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你有个火热的情人。”她这样给我的下定义。
我不知道我的脸现在有多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很糟很糟的心情。我只知道要是能够用言语表达的话,我感到自己的心里面,现在一定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五味杂陈。
该死该死该死!
我生气地转头,用一张自认为凶得吓人的脸对上安娜。
“安娜,为什么海茜还是这样胡言乱语?难道武司还是拒绝给她使用任何药物吗?!”我生气地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样凶恶的语气是否会吓到别人。
安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说:“过度使用药品会给海小姐的身体造成负担。上次服用的药物中,有些成分对海小姐的病情造成了一定的副作用。武少……武少下令停药也是为了海小姐好……”
又说:“上个星期,武少已经从国外购进了一批特效药。在国际上,这种新药的口碑甚于从前那些,现在我们只要等着药品送达,在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就可以为海小姐对症下药。”安娜脸上的表情有些痉挛,看我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真的有些怕了,以至于好久才又道:“海先生,已经二十分钟了,你再不走,武少怪罪下来……”她的脸色难看极了,在我盯着她的时候,她红红的眼睛甚至就要滴下泪来。
我承认我是个很心软的人,所以看到安娜此刻这一副带着请求的表情,不知不觉脸色就渐渐和缓了下来。
其实我之所以非要来见海茜,就是因为听说武司拒绝对海茜用药这件事。我认为武司定是因我惹怒他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才会不计后果地对海茜停药。我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看海茜的情况,也只是为了确认海茜是否康健完好。现在突然发现海茜并非受我牵连,而她停药之事也非武司刻意安排,遂才安下心来。
“好,我走。”见那安娜真的要被我弄哭,我这才决心先离开再说。
抬手望了腕上的手表,离我方才进门已经过了二十二分钟。方才武司只给我十分钟探望时间,多出的那十二分钟,我知道肯定又会被他借机发挥。反正无论如何,我是决不能让他将怒火转移到海茜身上的,所以我快速地与海茜告别,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奔下楼去。
身后海茜的声音响起,似乎响彻整个疗养楼。
“哥,你终于变成滑翔机了!”
出了疗养院的大门,我远远地看到武司扎眼的白色跑车正停在马路边沿。而他正一个人站在那儿,背对着疗养院的大门打电话。
“什么?海关?海关那帮蠢货什么时候也敢扣押我的货?!”
“药品?被拦下的货中只包含一些治疗精神病的特效药,海关这一次未免也太小题大做!”
“对,你现在立即就联系律师团,这一次务必要走正当途径……”
……
武司生气的话远远地传入我的耳朵,还未走近,就让听到他说话的我全身一凉。
虽然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他的电话内容,但是从那零零碎碎的语句中我连听带想也猜出了一个大概。他似乎是在为了海关扣押他的货而生气,因为海关最近对毒品查的比较紧,所以连带着他货物中的一些正当药物也受到了牵连。而那些治疗精神病的特效药,恐怕就是刚刚安娜口中武司上个星期才从国外购进的新药。
真是倒霉!
我暗暗咬牙,不禁也开始有些担心那批药的处境。
这些年来赤帮各项生意都做得很大,黑白两道自然吃得很开。与政界挂上钩后,政府对于赤帮涉足的黑道生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弄不清楚海关为什么会突然下令盘查扣押武司名下的货品,虽然武司手下掌管了包括毒品与军火之类的黑色暴利产业,但是赤帮鲜少内销这件事情在道上也是人尽皆知的。
心下一阵疑惑,想着难不成是武司得罪了什么人了吗?可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我顿时就有些恍然大悟了。
“林子清那个家伙无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林家与赤帮一贯交好,谁知道那个固执的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武司生气的声音传来,虽然我没有看到他的正面,但是光是用想的,我也知道武司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纠结。
而林子清……
我打了一个寒颤,耳边突然掠过那一日在梵楚演艺公司,林子晓亲昵的与武梓伦执手相携说出的那一番话。
……
“我家大哥似乎最近对走私方面比较上心,海关上面下了红头文件,可能最近对毒品走私以及军火走私查得比较严。Alan,你说我要不要跟我大哥打声招呼,让他帮忙多多‘关照’一下武司……”
……
我的眉头突突跳了两下。
林子清,林子晓,林子晓,林子清……
我想起来了,那个可恶的长着一张女人脸的林子晓,他的哥哥就叫做林子清没错!
