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放开手,重振精神,说:“你去让厨房在端几锅药来。”
“您还要喝?”
“不是喝是当摆设,难得生病,烘托一下气氛。”
我的情绪变幻莫测,烟色越来越摸不着头绪,只好依言而去,管家也被我打发走后,我慢慢冷静下来。原本当众打肖明远五十鞭子也就够了,没打算继续难为他,哪曾想他竟然不知收敛,在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叁仁面前假惺惺的装好人,还搞得一副重病在床的样子,博取同情。我不就罚了他五十鞭子吗,他居然借故做起秀,不然怎那么巧叁仁一去他就人事不醒!好阴险的人,既然他冥顽不灵,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当有人问我:“您怎么会受伤?您怎么没躲开?”。
我的回答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刺下去,也就没想到要躲开。幸好他瞄准的是胳膊,不然你今天就不是来探病,而是来为本王奔丧了。”
就此,在我没有任何明示的情况下,来慰问过我的人几乎都将肖明远划在排斥的名单上。哼哼,肖明远你给我等着,我这王爷可不是白当得,不需本王出马就能把你整得哭爹喊娘。
——在‘主人’算计肖明远的同时,王府的角落里,‘主人’也成为被人算计的目标。
静心苑中。
“逍遥王受伤了,上面有令三天内要借机除掉他。”
李玲快意的轻笑道:“终于有指令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和开始的计划不一样。”魏笑天隐忧地咀嚼着命令的动机。
“世事难料,随机应变没什么不妥。之前的计划是因为找不到逍遥王的弱点,无法直接对他本人下手才兜了一个圈子,现在他受伤,除掉他本人对我们来说比栽赃他更便捷。我们的仇人只有他一个人,突厥愿意改变计划对我们是好事。”
李玲说的有理,魏笑天不否认他们借用突厥人的力量能在不殃及无辜的情况下报私仇是再好不过,可他总觉得这次的指令太怪异。对于突厥来说,杀了逍遥王也只是断了汉族一臂,这个国家还有皇帝,而且逍遥王本人虽然厉害,可这些年掌管军事大权的人是岳冬,逍遥王几乎是个闲散王爷,不参与军国之事。于其杀掉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不如利用他对付皇帝,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合理?突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魏笑天不能理解,可就他个人而言,他当然希望只杀掉目标就好。
魏笑天问:“你打算怎么做?”
李玲说:“受伤就要上药,吃药。我们的毒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传闻逍遥王百毒不侵。”
“天下毒物之多,我就不信他全都能抵抗。”
第百十六章:崩溃
这个男人是谁?
李玲惊愕地看着面前酷似被毁容前的魏笑天的男人。
“怎么样,本王的手艺不错吧!和原来一模一样。”
听着‘主人’自傲的话,李玲被震撼的说不出话。不只是她,当事人魏笑天对自己的变化也有如梦一般不真实,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也太蹊跷。
时光追逆,今个上午李玲打着报恩的名义去照顾‘主人’,在‘主人’许可后,她如愿的得到接触‘主人’药品的机会。趁着‘主人’和访客说话,她往‘主人’内服外用的药中下毒。当她将带毒的金疮药撒到‘主人’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时,她为自己的成功而激动。李玲边为‘主人’的伤口缠绕绷带,边暗暗观察‘主人’的气色,正巧迎上‘主人’瞧她的目光。‘主人’目光微露愕然,顿时令李玲心头一紧。难道事迹败露?揣测之余,又见‘主人’神色慢慢变为惊喜,这让李玲看不明白。
看着‘主人’内服外用了她的毒药,依旧没事人,李玲心情沉重起来。难道逍遥王真如传闻般百毒不侵?李玲心有不甘,这还不算,待访客散去,‘主人’神秘兮兮地把魏笑天招走,只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就把她和魏笑天隔离起来。这个举动、这时间都太凑巧,功败垂成的李玲一个人在静心苑中坐立不安,而被‘主人’带到养生堂的魏笑天心中也是忐忑,他不是为自己,当他知道李玲不顾后果的去毒杀逍遥王时他就在担心,现在他害怕‘主人’有所察觉,刻意把他和李玲分开逐个击破。
魏笑天警惕地跟在‘主人’后面进入养生堂内堂。刚入门,只听身后的房门被早已待命在屋中的两个男仆“嘭”地一声关上,魏笑天持笛的手更加收紧,丹田之气蓄势待发。
魏笑天紧盯屋中的‘主人’,他清楚真动起手来就算他用尽平生所学也未必能动得了‘主人’分毫,可拖住对方,用音波功的声音通知李玲让她逃跑总可以。住在王府这几日,据他观察王府中会武功的人很多,这对他们很不利,然而李玲手边有毒药,他们住的静心苑一墙之隔就是大街,李玲又学过对抗音波功的内功心法,当他在养生堂使用音波功时,可以帮李玲压制住王府的下人,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希望李玲能活下来。
研究好退路,魏笑天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劲敌,只见对方指着他说:“脱光衣服。”
没幻听吧?魏笑天怔怔地瞧着‘主人’,直到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上前解他腰带,魏笑天这才确信对方不是儿戏,他忙拉住自己的腰带有些慌乱、也有些气恼的说:“王爷,您这是何意?”
