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盯住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收起笑容,懒懒地,不屑地看了看我,冷冷嘲道:“不自量力的笨蛋——怎么办,你能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吗?”
我摇头耸肩:“遗憾的是,我也找不到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说话的同时,他一掌拍来,虽然之于他好像是打蚊子的力道,掌风却甚是强悍。
我闪过去,来到他身前,出手。
我擅长的是近身搏斗,还有,我的速度,快到即使是练过凌波微步的段誉也未必能从我这里讨得好处。
凭着惊人的速度,我一次次躲过男人的攻击,并不停向他出手。
我出手打他,当然不会幼稚地以为,凭我没有内力的拳头能将他重伤,我的目的是——
眼中寒芒一闪,我身子一顿,微微屈膝,腰一侧,上身迎过去,在被他掌风扫到的同时,袖中的小刀滑下,手腕一转,直直刺入他右肩胛骨正中下面两寸处。
一经得手,我立刻翻身而起,把男人的肩当作支点,跳越到男人身后,避过了男人使出七八分力的一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从男人腋下穿过,手掌绷直,用力击向小刀刀柄,不等男人反应过来,我迅速收手,跃离男人身边。
一连串动作下来,我敢打赌,用不了三秒钟。
慢一秒,甚至只是零点零几秒,被重伤的,就是我。
快一秒,甚至只是零点零几秒,我都做不到。
我冷冷地看着男人,微笑。
即使是武功一流,内力高深的高手,也未必能把他伤成这样。
我能,是因为我有一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绝顶才能——我能在一个人出手后的十秒内,准确找到他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也就是每个习武者都最为小心谨慎不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一把刀身长15厘米左右的刀,全身没入一个习武者最脆弱之地,即便那人不死,至少,他也没有再动弹一下的力量了。
无论他身负多么高深的内力和多么高强的武功。
我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那个直直倒地的男人,身体紧绷,全神警戒着,蹲下身,握住刀柄,一使劲儿把刀拔出来,向后仰脸避开四溅的血,厌恶道:“好脏的血,真臭。”
从一旁的小橱子里翻出我唯一一件长衣,然后放松面部表情,站到青芝面前,为他披好衣服,一手抱住他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挥刀斩断吊着他双手的绳子,然后拦腰抱起他,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晚得,几乎不配再自称是,你的朋友、兄弟。
你会原谅我吗。
青芝没有睁眼。
一滴晶莹饱满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缓缓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抬起手臂,揽住我的脖子。
“小楚……小……楚……”他低低地喃了一句,头靠在我的胸前,无比柔弱温顺。
“小楚,劳你救一下阿璨……不,救一下樱公子。”
听了青芝的话,我很高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我帮忙,是不是在他心里,也算更认可了我一些呢。
嘿嘿,不过半夜半天,我就收获了爱情和友情,大丰收啊。
至于刚才的事所将带来的麻烦,那就再说吧。
心情转好的我,踢了地上那位一脚,削断捆住樱绝色的绳子,找件衣服给他搭上,再把他扛上肩,轻轻松松,出了这间肮脏的屋子。
我完全把姿势屈辱的跪在椅子上的贺兰允儿,忘得一干二净。
在我心里,他的确没什么存在感,我不是故意忽视他,而是在那时那刻,我的眼里,没有他。
第二十一章:乍闻天音
我本来打算抱着青芝离开彤晓世家,而肩上扛的那个么,回头再跟青芝商量吧。
我出了湘桐院,却没出得了百樱园,
彤晓微站在百樱园门口。
这倒也没什么,令我停下脚步的,是被两个大汉压制住,手被捆到后面,嘴里塞着一团布的,染儿。
此时我心中的愤怒,虽不同于看到兄弟一样的青芝遭受侮辱时的愤怒,但其程度决不亚于方才。
我虽然不爱染儿,但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他也是这世上我第二个发誓要保护的人,是我活了一个多辈子以来第一个情人。
尽管目前只有情人关系,还没有情人一样的感情,但假以时日,这感情会培养出来的,我相信,
所以,我决不会容忍别人欺负他。
我缓缓眯起眼睛。
“先别着急。”,低沉的声音,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语气,彤晓微仍是那么镇定从容,一派大气。
以前我一直挺欣赏她的,却无法对她产生一点点亲切喜欢的感觉,我想,现在我明白是为什么了。
彤晓微是个很厉害的人,她可以是个优秀的上司,有用的女儿,强大的对手,但她无法成为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朋友。
她,有心计城府,智谋胆略,却没有常人会有的感情。
我眨了眨眼,淡淡地看向彤晓微,再看向染儿。
彤晓微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立刻给染儿松绑,拿去他口中的布团。得到解放的染儿含着两泡充满委屈和惊慌的眼泪,朝我跑过来,看样子是想冲进我怀里,却碍于被我抱着的青芝而不能如愿,因而不满的撅起了嫣红的小嘴。
还是这么可爱啊。
才不在乎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多危险,一向恣情的我,低下头,准确无误的含住那小樱桃一样漂亮的嘴儿,舔舔吸吸,把个害羞的小家伙弄得双眼湿润,满脸通红。
抬起头,脸上宠溺微笑的表情立刻褪去,我朝彤晓微扬了扬下巴。
“你想怎样?”我问道。
彤晓微淡淡道:“这话该我问吧——你在彤晓庄园做事,我自问并无亏欠于你,而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我小心地把青芝放下来交给染儿扶着,然后再蹲下去让樱绝色自然落地,他只是以诡异的姿势被捆得久了,身上并无伤痕,坐会儿,就该能自己走了。
“我把你当我的雇主,把彤晓庄园当我工作的地方,把小厮当我的工作,我自问在被你雇用的这一段时间,工作称得上尽心尽力。但我是以劳动换得衣食,而不是把灵魂卖给彤晓世家,我看见我的兄弟被人欺负,难道不应该出手吗?这个时候还忍耐的人,根本不是男人!至于樱绝色,我兄弟让我救他,我便救他,又有何不可?我做的事都问心无愧,而今你竟然把染儿带来,分明摆出威胁之姿,我自然问你想要如何,你难道不该回答我吗?”
