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人赫然就是柳清远,他左手撑在门框上,右手提着件棉外套,军装的领口被扯开,胸膛剧烈上下起伏,微微皱着眉头,大张着嘴喘气。白气不断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又消散,将他的脸部轮廓氤氲。
闻人手忙脚乱的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后面的话被柳清远吞入腹中。
门还未开全,柳清远就闪进门中,丢外套关门搂住闻人一气呵成。侵略性极强的吻将闻人胸腔内的空气尽数夺去,差点窒息。
很快柳清远让他换了口气,然后继续狠狠的吻他。
清远是跑来的吧……闻人心内一片柔软,距离可不近呢……
“信看了没……”柳清远已将闻人摁在床上,解开他的睡袍。
“嗯……看了……”闻人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那么,现在,我来了!”柳清远一个挺身,闻人难耐的低吟了声:“清远……”
“我想了想,还是亲自来和你说的好。”柳清远额上汗流成线,“新年快乐!”
这真是,最好的新年。闻人在失神前这么想着。
“哎闻人的好友圈动态……哇擦!”厉霆宴从床上跳起来,“老白你看!太刺激了!”
白川看了一眼:“嗯。小柳不错。”
“哎他这么发出来真的带胶布?”厉霆宴上下瞅了瞅,“哦只有这几个人。闻人真可怜,秀个恩爱还没人看到。啊人参真是鸡摸如血。”
白川无语的看着抽疯的厉霆宴。
第五十七章:过年(一)
H市四季如春,万年含翠。气候十分宜人。现在俩人正在郑家别苑的后院。
郑家别苑后院虽小,却修的精致。H市因地处海边,山不多且低矮。郑家别苑就建在某座小山前,依山傍水,十分滋润。
白川和厉霆宴是前几天到达H市的。一下飞机白川就被郑家派的车接到了郑家别苑。
站在别苑门口厉霆宴无语:这就是白川嘴里说的来不及修缮的小!房!子!他看到都快哭了好吗。谁给他一座这样的房子,他不嫌小啊!
郑家不愧祖上是名门望族,虽式微已久,也够普通人仰望的脖子酸。
郑家别苑从正门进去是一片入户花园,厉霆宴绞尽脑汁儿,用了俩词儿形容:绿意盎然,鸟语花香。小学作文儿级别。
厉霆宴这辈子第一次进入这种土豪的地盘,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看着白川万年平静的脸孔,不由在内心骂了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走了几分钟,就是正厅,那必然是宽敞华丽的。厉霆宴总算在外观上对此豪宅已有大致了解,真正进了,反而没有从外面看到来的震撼,倒也神态自若。
管家上前笑着说:“少爷!老太爷在后院里下棋,说您回来了直接过去就行。”
白川欣然应允,拉着厉霆宴就走。
郑老爷子多谋擅思,也是下棋的好手,平时没什么太多爱好,就是偶尔下盘棋。从前白川在时,多是祖孙二人对弈。白川想着,他离开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外祖父都跟谁下棋。
宅子不大,路途不远,三拐两拐就到了。
今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郑老爷子坐在水池边的树荫下,怀里抱着俩棋笥,正一个人打谱。
午后的阳光通过树枝间的缝隙漏下来,落了树下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身明亮斑点,在白色宽袍上随着风吹树梢左右摇晃。枯瘦的左手抱着的两只棋笥并非明贵材料所持制,却是最普通的竹器,已被磨的乌亮,想来是常摩挲所致。
郑老爷子镇定的下了一子,端详片刻,才略抬眼对白川笑道:“回来啦。”仿佛几年不见的白川仅仅是出去了几小时回来一般。
好……气魄。厉霆宴从业多年,还没遇上过这么有分量的大人物。
白川却抓紧了厉霆宴的左手:“霆宴,这是我外公。”
按白川和厉霆宴的关系,他也该跟着白川叫一声外公,但厉霆宴不知怎么,嘴张了张,叫不出来。
白川也没多等,转头看了厉霆宴一眼对郑老爷子说:“外公,这是厉霆宴。我……”
郑老爷子此时完全抬起头,看着想要将一个男人当作伴侣介绍给自己的外孙。疾病将他的肉体和精神都侵蚀殆尽,仅剩的精气已不多,但从他枯槁的形容上还能分辨出当年残存的风采。
就算带着病容,郑老爷子也无疑是一个英俊的老爷爷。
