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止。”
没有回应。
画尧缓慢撑起身子,将被子里的小畜生拖出来扔地上,有气无力道:“饿死了,去厨房弄点东西来吃。”
衡雪变成人样,揉着眼往外走,拉门出去,见岚止站在外头,立时抬手扯他耳朵,“聋啦,叫你都不应。”
岚止回过神来,略垂下眼,“公子醒了是吗?”
衡雪将脸凑过去,严肃道:“你有心事。”
“我去厨房。”岚止没敢正视他的眼睛,转身离开。
衡雪眯起眼看岚止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收回目光,转身回房。
094.爱爱时不仅要关门,还要有人把风!
无间狱,长留宫。
妖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得夸张的床上,身旁坐着一人,穿着黑色的衣裳,他并未抬眼去看衣裳的主人,视线缓慢扫过一圈,见整个房间都铺满了蓝色的玫瑰花瓣,不由闭上了眼,静静躺着不动。
修长的手指卷起枕边一缕紫发,黑衣男人道:“怎么,不喜欢?”t
被问话的人眼睫都没动一下,仿佛未曾听到。
“这样的邀请方式让你不高兴,是不是。”男人用陈述的语气说着疑问句。
妖娆仍是不予理会。
男人万分不舍地放开缠绕在指上的头发,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我都说了两句了,你一句都没回答,宝贝,我要生气了。”
“别叫得那么恶心,我和你还没熟悉到那种地步。”妖娆终于睁开眼,深紫双瞳彷如深潭,一眼便能引人坠入,万劫不复。
“我不喜欢那种难听的字眼。”黑色的斗篷遮住男人大半张脸,余下的部分被黑色的头发挡住,看不清表情,从语气里可以听出他并未动怒,“我知道你生气了,你一生气说话就刻薄。”
妖娆不欲与他纠缠,索性将眼闭上。
男人轻柔抚摸他的眼角,“睁开眼,不然我真的生气了。”见妖娆不为所动,男人笑了下,单手抓住他的前襟用力将他摔到地上,随即起身,缓步走到他身旁,蹲下,“别试图激怒我,这样你会很不好过。”
全身的关节都被撞得生疼,妖娆皱了皱眉,挣扎着站起,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出了一身汗,身体微微发着抖。
男人伸手扶住他,狎昵地抚摸他的后颈,“使不出力气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受,不用点小手段你又怎会乖乖留下,只能委屈你了。”
“长留宫,谁长留。”妖娆突然笑了,眉梢眼角全是不加掩饰的讽刺,“翩重笺,你这长留宫就从没留得下一个人,不是吗?”
表象的温柔尽数褪去,男人终是变了脸色,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抵在墙上,“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惹怒我。”
脸孔因呼吸困难而涨红,妖娆却仍是笑着,“或许是我错了,骄傲不可一世的黄泉之主怎么可能会有求而不得的人呢,你说是不是?”
没错,他翩重笺便是这孤高骄傲的黄泉之主,可他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这长留宫只为一人长留,而他认定的那个人,却从未想过留下。
“看得如此透彻,不如就由花神殿下来当这长留宫的主人。”男人松开妖娆的脖子,扯动唇角露出一笑,只听“嘶啦”一声,红缎单衣应声而碎,光裸的身体瞬间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妖娆眼都没眨一下,眼神里带着三分从容七分不屑。男人高高抬起他的左腿,以极其强势的力道将他压在墙上,低头啃咬他的脖子,“美人如斯,竟有人不加染指,暴殄天物说的便是如此吧。”
妖娆用力咬了下唇,忍下要将脖子上被男人嘴唇碰过的肌肤狠狠撕下的冲动,不发一语。
男人自是知道他排斥,不由抬起头来,略一想,道:“也是,被一个连相貌如何都看不清的人这般相待,任谁都不会有好的感觉。”说罢,抬手扯下罩在头上的黑色兜帽。
“你……”看清男人的面容,妖娆惊骇得说不出话。
“终于有点反应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到底是……啊——”
男人突然狠挤入内,不给他多说一字的机会,挺动腰杆快速抽动起来。
“尧儿,你喜欢的酸梅鱼。”
“尧儿,这是草菇炖豆腐,今天的豆腐很鲜嫩,你尝尝。”
“尧儿,南瓜蒸肉,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多吃点。”
“尧儿,喝点银耳汤吧。”
“尧儿,你别一直瞪我。”
“尧儿……”
画尧极有气势地一拍桌子,“你再尧儿一千遍都没用,我看到就是看到了,你个水性杨花的男人,我要休了你,我不要你了,你滚!”
