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下的毒?”孟玉轩想着,转向苏姵,怒道。
苏姵从没见过孟玉轩如此恶狠的目光,此时见了,登时一愣,扑通跪倒,说:“苏姵不知,苏姵不知!”
“王爷,事关人命,你还是从底下起彻查彻查吧!”韩圣鸾说道。
孟玉轩顿时了悟,自己竟再次因为急火攻心而失了理智。想着,自己跨步便往楼外走去,苏姵在后面赶紧跟上。
韩圣鸾帮莫允回转了身子,摇摇头,对着昏睡的人儿说:“你这个样子,在这个地方,和这些人,当真是要受多少苦,多少难,才能圆满?”
这时,几个丫鬟送来清水和毛巾,帮着莫允擦拭干净,又叫韩圣鸾洗去了汗迹,又问韩圣鸾有什么吩咐,韩圣鸾只说是没有,叫他们忙去了。
宋吟笙和梅翎一起过来瞧看莫允,在道上见到了孟玉轩,看到他的举止神态极为愤怒,不知为何,苏姵说明了,宋吟笙怕有事端,跟着孟玉轩去了,梅翎一个人,愣了许久,上了楼来,见到韩圣鸾,便问:“韩大人,莫公子无碍了吧?”
韩圣鸾点点头,说:“梅公子宽心,莫公子无碍。”
“他才进园子,便几遭变故,只怕,和这里的八字是不合的。”
“果真不合,倒也好办,叫他随我去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韩圣鸾一时情不自禁,倾诉出心中所想。
怎么,他只是为莫允诊治了几次病症,就对他有了爱慕之心?梅翎微微一怔,心道。
孟玉轩带着宋吟笙和苏姵来到煎药的厨房,两个负责煎药的老妈子听说药里有毒,跪在地上直喊着:“不是我下的毒啊,王爷,打死我也不敢害公子啊!”
宋吟笙在一旁,轻轻说道:“她们煎的药,若是药死了人,岂有她们的活路?她们就是再胆大,也不会去下毒吧?”
“宋公子明察啊!王爷,正是这个理啊!我们在园子给各个公子小姐和姐们煎药,十几年了,从来不敢有差池啊!这毒,真的不是我啊!”一个老妈子道。
“本王并未说是你们下毒,你们也不急着撇清,即便不是下毒之人,却也是疏忽职守之罪。说,你们在煎药之时,有谁曾来过?做过什么?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孟玉轩厉声问道。
两人跪在地上,赶忙回想,一人先道:“只有康宁姑娘来给他们公子拿药,说是今他们公子身子不错,醒得早了,又说不知道新来的韩太医开的方子怎么样,她端去,叫他们公子喝喝试试,就说了这两句话,就去了。”
“对对,再者就是莫公子房里的那个新来的姓花的那个姑娘,瞧我这记性,我竟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再没有别人来了,再没有别人了。”另一个老妈子道。
如此说来,不是再煎药的时候被人下毒了?孟玉轩心想,又道:“你们可想好了,千万别落下一人。”
两人又想了半晌,只说想好了,果真没有人来过了。
难道是花弄影干的?孟玉轩想着,神色疑虑地望向苏姵。
苏姵明白他的意思,想了片刻,便说:“花弄影却也不能。前些日子,她老子娘去世,莫公子不但允了她家去,还赏了些银子,她不至于忘恩负义到这田地啊!”
孟玉轩听了这话,便觉得也不十分可能,心想: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查个清楚,将他依法查办!
第16章:夏凝香调情惹祸
审问再三,并无所获。孟玉轩、宋吟笙和苏姵回到盼月楼,花弄影见到他们进来,当即跪倒在了孟玉轩的脚下,哭道:“王爷,公子待奴婢极好的,奴婢就是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敢毒害公子的!”
乔红药也跟着跪了,说:“王爷,奴婢斗胆,为弄影姑娘做个证!她的确不会害公子的啊!”
孟玉轩点点头,说:“你也不必害怕,是谁下毒我自当查得清清楚楚。你告诉本王,将药从厨房端回来的途中,可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花弄影擦擦泪,哽咽道:“禀王爷,并没有什么遇到什么人。”
“仔细想想,可跟谁说了话?”