魏笑天问我何意,这还不是被他们逼的。我为了加深众人对肖明远的偏见,准备当着几位来探望我的大臣的面给伤口换药,好让他们看看肖明远伤得我有多深,哪曾想到给了李玲可乘之机。
李玲来探望我时,说是为了报答我收留她的恩情坚持要照顾我,原本我很高兴,哪知李玲从我身后的桌子上拿到刀伤药后,背着我悄悄往里面混入见血封喉的毒药。我是在和访客说话,可我的注意力也没从她身上移开。
看着她往我的药里加了作料;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往我伤口上敷毒药。站在她的立场这行为是在情理之中,可我的心哇凉、哇凉地。我原本想拖到王乔正法后在和他们摊牌,用首犯王乔的命来化解我和他们之间这段荒唐的仇恨,可照眼下的形式看,难呀——不,轻言放弃我之前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
我被李玲的毅然决然激发出一个绝妙的念头。我一直苦于不知如何消除李玲和魏笑天对我的敌意,今个我有了灵感。男人要有才可仪表也很重要;女子要有貌只为找个好婆家。从这两方面入手我有了对付魏笑天和李玲的法子。第一步,我把魏笑天单独拉到养生堂,我要给他整容。把那些带有黑色回忆的伤痕全部抹去,身体好了,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就不会成天想照报仇——至少不会想如何报复我。
给魏笑天修复全身的伤疤,赝品送我的笛子派上用场。那笛子是活的,即可坚如磐石也可化开如水。我将笛子溶化混入水中,再浸透白布,万事具备,只等魏笑天脱下衣服。可魏笑天似有顾虑不肯脱,我笑盈盈地对他说:“别紧张,保证是好事,脱吧,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主人’想用亲切的笑容安抚不安的魏笑天,可惜他因自己的完美计划难掩窃喜之色,令魏笑天看了更加全身戒备。
魏笑天不知道‘主人’的意图,他只知道生死关头面对‘主人’莫名其妙的无礼要求,配合也不是,拒绝更不行,在‘主人’再三盛情要求下,魏笑天心中百般不愿的褪下衣衫。接下来的事更让他匪夷所思,先是那两个男丁按照‘主人’的命令用泡了淡红色液体的布条把他全身包扎起来,除了露出两个鼻孔全身没有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以至他连关节都不能打弯。魏笑天没有反抗是因为这些棉布条并不结实,只要他运功就可挣断,他耐下性子静观其变,可他仍然忍不住在心里胡乱揣测。
据他所知有一种点天灯的死刑,就是把人全身缠满油布条点火烧,可他身上浸湿布条的液体不是油只是水,可以排除一把火把他点天灯的可能。之后,他感到自己被人抬到一架竹床上,身下有温热的带着药香的蒸汽泛起。
我故弄玄虚地对魏笑天说:“别紧张,半个时辰就结束,这期间皮肉会有些刺痒和如虫蠕动的感觉,那是正常现象,睡一觉保你醒来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用赝品的血给人类治疗烧伤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可为了掩饰立竿见影的效果,我只好铺开阵势,用许多不必要的花活做障眼法,幸好我的美名中也有‘医神’之称,半个时辰内把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恢复如初,也说得过去。只是我看着躺在竹床上做药熏的魏笑天,让我想到蒸笼上的粽子,不免好笑起来,估计他自己也有此体会。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魏笑天全身皮肉开始出现‘主人’所说的症状,尤其是受过伤的地方,如虫在皮下蠕动的感觉更为明显。这种感觉虽然怪异但不痛苦,魏笑天隐约察觉出‘主人’的意图,可他不敢确定,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迎来解开绷带的时刻。
魏笑天看着落地铜镜中的自己,他惊呆了,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看着不再被丑陋疤痕扭曲的身体还是难掩惊叹。他身体的机能,他的肌肤,他的脸如同受伤之前般,甚至比之前的肤质更好。难以抑制的亢奋情绪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王府的家丁将他原先的灰布衣服换成白色锦缎的绣花新衣,看着如获新生的自己,魏笑天似乎又回到六年前,所有的不幸如南柯一梦。
恍惚中,魏笑天被王府的家丁从养生堂请回静心苑,这时我正拿着一大堆男人的画像和名帖让李玲挑选。女子最终的归宿就是找个好婆家,所以我把能想到的好男人全部画下来,再编辑好他们的简历让李玲挑选。看画不如看活人,可这么短的时间我只能先画出人像,这没关系,我也没指望李玲能立刻找到如意郎君,只是用这个拖延时间等待魏笑天脱胎换骨。如我所愿,当李玲看到复原的魏笑天她惊异的不能言语,她从震撼中缓过神第一句话是问魏笑天:“你真是姐夫?”
