让烟色烦恼的。
“是……”烟色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骗‘主人’,心中发慌,不敢直视‘主人’。
“你走后,我想了一下,是我没顾虑到你的感受,语气太冲了。你别生气。”
“孩儿怎敢生爹爹的气。”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是。”
“我并没有改变主意,她是自愿卖身和逼良为娼不同,就算现在被刺史逼婚也未必是坏事,如果你实在看不下去她嫁给一个老人,我出十个灯谜,你要是全答对我就出面救她。”
烟色颇为意外,虽然不知这事和灯谜有何关系,既然‘主人’松口愿意帮忙,他当然要抓住机会,这总比欺骗‘主人’要强。十个灯谜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烟色费了一番功夫全答了上来。
我叫好道:“救她不是问题,可怎么救需要谋划一下。我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我虽然是王爷也不好干涉别人娶小老婆。你要是肯娶她,事情就简单多了。”我刻意停顿,见烟色回避这个话题,还在死扛,我只好继续说:“既然眼下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娶她,那就给她些银两让她和她弟弟远走高飞。”
“谢谢爹爹。”
烟色迅速答谢,可把我气死了。我压下心头不平,不动声色的对他说:“你不反对这个结果,那我们来讨论一下营救过程。首先,她不知道你的身份,那就干脆隐瞒到底,剩的让她觉得你欺骗她。其次,张刺史是选在端午那日将她纳进门,我会提前打消他这个念头,并要他把凤蝶当成端午灯会的奖品,而你就以现在的身份去参加猜灯谜活动,只要你赢得胜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救走凤蝶。”
烟色醒悟。“刚才爹爹让孩儿猜灯谜就是为了这个!”
“你好聪明!”要是在坦率些,大胆些就更好了。
“可……”烟色不解:“让刺史放弃娶凤蝶和做奖品有何不同?不都要爹爹出面?”
“这就是官场文章的玄机,这两者之间可有很大的不同。你就别管了。明天我就展开行动,你在这里安心准备参加灯会吧。”
“谢谢爹爹。”
烟色对我的能力深信不疑,这使我剩了不少解释。我回到自己房里告诉北、极、光,烟色已经中计,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光自告奋勇道:“我现在出去,找一个和烟色差不多的人冒充他。”
我摆手说:“没必要那么麻烦,而且外人靠不住。”
“可这个角色必不可少。”
“我不是要舍弃这个角色,而是由我一分为二来扮演。”
“你?”北、极、光不约而同瞪大好奇的双眼。
我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下把自己分解成两个,一个还是我,另一个变成与烟色外形相仿但长相迥然不同的人——如果用烟色的样子就没法让凤蝶相信烟色只是一个书童。
北、极、光看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我,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围上来纷纷握住我的手说:“你可不可以在多分出一个人?”
我疑问:“为什么?这计划里还有其他角色吗?”
“不是。你要是能分成三个自己,就可以和我们分别配成三对。”
“想得美。再说,我身体分成三个,精神还是一个,活动起来感觉会很奇怪!”
北、极、光看看两个不同的我,身高长相不一样,可说话动作却完全一致,这的确是有问题。极说:“你这个状态没法在人前扮演两个角色。”
我说:“没关系,短时间集中精神我还可以应付。”
“真没问题?不行还另找个人,万一撑不住……”
“撑不住的结果就是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动作,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你们就立刻提醒我,我改过来。我是王爷,谁能说我的不是。再说我有同时扮演自己和岳影的经历,再次一分为二已是轻车熟路。”
“岳影?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岳冬那个短命的儿子?你扮他做什么?”
“这是谁告诉你们的?”
“叁仁。”
“我想也是。世上根本没有岳影这个人,他是我贪玩制造出来的角色,后来实在收不住了,就导演了一场救驾的戏,用死来脱身。”
北感慨:“原来是这样!现在一说到岳影,叁仁还在为失去这个朋友而伤心。”
我警觉的叮嘱:“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叁仁,让他留个童年挚友的想念。”要是让叁仁知道我骗过他,还踢折过他的腿,他非跟我闹腾不可。
北、极、光从叁仁的叙述中知道他和岳影之间发生的事,此刻能明白‘主人’在顾虑什么。按常理他们应该护罩自己的孩子,可谁让他们重色轻子,所以他们毅然决然的帮着‘主人’继续欺骗自己的儿子。
我想起一个比叁仁更重要的人,连忙补充道:“岳冬也不知道岳影就是我,所以你们也不能在他面前说漏嘴——你们最好忘记这件事。”
“只要是你的命令我们一定照办。”现成讨好‘主人’的机会他们岂会放过,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觉得奇怪,光问:“如果你是临时兴起做岳影,那岳冬应该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怎么还会认下?”
“那是因为他以为岳影是冬影的孩子,冬影是赝品为岳冬制造的傀儡替身,没有可以公开的身份,所以岳冬才代替冬影认下我——不,是岳影。”
“乖乖,好复杂的亲子关系。太子是岳冬的儿子,岳冬的儿子又是冬影的儿子,冬影的儿子又是你假扮的。那红妃怀的又是谁的孩子?”
“那个红妃?”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岳冬的义妹嫁入皇宫,也就是嫁给你儿子。”
“这我知道,她的出现还是我造成的,具体细节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可她是红婕妤,什么时候成红妃了?”
