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光一方面担心家丁敷衍他们,另一方面怕硕大的王府,‘主人’又每个定性,就是到明天那家丁也不一定能找到‘主人’。还有一种消极的可能,就是‘主人’不想见他们。三个人都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将房里的家具搬到院子中焚烧。火光照亮院子,但还不够照亮头顶的天空。北、极、光命他们的手下把这院子里十间房中能烧的东西都拿出来,如果还不够引人注目,那就只有烧房子了。
忙碌了一天的我,听到家丁来报北、极、光吵吵着要见我,我才想起他们的存在。我纳闷,北、极、光这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每年北甲国一到极夜是就轮番两个、两个的往我这跑。打着看儿子的名义,实际上……为这我曾明知故问地说过他们:“孩子只有一个,亲爹来不就行了,另两个来干什么?”
他们回答:“孩子长的都一样,分不出谁是谁的。”
我无语了……姑且不管这个问题,反正他们也压不倒我。可奇怪的是,今年怎么三个全来了?我在当院纳闷时,等候我回音的家丁闻到顺风飘来的烟味,他向风头望去,只见远方天空有浓烟飘起,因源头有建筑遮挡只能隐隐约约见到不寻常的光亮。他忙提醒我,我这才注意到。不详的预感升上心头,张开感应区一看,果然是北、极、光在作怪。气煞俺了!我飞起跳进府里的湖中,盛满水的身子化成一大朵积雨云飞驰到火源上空,将体内的水倾泻而下。
火终于熄灭了,周遭的人也被淋成落汤鸡。北、极、光向我抱怨:“大冬天降雨可是会感冒的。”
“那你们这群不请自来的家伙,在别人府里放火又算什么?”我变回人形,不客气的冲他们嚷。
极感慨:“这是我们对你炙热爱的表现,却被你无情的熄灭,没关系就算你能熄灭有形之火,也不能熄灭我们心中的火焰。”
极说的我一阵肉麻,“别以为这样就想糊弄过去,陪我的家具!还有门、窗。”
极诚恳的说:“放心,我们会用后半生的时光作为赔偿。”
我触霉头,“我不想贬低自己府上的东西,可你们好歹也是国王,说这话不会觉得廉价吗?”看着在雪地里毫无羞耻心,接受下人换上干衣服的三人,我突然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果然,那三人分别给出令我叫苦的答案。
北:“王位让给下一代了,所以我们已经不是国王。”
我惊:“就叁仁那个毛头小子的兄弟?你们就不怕亡国!”
极:“你们家国的皇帝不也是十二岁就治理天下,他们都十五了,而且还是三个,加起来有四十五岁。就那一个冰天雪地的小国很好打理的。”
我心道:年龄不是这么算的吧?而且这国家的皇帝根本不是人,当年登基就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怪物和三毛孩子能放在一起比吗?
光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们决定到你这来定居,毕竟上了年纪本国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我倒……难道我以后每天都要受三道绿光的凌迟?我不甘心:“你们就不怕我这的夏天热死你们吗?”
极:“亲爱的王妃,你不是已经为我们修建了地下避暑宫殿吗。”
我突兀,难怪前些年叁仁一到夏天就嚷热,缠着我给他挖地宫,还说不光是为了他,烟色也耐不住酷热。当年我见他可爱,也是为烟色着想就同意了。为了快些见到成效我还亲自在一夜之间挖好地底空间,之后的装修就交给下人去做。建好后第二年,叁仁才说地方太小,一点也不像皇家地宫,好像民宅的地窖。哪有他说的那么不堪。三亩地大的空间足够他和烟色在里面纳凉,又不是鼹鼠要常年住在地下。再说全国各地都有我的别院,用得着非在地底下过夏天。可叁仁却说,这是面子问题。我想想也是,赝品不也挖了地宫。就这样,我被只有八岁的叁仁用激将法,扩建了地宫,但这次工程量庞大。内部空间我很容易挖出来,可内在的装修、格局,如何通风换气等等问题就费劲了,为了不让它显得阴暗,还要想法子用铜镜折射日光到地宫;为了不让里面死气沉沉,还设计了植物和流水。这些修饰工程一下子就耗去五年时间,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不过结果还是好的。下足了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宏伟的地下宫殿令参观人士赞不绝口,尤其是那潺潺的溪水,碧绿的植物,点缀的更是惟妙惟肖。我呕心沥血的杰作,到头来竟是给这三个人用得。气死我了。现在想想,叁仁那傻小子定是受北、极、光的唆使才会说出那些话怂恿我。最怄气的是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穿他们的目的。这也难怪,北、极、光他们都是冬天到这里,根本用不着住地宫。他们也很有心计的谁也没提过用地宫让他们在这过夏天。最主要的是,我哪里会想到,他们能扔下一个国家不要,跑我这定居。这就是不爱江山爱美人?通常美人应该会被感动吧?可我一点也感动不起来。
“我警告你们,别以为这样就想打动我,允许你们做那事。”
“吃不到,看看也好。”光的直截了当让我招架不住,我羞愤道:“天下没有白看的戏,我的参观费可是很贵的。”
极说:“那是自然,‘主人’可是无价之宝,我们当然也要用同样无价的东西来支付。”
我好奇:“什么东西?”
