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只觉他的想的多,却不多说。只又听南宫莫惜道:“那时就是除掉魏、晋的好机会。”
魏、晋二王到底是南宫夜的亲哥哥,南宫莫惜如此淡定的说出除了他们的话,还是让南宫夜有些心惊。
“乏了。”
“三哥休息吧。”
南宫夜给人掖好被子,看人睡去才出了门。
他再进屋的时候南宫莫惜已经睡着,眼睛闭着不怎么安稳的样子。南宫夜轻轻一笑,摸了摸那人鬓旁的发丝。他这个哥哥从来都把事情埋在心里,如果不逼着,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南宫夜这才觉得,这哥哥看起来寡情,却比谁都多情。
“三哥,是我该拿你怎么好。”
南宫夜脱了衣衫钻进被子里,被子里突然多了一股寒气惹得南宫莫惜向后缩了缩。南宫夜笑笑,把人搂在怀里。
“怎样都好,这世上之事,本该难得的。”
两人一同睡去,直到第二日。
次日清早,南宫夜是被赵信叫醒的,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摸,却又不见了南宫莫惜。他看看时辰,这时天色确实不早。他压下心底不满,问赵信找自己何事。
“皇上传召。”
一惊,“皇兄?”南宫夜连忙起床穿衣,“可说了什么事没?”
“没有。”
赵信刚回完,他便一切准备就绪,大步踏出卧房。马车早在府外备好,他上了车,进了宫。见了皇上,南宫夜行了礼。
“臣弟参见皇兄。”
皇帝点点头,让人起来,又招手让殿里的宫人退下,待大门关上,他左右踱步,“十七弟准备何时回封地?”
“臣弟这几日就动身了。”
皇帝停了步子:“十七弟,你我兄弟不能将你留在京里实在愧对。”
南宫夜面色不改:“皇兄哪里的话,皇兄让我远离京城是非地,是皇兄待我好的。”
“只可惜,牡丹花开,百花争艳啊。”
南宫夜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说这样一句,并没有接话。又听皇帝说:“十七弟想必已经知道,御林军虎符父皇没有留给朕一事。朕现在是危机四伏,无人仰仗。”
“皇兄……”
“十七弟,如今局势,七弟九弟争雄之心昭然若揭,若十七弟也不站在朕身边,便是让为兄的寒了心。”
“臣弟惶恐。”
南宫夜真是摸不准这位皇兄。只见皇帝又开始踱步,南宫夜心底计较,皇兄如此着急莫不是自己近日的动作惹人闹心了。便是惹了他闹心,自己也要回封地了,他犯不着如此。
“十七弟,你我一向情深,说句贴心的话,这南宫家的江山谁做主子都无所谓,可断不能是三弟。”
南宫夜又一惊,“皇兄说什么?煜王一直待在京中一无势力,二无军队,如何能成事?”
皇帝盯着南宫夜许久,笑了一笑:“你说的不假。不过朕依旧要提醒你一句。切莫成了南宫家的罪人。”
“臣弟不敢。”
皇帝点点头,“你或许不知,三弟错就错在身在帝王家。”
“身在帝王家?”是身在帝王家而不是生在帝王家。南宫夜猛然抬头,眼底有些不信。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喟然道:“朕也不想相信。十七弟,去见过母后,明日回吧。”
南宫夜木然点头退了出去。
皇兄今日找他来定是知晓了什么,或是早就知晓了什么。如今他言语上句句暗示威胁,让南宫夜混乱了。他那皇兄一贯心思深沉,究竟要不要信?
这事,又不能问人。
南宫夜抿紧嘴角,见了太后,回了府里。
府里的人已经准备动身了。赵信上前道:“王爷,王府里差人来了信,如夫人生了个男孩。”
“哦。”
南宫夜没什么欢喜的,如今只觉得心里微乱,他望着煜王府的方向,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莫不是真的要去做南宫家的罪人?
“王爷可要给如夫人带些什么?”