北说:“因为怀了龙种现在已经是红妃了。这还是破格升的,你们这里妃子的名额只有贵、淑、德、贤,早已满了,就因为她怀孕才被封为红妃,与其她四妃平起平坐,这事京城都传遍了,朝堂都震动不小。”
“我不在时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可是在挑战旧制,这么轰动的事怎么没传到河东道来?”
“不是没传到,而是你心中有事,哪会在意这些,况且你住在庙里,和尚们不会聊这些内容。”
“我人是在庙里,可我通过感应区一样能洞察外界的事。”
“是烟色的事吧。”
一语中的,我最近的确没留意其他事。可还是不对呀!我嘀咕:“我来晋州之前,在河东道其他各州可都是亮明身份行事,上至知州,下至老百姓我都打过交到,官府、民间都没谈论过此事。”
“可能那时还没传出京城吧。红绫怀孕是在皇帝南巡前,那时皇帝不知道,结束南巡回宫后才发现的,等红绫肚子在大一点,据说皇帝请了一位高深的法师给红绫视胎,发现是个男胎后,皇帝才破格封红绫为红妃。这事是我动身来和你们会合前几天落实的,我估计这消息是跟我找到你差不多时间传到这里。你现在要出去看,肯定满大街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我不可思议的张大嘴:“这是我本年听到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光说:“是很稀奇吧,这都是宫里的说法。听了你的故事,我们觉得那孩子应该不是你儿子的。我们本来还想问你红妃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那个法师又是谁?现在看来你还不如我们知道的多。”
不怪光他们对我失望,最近我只顾自己的事,完全没关注其他。话又说回来,赝品不是想让岳冬的孩子继承皇位吗?怎么又要弄出个皇子?算时间,红绫怀孕前,赝品早跟岳冬到塔什干出征去了,留在宫中直至皇帝南巡的都是影帝,难道红绫肚子里的孩子是影帝的?两个傀儡生孩子?我记得傀儡不是这么繁殖的吧!不管是谁的孩子,赝品肯定知情,就冲他封红绫为红妃就知道这孩子对他有用途。赝品你这三心二意的家伙,不好好和岳冬培养感情,搞什么搞。
这件事与烟色的亲事无关,我暂时搁置,我让北、极、光也收回心思,好好帮我完成计划。等到第二天黄昏,北、极、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城门,而我也恢复原貌和另一个我扮成的烟色大摇大摆的进入晋州城与北、极、光汇合。守门的士兵看了我的身份文牒和我万人迷的俊脸,那叫一个激动,手都在发抖。就这样晋州刺史很快就知道我入城的消息,率众在在花满楼找到歇脚的我。
要问我一进城为何就到花满楼,还不是为了防迷雾。我声称这是比我先到几日的北、极、光推荐的地方,所以本王爷我是慕名而入,包场要看一看凤蝶姑娘的表演。提到凤蝶,张刺史表情抽出,谨小慎微的在后面陪场。再看那凤蝶姑娘,表演之后,应我要求来到座前相见,她虽然含羞带怯,但看我的眼神绝对不是花痴。好,很好。不迷恋我的女子才有资格做我的媳妇。这点我很满意,可她很留意我假扮成的烟色,让我很忧心。我拿捏不准,她是对烟色这种娇小精致的白面书生型男子感兴趣,还是对皇室子弟的身份感兴趣。也罢,这个疑问留到三日后就会揭晓。
花满楼之行的目的就是让假烟色和凤蝶见面,并表现出假烟色对凤蝶很有好感,任务就算完成,我无需多呆,借口烟色喜欢寺庙就带着假烟色去城外的庙住,这是方便和烟色会面,今天一天我都不准他出庙,他是很听话,可也在担心,我得和他见面让他安心,就没到张刺史安排的住处下榻。第二日,极到刺史府走了一趟。一脸严肃的问:“烟色看中凤蝶姑娘,有意娶之,可听闻张刺史也有意要纳凤蝶为小妾,所以我受王爷之托,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张刺史这把年纪可不是白活的,一听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其实昨晚他就在担心会不会发生种事,只是他料错对象,看中凤蝶的不是逍遥王而是烟色。不管烟色以前是什么出身,现在可是小王爷,背后还有一个逍遥王,哪是他这个四品刺史惹得起的人。在加上来问话的是极,不说他曾经是北甲国的国王,就他这个高大威猛的形象,已经让张刺史矮了一大截,气也短了,腿根子也发软。在如此众多的压力下,他除了否认此事还能做什么——不,他还有一件事可以做。既然得不到美人,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由他为凤蝶赎身献给烟色。烟色高兴了,逍遥王自然也就高兴,逍遥王高兴了也就等于皇帝高兴,说不定在他暮年官位还能往上飙升一下,就算不行也可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一下未来,能和逍遥王攀上姻亲那可是通往高官厚禄的保票。打定主意,张刺史赶忙向极请命,让这件事交给他办,保证将凤蝶在今晚送到庙里交给烟色。极却摇头,说:“这样太俗气,不够雅致,王爷要的是纯洁的情感。”
张刺史心道:两个都是妓,还有什么纯洁可言。这王爷也怪,竟招这种人到身边,难道上辈子是老鸨不成?想归想,张刺史脸上还得陪笑脸,满口认同。可他也很为难,这种事要如何做才能显得纯洁、雅致?
极掏出一叠纸交给张刺史,告诉他这是灯谜,要他在端午节那天举办一场灯谜比赛,烟色会参加并赢得比赛,到时候胜利者的奖品……无需极说完,张刺史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拍胸部保证,他会办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