北、极、光异口同声道:“我们的身体。”
我作呕。如果说我是无价之宝,那他们就是一文不值。这两种极端的货色,的确都能用无价形容。这三个人又想在言语上占我便宜,我岂会轻易服输,既然他们想用身体付账,那我就收账。
我换上一副奸商的嘴脸说:“好哇,那我就接受三位的参观费和赔偿金。”
我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北、极、光不寒而栗。我对下人说:“去把本王的按摩锤拿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拿快一些。”
我亲力亲为拿来了常用的一对按摩捶。
北、极、光六只眼睛盯着这对四十斤重的铜锤,感叹:“不愧是我们的王妃,任何东西都这么有气魄。”
我趴在自己抬来的石床上,冲他们说:“不要光耍嘴,快点动手为我捶背。你们正好三个人可以轮流上。”
按名字的顺序,北先上阵。这一个四十斤重的锤子在他手里说沉不沉,说轻不轻。他虽然知道‘主人’不是人,这铜锤不会给他造成危害,可看着趴在石床上单薄的身躯,他还是不忍下手。北先轻轻试探了一下,‘主人’嫌太轻感觉不到,他又加重,‘主人’还是不满意,直到北用上内力像是擂鼓似地死命锤,‘主人’才露出舒适满意的笑脸。
这场面毫无柔情、温馨可言。不过,能看到‘主人’因他们的付出而愉悦的笑脸,北、极、光还是很满足。
我享受了一夜,北、极、光全当练了一夜铁锤功夫,天亮后三人手都在发抖,全部到另一个院落去休息——因为这个院子里的家具都被烧了,他们只能换个住处。我看他们疲惫的样子心中难掩获胜的喜悦。恶整了北、极、光一晚,我想起肖明远,便去看他。
此时的肖明远已是无精打采,脸上都是水,还粘有碎纸,奇怪他的裤裆为何是湿的?还散发骚味。我问是怎么回事?家丁说,可能是憋气憋得太辛苦,失禁了。
家丁揪起肖明远凌乱的头发,让他惨白的脸可以仰视我。看他那副狼狈相我心情更是快慰。
我不紧不慢的问:“你的同谋是谁?”
肖明远胸膛剧烈起伏,大口换气,他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没……有……其他……人……”
“还嘴硬。也对,算时辰,还不到一天,没关系,过两天本王再来看你,或者你想通了让他们来告诉本王也行。”我嘴上说的悠闲自得,其实心里也很没底。
肖明远固然可恨,可这家伙的骨头是真硬,光靠身体上的折磨不一定能撬开他的嘴,看他的神情宁死也不肯说出程天官,而这刑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挥效果,可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对外我是以邀请他参加婚礼的名义掩盖肖明远被扣留的真相,所以三日后,婚礼一结束我必须放他走。看样我不得不启用赝品给我出的攻心计,双管齐下。
我假模假样走到门口,装作忽然想到什么退回来对肖明远说:“忘记告诉你,虽然你对本王不敬,可本王是个很讲信用的人,那晚答应你邀请袁青山来府过正月十五的事,本王兑现了,已经派人去请他,正好说不定袁青山可以告诉本王你的同谋是谁。”
我明显看到,肖明远瞧向我的目光骤然变得紧张,我见有门,狞笑地对他说:“我会告诉他,因为你我是多么地讨厌他,厌恶到想死的地步。就像这样……”我抽出一个家丁身上的佩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要是当着他的面寻死他会作何反应呢?”
肖明远的双眼随着我的话越睁越大,双唇不住颤抖。我能看到他内心的惶恐和纠结。我把刀一扔,转身欲走,不出两步,身后响起肖明远充满焦急、悲哀的声音,“是天官,同谋是程天官……”
赝品的话奏效了!还是在片刻间。我不可置信的回身看向肖明远。他哭了。我无法理解,寻死的是我,又不是要袁青山的命。袁青山对我抱有的是何种感情?而肖明远和袁青山之间又是何种羁绊?
赝品的攻心计神速奏效。我让家丁放开肖明远,让他亲笔写下供词。
肖明远跪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看着我把他写好的供词收到衣袖中,他卑微的向我乞求:“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王爷宽恕,可义父是无辜的求王爷开恩,卑职愿意领受任何惩罚,请王爷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让自己受苦,也让深爱您的人伤心。”
肖明远的肺腑之言没感动我反而让我恼火。明明是他的错,还一副以身喂虎救苍生的态度,他以为他是谁,救世的菩萨吗!他要是菩萨,我算什么?得理不饶人的小人吗?