“噗!”岚止终于破功。
枢冥瞪他一眼,“退下。”
岚止立时收敛,“是。”
待房门关上,枢冥这才抚了抚额,一脸无奈,“尧儿,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画尧瞪着乌黑的大眼,“说什么?是我说你,哪轮得到你来说我。你未经我允许就跟别人做那种事,是你的错!你还让那人叫你的名字,你混蛋!你还叫那条银蛇变大了来吓我,你该死!你这滥情的禽兽!我诅咒你一辈子不举!”
最后一句,可谓精辟!
枢冥忍住笑,重新舀了碗汤,推到他面前,“喝点汤润润喉。”
画尧还真觉得渴了,拿起调羹舀了就往嘴里送,“嗯——好喝。”
枢大宫主微微一笑,“好喝你就多喝点。”
“唔。”
“吃点饭吧,别只顾着喝汤。”
“唔。”
“尧儿,吃块排骨。”
“唔——”画尧咬住排骨在嘴里咀嚼着,边含糊不清地说:“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话题,我早学聪明了。总之一句话,不想被我休掉晚上给我睡地板!”
“……”枢大宫主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事后,衡雪总结:爱爱时不仅要关门,还要有人把风!
095.绝招
流帘终是不负所托,带回了这一月来辛苦收集的资料,白纸黑字,正是当朝宰相勾结一众官员意图谋反的证据。
好个廖晋元,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枢冥收好信件,朝流帘略一颔首,“辛苦了。”
流帘正欲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岚止焦急的声音:“公子您走慢点,别横冲直撞的,看着点路啊。”紧接着书房大门被用力推开,画尧怒气冲冲跨进门来,张口就吼:“姓枢的,你昨晚没睡地板。”
“流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岚止一见流帘立时两眼放光。
流帘淡淡一笑,“刚到。”
画尧这才注意到流帘的存在,讶异一瞬,随即哥俩好地搭了搭他的肩,“终于回来了,去哪了啊?你都不知道岚止多想你。”
岚止面上一烫,“没有的事。”
画尧斜眼看他,“那你刚刚干嘛一副恨不得剥光人家衣服的表情。”
岚止面色更红了,一急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胡说,我没脱他衣服。”
画尧憋笑憋得胸口发疼,“我不就打个比方而已,你看你都心虚成什么样了。”
“别逗他了。”枢冥起身走到画尧身旁,一手搭在他后腰。
画尧拽开他的手,眼一瞪,“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昨晚没睡地板!”
枢冥道:“我昨晚确实睡了地板,就在书房,他可以作证。”说着瞥了岚止一眼。
岚止立时摆出童叟无欺的表情,“公子,是真的,昨晚宫主确实睡了地板。”
画尧皱眉,“真睡了啊?”
岚止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
画尧踩踩脚下坚硬的地板,扭头看枢冥,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脑袋有坑啊,偏选这没铺地毯的房间,睡了能舒服吗。”
枢冥忍不住摸他的脸,“只要尧儿能消气,再硬的地板我也睡。”
画尧扭头,“哼!”
枢大宫主心情甚好,一挥手,“放你们两天假,好好休息。”
“谢宫主。”两人异口同声。
“下去吧。”
“是。”
枢冥在榻上坐好,拉画尧靠在他怀里,一手搭在他隆起的腹上轻轻抚摸。
画尧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小声抱怨,“小家伙踢得越来越厉害了,有时候整个晚上都被折腾得睡不着,真想打他。”
肚里的小家伙似是听懂了这话,立时拳打脚踢发泄他的不满。画尧皱起眉头,抓住枢冥的手微微用了力。察觉到里头有东西正隔着肚皮一下一下踢他的手,应是小家伙的脚,枢冥微微蹙了眉,“会疼吗?”
画尧摇头,“不疼,但也不好受。”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枢冥将人揽紧一些,轻吻他的额头。
画尧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你就叫他快点出来啊,天天带着他,我腰都快断了。”
枢大宫主哭笑不得,“尧儿,这事情可不是我说了算。”他虽然也巴不得小家伙早点出世,好让画尧少受点苦,可也同时担心着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妖娆说……
想到妖娆,枢冥眸色微微一沈。
偏偏画尧又突然想起他的”好姐妹”了,“冥,这几天都没看见妖娆,他哪儿去了?”恨恨往榻上一拍,又道:“明明说了要教我绝招的,人却跑了,肯定是故意吊我胃口。”
枢冥不动声色,问:“什么绝招?”
画尧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深情专注,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暧昧,“对付你的绝招。”
一阵风吹过,盛夏六月的天气,枢大宫主莫名觉得冷。
096.最宝贵的东西
画尧午餐仅喝了一小碗汤,就说吃不下了。
“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岚止见他恹恹的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不由问道。
画尧摇头,一脸困倦,“就是觉得累,想睡觉。”
“那到榻上躺着吧。”
“嗯。”
岚止扶他起身,到床上躺好。画尧几乎是沾枕即睡,岚止替他盖好薄被,静看一会,轻轻唤了声,“公子?”轻柔绵长的呼吸声中,两道浓黑的羽睫静静覆着,一动不动,岚止这才直起身,轻轻放下床帐,转身出门。
不远处的廊下一人负手而立,一身墨色锦衣,面如冠玉,正是枢冥。岚止快步上前,略一躬身,正欲开口,对方却是抢先一步,“如何?”