三十一、
“海锡,你晚了将近二十分钟!”武司不知何时挂了电话站在我的身边,此刻他正环着双臂有些恼火的盯着我的脸,“我说过你的探望时间只有十分钟!”异常严厉的口吻,虽然脸面之上还是一贯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武司一定被林子清惹火了心情。
可是别人影响了他的心情,又不是我在影响。我真是来的不是时候,平白无故就要予他做了受气筒!
我蹙了蹙眉头,低着头没有说话。我可不想遭受他的无故之火,虽然他生气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为什么不说话,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武司抬了脚步逼近我,那逆光的身影像是一堵结实的墙。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好看了。
“武司,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我恨恨地瞪着眼睛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如果我在赤帮揭发出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你想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是无所谓的,无名小卒一个,但是你不一样,你是赤帮堂堂的大少爷,早就威名远扬。若是被所有人知道武家的大少爷对个男人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我想武伯到时候也会找你秉烛夜谈吧!”我努力让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一张脸上也跟着做出了一个自以为大无畏的表情。
我看到武司在听到我说话之后,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他的眼睛就慢慢地眯起来了,危险而狠戾的眼神……
“海锡,你这是在威胁我。”叙述的语句,似乎表示他已经认定我话语中并不友善的成分。
然后又道:“你拿什么威胁我?婊子也要立牌坊吗?”他的嘴角带了冷笑,阴森森的,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这一刻急速的下降了。
我的手有些颤抖,但是依旧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模样。
“武司你对男人出手……”
“别忘了七年前你跟武梓伦那个私生子做的好事!”武司不等我说完就恨恨地打断我,“还是因为,你们身体里面流了同样的血,所以一样的银荡不堪?!武梓伦那么爱你,你与他一定做过吧?怎么了海锡,为什么不说话?武梓伦千方百计想要对付我,你是他的帮凶,一样也脱离不了干系!你们一个个在父亲面前装得人畜无害,但是野心却是昭然若揭!他因为母亲的死那样的憎恨我,你与他一样,也是一样的憎恨我吧?!不过你们憎恨我又如何?武梓伦找林子晓帮忙,借助林子清的力量扣押我的货物,殊不知那批货里还有专用于海茜治疗的特效药……而你,你们,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武司的情绪不知为何有些失控,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伸手揪起我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呵斥。
他的手劲太大了,比我高大的身体发挥了优势,我的脖子被他提起衣领的力道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你放开!”我气呼呼地说。虽然极力想要从他手中逃脱,但是被他钳制住的身子却在他的手中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不如。
“放开?你在武梓伦的怀里面浪叫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放开?!”
武司的声音有若魔音一点一点的侵蚀耳膜。他一直在我耳边说着“武梓伦武梓伦武梓伦”,即使我现在有些承认我与武梓伦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了,即使我现在的确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成为了同盟军,但是我与武梓伦什么时候有过他口中所说的那种关系?这个变态的人渣,难不成真当所有人都与他一样有着强迫男人的癖好吗?而且就算是有,那的的确确确确实实也只能是我上他而非武梓伦上我!
心中愤怒,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让我瞬间力量爆棚,眨眼间就挣脱出了一只手出来。而后鬼使神差地扬起手,朝着他的面门痛痛快快给了他一拳。
“嘶——”我听到他吃痛的声音响起,然后他松开手,一个趔趄。
“海——锡——”我听到魔鬼愤怒的声音。他捂住被我打痛的脸,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瞪着我,眼睛里面似是要着起火来。
我知道现在他一定很生气了,特别生气。从小到大,武司的身边鲜少会有这样敢这样明目张胆忤逆他的人,而我,竟是将他打伤了。
我的手有些颤抖了,等到现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揍武司的那只手,竟也传来了刺剌剌的疼。
我顾不上抬手去看那只手的情况,因为我心里面知道,我完蛋了。
是的,我完蛋了。刚刚我抬手揍向武司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考虑到与武司冲撞的后果,现在我想起来了,才知道这件事情是多么的令人后怕。
我大致已经都够想象出正面惹怒武司后的情景,我在猜想这一次,他会绑着我用各种变态手法折磨我呢,还是会直接拉着我去填海。我在想若是我真的死了,那海茜又该怎么办?这个一贯小人的可恶男人,无论我在这件事情之后是死是活,他一定必定肯定也会迁怒于海茜!