我怒极反笑:“念在你年轻,本王怎会怪罪于你。子不孝父之过,这笔帐本王会找袁青山算的。”
肖明远大骇,六神无主,他情绪激动的再也跪不住猛然跳起。我一惊,以为他要和我拼命,无所谓,我怕他不成。我站在原地等他攻过来,谁想他竟去抢我之前扔到地上的刀,要抹脖子。我府里的家丁也不是吃素的,不等我动手或是下命令,已经出手阻止肖明远。经过简短的缠斗,我方获胜,可肖明远起了轻生之念,没有刀最次还可以咬舌自尽。家丁们只好把他打昏过去。
这就是赝品的虐心计?效果好到让我觉得恐怖,也无法理解,这种事犯得着肖明远去自杀吗?我越发好奇袁青山对于肖明远的意义。可惜如果不是局势逼人,我或许真的会把袁青山找来。之前对肖明远说的话都是吓唬他,没想到他真会上当。也好,就让他为这个骗局焦急、绝望到婚礼之后。
“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看好,本王要他时刻保持清醒,但不准他自杀。”我对屋中的几个家丁交代完,走人。
王府要在仓促之间举办盛大婚礼,他们哪有时间跟肖明远耗,于是几人商议后还是把肖明远捆到椅子上。绑肖明远的绳子是专门用来捆内功高手的,可椅子就没那么结实,他们怕肖明远醒来后挣扎间把椅子能坏,于是找来软筋香点上,同时还点上有醒脑作用的檀香。椅子被钉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保证肖明远的头不会撞到任何硬物。他们用布条封上他的口,防止他咬舌自尽。一些安置妥当,家丁们锁上房门,伸着懒腰,补觉的补觉,干活的干活去。
昏昏沉沉的肖明远意识似乎又回到无力孩童的年代。因为瘟疫成为孤儿的他过着四处漂泊的行乞生活。他总是听到人们赞颂当今天子如何圣明,如何仁爱治国,既然是这么好的皇帝为何还会出现乞丐?皇帝为何不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年幼的肖明远无法理解。他同那些年老的乞丐们一起乞讨过日子。处处遭人白眼,走到哪里都不受人欢迎。县老爷为了张显自己管辖区民生安泰的风貌,要把他们这些乞丐悉数驱逐出去,如果不走就会被杀死。肖明远只好随着乞丐们向下一个城镇移动,迁移途中,有人告诉他们庐州的开国伯乐善好施,已经帮助不少他们这样的人。肖明远他们抱着一线希望不惜舍近求远,跋山涉水前往几百里之外的庐州。途中因为三餐不继,疾患无药医,年老体弱的人挨不到地方就魂断荒野。看着与自己做伴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年幼的肖明远越来越惶恐。他开始后悔,如果他们不来庐州,而是就近找一个城镇也许他们还能活着。一个很照顾他的老乞丐临终前鼓励他,说他还年轻,一定要坚持下去。背负着死者的意志,肖明远坚强地走下去,直至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终于来到庐州。庐州的城门近在眼前,他却趴在地上一步也迈步动,他是不是要去另一个世界和父母团聚了?
在肖明远奄奄一息时,他恍惚听到马车跑过的声音,有人在说:“老爷,这孩子看样是个乞丐,快不行了。”
“赶快抱上车来,回府。”
“老爷您不赴约去了?”
“救人要紧,改日再去……”
……
温暖而柔软的被子,如同母亲的怀抱,令肖明远沉溺其中不想醒来,可唇齿间流入的美味液体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喝了粥,吃了药,肖明远恢复了一丝体力他可以坐起来认人。那个把他捡回来,救他一命,并收留他的人就是庐州的大善人袁青山。袁青山身材瘦小,其貌不扬,可双目有神,精气十足。看似单薄的身体实则气力十足,能轻易撂倒彪形大汉,总之袁青山瘦小枯干的外貌与他宽厚的颇大胸怀成为鲜明的反比。肖明远一直以为,四品的爵爷该是多么的高不可攀,盛气凌人,可肖明远从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高官,和把他们赶出城的县太爷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大官当如是。这才是为民所想的父母官。
与袁青山相识一个月的肖明远完全被袁青山的人品、才干俘虏,他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来报答他。他住到袁青山修建的救济所,在那里他帮助每一个和他一样遭遇不幸,可又很幸运被袁青山相救的人们。而袁青山在了解到肖明远的身世,看着他任劳任怨去帮助别人时,他也被肖明远的勇敢、坚强、善良的品行感动,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袁青山正式收养肖明远为养子。
很多人都不理解,袁青山成婚多年,膝下没有一子半女,既然是收养肖明远为养子,就是为了给袁家借种留后,可他没给肖明远改姓。袁青山的回答很简单,这是尊重肖明远死去的爹娘,何况他只想好好栽培肖明远,姓氏什么的无所谓。就这样袁青山和肖明远成为父子共同生活了四年,袁府上下其乐融融,直到有一天袁青山接到朝廷要举办比武大赛的消息,他们的命运在冥冥之中发生改变。
袁青山酷爱武学,一个可以和众多高手过招的机会他岂会错过,所以他决定上京参加比武大赛。为了能让肖明远见多识广,他带着十四岁的肖明远一起上京。当他们赶到京城,离比武大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袁青山带肖明远先去拜访他在京城的朋友。原本只是旧友叙旧,谁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改变他们一生的人。
多么美丽、高贵的人!
肖明远自从进京就看到无数俊朗美女,瞧的多了,他以为自己早已花眼,然而那个人在百花丛中夺目到令他无法转移视线,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有人告诉他们那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逍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