还没等厉霆宴看清郑老爷子的眼神,白川的话就被郑老爷子挥手打断:“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再走吧。”
厉霆宴心内叹了口气。看来成功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而白川则抿紧了嘴。
白川在生气,同时又很无奈。对于眼前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包含孺慕之思,他不可能在久别重逢的时候做出太出格的事来。所以他只得选择闭紧嘴巴。至于他和厉霆宴的事嘛……总会有办法的。
外公总是疼自己的。白川想。
此时离吃晚饭还有点时间,白川拉着厉霆宴上了后山。
此处有一处天然的泉眼,正汩汩冒着清水。厉霆宴第一眼看到这水时就跃跃欲试想要跳进去,被白川拉住。
“我们晚上来。夜色下的泉水更漂亮。”白川笑道。
好吧。厉霆宴听话。
“这是我练功的地方。”白川拉着厉霆宴边逛边介绍。
在这么漂亮的地方练功。厉霆宴默默吐槽。
三十度左右的温度略有些热,但不会灼人,白川和厉霆宴在光线并不太强烈的午后钻进后山逛了个遍,让厉霆宴心内又一次BS了一下万恶的资本主义。
晚饭时分很快到来。
传统的大家族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郑家也不例外。
在郑老爷子入座后,居住此地的郑家为数不多的几位家庭成员也相继入座。
“先吃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简单将厉霆宴介绍给家人后,郑老爷子如是说。
郑老爷子的威信不以他身体状况虚弱为转移,一桌人悄没声儿的用完了晚餐。
饭后郑老爷子由家人搀扶着,领着儿孙们移步茶室。
水壶在灶上咕嘟着,郑家长孙女正取茶叶,姿态娴静。郑老爷子的家庭生活传统而安逸。
白川终于是抢了个时机把厉霆宴的身份和与自己的关系交待了。
满座人都不敢发出声音,茶室静得落针可闻。
郑老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好半天没说话。
虽然早就知道,但在外面胡混,和把人带回家来,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外孙一贯出类拔萃,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当伴儿?郑老爷子对厉霆宴很是不满。就算川儿要找个男人,也得找个刘德华那样的吧!郑老爷子的审美已经很跟的上时代步伐了。
唉,长叹一口气,郑老爷子疲态尽显:“随你们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看不上,奈何他孙儿看上了。看样子他们彼此情根深种,轻易分不开,而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当……给女儿最后的支持吧。
茶也没心思喝了。郑老爷子跓着拐杖蹒跚而去。
白川看着那佝偻的背影,心下一阵儿难过:他还是伤了外祖的心了。但是,他不后悔。
白川的悲伤有若实质,厉霆宴无声的看着他,想传达给他力量。然而又有几人能知晓,他的心里其实也在煎熬。
他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他和白川,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没有老爷子参加的茶话会,气氛并不凝重。但现下也没什么人有心情与白川寒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办,因此没坐一会就都散了。
郑家长孙女今年刚上大学,青春靓丽。她的同辈全是男性,就她一个女孩子,因此甚得家人宠爱。她同情的看着白川,觉得他选了个不好的时机摊牌。可哪个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家人能包容,那么每分每秒都能说。
刚才虽然大家都保持安静,但好歹有几丝活人气儿。可现在……白川看着眼前忽然一空的茶室,只觉得一种老旧陈腐的气息慢慢浮上来,充斥着鼻腔,让他浑身不舒服。
不是他错觉,这样疼他的郑家,也会因为此事和他慢慢疏远。
白川看着厉霆宴,他感受到了爱人眼里的光芒和力量。
我也只有你了。
厉霆宴洗漱过后,看见白川修长挺拔的身体倚在门口,见他从浴室出来,对他一笑。
这段时间老白经常笑啊……厉霆宴不由心里打个突,世界末日又来了吗?