哼,别看老子平时话不多,还有点粗鲁,老子的口才,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曾经把多少没脸没皮的混混说得想一头撞死,把多少道上的谈判高手说得哑口无言!哼哼,老子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得意的朝染儿眨眨眼,染儿回我一个羞涩的佩服的笑容。
彤晓微轻哼了一声,道:“你年纪轻轻,未免太过任性。”
“人不任性而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只要任性做的事以后不后悔,那任性不是很快活的行为么?”
“我偏要任性,谁能奈我何!”我张扬地笑,昂起下巴,迎着正午的阳光,自在的眯眼,任阳光在我眼中洒下一片金色的璀璨,兀自一脸狂放不羁。
除了我自己,谁能羁绊住我的步伐,我的心!
我的一切,只属于我自己,我的一切,只掌握在我一人手中!
“你……”
彤晓微有些怔愣的喃了一声,一向沉稳淡定的黑眸闪过一丝惊异。她皱皱眉头,一个眼色,大汉们立刻围了上来。
“不管你的这份无稽的自信是从何而来,至少现在,你还没有任性的资本。”她扫了眼我周围的几个人,冷道:“今天你若是想一个人闯出去,或许尚存几分可能,若想带人走——恐怕,你一个也带不出去!”
“楚蓝潇,你把彤晓庄园当什么了!”忽然一声厉喝,彤晓微还是低沉的声音,从容的模样,眸子里却蕴含了几分怒气。
我无所谓的笑笑。
“世上就是有这么多‘肯定’啊。不过,难道三小姐不知道吗,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打破那些‘肯定’,使不可能成为可能——不巧的是,楚蓝潇正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到底行不行,试试不就成了。”我耸肩,同时侧身避过一个大汉的袭击,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估计哥们儿得躺个把月吧。
这些大汉毕竟是大庄园的打手,并非虚有其表的鲁莽笨蛋,功夫底子还是不错的。对付他们十几个人,对我而言,不是吃力,而是有些危险了。
可是,呵呵,不晓得为什么,身处如此境地,我却感到无比的兴奋和自在,感到来到这个异世界又换了身体后,阔别了整整一年的我的“蓝色之魂”终于活回来了!很好,我果然还是比较适合也比较习惯这样倡狂的自己啊,那些隐忍、识相真他妈的让人憋屈!统统给老子滚一边去吧!
放开了手去打,我不停的变换身体的姿势,出拳踢腿的角度和力度,久违的熟悉感和畅快感,让我再一次坚定了自己就是属于斗场的战士的信念!楚蓝潇如果没有蓝色之魂,没有在战斗的舞台上肆意挥洒,没有纵情人生,笑傲天下,那么,楚蓝潇还是楚蓝潇么!
这一场架打得实在是欢畅淋漓,我后退两步,笑看着或趴或跪瘫了一地的大汉,微微喘气,朝对面的彤晓微摆摆手,眼中笑意盎然。
还是这样的生活好啊,想对谁做什么表情都可以,想笑就笑,想怒就怒,懒的理人就不理,多美好啊。
彤晓微垂了垂眼睑,挥挥右手,我以为她后面还有手下,却听得一阵浑厚的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哈!你这娃子,真真有趣!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见了数不清的奇人异事,娃子你是这里头最让老夫欢喜的!”笑声过后,那浑厚震耳的声音如是说道。
我不乐意了。
“喂,那个说话的谁谁,你倒露个脸儿啊,好歹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奇人异事!老子算是奇人还是异事?靠,怎么听都是损人的话。”
那声音却不理睬我,重重哼了一下,我只听得一丝划空之声,就见彤晓微右手一颤,双眸蓦地大睁,几分戒备,几分——惶惑?
“姓彤晓的都是衣冠禽兽,这么些年来,这么几代人来,没有丝毫变化。哼哼,臭小鬼,你练的那门子阴毒武功,害人害己。害己也就罢了,竟然想害老夫看上的有趣小娃子!哼哼哼哼,倒要让你吃些苦头!”