“没有,只回到楼里,碰见了凝香姐姐,她问我前个姑娘们分的芙蓉粉还有没有,叫我包一点给她,她说自己的没了,我便把药放到了桌上,给她到里面包了一些芙蓉粉,然后就没了。”花弄影小心说着。
“凝香?”孟玉轩轻轻重复,心想:她打一开始就跟着我,我待她却也不薄,她也是不该害人的。
这时,苏凝香从楼上下来了,见到一群人站的站,跪的跪,哭的哭,甚至僵持,便笑笑,说:“莫公子已经醒了,好在没事。王爷,您别动怒,喝口茶,消消气,然后再慢慢调查,只是单单这么问,谁又敢承认这杀头的罪过呢?”说着,端了茶过来,递给孟玉轩和宋吟笙。
孟玉轩接过,喝了一口,然后道:“都起来吧!”说罢,又把茶杯还给苏凝香,转身上了楼。
梅翎、韩圣鸾正陪着莫允说话,莫允并不知道自己中毒之事,只以为自己伤痛发作,痛晕了过去,谁也不好去跟他讲明,索性便叫他糊涂着。
宋吟笙走到床边,问莫允:“怎么样,今儿好点了吗?”
莫允点头,细声回答:“好多了,谢宋大哥关心。”
“嗯,这几日我叫库房里多给你拨一些你爱吃的,你多补补,先把身子养好。终归是太单薄了,受不得半点的委屈。”宋吟笙说道。
“嗯,你不像我,只能日渐消瘦,你多多调养,注意饮食,便能把样子养的强壮一些,身子好了,别的才能好,不是吗?”梅翎也道。
韩圣鸾见众人纷纷说道,尽是对莫允的关怀之语,只觉得无趣,起身要回去。
孟玉轩拦阻,说:“韩大人莫去,在这一块摆饭吧。”
“不了,王爷的枕霞阁也摆了,我还是回去吃罢。”韩圣鸾说着,自行掀帘下楼了。
孟玉轩摇摇头,对苏姵说:“叫人在外间屋里传饭吧。笙儿、翎儿,也在这一块吃。”
苏姵点头,忙去安排了。三人退到外间说话,不再打扰莫允休息。
孟玉轩还在想着究竟是谁要加害莫允,若不查个清楚,只怕真如韩圣鸾所说,暂时无事不代表着长此以往会没事。
宋吟笙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所想所忧,略略,索性说道:“表哥,你也不必问了,我想,你问了这么许多人,也没有追究,是因为你心里清楚,不过,你不愿求证而已。”
孟玉轩似被他戳中心事一般,叹口气,说:“爽儿纵然任性放纵一些,但也不能到了这地步。我前几日才到了他房里,警告了他一次,他应当会有所收敛才对。但就动机而言,他又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了。”
宋吟笙知道其中的为难和不妥,说道:“我瞅着,这件事就得先从底下查起,一方面没有证据,另一方面碍于情面。底下的人,一等的丫鬟,二等的丫鬟,小厮和婆子,人数众多,保不准各个都是好的,受了些好处,便壮大了胆子做些作死之事,当真也是留不得的。”
“正是这个道理呢。我若先去爽儿那问话,没有证据,他自然不会承认,只怕还要吵闹一番,弄个满城风雨。若果真有了证据,我自当严惩不贷,只是,我终究也不忍心。”
“孟大哥,依着梅翎看,这件事还是暂时压下去,只将莫允日常的饮食从厨房那分出来,再找几个妥当的人亲自负责,饮用之前再用针查验一番,定然不会有事。”梅翎劝说道。
孟玉轩摇摇头,说:“你说的,将莫允的饮食分离却也使得,只是,若不查上一查,处理几个人下去,恐怕这些下人更是张狂,越发没有了尺寸。笙儿,这件事就先交与你处理吧!”