“你看着置备些。”
南宫夜说完话,进了屋里。给自己添了杯茶。他本还打算今天去找三哥的,可这要怎么去。算了,先查查吧。
次日,吴王离京,人马并没有魏晋二王离京时多,却比那二王更显出气势来。寻常百姓退后避让,根本不敢正视这队伍。路过天仙居,南宫夜往楼里望了望,那天仙居的老板对他一笑挥了挥衣袖。南宫夜回之一笑,放下车帘。
吴王这一走,煜王府就安静了。
花想容的心也好似安静下来,她坐在房内看书,与凉亭里的南宫莫惜相互对应。她一抬眼,就是看到假山上的夫君,那人卧在榻上,伸手翻着书卷,很是悠闲。似乎南宫夜走了这事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花想容放下书,出了屋子,上了假山。楚生见着人叫了声王妃。她点了头,坐在南宫莫惜榻旁边:“王爷,这都入冬了,在这怕是着凉了。”
南宫莫惜放下书,抬了眼:“便是雪天,本王也喜欢在这。”他下了榻,握住花想容的手,“这地方夫人不便来,风大。”
花想容笑了笑,点了点头。她靠在南宫莫惜肩上,心里才安心不少。
“王爷有什么事都可与妾商量。”
“本王现在只想你好好养胎,顺利生个大胖小子。”
花想容低头不语,又听南宫莫惜说:“本王不管怎样,都会待你们母子好,绝不相负。”
“妾信王爷。”
南宫莫惜扶着花想容站起来,回了房里。他见着花想容在看的书竟然与自己看的是一样的,略微一惊,继而道:“本王日后陪着你。”
“嗯。”
如今南宫夜回去,京中又要安静不少日子了。南宫莫惜望着门外,只不过安静了半日,他便觉得周遭静的跟死了一般。
说到底,他有些想他了。
第20章:南宫夜证实心底意,晖陛下掌握局中局
南宫夜回去没几个月,花想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虽还不明显,但女人怀孕时期的性子却难伺候的很。南宫莫惜每日陪在她身旁,有时候花想容晚上不舒爽,他更是整夜的照顾。这样的事必躬亲无微不至,让花想容十分感动。
那日花想容嘴里难受特别想吃酸橘。想堂堂煜王府,哪里有酸的橘子,全是上贡的蜜桔,她没吃酸橘便食不下咽,让柳儿去买。柳儿跑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找着,到了晚上南宫莫惜知道了,便打马出去,冒着风雪去寻了,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真寻了几个过来。
花想容当时见风雪那样大,真是害怕的责怪自己,谁料南宫莫惜回来,顶了一身的雪对她一笑,从怀里掏出青皮的橘子递给她。她当时没接,南宫莫惜又给他剥好。
“容儿,吃啊。”
花想容心里一动,止不住的泪水。她扑在南宫莫惜身上,吓了人好大一跳。“容儿,我身上冷,你别染了寒。”南宫莫惜将人架开,按在椅子上,拍了身上的雪,把橘子一瓣一瓣喂给花想容。
“王爷,你待妾如此,妾……妾……”
“你是本王妻子,这是该然的。”南宫莫惜扯动嘴角,“我去换身衣裳,陪你用晚膳。”
花想容点点头,看着南宫莫惜离去背影只觉心中酸楚不已,她摸上腹部,继而眼泪落了下来。她擦干眼泪,将橘子收好,竟有些不舍得吃了。
这事之后花想容便再没生出旁的性子,直到临盆都是温和的陪在南宫莫惜身旁。
她生了一个男孩,眉眼之间和花想容有几分相似。南宫莫惜很是喜欢,便一直将孩子带在身边。花想容本不喜欢这孩子的,可见了南宫莫惜的样子又加上本就是身上掉下的肉也心疼起来。
消息传到吴地,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南宫夜那时正逗着自己一岁大的儿子,赵信附在他耳旁将这事禀了。
南宫夜手一紧,说不出什么表情。
“是个男孩啊。”
“回王爷,是的。”
南宫夜低着头,轻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儿子抱起来。
“是个男孩也好。”他把儿子递给一旁的乳娘,让人退去,望着府里的夏末光景,转头道:“赵信,本王离京十个月了。京里可有什么动静?”
“并无旁的动静,一切如同往常。王爷让赵信办的事,今日也有了回报。”
赵信把一封信递上,南宫夜打开看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什么颜色,让人也无法推测他的心情。他将信纸捏成一团,重重道:“这事情三哥知不知道?”
赵信似乎毫不意外他这样问,“煜王殿下怕早知晓的。”
南宫夜整个人一怔,转头望向赵信,“你怎么知道三哥知晓。”
“煜王殿下曾去往京郊坟地。”赵信低着头,并不敢看南宫夜。南宫夜听了这回答往后退一步。他是真不知高兴好还是悲伤好。
他记得自己曾经想过,若他们不是兄弟就好了。
却没想到,他们可能真不是兄弟。
南宫夜倒吸一口气,心中烦躁不安,他开始害怕南宫莫惜的欺骗,他想到皇兄对自己说过,切莫做南宫家的罪人。
他一直等待南宫莫惜的动作,希望早日见到他,可如今却有些退缩了。
“王爷可有打算?”
“让本王一个人静静。”
赵信退开,留着南宫夜一人在凉亭里望着池子里败掉的荷花。
过了许久,他走出凉亭,亲自挑选了吴地特色礼物让人带去京里,送给南宫莫惜。大多是给小孩子的,还有一个他极为喜欢的扳指也在一大堆礼物里。
南宫莫惜收到礼物的时候有些惊讶,将那些小孩子的东西放入柜子里并不拿出来用,只有扳指戴在手上。他刚戴上便觉得有些不对,拿下一看,内壁上隐隐好像雕些什么,南宫莫惜仔细辨认,便知晓那是一句话。
“弟不忘昔日。”
好一句不忘昔日。
南宫莫惜细细摩挲,出神起来。如今花想容生了,他们是不是该有动作了呢。
他望着房中稳稳站着的白玉琴,心底一片涩意。
这句不忘昔日说了太多,含了太多隐情,让南宫莫惜有些承担不住。
“王爷,陛下传召。”
南宫莫惜看了天色,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若进了宫再回来就夜了。这时候陛下寻他做什么?