那天外来音一般的震声又道:“小娃子,你要不要和老夫一起去山上玩儿?老夫那里有不少好玩儿的东西哩。”
我听明白了。
这个不肯露脸的老头,先不说他是什么身份来历,至少目前看来,他挺喜欢我的,还挺护着我,而且,颇希望能让我陪他玩儿去。
整个一老顽童嘛。
不过我蛮喜欢的,也蛮高兴的。一年了,终于有人通过我平凡无奇的外表发现我华丽多彩的内在懂得欣赏我了啊啊啊啊啊!
真他妈的爽。
老顽童说话的口气和爽快劲儿让我颇有好感,而且对于喜欢我的人嘛,我一向是非常和气的。
于是我准备非常和气地拒绝他。
如果没有认识青芝,没有抱了染儿,我大约会很痛快地跟老顽童走,管他是谁,管他要干什么,新鲜刺激的生活对我可是有十足的吸引力。
可是,现在,不行。
我有责任。
还有牵挂。
第二十二章:豁然开朗
“嘿嘿,小娃子哦,看你的眼神儿老夫就知道你想拒绝。怎么,觉得陪老夫玩儿没有意思?嘿嘿嘿嘿,看你周围几个娃娃长得都不赖,你舍不得他们?放心吧好娃子,老夫那里可有个比这几个娃娃都漂亮的,好玩得很。还有呀,老夫住的地方也是漂亮极啦!你跟老夫过去,一定玩儿的再不想出去。”
我微笑摇头。
其实我相当爱笑的,尤其经常挂着欠扁的笑容让人看了牙痒痒,自己心里就倍儿美,倍儿得意。
这也算恶趣味吧。
“这位大龄哥们儿,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去不去你那里,过个几年缘分来了,我再去也不迟嘛,现在我还有要紧事,只能说抱歉了。嗯,你那边的美人还是留着你自己玩儿吧,我和我家的小美人,就玩儿得挺愉快了,目前不打算搞三人行,这可不是必有我师的问题啊。”
半天没听到回应,正当我以为那老头儿已经走了的时候,忽然天上传来了愉悦已极的笑声,那声音之大,震得我耳朵阵阵发鸣,连忙捂住傻乎乎呆在那儿的染儿的小耳朵,向青芝看去,他也捂了耳,朝我温柔的笑,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一圈刺眼的青紫勒痕,看得我恨恨的。
好一会儿,笑声才停,浑厚嗓音仍是止不住地透出快活开心:“大龄哥们儿!大龄哥们儿!从没有人这么与老夫说话,小娃子你实在太惹人喜欢了!老夫这一辈子,还没遇到过像你这般可爱的娃子,无论如何,也要你陪老夫回山上玩儿!”
话音未落,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好像被狂风给卷了起来,狂猛的气流冲撞过来,挤压我的胸腑。本来今天两场打斗已让我有些疲惫,过度兴奋的心情,也让我的精神有些不济,毕竟是年少的身体,如今再受到这份冲击,没多久,我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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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好痒……
唔……谁在摸我……不对!他娘的你在摸哪里?啊?那里是谁都能随便摸的吗?!
我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伸到我裤裆里摸着我小兄弟的手,恶狠狠的瞪过去。
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见。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说完,我马上就后悔了,这多老套多没气势的话啊。
一个略显沙哑却柔媚性感得让人浑身发软骨头发酥的声音谦卑恭敬地回道:“回小主子,奴婢与秋枫,此处乃是小主子的卧房。”
等于啥也没说!
不过,小主子?我什么时候成了人家主子了?还“小主子”?怎么听怎么怪异。还有这人声音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让人一听就有扑上去把丫衣服撕了蹂躏一番的冲动?老子啥时候变成野兽派了?
诡异,真他妈诡异。
我呆坐着回忆了一会儿——我这人每次刚睡醒脑子都不大清楚。
回忆完毕,我对着黑暗中的那团黑影子说道:“得,把你们老主子请来吧,我跟他谈谈。”
那团黑影子没有动,依然谦顺地回道:“回小主子,主子有事离开了,吩咐奴婢这段日子好生伺候小主子,还吩咐奴婢给小主子传话,说若主子回来前小主子跑掉的话,主子就把那日小主子周围的几个娃娃全部杀了。当然,只要小主子踏踏实实在这边住着,等主子回来,主子自然保证他们几个好好活着不出事儿。他老人家从来说话算话,说一不二的。”
啊?我被威胁了?
那怎么办呢?
想了大约一分钟,我决定乖乖等老头儿回来吧。
为啥么我这么乖呢,我估计,是个人见识一下那老头儿可怕的功力,他都非乖不可。任性,可以,在彤晓庄园我还能拼一拼,跟这个老头儿,那就是蚂蚁与大象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何况,两件事本质上的不同是,老头儿对我是善意的,而且我相信他的话,我留下,将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对青芝染儿也是利大于弊。
还有一点,对于目下我的实力,我非常非常之不满意,太弱了,精力也不够使,学习内功已经成了当务之急,必须提上日程了。这老头儿功力如此之深,我打算从他身上下手,让他教我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