宋吟笙点头,说:“好的,表哥。”
吃罢午餐,宋吟笙和梅翎便去了,刚刚走出盼月楼,迎头便看到了孟玉爽,梅翎轻声招呼道:“从哪来?”
孟玉爽只当没看见,没听见,扭头自行进了盼月楼。苏姵见到他,说道:“二公子怎么有空过来?”
孟玉爽上前,笑笑,说:“怎么,宋吟笙有空来,梅翎有空来,好嫂子,我怎么就没空来呢?”
苏姵听到“好嫂子”三个字,顿时满颊绯红,说道:“你只管胡说,王爷就在上面,小心他听着了!”说罢,转身向里面去了。
孟玉爽冷哼一声,心道:假惺惺!迈步上楼,一抬头瞧见孟玉轩正在里面的另一方床上躺着,紧闭双目,似是睡熟了一般,花弄影和乔红药在外面收拾着碗盘,夏凝香在点换熏香,瞧见孟玉爽过来,夏凝香道:“坐那吧。”孟玉爽便自行坐在了桌上。
两个丫鬟收拾妥当,下楼去了。夏凝香端上茶来,递了过去。
孟玉爽接茶时,手紧紧握住了夏凝香的手,一面抚弄,一面说道:“好香!”
夏凝香啐了他一口,小声说道:“去,一边呆着去。”
“我说,明个我拿明珠跟大哥换了你,你瞅着怎样?”孟玉爽不撒手,只顾胡说。
“你急什么,金簪子掉了井里,有你的自然有你的。”悄悄说着,抽出手来,夏凝香转身就要下楼。
孟玉爽转身一把又将她拉住,笑说:“若是别人自然是不急,只是你,真真是急煞我也。”
“不见得吧,大小姐屋里的秋锦,二公子不是更急?”
“她有什么叫我急的?倒是你,平日对我的妥帖,我岂有不急的?”
孟玉轩躺在屋里,正欲休息,偏巧孟玉爽进来,便没有睡去,只是懒懒的,想等他过来再起身说话,听到外面两人如此这般,心中本来就有一股无名之火气,未解之恼恨,这下瞬间点燃,全部泻出,他抓起床案上的一个茶杯,用力一掷,茶杯穿过珠帘,砸向孟玉爽。
孟玉爽一惊,侧身一步躲开了,哗啦一声,茶杯碎在地上,两人不容分说,转身就要下楼,想要避开。
孟玉轩喝道:“站着别动!”
孟玉爽哪里听他的?几步便跟贼一般溜走了。夏凝香听了喊声,脚步一缓,回头望去,正见孟玉轩黑着脸,站在楼口,不禁一怔,只得住了步,缓缓回过身来,低着头,又折了回来。
孟玉轩冷哼了两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TJ的丫鬟!素日见你极好,只道你和苏姵是一样的,哪知竟是个勾引爷们的没脸胚子!哼,我瞅着你年岁也够了,明个领了银子,自行婚嫁去吧!”
夏凝香听了这话,当即跪倒在地,哭道:“王爷,凝香只跟二公子玩笑两句,凝香,凝香再也不敢了,求王爷,不要赶了凝香出去!”
这时,苏姵早就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孟玉轩又气又恼,不敢搭言。
“你不出去,还想挪到听风楼不成!苏姵,拉她下去,别叫她在这哭哭啼啼,扰了莫公子休息。”孟玉轩说着,转身回屋。
夏凝香爬过去,苦求着。苏姵只道此时再求也是无益,不如等王爷气消,再行解释求告,便拉着夏凝香的胳膊,说:“王爷正在气头上,先下去,回头再求王爷!”
夏凝香扯开她,还是苦求:“看在凝香跟了王爷几年的份上,请王爷饶了凝香这一次吧!”
孟玉轩更加烦闷,只道:“再不下去,只叫人打了你下去!”