这等治愈速度和效果,是很难让人接受,李玲有此疑问可以理解,加上她对我有成见,所以她那句问话也不排除怀疑我是不是把魏笑天给掉包了。我无须多说,找个借口告辞让他们两个聊一聊,真假自然见分晓,正好我也可以看一看我的攻心计成效如何。
“你真是姐夫。”李玲在提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确认是魏笑天本人后,她忧虑大于喜悦。关起房门,她问魏笑天:“姐夫今后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魏笑天在回静心苑的路上就在考虑,深思熟虑后他对李玲说:“不要在向王爷报仇了。”
“你就这么被他收买了?”李玲双手握拳,咬牙暗忍内心的怒意。
“不是收买,而是害怕。逍遥王这个人深不可测,他没对我说过什么,可他一再用事实证明他的实力,这个人的一切都令人又敬又畏。也许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一切,但没有拆穿,任由我们为所欲为,不过是在看我们自不量力的笑话。”
“玲……”魏笑天努力劝慰道:“在逍遥王的问题上,你我都应该冷静下来。自从进了王府,我一直在想,王爷究竟是不是我们的仇人?王乔贪得无厌,当年就算逍遥王不看上李家祖先的画像,王乔为了敛财也会下手。”
“姐夫你要放弃报仇!”
“仇是要报,只是不要针对王爷了,他和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
李玲沉默了,内心似乎在挣扎什么,沉默许久,李玲突然抬头一改方才的怨恨表情,笑着说:“姐夫说的是,我们不该怨恨王爷。”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争执,如此轻言放弃让魏笑天惊诧。
李玲说:“姐夫恢复了原貌真是太好了,只是万一被王乔认出会引起他的戒心,不如由我向王爷说明一切,请王爷为我们做主。”
李玲的话令魏笑天半喜半忧,喜的是她想通了,忧得是他怕李玲口是心非,魏笑天想了下,说:“我和你一起去。”
李玲摇头,“还是我一个人去方便。”
“两个人有何不方便?”
“姐夫怕我不是真心放弃?”
“你的怨念太深了,如今轻言放弃,确实让我难以相信。”
“姐夫多虑了,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太过悲愤,姐夫你应该能够理解,不然你为何从未反对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想通了,正如姐夫所说我不该怨恨王爷,抛开仇恨,剩下的只是一个少女对自己仰慕者的爱意。”
“你……”,魏笑天惊讶的打量着李玲。
李玲面带羞怯的说:“王爷又高、又帅、人又体贴、家世显赫,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姐夫我也是女子,爱上这样的人合情合理。只是之前一直被复仇缠绕,不敢想,也不能想,今日得姐夫提醒,令我茅塞顿开。没有了鸿沟,我要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去见王爷,除了申冤、赔罪,还要向王爷表白爱意,姐夫在场我会很难为情。”
女人心海底针,魏笑天从没发现李玲有喜欢‘主人’的迹象,如今突然见她显露少女情怀,为之惊讶,半晌魏笑天才想到什么,说:“你……你突然向王爷说这些,会对王爷造成困扰。”
“不会的,如果向姐夫分析的那样,王爷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可他还收留我们,不但任我们为所欲为,还想方设法挽救我们,这些是不是可以解释成王爷喜欢我,所以希望我们不要怨恨他。”
李玲的话犹如犯花痴的傻女,可也不乏是一种事实的假设,明面上魏笑天找不出不妥,但他就是觉得哪不对劲。
魏笑天将信将疑,而洞察一切的我,完全相信李玲的话,我为新的难题抓狂。难怪她看那些公子的画像无动于衷,原来一早相中了我,要不是有仇在身,她早向其她人一样对我投怀送抱,现在障碍消失了,她可以毫无顾忌,我该怎么办?我怜惜她,可我不爱她,我已经有凌鹫了,死也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硬着头皮一定要把新的难题在今天解决掉。
日进黄昏,我一个人在房中等来李玲。我知道李玲是个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的女子。可没想到她果断到,连向我陈述冤情都省了,单刀直入正题。
“王爷。”李玲莺声细语地对抱着小胖(浣熊的名字)以求镇静的我说:“承蒙王爷不弃,对玲儿和姐夫诸多厚爱,玲儿无意为报,如王爷不嫌弃玲儿愿意以身相许。”
说的好坦白,好直接,还有那炙热的眼神都令我难以招架。一开始我就败了阵这可不行。既然她单刀直入,那我也开门见山的直说:“区区小事玲儿何足挂齿,更不可草率委托终身,本王已经有喜欢的人,本王很专情,除他不二,所以除了本王其他人只要你看中,本王定会为你保媒。”
我的干脆令李玲愣在原地,我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心中打鼓似地紧张起来。小胖一对黑眼珠子在我和李玲之间来回瞧,凭照动物的本能使它知道此刻的气氛很微妙。
冷场片刻后,李玲神情失落的说:“玲儿自知身份卑微,怎会妄想有名有份,玲儿爱慕王爷已久,如今说是想报答王爷,不如说是期望王爷垂怜。少女的贞操只有一次,献给自己所爱的人是玲儿的宿愿。所以,哪怕只有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