……
“海锡,这要看你的表现。你知道,我恨她也并不比你少……”
……
武司的话冷不丁地划过脑子,让我的身体不禁一个激灵。
我的眼皮突突地跳得更快了,看着武司隐忍着将要爆发的怒火,在下一刻,我突然有些发憷有些软了膝盖。
“对不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服软地说。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按照我的理解,无论我怎样的道歉,武司必定是不会接受的。他会继续折磨我,用各种能令他感到解气的手段。会折磨到我尽可能哭泣,尽可能生不如死也说不定……
但是为了海茜,为了海茜……
“我不是有意。”我的语气更加的诚恳与卑微,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没有骨气的下贱了。
我原以为这句话之后,迎面而来的就会是武司暴力相向的拳头了。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准备好了挨打,准备好了迎接武司愤怒的一切心理准备……
可是……
“哎?”我看到转身的武司。看到那铁青着脸的武司气呼呼地上了他那台异常拉风的白色跑车。
就这么算了吗?
我看到那台跑车在我的面前绝尘而去,满满一肚子,都是疑问。
三十二、
我就知道武司那个混蛋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我!
我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市区的路上,头顶上火热的大太阳丝毫不心软地晒着这个大地,在我每走一步的时候,那明媚的光线似是灼热的箭,狠戾戾地将要把我射穿。
建于西郊的武家私人疗养院,半山腰上的风水景色气候环境极适合疗养。这里的天是蔚蓝的颜色,风是宁静的温柔,空气里夹杂着从茂密植物中飘散出来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偶尔有几只鸟雀昆虫叽叽喳喳或是默默无闻飞过,给这西郊清净的一切,注入了生机勃勃的美妙活力。
只不过,我没功夫欣赏这样的活力。
自我将武司惹怒而后他开车离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我自己徒步从疗养院走下山坡,脚步不停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
可是我依旧没有走下山去!
我就知道惹怒了武司,绝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好下场。就像是现在,我在西郊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根本就打不到任何车,这荒芜的地方除了看起来异常遥远的民居就只剩下无尽绵长的公路。离市区很远的距离,开车其实只需半个小时,可是徒步的话,没有小半天估计走不到尽头。
封闭式的疗养院内,那紧闭的大门没有武司的允许那些人是绝不会让我入内的。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段内,那只有周末才会出现的班车也绝不会突然在我的视线来来回回。
这就是武司的折磨。将我留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明知道我这副昨夜被他狠狠侵犯的身体根本不适宜这样长时间不间断的行走,疲累的双腿加上明显开始透支的身体,令我全身的肌肉像是泡在强硫酸里一样滋滋作响。而身体上那处昨夜被他不断光顾的地方,伤口的再一次的开裂令我全身上下不住地向外冒冷汗。湿漉漉的汗水浸湿身上那件武司在今天早上非要给我套上的新衬衣,那衬衣贴在皮肤之上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我打了个寒颤出来。虽被夏季趋近中午的阳光照射,却只感到侵入骨髓的寒冷。冲上脑子的晕眩感甚至让我的脚下一个趔趄,虽然强打着精神扶住了身旁的大树,但是如潮的眩晕还是令我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地上。
那个该死的混蛋!那个该死的人渣!
在晕倒之前,我一千零一次这样诅咒他……
……
我应该是这世界上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个情况住进同一家医院被同一个医生诊治的最悲催的人了!
醒来的时候,入眼的白色与鼻端的消毒水气息提醒着我已经“安全着陆”的事实。那门外正巧进来的医生看见我醒来了,立马走到我的身边拿出电子体温计为我量了体温。
“海锡,38.2℃。”他将体温计放入口袋,在记录本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这个数字。
“医生,我……”我想开口问出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然而话还没脱口,那虽穿白大褂但一点都不像天使的医生就先打断了我。
“你的情况还跟上一次一样,肛门处有撕裂伤,伴随红肿出血。”说完,又翻了一下他手中拿着的那本薄薄的文件夹,头也不抬,“这次的发烧也是由此引起的,需要留院观察三天!”
我的脸在他一本正经说到这些的时候像是着火一样,迅速燃烧起来。这时候才留意到他胸牌上的信息,知道这间医院竟与上次阿文送我来的那间不谋而合,连为我诊治的医生,都碰巧还是同一个人……
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的眉头突突地跳起来,情不自禁地就将那盖在身上的被子向上扯了扯。我多希望这条被子像是能够遮住我的身体一样遮住脸,或是能够让这眼前的医生完全忘却我的脸。
“现在的年轻人,玩起来都是一样不知适度。难道你这次的男朋友也像上一个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吗?”那个医生一面开门一面扭过头对我说。
我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完全吓到了,等到明白过来他所言何事的时候,那一张原本就烧成烙铁的脸现在似乎就要炸裂了。
男朋友……
难道这个破医生以为我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