“本王更衣便去。”
换了衣衫,出了王府,临走前叮嘱花想容早些用膳休息,便上了马车。花想容担忧望的神色落入南宫莫惜眼内,他安慰的朝她笑了笑。
马车是直接进宫的,到了殿前,下了车,南宫莫惜跟着侍者往前去。
这条路通往的不是议事之地。南宫莫惜心底疑惑,问了一句,那内侍轻声笑了,“煜王爷只管跟着奴走,陛下正在那处等着。”
南宫莫惜抿嘴跟着,不再问了。到了皇帝寝宫,内侍突然停住,“煜王殿下,陛下正在等着您呢。”
南宫莫惜一惊,望了望寝宫大门,又见那内侍嘴角笑意,心里便觉得有些诡异。可他到了这里,又如何能不进去。他点点头,踏入门内。刚进门,大门便关上了。
南宫莫惜冷静下来,跪地道:“臣弟参见陛下。”
“三弟起来吧。”
皇上从内帐出来,衣冠不整。南宫莫惜站直身子低着头并不去看他。
“三弟,怎么了?”
“陛下召臣弟来是为何事?”
皇帝一笑,靠在榻上,“三弟如今活了性命难道不该谢谢朕。”
“臣弟谢过陛下。”
他一贯听话,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皇帝点点头满意一笑,示意对方坐到自己对面去,南宫莫惜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只得乖乖坐下,皇帝亲自倒了茶给他,说:“三弟啊,朕待你如何?”
“陛下待臣弟极好。”
皇帝依旧满意这答案:“三弟,朕和你之间一直有个共同的秘密,如今这秘密被第三人知晓了,你说可怎么办。”
南宫莫惜心底一惊,继而淡定说道:“陛下是问臣弟的主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兄长,又立马低下头来:“陛下想怎么做?”
“不如杀了?”
南宫莫惜一片平静毫无波澜:“陛下已经有了决定,不需要臣弟回答。”
皇帝听了这话大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喝茶,望着南宫莫惜说:“你说你这么聪慧,这么夹缝求生,是为了什么。朕早跟你说过,身错帝王家。”
“臣弟也回答过,庆幸生在帝王家。”
皇帝的面色冷下来:“你拖十七弟下水什么意思?”
“臣弟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吗?”
南宫莫惜这下抬起脸来,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嘴角带笑:“臣弟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和十七的事,能瞒过朕?”
皇帝冷嘲一句,南宫莫惜却更是冷静:“从未觉得瞒得住陛下,陛下预备拿臣弟如何?”
“若是要杀,早杀了你,还需等到如今!”皇帝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皇上杀不了,不是吗?”南宫莫惜笑的更欢了,“仁君之名,陛下下不去手的。臣弟如此配合陛下,陛下找什么理由杀臣弟,便是为了陛下,臣弟连花小姐都娶了。”
皇帝瞪眼看去:“原来你早就知道。”
“你我年龄最近,当初也是一个老师教的,陛下想什么,臣弟会不知道吗?”南宫莫惜歪歪头,有些天真的意思,“本不想与陛下这样说开,可陛下自己忍不住了,臣弟还能怎么办?”
他们二人从小一道上学,比之其他兄弟相处更多,互相了解程度本就不低。如今话说到这份上,南宫莫惜居然一点都不怕了。皇帝听了这番话笑出声来:“三弟啊,你从来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今天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只怕是为了十七吧。想不到,我那蠢弟弟在你心里这样重要。”
南宫莫惜不怒反笑:“陛下说什么呢,你们亲兄弟骨肉相残,才是我要看的戏。”
两人殿内剑拔弩张,气氛更是一点就着。
皇帝收了气焰,软软靠在榻上:“十七会做南宫家的罪人吗?三弟,你猜呢?”
南宫莫惜没有说话,歪头一笑。
“三弟想用什么招数?”
“臣弟想请陛下拭目以待。”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举起手中茶杯,像是饮酒一般喝了下去。
他们今天的对话已经太过直白,似乎都把对方的底牌摸的清楚了。
“臣弟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指教。”
“说。”
“陛下当真杀不了我?”
皇帝含着笑意望着南宫莫惜,并不回答。他看了一阵,撇开脸去,摇了摇头。南宫莫惜点点头表示了然了。
“陛下这样任性,太后会不高兴的。”
皇帝想了一想,“原来在三弟看来,朕还顾得别人高不高兴。”
“你们兄弟真像。”
皇帝又一想,认同的点了点头。“都是父皇的儿子,怎能不像。”
南宫莫惜一愣,含着笑意:“也对。”
“听说你待容儿极好?”
“陛下什么都知道,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