岚止道:“回禀宫主,公子已经睡下。”
“嗯。”枢冥淡淡应了一声,遥望远方山峦,半晌又道:“你想说什么?”
岚止一怔,随即垂下眼,“公子中午仅喝了一小碗汤,脸色也不大好,上次花了将近两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将身子调养过来,属下认为那药以后还是少……”
“岚止。”枢冥突然打断他,面上看不出情绪,“你们跟了我多久?”
岚止弯膝跪下,平静道:“一千七百二十三年零六个月。”
枢冥侧身,弯腰去扶他,岚止惊愕,身子却已随着枢冥的手而起。枢冥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趋于柔和,至少这是他第一次对画尧以外的人这样说话,“除了素素,你跟流帘是跟我最久的人,我从不怀疑你们的忠心,所以我把最宝贵的东西交到你们手里,只有你们知道,那胜过我的命。”
“宫主……”岚止眼睛有点湿润。
枢冥转过身去,“我必须把素素带回来,尧儿……交给你们了。”
“那人本意就是拿右护法要挟宫主,您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岚止暗自咬了下唇,将欲出口的四字埋在舌尖下。
枢冥举步前行,留下一句,“你们何时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岚止望着逐渐远去的墨色身影,单膝跪下,“属下拿性命作保,定护公子万无一失。”
“小西。”皇帝轻轻抚摸怀中人的腹部,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西斯将手搭上皇帝的手背,“这是我与皇上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皇帝轻吻他的耳廓,“朕希望她是一个女孩儿,跟她母亲生得一样美。”
西斯面上微微发烫,“皇上,这美字用得不妥。”
皇帝笑着将人拥紧,“朕说妥就妥。”
西斯闭上眼,脸上犹带红晕,声音一下轻了许多,“由你。”
“可是倦了?”
“有点。”
“那躺下吧。”皇帝扶他躺好,盖上毛毯,摸摸他的脸,“好好睡一觉。”
睡意汹涌袭来,丝毫不给人抵抗的机会,西斯只来得回他极轻的一声,“嗯。”
皇帝静静守了一会,而后轻轻叹息,起身离开。
地下温泉。
枢冥垂首望着水晶棺木里静静躺着的人,整个身体皆被各色花瓣覆盖,唯独脸部露在外头,熟悉的轮廓,只不过少了原有的生气。
躺在这里的,不过是副没有灵魂的躯体,如若是那活生生的人,怎会这般安静。
“走吧。”一旁的容烬悠突然道。
枢冥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097.我要你为千年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男人坐在奢华柔软的兽皮椅上,垂首摆弄腿上的骷髅头,漫不经心的姿态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温柔。左右立着两名身着粉紫纱裙的侍女,轻轻打着扇,脚边则跪着一人,一身白衣,乌黑的头发垂散满地,看不清面容。
听闻脚步声走近,男人眼都没抬,只淡淡笑道:“殿下大驾光临,怎未事先知会一声,我也好大摆酒席庆祝这难得的相聚。”
视线淡淡一扫跪于地上的白衣人,又看了两名侍女一眼,枢冥道:“有人替你摆酒席,可惜无人替我送信,毕竟这黄泉之地并非人人都能来去自如,你说,是与不是?”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面部轮廓被特意缝制的黑色兜帽遮去大半,在脸侧黑发掩盖下,仅能隐隐窥见一小片肌肤,带着久不见光的骇人惨白。男人轻笑着捏碎手中的骷髅头,一把掐住脚边那白衣人的后颈粗鲁地将之按到自己腿上,轻柔抚摸那头乌黑的长发,那动作神态像极了刚才,仿佛在他掌下的仍是那颗骷髅头。
“殿下说得极是,这样算来,错便在我。”旋即,俯首在白衣人耳边,以极其诡异的声调说道:“宝贝,替我向殿下赔个罪。”
白衣人不发一语,站起来,转身,张口吐出一字,“冥。”
枢冥瞳孔瞬间收缩,“尧儿……”
衣着、头发、轮廓皆与画尧一模一样,可惜,他不是。
白衣人走到枢冥跟前,笑着抬手摸上他左胸。
容烬悠站在一旁,看得眼珠都快凸出来了,“喂!这么狗血的戏码你不会还被绕进去吧,赶紧……”“推开他”三字还未出口,那狗血戏码的主角便踉跄着来到他跟前。推得真是时候啊,容教主摸摸鼻子,心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