夏凝香闻言,不敢再求,只得跟着苏姵退到楼外。
苏姵劝说了好多,夏凝香只是哭着求她帮忙。苏姵叹口气,说:“莫公子刚来那时,你同慧儿在房中说了什么,我又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还敢犯第二次?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王爷不是莫公子的好性,由着下面胡说胡闹,这下子,恐怕我说没有用了。”
“往日,开开玩笑,也不见王爷发火,今个,不知道怎么的,就……”夏凝香委屈地哭诉。
“王爷回园之后,你瞅着有多少事情,忙里忙外自然不必说了,只是没有一件顺心顺气的事,王爷心里早就郁结着一把火苗子呢!再者说,二公子嘴中有天无日,你不避嫌,反而同他油腔滑调,说的好似真的一般,王爷不气倒也怪了!”
“姐姐,求求你,想个法子,千万别赶了我出去!”夏凝香登时明白了,说着,便要跪下。
苏姵赶忙扶住,想了想,说:“只有求大小姐,宋公子或者莫公子,或许可以劝说王爷收回成命。”
“我这就去求大小姐!”夏凝香说着,擦了两把眼泪。
苏姵点点头,说:“我帮你去求宋公子。”
夏凝香千恩万谢,同她各自去了。
莫允在孟玉轩摔碎茶杯的时候醒了过来,听到他怒斥夏凝香,心里微微有些恐慌,紧紧闭目装睡,想着: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惹得孟大哥这样生气,非要赶了她出去?孟大哥,他终究是王爷,想留人便留人,不高兴了,便又可以把人赶了出去。那我会不会有一天,惹到他,也会被赶出去……想到此节,微微一颤,不敢再想。
第17章:难清白芳魂饮鸩
孟玉轩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气,是怒,还是恨,是痛,各种烦闷之情尽皆涌上心头脑海,一直到午后才终于渐渐入睡,一睡便睡到了黄昏,醒来后,见到宋吟笙和孟玉芷坐在外间桌旁下棋,便知道他们是来为夏凝香说情,回头去想,虽然仍是觉得夏凝香失仪失德,乱了口角,但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更有孟玉爽无赖在先,这样想着,也就没有之前那样气恼,叹了口气,望向莫允,见他仍旧睡着,便起身下了床。
苏姵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伺候孟玉轩梳洗,一面伺候,一面说:“王爷,别再跟下人们置气了。”
“我常年在外,渐渐疏懒了管教。原以是跟着我的,自然比其他房里的丫鬟更知情懂理。我且问你,她们平日里也是这样的?”
“丫鬟们开玩笑取闹都是有的,只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嘴上也明白。凝香,最是个嘴快舌利的,虽然有时是过了一些,但是,也正是她活泼爽快的一面。”
孟玉芷在外头听了,便道:“正是呢。若说只为她和爽儿那两句话,就赶了出去,不顾这几年的主仆情意,一来,显着大哥也太不近人情了,二来,那爽儿岂不是要罚得更重些才显公平?”
孟玉轩出来坐下,宋吟笙亲自端来茶,孟玉轩问:“笙儿,你是管事的,人财物都经你手,你怎么说?”
宋吟笙早就想好了,说:“表妹说的固然有理,但是这园子里的风气也确实该整一整了。这几年,王爷总不在,丫鬟们仗着主子的宠,也渐渐散漫起来,胆子也大了,性子也烈了,规矩也慢慢越了。玉爽自然不必说了,像是琦儿,梅翎和莫允,若是由得丫鬟们信口胡说,他们眼中看的,耳中听的,若不干净,岂不大大的坏了。所以,一定要严肃这里面的规矩。”
孟玉轩喝了茶,说:“正是这个道理,与我想的却是一般。不妨,我亲自拿我这的人做法,其他看了,自然该收敛的就收敛了,该改掉的也就改掉了。”
“表哥也莫急,只是罚了她出去,却也是过了,不如,先降她两个等级,叫她去别的屋里做别的,等干上个一年半载的,罚也罚过,或是调回来,或是升到别的房里,都也可以。”
孟玉轩觉得甚好,便依了宋吟笙的说法,孟玉芷见并没有赶了夏凝香出去,略施惩罚更是恰当,便也笑着应允。
孟玉轩想了想,说:“就叫她去看管春夏秋冬四阁中的冬阁吧!苏姵,你去帮她收拾东西,叫他这会子就过去吧!”