白川长臂一伸,将胡思乱想的爱人搂在怀里:“走吧,带你去见视一下夜色中的山泉。”
当我土老冒儿没见过啊。厉霆宴默默吐槽。
此时距离年三十儿还有几天,此时月亮并未出来,只有满天繁星,密密当当,如同墨蓝色的天鹅绒上随意泼洒的一片钻石,亮的出奇。
虽然没有月光,但郑家宅子是不缺照明的。白川又对地形无比熟悉,因此二人在密林里三转两转就来到了半山腰的山泉边。
在大冬天里泡山泉,虽然气温够高,但厉霆宴还是觉得很刺激。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山泉的冰凉程度还是让厉霆宴瑟缩了一下,毛孔瞬间站起,好一会儿才适应。
白川从泉边小屋里取出饮料,水果,放在一张大托盘上,顺水飘给厉霆宴。
厉霆宴惬意的要死过去。
豪宅,美人,还是这么……
厉霆宴感觉要流鼻血了。因为白川正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慢条斯理的脱衣服。合体的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裤被尽数剥下,韧性十足的躯体展露无疑。拥有修长脚趾的足直接从修砌好的石阶上踏入潭中,潭水不深,白川漫走几步就到了厉霆宴身边。
看着为自己惊艳的爱人,白川嘴角含笑,一个俯身就潜了下去。
厉霆宴只感到一个火热而柔软的内壁在沁凉的泉水中包裹了自己的要害,一瞬间情潮涌动。
那物将厉霆宴的要害吞吐自如,噬吮舔弄,冰火两重天下,他很快交出了自己。
白川浮出水面,毛发尽湿,晶莹剔透的泉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他白皙右手随意的抹去脸上水珠,睫羽震颤。还未说话,嘴上就被厉霆宴堵的牢牢的。
山泉积成的潭水里不时翻出轻轻的水声。没一会儿,厉霆宴就被白川吻得意乱情迷。白川将他托至岸边,厉霆宴缓缓躺了下去。
望着天上星辰点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天旋地转,极致欢愉。
那夜的星似乎特别亮,那夜白川的眼也特别亮。
一夜荒唐。
第五十八章:过年(二)
“川弟,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回家过年的吗?怎么又跑那边去了……”听这称呼,大清早扰人清梦的不是白菲婧还有谁?
白川将手机抽的远远的,都能听到她激动的声音:“爷爷很生气,爸爸正劝着呢。”
厉霆宴枕在白川的左臂弯里吐槽:“后面不是应该接‘后果很严重’嘛。”
白川叹了口气,这个二缺表姐……他虽然不喜欢白家人,但其实这个表姐个性单纯,本性不坏,他也不好态度过于强硬,于是随便应付了几声。
厉霆宴已经起来,正满地捡着衣服。
昨晚从半山腰回来,俩人就且战且脱,弄得一地狼籍。
白川在不安。厉霆宴感觉的出来。
还有什么能比全身心奉上的抚慰更甜美?
以身饲虎的后果就是……哎哟我的老腰啊!正弯腰拾衣的厉霆宴深切的感到了年龄的恶意。
转眼就是大年初一,教授白川武功的老乙也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了。
老乙真实姓名为何,白川没有向厉霆宴介绍,但想来以白家的势力不可能不清楚。
眼前这个老人,身形庞大肥硕,动作却极其敏捷。他面泛油光,五指粗短,成天笑嘻嘻的,倒是让人见了开心。
厉霆宴看老乙外表如此亲切有趣,戳戳白川:“你小时候全靠自己练习嘛?你师父好像很放羊……”
白川一晒:“对我还算严厉,做了个计划给我,说是完不成就滚。不过从来没怎么督促过我。”
哦这就叫严厉了。厉霆宴想:长姿势。
“小川!”似乎个儿矮肚儿圆的人声音都特别尖利,老乙的声音高亢有力,穿透层层噪音到达白川耳朵。
“师父!您老人家可好?”白川笑的真诚,对于向自己倾囊相授的老乙,他是真心尊敬,语气里就带多了真心。
“好好好!你们几个混小子过的也不错!”老乙胡子拉碴的脸上裂开一张大嘴,哈哈笑着,“听说你找媳妇儿了?大过年的怎么不带出来看看!”
厉霆宴分明感觉到周围有0.1秒的静音,然后喧嚣重新卷来。
白川神色不动,将厉霆宴往前略略一推,笑道:“厉霆宴,我媳妇儿。”
哦……老乙上下打量了一番:“咋长的这么像男人泥?哎哟就是个男人!”老乙双眼放光,“乖徒弟你很潮嘛!找了个男媳妇儿!”
厉霆宴看着搓着手表情猥琐的老乙一阵无语:这个老不修!不过心里却对这个老人充满了感激。虽然思路有点怪异,但老乙可是郑家亲友里唯一明确表示支持他们的人。他心下感动,老乙却一把抓来。看着动作挺慢,但其实暗藏机锋,凭他的身手,竟然躲不过。
老乙一抓命中,扯着厉霆宴的胳膊说:“肌肉不错,很结实。这样吧,老头子看你顺眼,传你几招。”也不和别人打招呼,直接扯了厉霆宴走人。手下力道之大,厉霆宴无法硬挣,只得紧跟着老乙跑出郑宅。
白川毕竟放心不下,也跟了上来。他这个师父,可是出了名的怪异,不按牌理出牌,现在对厉霆宴这个徒弟男媳妇儿充满好奇,难保过一会儿又生气。
可一追出去,白川和厉霆宴都愣了一下。
“发什么愣!没看过美女啊!”老乙放了手,走到刚从一辆悍马里钻出来,对他毕恭毕敬的中年女人身边,转过头说,“乖徒弟,这是老头子我新收的关门弟子,阿晓。来,阿晓,叫师兄师嫂。”
那中年女子生得珠圆玉润,虽然已脱去浓重的妆容,但白川和厉霆宴都一眼认出:这人是戈晓。
厉霆宴将目光投向白川,发现他也一副不知道此事的样子。便放了心后退一步同白川并立。
且不说老乙此人疯疯癫癫,看了上一步你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单是戈晓会出现在这里就值得他们好好思考。
老乙却仿佛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一个劲儿的邀请他们上车,准备驱车上山练功处。
白川和厉霆宴互看一眼,心下轻叹,这个年过的真够糟心的。
不知道老乙是怎么想的,会收戈晓当了关门弟子,而且看二人相处的情形……厉霆宴有些尴尬,白川皱了皱眉,这哪儿是关门弟子,跟夫妻俩差不多!
好在老乙不愿拘束,并没和戈晓真正结婚,要不,师母这个词儿,对着戈晓,白川还真叫不出口。
从大路上山得绕个圈子,不过因为坐车,倒是二十分钟就到了。
白川和厉霆宴坐在后座,下车后要去给老乙开门,却被戈晓抢了先。
白川也懒得跟她争这个。
老乙一马当先进了半山腰的院子,戈晓紧随其后,白川和厉霆宴吊在最尾。
果不其然,厉霆宴一进门就遭到了来自老乙的袭击,戈晓正在屋内忙着什么,白川则站在院旁的大树下,全神贯注的看着这里。
按我们人类的本能,通常有外物袭来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伸手格档。但厉霆宴训练有素,猛的一侧就势下蹲,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躲过一击。老乙不愧是武林名宿,大手在空中划一首圆润的弧线,紧接着厉霆宴滚走的方向跨了一步,又是一击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